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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傻女與老光棍 漁生可以 15825 字 2025-05-24 22:2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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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都叫我老光棍張大山,今年四十有五,一個人住在村西頭的老房子里。

我這輩子沒娶上媳婦,年輕時家里窮,后來年紀大了,就更沒指望了。

那天我在村口老槐樹下跟幾個閑漢下棋,就聽見他們議論。"哎,聽說沒,

老劉家那傻閨女又挨打了。"李有財捏著棋子,一臉幸災樂禍。"可不是嘛,

昨兒個我路過老劉家,聽見她嫂子罵得可難聽了,說什么養(yǎng)個傻子白吃飯。"王二狗附和著。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們說的是阿蓮,村里人都知道她。小時候發(fā)高燒燒壞了腦子,

二十多歲的姑娘,心智還像個孩子。爹媽死后跟著哥嫂過活,沒少受罪。我下完棋往家走,

路過劉家時,正撞見阿蓮被她嫂子拿著掃帚追著打。"你個傻子!好好的碗都能摔了!

養(yǎng)你有什么用!"她嫂子邊罵邊打,掃帚把兒狠狠落在阿蓮背上。阿蓮抱著頭蹲在地上,

像只受驚的小動物,嘴里發(fā)出小獸般的嗚咽。她抬頭的一瞬間,

我看到了她那雙眼睛——干凈得像山里的泉水,盛滿了恐懼和無助。"劉家嫂子,別打了!

"我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去,一把抓住掃帚。她嫂子愣了一下,隨即冷笑:"喲,張大山,

你個老光棍管什么閑事?怎么,看上這傻子了?"我臉上火辣辣的,

但還是硬著頭皮說:"再怎么著也不能這么打人啊。""呸!站著說話不腰疼!

有本事你領家去養(yǎng)啊!"她嫂子一把奪回掃帚,狠狠瞪了我一眼,轉(zhuǎn)身進屋去了。

阿蓮還蹲在地上,胳膊上一道紅痕滲著血珠。她抬頭看我,眼神怯生生的,像只受傷的小鹿。

"疼不疼?"我蹲下身問她。她搖搖頭,又點點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不敢哭出聲。

我嘆了口氣:"走,帶你去衛(wèi)生所擦點藥。"阿蓮猶豫了一下,慢慢站起身跟在我后面。

她走路有點跛,可能是剛才被打傷了腿。到了衛(wèi)生所,村醫(yī)老趙見怪不怪:"又挨打了?

"阿蓮低著頭不說話。老趙給她清理傷口時,我發(fā)現(xiàn)她胳膊上、背上全是新舊交錯的傷痕。

有的已經(jīng)結(jié)痂,有的還泛著青紫。"這丫頭命苦啊。"老趙搖搖頭,小聲對我說,

"她哥嫂不當人,動不動就打罵。二十多歲的大姑娘了,穿得跟叫花子似的。"我看向阿蓮,

她正盯著藥柜上的紅十字標志發(fā)呆,眼神純凈得像個孩子。突然,她轉(zhuǎn)向我,

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紅紅的,好看。"那一刻,我心里某個地方被狠狠揪了一下。

第二章連著幾天,我眼前總晃著阿蓮那雙含淚的眼睛。那天從衛(wèi)生所出來,

我把她送到村口就分開了,可她胳膊上那些傷痕老在我眼前晃。早上蒸了一鍋菜包子,

我鬼使神差多拿了幾個,用布包著往劉家方向走。

走到半路又覺得自己可笑——四十五歲的老光棍給人家大姑娘送吃的,算怎么回事?

正猶豫著,看見阿蓮蹲在河邊洗衣服。大冷天的,她手凍得通紅,

還一下一下搓著那堆成小山的衣物。我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她洗的全是哥嫂一家的衣裳,

自己身上還是那件單薄的舊棉襖。"阿蓮。"我喊了一聲。她猛地抬頭,

濕手在衣襟上擦了擦,眼睛亮了一下:"藥、藥叔叔。"我哭笑不得:"我叫張大山,

叫我大山就行。""大...山..."她一字一頓地念,像小孩學說話。

我把熱包子遞給她:"趁熱吃。"阿蓮盯著包子咽了咽口水,

卻把手背到身后:"嫂、嫂子說...不能要別人東西。"我心里一酸,

硬塞到她手里:"就說是在河邊撿的。"她這才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眼睛一下子彎成了月牙。

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我喉嚨發(fā)緊——這年頭誰還缺一口吃的?老劉家就這么苛待她?

