1.寡婦門前暮色像墨汁般滲進青瓦縫里時,阿香正蹲在井臺邊搓衣服。
皂角水泛起的白沫裹著細碎的晚霞,順著石階蜿蜒而下,在青苔上洇出一道道暗痕。
井繩突然發(fā)出吱呀的響聲,她抬頭望去,李老三正倚著石欄,手里轉(zhuǎn)著根旱煙桿,
煙鍋里的火星明明滅滅。“阿香啊,”李老三吐出個渾濁的煙圈,“夜里風大,
要不要叔幫你關窗?”木槌重重砸在搓衣板上,濺起的水花撲在阿香手腕上。兩年前的今天,
她也是在這里,
聽見隔壁王嬸撕心裂肺的哭喊——丈夫阿強的摩托車撞上了村口那輛超載的大貨車,
整個人飛出去時,手里還攥著給她買的紅糖糕?!安挥?。”阿香把洗好的粗布衫甩上竹篙,
水珠噼里啪啦砸在李老三腳邊。晾衣繩吱呀搖晃,她望著褪色的藍布衫在風里翻卷,
恍惚又看見新婚那日,阿強把紅蓋頭輕輕挑起,眼里的星光比村口的河燈還要亮。
夜里梆子聲敲過二更,阿香被窗欞的響動驚醒。月光從裂開的窗紙漏進來,
照見窗臺上沾著泥的腳印。她攥緊枕邊的剪刀,聽見墻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議論:“小騷貨,
裝什么貞潔烈女”“死了男人還這么傲”……灶膛里的余火突然爆出個火星,
映得供桌上阿強的遺照忽明忽暗。阿香跪坐在蒲團上,指尖撫過照片里丈夫含笑的眉眼。
那年春播,阿強背著她蹚過齊腰深的河水,說等攢夠錢就去城里買樓房,
要讓她天天都能喝上牛奶。雞叫頭遍時,阿香頂著黑眼圈去田里插秧。露水打濕褲腳,
冰涼刺骨。老村長拄著拐杖從田埂那頭走來,渾濁的眼珠在她身上轉(zhuǎn)了幾圈:“阿香啊,
村里打算辦個扶貧合作社,你年輕又能干,要不要來幫忙?”他枯瘦的手擦過她的手背,
“跟著叔干,保準虧待不了你?!卑⑾忝偷睾笸税氩剑砻绫粠鸬娘L刮得東倒西歪。
她想起上個月暴雨夜,老村長借著檢查危房的由頭,在她屋里磨磨蹭蹭不肯走。
那天她把菜刀剁在案板上,刀刃震得碗柜里的粗瓷碗叮當作響。日頭升到頭頂時,
村口突然炸開鍋似的喧鬧。阿香攥著鐮刀跑過去,看見自家院門上潑滿了紅漆,
歪斜的字跡刺得人眼睛生疼:“蕩婦”“克夫”。李老三叼著煙站在人群里,
沖她擠眉弄眼:“喲,這是誰跟阿香過不去啊?”阿香覺得喉嚨發(fā)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想起昨夜窗臺上的泥腳印,想起老村長黏膩的眼神,想起李老三總在她晾衣服時故意路過。
語:“聽說她夜里總往野地里跑”“沒準早就勾搭上野男人了”……暮色又一次漫過村子時,
阿香蹲在井臺邊擦洗院門上的紅漆。井水漫過手腕的舊傷疤——那是阿強下葬那天,
她在墳前撞石碑留下的。遠處傳來零星的狗吠,井繩突然又發(fā)出吱呀聲,
這次是村里最年輕的電工小林,抱著工具箱沖她靦腆一笑:“香姐,我來修你家的電線。
”阿香望著小林褲腿上的泥點,想起今早有人在她窗下丟石頭時,
也是這個身影舉著手電筒匆匆趕來。井臺邊的皂角樹沙沙作響,幾片葉子落在水里,
隨著漣漪打著轉(zhuǎn)兒,像極了那年阿強為她折的紙船,載著滿河星光,一去不返。
2.風波又起小林踩著木梯檢修電線時,阿香蹲在堂屋門口削紅薯皮。
刀刃刮過薯塊的沙沙聲里,她聽見墻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抬頭望去,
李老三正踮著腳往院里張望,見她看過來,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咳了兩聲,往巷子深處走去。
"香姐,線接好了。"小林跳下梯子,額頭上沁著細密的汗珠,
"晚上點燈就不會忽明忽暗了。"他從帆布包里掏出個油紙包,"順路買的桂花糕,你嘗嘗。
"阿香盯著那方淡黃色的糕點,喉嚨突然發(fā)緊。阿強最愛吃鎮(zhèn)上老鋪子的桂花糕,
每次趕集都要特意繞過去買。她別過頭,聲音有些發(fā)澀:"不用了,你留著吃。
"小林的手僵在半空,過了好一會兒才訥訥收回:"那...那我走了。"他轉(zhuǎn)身時,
褲腳帶起的風掀翻了墻角的簸箕,幾張皺巴巴的紙飄落出來。阿香彎腰去撿,
