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麟德殿血痕酉時三刻的梆子聲穿透雨幕，云斕韻的油壁車碾過朱雀街青石板。
車簾外忽明忽暗的光影里，十八盞龍紋宮燈正懸上麟德殿飛檐。
貼身侍女青黛替她攏了攏雪貂斗篷，卻摸到她藏在袖中的玄鐵匕首。"姑娘真要插手？
"青黛聲音發(fā)顫。三日前大理寺少卿暴斃，案頭那封寫著"武侯府"的血書，
此刻正壓在云斕韻貼身的藥囊里。宮燈驟亮。云斕韻跪坐在末席的瞬間，
嗅到龍涎香混著鐵銹味。對面席位的瑞親王世子蕭景珩第三次望過來時，
她終于被桂花釀嗆得咳嗽起來。"云姑娘可要傳太醫(yī)？"蕭景珩的聲音穿過絲竹聲傳來，
腰間蟠龍玉佩隨著起身動作輕晃。玄衣玉冠的蕭景珩正擦拭劍柄，
他腰間蟠龍玉佩缺了一角——與六年前北境戰(zhàn)場上，刺入父親后背的暗器紋樣分毫不差。
"張尚書到——"戶部尚書張承嗣的官靴踏著水漬邁進(jìn)殿門，云斕韻瞳孔微縮。
那人紫袍下擺沾著城南特有的紅黏土，靴跟卻嵌著北衙禁軍特供的馬刺。
當(dāng)蕭景珩的佩劍突然出鞘三寸，她終于看清尚書袖口金線繡的不是云雷紋，
而是玄機閣的鳳凰木圖騰。戌時三刻的梆子聲被尖叫撕裂。張承嗣仰面倒在紫檀食案上，
七竅滲出的黑血染紅了孔雀翎屏風(fēng)。云斕韻的銀箸當(dāng)啷落地，
她看見死者左手死死攥著半幅靛藍(lán)袖角，指縫間漏出點金線繡的云雷紋。"封鎖麟德殿！
"蕭景珩的佩劍已經(jīng)出鞘三寸，卻在看到云斕韻踉蹌?chuàng)湎蚴讜r生生頓住。
少女纖弱肩頭擦過他胸口，帶著淡淡藥香的青絲掃過劍柄螭紋，
蕭景珩突然想起三日前大理寺案卷記載——武侯府大小姐為采藥曾徒手扳開千斤斷龍石。
"勞駕。"云斕韻的聲音輕得像片雪，染著丹蔻的指甲卻利落挑開張承嗣的官服。
當(dāng)紫黑掌印從死者后頸浮現(xiàn)時，蕭景珩發(fā)現(xiàn)她右手指節(jié)有層薄繭，那是常年搗藥留下的痕跡。
"死者牙關(guān)有苦杏仁味。"她突然握住劍刃，鮮血順著霜刃紋滴在尸體官服，
"但真正致命的是頸后這道化骨掌——世子可聽說過二十年前玄機閣的千重浪？
"蕭景珩的劍穗無風(fēng)自動。窗外驚雷劈開夜幕的剎那，云斕韻染血的指甲劃開尸體皮膚，
淡青色液體涌出時，
蕭景珩看見她腕間疤痕竟泛起詭異的金線——那是南詔蠱王中過毒的人才有的印記。
"三日前的暴雨。"她突然開口，指尖點在尸身腰側(cè)幾不可見的泥漬上，
"張大人寅時三刻從平康坊側(cè)門離開，靴底沾的是朱雀街新鋪的青石板灰。
"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突然刺入死者咽喉，扯出半片燒焦的信箋，"世子可知曉，
火漆印遇血會顯藍(lán)光？"蕭景珩的劍穗驀地靜止。窗外飄進(jìn)的槐花落在云斕韻發(fā)間，
她低頭時露出的后頸白得驚人，袖中滑落的銀針卻精準(zhǔn)刺入尸體天突穴。
當(dāng)?shù)嘁后w從針孔滲出時，
蕭景珩終于看清她唇角噙著的笑——像極了當(dāng)年在詔獄撬開死士牙關(guān)的刑堂主事。
第二道驚雷炸響時，禁軍已將大殿圍成鐵桶。云斕韻突然踉蹌栽向蕭景珩懷中，
染著藥香的手指劃過他腰間玉佩，
袖中銀針卻精準(zhǔn)挑開死者緊攥的右手——半片燒焦的密信露出"軍糧"二字，
火漆印上赫然是太子私章。"勞煩世子送我去更衣。"她咳出的血沫沾在蕭景珩襟前，
聲音細(xì)若游絲，掌心卻用金蟬絲勾走了他劍柄暗格里的魚符。
殿外風(fēng)雨中傳來弓弦繃緊的輕響，二十步外槐樹上，三點寒光正對準(zhǔn)她后心。
蕭景珩突然攬住她腰肢旋身，劍鞘擊飛三支淬毒弩箭的瞬間，
云斕韻的銀針已沒入槐樹第七根枝椏。刺客墜地的悶響混在雨聲中，
她低頭掩住袖中正在顯形的密信，
眼角：【武侯通敵證據(jù)已埋云氏藥廬】第二章 藥廬骨燼子時的梆子聲混著血腥氣飄過城墻，