"你慢慢吃,我這兒還有。"我蹲在她旁邊,看她三兩口就吞下一個包子,生怕她噎著。

阿蓮吃到第三個時突然停下,把剩下的兩個包子仔細包好,塞進兜里。"怎么不吃了?

""給...給小黑留的。"她指了指河邊草叢。

我這才注意到有只瘦骨嶙峋的黑狗躲在那邊,眼巴巴望著我們。我正想說點什么,

阿蓮突然從懷里掏出一塊布頭:"給、給你。"那是塊藍底碎布,

上面歪歪扭扭繡著幾朵小野花。針腳雖然粗糙,但那花兒竟有幾分生氣,

像是能隨風擺動似的。"你繡的?"我吃驚地問。阿蓮點點頭,

手指絞著衣角:"喜、喜歡嗎?""真好看。"我由衷地說,翻來覆去地看那繡花,

"跟真的一樣。"她臉上突然綻放出笑容,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她笑,

像陰雨天里突然出了太陽,晃得人眼花。從那天起,我隔三差五就碰巧多帶些吃的,

在河邊偶遇阿蓮。她每次都會送我一些小繡品,花樣越來越精巧。誰能想到,

一個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姑娘,手指頭這么靈巧?那天我去鎮(zhèn)上賣山貨,

特意買了些彩線和好布料。回來時天已擦黑,遠遠看見李有財那混蛋堵在河邊小路上,

阿蓮被他逼得直往后退。"傻丫頭,跟哥玩玩唄?"李有財噴著酒氣,伸手去摸阿蓮的臉,

"反正你也是個傻子,不懂這些..."我血一下子沖上頭頂,扔下東西就沖過去,

一把揪住李有財?shù)暮箢I子把他拽開:"你他媽干什么!"李有財踉蹌幾步,轉(zhuǎn)頭見是我,

嗤笑道:"喲,老光棍護食呢?這傻女是你相好?"我拳頭攥得咯咯響:"滾!

再碰她一下我打斷你的腿!""裝什么正經(jīng)?"李有財拍拍衣服,

"全村誰不知道你天天給這傻女送吃的?"他湊近我,酒氣熏天,"玩夠了讓兄弟也嘗嘗鮮。

"我一拳砸在他臉上,李有財嗷的一聲摔在地上。他爬起來想還手,

看我瞪著眼的樣子又慫了,邊退邊罵:"張大山你等著!為個傻子得罪我,有你好看!

"等他走遠了,我才發(fā)現(xiàn)阿蓮縮成一團,抖得像風中的樹葉。我蹲下身,

盡量放輕聲音:"沒事了,他走了。

突然抓住我的袖子:"不、不要打架...血...怕..."我這才發(fā)現(xiàn)指關(guān)節(jié)擦破了皮,

滲著血。她盯著那點血跡,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不疼,真的。"我在衣服上擦了擦,

"走,送你回家。"快到劉家時,阿蓮的嫂子不知從哪兒冒出來,

眼睛在我和阿蓮之間來回掃,臉上堆著笑:"大山兄弟,又送阿蓮回來啊?

