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是一個隱居在森林里的平平無奇的魔女。作為一個生活在埃拉奇二十二世的渺小人類,
今天依舊為了燒錢的魔法愁得滿地找腦袋。創(chuàng)世神在上!
雖然知道魔法不是普通人能踏入的領(lǐng)域,但這未免也太敗家了吧!
怪不得大陸上絕大多數(shù)王公貴族都拼了命地要阻止自家子弟踏入魔法學(xué)院,
先不說那高昂的學(xué)費,光是施法材料一項就足以吃掉幾個世家的家底!
區(qū)區(qū)一根絨木枝居然漲價到五百個金幣!那些狡猾的商販怎么不去搶?!
也許是創(chuàng)世神聽到了我的抱怨,祂罕見地大發(fā)慈悲一回,把我從金錢的疾苦里短暫解救出來。
“你說啥?”我掏了掏耳朵,示意剛才連滾帶爬沖到我身邊的魔偶再說一遍。
“安佛羅國大軍包圍了整個森林!他們甚至出動了飛龍騎,天空都是噴涌的龍息,
大地上的士兵密密麻麻,根本數(shù)不清!”“法師閣下,森林已經(jīng)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我們逃不掉了!您說現(xiàn)在可怎么辦?!”我面不改色地把三根絨木枝燒成灰,
小心地取出其中三分之一的灰燼加到試劑里,“他們有說來干什么嗎?”天大地大,
創(chuàng)世神也大不過我現(xiàn)在手上的實驗?!斑@還用問?他們一個個整裝待發(fā),盔甲和劍亮得晃人,
好像下一秒就會沖上來,您不知道呀,
我看著這陣勢我腿肚子都在發(fā)抖……”我開始后悔把魔偶造得如此人性化,
說書似地在我耳邊絮絮叨叨,讓我恨不得原地扔出一個火球把它燒個干凈。
可是一想到為了造這個魔偶,活活耗費了上百萬金幣,我的心再次平靜下來。
法師第三要旨:跟什么過不去都不能跟錢過不去!“……哦對了,
我好像還在里面看見了小卡爾,他現(xiàn)在可威風(fēng)了,長得高大壯實,
穿了一身精鋼盔甲騎在大部隊前頭,我聽到別人好像喊他作什么國王……”“法師閣下!
您這是要去哪?!”“天啊,施法臺著火了,這該怎么處理?您不管管嗎?我不會滅火呀!
”還滅個頭!再不跑連人帶窩都給滅了!要知道是卡爾那小崽子回來,
我說什么都得第一時間跑路!我果斷拔出了魔偶身體里的魔核,喋喋不休的聲音總算消失。
數(shù)息之間我飛快收拾好了房子里所有有價值的行李,匆匆跑到角落啟動傳送法陣,
亮光一閃而過,我的身影消失在一陣水紋般的波動里。
空蕩蕩的房間里只剩下施法臺上的火依舊靜靜地燃燒著。很快,
火焰像受到什么召喚一樣猛然迭起,在短短一瞬間便將整座屋子吞噬了個一干二凈。
黑色的焰心中似乎隱隱約約傳來了細(xì)語人聲,但這些都跟早已溜到千里之外的我沒關(guān)系了。
2、我一邊在崎嶇的山林里奔跑,一邊不斷往自己身上打各種法術(shù)疊甲。眾所周知,
想要摧毀一個常年蝸居的死宅法師只需要一千米!……不是施法距離,是指跑步。
就連國都那些成天飲酒作樂的公子哥們都有資格嘲笑法師的體力。太廢了。
我氣喘吁吁跑路之余,不禁在心里用我能想到的所有詞匯痛罵卡爾。
還有當(dāng)年那個腦子進(jìn)水把卡爾從廢墟里撿回來的我!大家都知道,魔法燒錢,法師很窮,
于是法師總要想出一些法子去搞錢。剛好前幾十年各國戰(zhàn)亂,
當(dāng)時的我就想出了一個絕妙無比的搞錢辦法,那就是跟在各國軍隊后面揀點漏子。
……如果方便的話順便打個劫就更好了?!◣熆赡苡械赖?,但我絕對沒有!