借著昏暗的天光,看見紙上歪歪扭扭寫著:"關于懲治作風不正村民的提議",
落款處赫然蓋著村委會的紅章。夜色徹底籠罩村子時,阿香坐在門檻上納鞋底。
煤油燈的光暈里,飛蛾撲棱著翅膀撞向玻璃罩。突然,院外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
緊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她舉著油燈沖出去,
發(fā)現(xiàn)墻角蜷縮著個黑影——是村里最瘋癲的王瘋子,此刻正瑟瑟發(fā)抖,
嘴里嘟囔著:"紅衣裳...紅衣裳..."阿香湊近一看,驚得后退半步。
王瘋子懷里死死抱著件紅嫁衣,布料上沾滿泥污,正是她結(jié)婚時穿的那套。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婚禮那天,阿強親手為她系上紅蓋頭,說要讓全村人都羨慕他們的恩愛。
可如今,這件承載著幸福的嫁衣,竟被人從箱底翻出來糟蹋成這樣。"誰給你的?
"阿香抓住王瘋子的肩膀搖晃,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王瘋子突然暴起,
指甲在她手背上抓出三道血痕,嘴里喊著:"鬼!紅衣裳的鬼!
"然后跌跌撞撞消失在夜色里。后半夜,阿香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摸著枕頭下的剪刀,
聽著窗外時斷時續(xù)的蟲鳴。突然,院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緊接著是小林壓低的聲音:"香姐,是我。"阿香屏住呼吸,
透過門縫看見小林手里舉著個油紙包,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捧著個陶罐:"我熬了點姜湯,
驅(qū)驅(qū)寒。"他把東西放在臺階上,猶豫片刻又說:"剛才我看見李老三鬼鬼祟祟往這邊來,
你...你小心點。"天蒙蒙亮時,阿香被一陣喧嘩驚醒。推開院門,
只見幾個婦女圍在老村長家門口,指指點點議論著什么。她擠進去一看,
老村長家的院墻上赫然用白石灰寫著:"色鬼!還我清白!"字跡未干,
在晨霧中泛著詭異的光。老村長拄著拐杖沖出來,臉漲得通紅:"哪個天殺的干的?!
"他目光掃過人群,突然落在阿香身上,渾濁的眼珠里閃過一絲陰鷙:"阿香,
這事兒跟你沒關系吧?"人群瞬間安靜下來,幾十道目光如芒在背。阿香攥緊衣角,
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她知道,從這一刻起,村子里又將掀起一場新的風波,而她,
注定是這場風波的中心。日頭越升越高,阿香走在去田里的路上。稻葉在晨風里沙沙作響,
遠處傳來布谷鳥的啼叫。她望著這片祖祖輩輩耕種的土地,突然覺得無比陌生。曾經(jīng),
這里承載著她和阿強對未來的憧憬;如今,卻成了困住她的牢籠。經(jīng)過曬谷場時,
她聽見幾個老漢湊在一起嘀咕:"老村長家的事兒,會不會是阿香干的?" "誰知道呢,
這寡婦最近可不老實..." 這些話像鋒利的刀片,一下下割著她的心。她加快腳步,
卻怎么也甩不掉身后如影隨形的竊竊私語。傍晚收工時,阿香在田埂上撞見了李老三。
他斜倚著樹干,嘴里叼著煙:"阿香,聽說老村長家出事了?"他湊近兩步,
身上濃重的酒氣混著煙味撲面而來,"要是遇到什么難處,盡管跟叔說,
叔疼你..."阿香猛地舉起鋤頭,寒光在暮色中一閃:"滾!"李老三愣了愣,
隨即露出下流的笑:"裝什么清高,遲早有你求我的時候!"他啐了口唾沫,
搖搖晃晃地走了?;氐郊?,阿香癱坐在灶臺前。鍋里的野菜粥早已涼透,
她卻一點胃口也沒有。供桌上,阿強的遺照靜靜看著她,仿佛在無聲地安慰。
她伸手撫摸照片,淚水終于決堤:"阿強,我該怎么辦...我好累..."夜色漸深,
阿香吹滅油燈,準備休息。突然,窗紙被人戳破,一個燃燒的火把從外面扔了進來!