"我冷淡地點點頭。這女人前些天還拿掃帚打阿蓮,現(xiàn)在倒裝起好嫂子來了。

"阿蓮這孩子啊,就是缺個知冷知熱的人。"嫂子意有所指地說,"大山兄弟要是有心,

常來家里坐坐。"我聽得渾身不自在,匆匆告辭。走出去老遠,

還聽見那女人在訓阿蓮:"死丫頭,倒是攀上高枝了..."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

一閉眼就是阿蓮驚恐的眼神和她嫂子算計的嘴臉。

桌上放著阿蓮今天給我的新繡品——這次是只小黃雀,活靈活現(xiàn)的,像是隨時會從布上飛走。

我突然明白了她嫂子態(tài)度轉(zhuǎn)變的原因——他們發(fā)現(xiàn)我對阿蓮好,想趁機撈點好處。

在他們眼里,阿蓮根本不是個人,就是個能換錢的物件。這個念頭讓我心里燒得慌。

我爬起來,翻出存錢的鐵盒子數(shù)了數(shù)——這些年一個人過,倒是攢下些錢。

要是...要是真能把阿蓮從那個家?guī)С鰜砟??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p>

四十五歲的老光棍,娶個傻女?村里人的唾沫星子能把我淹死。

可當我摸著那塊繡著小黃雀的布,眼前又浮現(xiàn)出阿蓮吃包子時滿足的笑容。去他娘的閑話!

我在心里罵了一句,把鐵盒子塞回床底下。明天得去鎮(zhèn)上問問,這樣的繡品能賣多少錢。

要是阿蓮自己能掙點錢,也許她在那個家的日子能好過些。第三章那天半夜,

我被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驚醒。起初以為是風吹得門板響,可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卻很有規(guī)律,

像是有人小心翼翼地怕驚動旁人。我披衣起身,剛拉開門閂,一個濕漉漉的身影就倒了進來。

阿蓮渾身發(fā)抖地蜷縮在門檻上,單薄的衣裳緊貼在身上,頭發(fā)往下滴著水。"阿蓮?

"我趕緊把她拉進來,"怎么回事?"她嘴唇凍得發(fā)紫,

巴地說:"嫂、嫂子說...我偷吃...趕我出來..."話沒說完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我趕緊生火燒水,翻出干毛巾和我的舊棉襖。水燒開后沖了碗姜湯,阿蓮捧著碗,

手指還在發(fā)抖,熱湯濺了幾滴在手背上,她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慢點喝。"我接過碗,

幫她擦掉手背上的湯水,這才發(fā)現(xiàn)她手心通紅一片,"這是怎么了?

"阿蓮縮回手:"熨、熨衣服...燙的..."我心里一陣發(fā)緊。這哪是不小心燙的?

分明是被按在熨斗上才會有的傷痕。我強壓著火氣,找出藥膏給她抹上。

"今、今天繡了...這個..."阿蓮從濕漉漉的衣兜里掏出一塊繡片,已經(jīng)被水浸透了,

但還能看出是朵牡丹,層層花瓣嬌艷欲滴。"先別管這個,把衣服換了。

"我把舊棉襖遞給她,轉(zhuǎn)身去外間,"換好了叫我。"我在門外蹲了足足一刻鐘,

里面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實在不放心,我輕輕敲門:"阿蓮?換好了嗎?

"里面?zhèn)鱽砑毴醯穆曇簦?不、不會系..."我推門進去,看見阿蓮套著我的大棉襖,

像小孩穿大人衣服似的,領口的盤扣散著,露出瘦削的鎖骨。我趕緊別開眼,

三下五除二幫她系好扣子。"今晚你睡里屋,我在外間守著。"我抱了床被子準備出去。

阿蓮卻突然拉住我的衣角:"怕...一個人怕..."我嘆了口氣,

搬了把椅子坐在床邊:"你睡吧,我在這兒。"她這才乖乖躺下,卻還睜著眼睛看我。

油燈下,她的眼睛濕漉漉的,像是林間受驚的小鹿。"閉眼睡覺。"我輕聲說,

像哄孩子似的拍了拍被子。阿蓮慢慢閉上眼睛,呼吸漸漸平穩(wěn)。我看著她瘦小的臉,

心里翻江倒海。這丫頭在劉家過的什么日子?大半夜的被趕出來,要不是摸黑找到我家,

怕是會凍死在雨里。天蒙蒙亮時,我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在輕輕碰我的手。睜眼一看,

阿蓮已經(jīng)醒了,正笨拙地疊被子。"放著我來。"我起身活動了下僵硬的脖子,"餓了吧?