云斕韻的馬車碾碎城南積水里的月影。蕭景珩的劍橫在兩人之間，
劍脊映出她腕間游走的金線正形成南詔文字——【戌時亡】。"停車。
"云斕韻突然甩出金蟬絲纏住車夫脖頸，染毒的銀針抵在他第三椎骨，"紅黏土混著蒼耳子，
這是北狄探子用來追蹤的秘藥。"車夫獠牙咬破毒囊的瞬間，蕭景珩的劍已挑飛他整片頭皮，
青紫刺青上盤踞著玄機閣的鳳凰木。藥廬焦梁轟然倒塌時，云斕韻嗅到尸臭里摻著龍涎香。
她徒手掀開千斤重的燒焦房梁，火星在雪色大氅上燙出窟窿。
蕭景珩的劍突然抵住她后心："云姑娘不妨解釋下，為何焦尸指縫會有武侯府特供的金瘡藥？
"三具尸體呈品字形跪在藥爐前，天靈蓋嵌著南詔銀釘。云斕韻的匕首劃開焦尸胸腔，
挑出半片未被燒毀的肺葉："看這水腫程度，
爆炸前他們就已中過蛇心草毒——這和六年前押送軍糧的民夫死狀相同。"蕭景珩瞳孔驟縮。
當(dāng)年北境三萬石軍糧被換作沙土，沿途三百民夫皆暴斃而亡，
正是云斕韻的父親武侯親自押送。瓦礫堆突然傳來異響。云斕韻甩出袖中銀鏈纏住黑影咽喉，
卻扯出個渾身潰爛的啞仆。那人顫抖著在地上畫出半枚虎符，咽喉突然射出淬毒銀針。
蕭景珩旋身將云斕韻壓進(jìn)灰燼里，劍風(fēng)掃落七枚暗器釘在焦木上，擺出北斗七星的形狀。
"這是玄機閣的索命帖！"隨行侍衛(wèi)驚呼未落，啞仆頭顱已如西瓜爆裂。
云斕韻抹開濺在睫毛上的腦漿，
從尸身胃袋里剖出顆蠟丸——北境布防圖殘片裹著太子門生的生辰帖。五更梆子敲響時，
云斕韻的銀針正挑開藥爐底層灰燼。蕭景珩突然握住她滲血的手腕："云姑娘不妨先解釋，
為何你會有玄機閣的鳳凰木令牌？"劍尖挑開她腰間藥囊，鐵牌撞在殘磚上發(fā)出脆響，
背面赫然刻著云氏家主私印。暴雨忽至。云斕韻反手?jǐn)Q斷劍鋒，
染蠱的指尖點在蕭景珩喉結(jié)："那世子又為何假裝不識，
六年前在詔獄給我烙下這道疤的人就是你？"她扯開衣領(lǐng)露出鎖骨下蟠龍烙印，
與蕭景珩的玉佩紋路嚴(yán)絲合縫。驚雷劈開天幕時，廢墟深處傳來機括轉(zhuǎn)動聲。
十九具懸尸突然從梁上墜落，每具心口都插著武侯府狼牙箭。云斕韻徒手扳開暗門，
密室里三百冊軍糧案卷宗正在燃燒，
：【寅時三刻 亂葬崗 換你兄長全尸】---第三章 尸語者寅時的亂葬崗浮起幽綠磷火，
云斕韻腕間金線纏住蕭景珩的劍柄。蠱毒在血脈里燒出南詔文字：【戌時三刻，骨成灰】。
"這橋斷得蹊蹺。"蕭景珩劍尖挑起半截鐵索，
斷口處新鮮的鑿痕泛著孔雀藍(lán)——與三日前炸毀藥廬的火藥同源。云斕韻突然扯開他衣襟，
鎖骨下未愈的箭傷正滲出混著金粉的血。"狼牙箭的倒鉤涂過蛇心草。
"她咬破指尖將蠱血滴入傷口，看著蕭景珩瞳孔泛起和自己同樣的金紋，
"世子還能撐三刻鐘，不如說說六年前怎么從玄機閣的焚尸爐爬出來的？
"腐尸堆里傳來鐵鏈拖地聲。十八具覆著武侯軍旗的尸體吊在槐樹上，
每具天靈蓋都釘著刻云氏族徽的銀釘。云斕韻的匕首剛割斷繩索，尸群突然睜眼暴起！
蕭景珩的劍風(fēng)掃落三顆頭顱，斷頸處卻飛出南詔血蛾，翅膀上的磷粉在夜空拼出北境布防圖。
"閉氣！"云斕韻旋身將蕭景珩壓進(jìn)尸堆，染蠱的血抹過他唇縫。血蛾群俯沖時，
她扯開自己后領(lǐng)露出脊椎處的紫金烙印——與尸體們后頸的刺青組成完整虎符。
蕭景珩的劍驟然停頓。七年前他親手烙下這個印記時，詔獄最深處的少女曾咬碎他半截拇指。
腐尸腹中突然炸開毒霧。云斕韻的金蟬絲纏住懸崖枯藤，抱著蕭景珩墜入深澗時，
瞥見霧中身影戴著父親的金鱗護(hù)腕。冰澗刺骨的水流中，
她腕間金線突然暴起刺入蕭景珩心口，
吸出的毒血在水面寫出：【云氏通敵證據(jù)在第九具尸喉中】。
"你早知道我是玄機閣的活死人。"蕭景珩咳出冰碴，撕開衣袍露出心口跳動的墨玉，
"三年前老武侯用這塊南詔鎮(zhèn)魂玉救我時，你就認(rèn)出這雙眼睛了吧？"暴雨沖刷出懸崖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