火苗瞬間竄上窗欞,濃煙滾滾而起。阿香尖叫一聲,抄起水缸里的水就潑過去。
火勢暫時被壓制,但嗆人的煙霧已經(jīng)彌漫整個屋子。"救命??!救火啊!"阿香沖出門大喊。
不遠處的狗叫聲此起彼伏,可等村民們舉著水桶趕來時,火已經(jīng)滅了大半。
望著焦黑的窗欞和滿地狼藉,阿香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知道,
這絕不是意外——有人想逼她離開這個村子,或者,干脆要她的命。小林不知從哪里沖出來,
抓住她的肩膀上下查看:"香姐,你有沒有受傷?"阿香搖搖頭,
淚水混著煙灰在臉上劃出一道道痕跡。她望向黑暗中的村子,家家戶戶的燈火明明滅滅,
卻沒有一盞是為她而亮。這一刻,她突然明白,在這個吃人的村子里,她能依靠的,
只有自己。3.新的黎明救火的嘈雜聲漸漸平息,阿香蹲在焦黑的灶臺前,
用樹枝撥弄著尚有火星的灰燼。刺鼻的煙味里,她摸到塊滾燙的碎石,
棱角分明的邊緣在掌心烙出紅痕——這分明是有人刻意裹著布條,
浸透煤油后點燃投擲進來的。"去我家住幾天吧。"小林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他手里提著裝滿清水的木桶,褲腿上還沾著救火時的泥漿,"我爹娘走得早,
屋子空著也是空著。"阿香剛要開口拒絕,巷口突然傳來老村長的咳嗽聲。
昏黃的手電筒光柱掃過兩人,老人拄著拐杖的手微微顫抖:"大晚上孤男寡女湊在一塊兒,
像什么話!阿香,明天你必須到村委會說清楚,最近村里接二連三出事,都跟你脫不了干系!
"夜風卷起灰燼撲在臉上,阿香攥緊了手中的碎石。她想起白天在老村長院墻上看到的字跡,
想起王瘋子懷里的紅嫁衣,突然意識到這場針對她的惡意,早已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
第二天清晨,阿香還沒來得及收拾被燒毀的屋子,就被村長家的兒媳婦拽到了村委會。
簡陋的會議室里,十幾張長凳上坐滿了村民,李老三翹著二郎腿坐在角落,
嘴角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大家都看到了,"老村長敲了敲桌子,渾濁的眼珠盯著阿香,
"我家墻上被人潑臟水,阿香家又莫名其妙失火,這兩件事一前一后,你們說巧不巧?
""肯定是她干的!"人群里有人喊道,"寡婦門前是非多,她就是想報復村長!