"阿蓮搖搖頭,指了指門外:"回、回家...嫂子該罵了..."我拉住她:"等等。

"我從箱底翻出幾件舊衣服,"這些你拿去穿,總比你身上那件強。"她摸著衣服,

眼睛亮了一下,又黯淡下去:"嫂、嫂子會拿走..."我咬了咬牙:"那就藏起來,

別讓她看見。"送走阿蓮后,我揣著她繡的那朵濕牡丹去了鎮(zhèn)上。

繡莊的老板娘是個精明的中年女人,接過繡片時眉毛挑得老高。"這真是那傻女繡的?

"她翻來覆去地看,嘖嘖稱奇,"針腳雖然不齊,但這花樣活靈活現(xiàn)的,有靈氣。

""能給多少錢?"我直截了當?shù)貑?。老板娘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這樣的,完整一幅手帕大小,

我給三塊錢。"我差點跳起來。三塊錢!夠買十斤白面了!要知道阿蓮在哥嫂家累死累活,

連口飽飯都吃不上。"要是花樣再精細些,能到五塊。"老板娘補充道,

"那傻...那姑娘還能繡別的花樣不?""能!"我趕緊說,"她可會繡了,

花鳥魚蟲都會。""那你讓她繡幾塊手帕大小的,下集給我?guī)怼?老板娘頓了頓,

"要是賣得好,長期要。"我興沖沖地往回走,路過雜貨鋪時買了彩線和白布,想了想,

又咬牙買了半斤紅糖。阿蓮說過,嫂子從來不準她吃糖?;卮迓飞?,

我碰見了幾個去地里干活的婦女。她們看見我,交頭接耳一番,

有個膽大的高聲問:"大山叔,聽說昨兒個傻阿蓮在你家過夜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臉上卻不動聲色:"昨兒下雨,她迷路了在我家避了避雨。""喲,避雨避一整宿???

"那女人陰陽怪氣地說,"老光棍家里多個女人,誰知道避的什么雨。"我氣得太陽穴直跳,

但知道跟這些長舌婦理論只會越描越黑,干脆大步走開。身后傳來一陣刺耳的笑聲。

找到阿蓮時,她正在河邊洗衣服,見我來了,眼睛一亮,隨即又緊張地四下張望,

生怕被人看見。"給。"我把彩線和白布塞給她,"鎮(zhèn)上繡莊要你的繡品,繡好了能賣錢。

"阿蓮眨著眼睛,似乎沒聽懂:"賣、賣錢?""對,賣了錢你自己留著,買糖吃。

"我把紅糖也塞給她,"藏好了,別讓你嫂子看見。"她終于明白了,臉上慢慢綻開笑容,

手忙腳亂地把東西往懷里藏。看著她那高興勁兒,我心里也暖烘烘的。接下來的日子,

我教阿蓮認了幾種最常用的彩線顏色,又幫她裁了幾塊手帕大小的白布。她學得認真,

雖然動作慢,但繡出來的花樣一天比一天精細。一周后,我?guī)е鍓K繡品去了鎮(zhèn)上。

老板娘仔細檢查后,竟然每塊給了四塊錢——比原先說的還多。"這傻...這姑娘手真巧。

"老板娘嘖嘖稱奇,"特別是這只貓,眼睛跟活的似的。你跟她說,下回繡個成對的,

我給她六塊。"我揣著二十塊錢往回走,腳步輕快得像踩了棉花。經(jīng)過村口時,

李有財和幾個閑漢蹲在樹下,看見我就怪笑起來。"喲,老光棍又來給相好的送錢了?

"李有財大聲嚷嚷,"傻女滋味不錯吧?晚上叫得歡不歡?"我拳頭攥得死緊,

但想起阿蓮怯生生的樣子,硬是忍下了這口氣。不能動手,

一動手反倒坐實了他們的污言穢語。找到阿蓮時,她正在后山撿柴。

我把錢一張張展平給她看,她眼睛瞪得圓圓的,伸出手指小心地碰了碰,又縮回去。

"這、這是我的?""對,都是你的。"我數(shù)出五塊,"這些你藏好,剩下的給你嫂子三塊,

就說是我給的,免得她起疑。其他的我?guī)湍愦嬷?阿蓮接過錢,笨拙地數(shù)了好幾遍,

突然抬頭沖我笑了:"大山哥...我、我能掙錢了..."她第一次叫我大山哥,

聲音軟軟的,帶著點孩子氣的自豪。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落在她臉上,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

阿蓮笑起來時,右臉頰有個小小的酒窩。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東西悄悄化開了,

像春雪消融,無聲無息卻勢不可擋。第四章連著幾天陰雨,我的老寒腿提前發(fā)作了,

走路一瘸一拐的。那天從地里回來,頭重腳輕,晚飯都沒吃就躺下了。半夜里渾身發(fā)燙,

喉嚨像著了火,我知道這是發(fā)燒了。迷迷糊糊中,我聽見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勉強睜開眼,

看見阿蓮躡手躡腳地進來,手里捧著個冒著熱氣的碗。

"大、大山哥...吃藥..."她小心翼翼地扶起我的頭,把碗湊到我嘴邊。

藥苦得讓我皺眉,但看到阿蓮期待的眼神,我還是一口氣喝光了。她松了口氣,

從懷里掏出塊手帕,輕輕擦掉我額頭的汗。那手帕上繡著幾朵小花,正是她的手藝。

"你怎么來了?"我嗓子啞得厲害。

阿蓮絞著手指:"三、三天沒看見你...李嬸說...你病了..."我心里一暖。

這丫頭,竟然一直記掛著我。我想說話,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震得胸口生疼。阿蓮慌了神,

手忙腳亂地拍我的背,力道沒輕沒重的,差點把我拍岔氣。等我緩過來,

她已經(jīng)跑到灶臺邊生火,笨手笨腳地往鍋里加水添米。"你、你會煮粥?"我有點擔心。

阿蓮認真地點點頭:"看、看嫂子做過..."我提心吊膽地看著她在灶臺前忙活,

生怕她把房子點著了。但出乎意料,雖然動作笨拙,她卻格外專注,

時不時用袖子擦額頭的汗,小臉被火烤得通紅。粥煮好了,雖然有點糊味,

但熱乎乎的喝下去,確實舒服不少。阿蓮守在我床邊,看我喝完粥,眼睛亮晶晶的,

像是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手怎么了?"我瞥見她右手手指紅彤彤的。

她趕緊把手藏到身后:"沒、沒事。"我拉過她的手一看,指尖明顯是燙傷的痕跡。

阿蓮小聲解釋:"熬、熬藥時...水濺出來了。"我心里一酸,

輕輕摸了摸那些紅印子:"疼不疼?"她搖搖頭,突然想起什么,

從兜里掏出一個小布包:"錢...繡、繡品賣的..."布包里整整齊齊疊著十二塊錢,

對阿蓮來說簡直是筆巨款。她笨拙地數(shù)著,手指點一下嘴唇數(shù)一下,

那認真的模樣讓我忍不住想笑。"真厲害。"我由衷地夸道,"老板娘怎么說?

""說、說我的貓貓...好看..."阿蓮臉上泛起紅暈,

"要、要我再繡...兩只..."她興奮地比劃著,說老板娘答應給她六塊錢一對。

看著她閃閃發(fā)亮的眼睛,我突然意識到,這是阿蓮第一次感受到被人認可的喜悅。

不知不覺天黑了,我催阿蓮回家,

她卻固執(zhí)地搖頭:"不、不走...大山哥...還燒..."我拗不過她,只好讓她留下。

半夜里我燒得糊涂了,恍惚中抓住一只柔軟的手不放,嘴里胡言亂語。那只手先是僵了一下,

然后輕輕回握住我,另一只手在我滾燙的額頭上輕輕拍著,像母親安撫生病的孩子。

第二天醒來,燒退了些。阿蓮趴在床邊睡著了,手里還攥著塊濕毛巾。

晨光透過窗紙照在她臉上,我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睫毛其實很長,在臉上投下小小的陰影。