"阿香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村長,您說話要講證據(jù)。昨夜失火時,
我一直在家,小林可以作證。""他?"老村長嗤笑一聲,"你們倆不清不楚的,
他的話能信?"會議室里頓時響起一片竊竊私語,阿香聽見有人說"不要臉",
有人說"早該把她趕走"。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渾身濕透的王瘋子撞開木門,懷里抱著個沾滿泥漿的布包,
嘴里念叨著:"紅衣裳...河底...鬼..."他將布包狠狠摔在地上,
散開的破布里滾出個生銹的鐵盒,盒蓋上還纏著幾根濕漉漉的頭發(fā)。阿香渾身發(fā)冷。
那是她和阿強的定情信物,結(jié)婚前一天,阿強親手將祖?zhèn)鞯挠耔C放進這個鐵盒,
說要等他們有了孩子,就傳給下一代。車禍后,她翻遍整個家都沒找到這個盒子,
沒想到竟在河里...老村長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慌亂地踢了踢鐵盒,
聲音拔高:"這...這肯定是有人故意栽贓!"但他顫抖的手和躲閃的眼神,
讓會議室里的氣氛陡然凝固。阿香緩緩撿起鐵盒,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找回一絲理智。
她直視著老村長:"三年前,阿強說要給我買新衣裳,去鎮(zhèn)上的路上卻...車禍那天,
他明明走的是老路,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那條從沒走過的岔道上?"人群陷入死寂。
老村長突然暴跳如雷,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砸向阿香:"你血口噴人!
"缸子擦著她的額頭飛過,在墻上砸出刺耳的聲響。"等等!"小林突然站出來,
他的工裝口袋里露出半截黑色的電線,"昨天幫香姐修電路時,
我發(fā)現(xiàn)她家電線有被人刻意破壞的痕跡。還有這個——"他掏出個塑料袋,
里面裝著沾著煤油的布條,"是在香姐家院墻外的草叢里找到的。
"會議室里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李老三坐不住了,猛地站起來想溜走,
卻被幾個年輕村民攔住。阿香看著眾人慌亂的神色,終于明白,
原來丈夫的死、這些天的騷擾與陷害,都不是偶然。暮色再次降臨時,
阿香獨自來到村口的河邊。河水泛著幽藍的光,她將鐵盒緊緊抱在胸前,
仿佛又回到和阿強相戀的時光。那時他們常在河邊散步,阿強說等攢夠錢,
就帶她離開這個閉塞的村子。身后傳來腳步聲,
小林提著個竹籃走近:"我做了你最愛吃的薺菜餛飩。"他將籃子放在草地上,
"警察說明天就來調(diào)查,老村長和李老三他們跑不了。"阿香望著波光粼粼的河面,
輕聲說:"阿強走后,我覺得這輩子都完了。可現(xiàn)在我才明白,有些黑暗,必須自己去撕開。
"她轉(zhuǎn)頭看向小林,眼里第一次有了光亮,"等事情結(jié)束,我想把村里的婦女組織起來,
成立個合作社,就像老村長當初說的那樣...但不是為了他的陰謀,是為了我們自己。
"夜風拂過河岸的蘆葦,發(fā)出沙沙的聲響。遠處的村子里,燈火次第亮起,阿香知道,
這將是她在這個村莊度過的最后一個夜晚。明天,她將帶著阿強的遺愿,帶著重生的勇氣,
走向新的黎明。4.破曉新生月光將河面切割成細碎的銀鱗,
阿香和小林并肩坐在河岸的青石上。餛飩的熱氣氤氳在兩人之間,驅(qū)散了些許夜露的涼意。
小林從衣兜里掏出個油紙包,里面是重新買的桂花糕,金黃的糕點上還撒著細碎的糖霜。
“嘗嘗吧,這次不是鎮(zhèn)上的,是縣城里新開的鋪子?!毙×中⌒囊硪淼剡f過來,
目光卻始終盯著河水,不敢看她。阿香接過一塊,入口的香甜勾起了塵封的記憶。
她忽然輕笑出聲:“阿強以前總說,等有錢了要帶我去省城,說那里的桂花糕會撒玫瑰花瓣。