我輕輕動了動,阿蓮立刻驚醒了,第一反應就是伸手摸我的額頭,然后露出放心的表情。

"你守了一夜?"我問。她點點頭,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像只困倦的貓。"回家睡吧,

我好多了。"阿蓮猶豫了一下,

從懷里掏出個小布包塞給我:"藥...一天...三次..."說完就匆匆跑了,

大概是怕嫂子發(fā)現(xiàn)她夜不歸宿。我打開布包,里面是幾包草藥,還有兩顆水果糖。

想象著阿蓮是如何偷偷攢下這些糖,又是怎樣紅著臉把它們?nèi)M藥包里,

我心里某個地方軟得一塌糊涂。病好得差不多那天,我去了趟鎮(zhèn)上,

用阿蓮繡品掙的錢買了塊好料子,又挑了幾卷上好的彩線。回來路上經(jīng)過村口,

李有財那幫人又在槐樹下嚼舌根。"聽說沒,老光棍病了,那傻女天天往他屋里跑。

"李有財故意提高嗓門,"深更半夜的,誰知道在干啥勾當!""可不是嘛,

一個傻子一個老光棍,干柴烈火的..."有人附和著發(fā)出猥瑣的笑聲。我握緊拳頭,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跟這些人理論沒用,只會讓阿蓮更難做人。我低著頭快步走過,

身后傳來一陣哄笑。找到阿蓮時,她正在河邊洗繡品??匆娢襾砹耍劬σ涣?,

隨即又緊張地四下張望。"給。"我把新買的料子和彩線遞給她,

"老板娘說這種料子繡出來更好看。"阿蓮小心翼翼地摸著那塊細棉布,像對待什么珍寶。

突然,她抬頭問我:"大、大山哥...他們說...我是你的...小媳婦。"我手一抖,

差點把彩線掉河里:"誰、誰說的?""李、李有財。"阿蓮歪著頭,一臉天真,

"小媳婦...是什么?"我喉嚨發(fā)緊,不知該怎么回答。阿蓮的心智就像個孩子,

她根本不懂那些污言穢語背后的含義。

"就是...就是..."我搜腸刮肚想找個合適的解釋,"就是兩個人互相照顧,

一起生活。""像、像我們這樣?"阿蓮眨著眼睛問。我心跳突然加速,

臉上火辣辣的:"差、差不多吧..."阿蓮突然笑了,

小小的酒窩:"那、那我喜歡...當大山哥的...小媳婦..."這句話像塊燒紅的炭,

直接烙在我心上。我知道阿蓮根本不懂這話的分量,可我還是控制不住地紅了眼眶。

回去的路上,我教阿蓮認字。折了根樹枝在地上寫她的名字,她學得很認真,

雖然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像蚯蚓爬。"會、會寫了!"阿蓮興奮地拍手,突然搶過樹枝,

在地上歪歪斜斜地寫下張大山三個字。我吃驚地看著她:"你什么時候?qū)W的?

""看、看你寫..."阿蓮不好意思地低頭,突然小聲說,

"我、我喜歡...寫大山哥的名字。"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臉上,我突然有種沖動,

想把這個單純?nèi)绨准埖墓媚锞o緊摟在懷里,告訴她我會保護她一輩子。

但我只是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寫得真好。"那天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

一閉眼就是阿蓮說"喜歡當大山哥的小媳婦"時天真的笑臉。我四十五歲了,

早過了沖動的年紀,可為什么一想到阿蓮,胸口就像揣了只活蹦亂跳的兔子?窗外月光如水,

我起身翻出那個存錢的鐵盒子。這些年一個人過,倒也攢了些錢。

要是...要是真能把阿蓮從那個家?guī)С鰜?..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村里人會怎么說?老光棍娶個傻女?可轉(zhuǎn)念一想,阿蓮在哥嫂家過的是什么日子?跟著我,

至少不會挨打受罵,能吃上熱飯,能繼續(xù)做她喜歡的繡活...鐵盒子里的錢嘩啦作響,

像是在回應我紛亂的思緒。我下定了決心,等阿蓮再繡幾幅好作品,多攢些錢,

就去跟她哥嫂談。不管要多少彩禮,我都認了。第五章天剛蒙蒙亮,我就扛著鋤頭下地了。

初夏的清晨還帶著涼意,但我已經(jīng)汗?jié)窳撕蟊场W詮南露Q心要攢夠娶阿蓮的彩禮,

我每天都干雙倍的活。"大山,這么拼命干啥呢?"鄰居老趙頭蹲在地頭抽煙,瞇著眼問我。

我抹了把汗,笑笑沒說話。村里人都知道我常接濟阿蓮,但沒人知道我心里那點念頭。

一個老光棍想娶傻女,說出來怕是要讓人笑掉大牙。日頭爬到頭頂時,我坐在田埂上啃干糧。

遠處傳來輕快的腳步聲,不用回頭就知道是阿蓮。只有她會這么走路,像只小鹿似的,

一蹦一跳。"大、大山哥!"阿蓮氣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從懷里掏出個布包,"給、給你。

"打開一看,是兩個還溫熱的玉米面餅子,中間夾著咸菜。我心頭一熱:"你做的?

"阿蓮用力點頭,眼睛亮晶晶的:"跟、跟李嬸學的...沒、沒糊!"我咬了一大口,

確實沒糊,就是咸菜放多了,齁得我直咳嗽。阿蓮緊張地看著我,

我趕緊豎起大拇指:"好吃!"她這才笑了,從兜里掏出塊繡了一半的手帕給我看。

這次繡的是兩只麻雀,活靈活現(xiàn)的,正歪著頭對視。

"老板娘說...這、這樣的...能賣八塊!"阿蓮驕傲地比劃著。

我摸摸她的頭:"真厲害。"猶豫了一下,我決定試探她的想法,"阿蓮,

要是...要是你不在哥嫂家住了,想去哪兒?"阿蓮歪著頭想了想:"跟、跟大山哥住。

"說完自己先紅了臉,低頭擺弄手帕。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那...那你哥嫂能同意嗎?

"阿蓮的笑容消失了,

手指絞著衣角:"嫂、嫂子說...我是賠錢貨...要、要嫁人...換彩禮。

"我胸口一陣發(fā)悶。果然,他們早就在盤算著用阿蓮換錢了。我放下餅子,

認真地看著她:"阿蓮,要是我去跟你哥嫂說,想娶你,你愿意嗎?"阿蓮瞪大了眼睛,

嘴巴微微張開。我以為她沒聽懂,正想再解釋,她突然使勁點頭,

點得頭發(fā)都散下來幾縷:"愿、愿意!我給大山哥...繡好多好多...手帕!

"她天真的回答讓我鼻子一酸。我輕輕握住她的手:"那得先跟你哥嫂談談。"當天晚上,

我換了身干凈衣裳,拎著兩瓶酒和一條煙去了劉家。阿蓮的哥哥劉老大見了我這架勢,

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把我讓進屋。寒暄幾句后,我直接說明來意。劉老大還沒說話,

他媳婦先尖著嗓子笑起來:"哎喲,張大哥,你不是開玩笑吧?娶我們家阿蓮?

"我挺直腰板:"我是認真的。"劉老大嘬著牙花子:"阿蓮雖然腦子不靈光,

可好歹是個黃花閨女...這彩禮嘛...""你說個數(shù)。"我直視著他。

劉老大和他媳婦交換了個眼神,伸出五根手指:"五百塊,少一分免談。

"我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五百塊!我們村娶個正常姑娘也就兩三百,

他們這是把我當冤大頭了!見我沉默,劉老大媳婦陰陽怪氣地說:"嫌貴啊?

隔壁村王屠戶可出了四百五呢,要不是阿蓮死活不愿意..."我猛地抬頭:"王屠戶?

那個死了兩任老婆的老頭子?"劉老大訕笑道:"人家有錢啊,

阿蓮過去吃香喝辣..."我氣得渾身發(fā)抖。王屠戶都快六十了,脾氣暴躁是出了名的,

阿蓮要是嫁過去,怕是活不過一年。"五百就五百。"我一拍桌子,"但我得分期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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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5-24 22:27: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