”話音未落,喉嚨突然發(fā)緊,她慌忙咽下糕點,“其實現(xiàn)在想想,只要和在意的人在一起,
吃什么都甜?!毙×值亩渌查g紅透,手里的竹筷差點掉進餛飩湯里。就在這時,
遠處傳來摩托車的轟鳴聲,幾道手電筒光束在村道上晃動——是縣公安局的警車到了。
老村長被帶走時還在大喊冤枉,可當警察從他床底搜出沾著阿強血跡的扳手,
從李老三家里翻出記錄著威逼村民做偽證的賬本時,整個村子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圍觀的人群中,幾個曾對阿香惡語相向的婦女悄悄低下了頭。天亮后,
阿香站在自家焦黑的院子里,看著廢墟中倔強生長的野草。小林帶著幾個年輕村民趕來,
扛著嶄新的木料和瓦片:“香姐,我們幫你重建房子?!闭f話間,
隔壁王嬸也提著一籃雞蛋來了,臉上滿是愧疚:“香啊,嬸子以前糊涂,
你別往心里去...”阿香接過雞蛋,眼眶發(fā)熱。她突然意識到,黑暗散去后,
善意從未缺席。在大家的幫助下,新房很快蓋了起來,紅瓦白墻在陽光下格外亮眼。
她在院子里種下兩棵桂花樹,期待來年花開時,能有別樣的香氣。
合作社的籌備比想象中順利。阿香挨家挨戶走訪,說服村里的婦女加入。起初還有人猶豫,
直到她帶著大家去縣城參觀現(xiàn)代化的手工制品廠,看到精美的刺繡、編織品賣出高價,
女人們的眼睛里終于燃起了希望。第一個產(chǎn)品是手工布鞋。阿香翻出婆婆留下的老鞋樣,
結(jié)合當下流行元素改良設計。小林利用在城里打工時學的電商知識,幫她們開通了網(wǎng)店。
當?shù)谝还P訂單從千里之外的上海發(fā)來時,參與制作的十幾個婦女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半年后的中秋夜,合作社舉辦了第一次分紅大會。阿香站在院子里,
看著桂花樹下堆滿的月餅和水果,看著姐妹們數(shù)著鈔票時臉上綻放的笑容,
突然聽見村口傳來熟悉的吆喝聲:“桂花糕——新鮮出爐的桂花糕——”她抬頭望去,
只見月光下,一個推著木車的年輕人正向這邊走來,車上的玻璃罩里,
桂花糕在燭光中泛著溫暖的金黃。小林不知何時站到她身邊,
輕聲說:“我聯(lián)系了省城那家糕點鋪,他們愿意教我們做玫瑰桂花糕。
”阿香望著眼前的一切,終于明白,有些傷痛會永遠刻在生命里,但生活不會止步于悲傷。
風掠過桂花樹,帶來陣陣甜香,她深吸一口氣,走向正在歡呼的人群。這一刻,
月光、桂香與希望交織,為這個曾布滿陰霾的村莊,鍍上了一層嶄新的光。
5.芬芳滿途寒冬臘月,北風卷著細碎的雪粒拍打在合作社的玻璃窗上。屋內(nèi)卻暖意融融,
二十幾位婦女圍坐在長桌旁,手中銀針穿梭如蝶,將彩色絲線繡成栩栩如生的花鳥圖案。
阿香站在工作臺前,仔細端詳著新設計的虎頭鞋樣,鞋面上綴著的亮片在燈光下一閃一閃,
像是落了滿鞋的星辰。"香姐,有人找!"門外傳來小林的喊聲。阿香抬頭,
看見門口站著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懷里抱著個精致的禮盒,身后還跟著扛著攝像機的團隊。
"我是省電視臺《匠心》欄目的編導。"男人快步上前,遞上名片,
"我們在網(wǎng)上看到你們合作社的故事,被你們的精神深深打動,想做一期專題報道。
"屋內(nèi)瞬間炸開了鍋,繡娘們激動得紅了眼眶。阿香接過禮盒,里面是一套精美的蘇繡工具,
附卡片上寫著:"致鄉(xiāng)村振興路上的追光者"。她的手指輕輕撫過銀針,想起創(chuàng)業(yè)初期,
為了買到合適的繡線,自己和小林在雨里跑遍整個縣城的批發(fā)市場。拍攝那天,
整個村子都熱鬧起來。老人們主動搬出自家的老紡車、織布機,
孩子們舉著合作社出品的虎頭帽在鏡頭前蹦蹦跳跳。當攝像機對準阿香時,
她正帶著繡娘教隔壁村的留守婦女穿針引線。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們專注的側(c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