不認(rèn)為自己跟在一群虎狼之師的屠城軍隊后面撿漏順便敲掉幾個不長眼士兵的腦袋有多缺德。
創(chuàng)世神在上,我的報應(yīng)很快來了。一天, 我正沉迷于搜刮那些被遺忘在角落里的金銀珠寶。
柜子里突然滾出一個白團(tuán)子。白團(tuán)子手持利刃,咿咿呀呀朝我沖來。
……然后被地上一塊磚絆倒了。我憐憫地看著一骨碌翻身坐起來就嚎啕大哭的小屁孩,
連手上的搶劫都不由停下了。白團(tuán)子說:嗚嗚嗚嗚嗚我國破家亡。我說:哦。
白團(tuán)子繼續(xù)哭:我爸爸媽媽,還有平時那些討厭的哥哥姐姐們都死了!大人也都不見了!
他們有些變成兩截,還有三節(jié)的,我怎么叫他們都不理我。我用匕首撬下墻上的金箔,
頭也不回地踢開正試圖一刀捅向我的小屁孩。個頭不高,心眼子倒挺多。我哼了一聲,
剛打算把這個倒霉孩子傳送到外面哪個旮旯角落,白團(tuán)子拼命地在我手上晃動。淚痕未干,
臉上沾染星星點點的血跡,一反剛才假哭的惺惺作態(tài),嘴上不干不凈地痛罵我全家和祖宗。
“強(qiáng)盜!你們這些強(qiáng)盜,殺我子民,劫掠奸淫,無所不為!你們這些活該下地獄的魔鬼,
創(chuàng)世神在上一定不會放過你們!”“你最好現(xiàn)在就殺了我!不然十年,不,
五年后等我找到了你們,一定要把你們一個個殺個精光!”3、我試圖放開手。
白團(tuán)子反而一把抱住我的手臂,一口咬下去。我嗷地一下子叫了出來,慘叫聲劃破天際。
我痛得哭爹喊娘,相當(dāng)沒出息,兩眼淚汪汪地求著這位小祖宗松嘴。
不要太高估一個細(xì)皮嫩肉法師的物防??!創(chuàng)世神在上,我以后出門再也不敢偷懶不做防御了!
當(dāng)時恨不得從我身上咬下一塊肉的卡爾惡狠狠地瞪著我。
我很自然地滑跪求饒:“求您了小祖宗!松開您的金口吧!”“這樣,你聽好了!
我是個魔女,能實現(xiàn)愿望的魔女,只要你松口,我就答應(yīng)你一個愿望!
”卡爾猶豫地松開了嘴,滿嘴都是我的血,仿佛一只吃人血肉的小惡魔。
我立馬淚汪汪地給手臂打上一個治療術(shù)?!澳??愿望?你真的能實現(xiàn)愿望嗎?
”我無奈地連連點頭,為了證明自己,還在他面前跟街上耍把戲的攤販一樣施了幾道法術(shù)。
卡爾見了反而抿起嘴,沉默了好一會兒。我以為他會要我?guī)退麖?fù)仇,
一個亡國王子的愿望有什么好猜的呢?但卡爾說:“我希望你能教我法術(shù)。
”我毫不猶豫地回絕:“不可能,以我剛才的觀察可以斷言,你毫無術(shù)法天賦。”卡爾不依。
他死纏爛打地抱著我的大腿嚎哭賣萌耍狠,各種手段一一使出。
我平生第一次覺得人類幼崽是如此狡猾又可惡。沒辦法,我把卡爾帶回了森林,
開始任勞任怨教他魔法。但就像我之前說的,卡爾毫無魔法天賦。在魔法的領(lǐng)域里,
用最極端的話來說,
魔法上的成就最次也是百分之一的天賦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所鑄就的。
要是連那百分之一的天賦也沒有,那也別想去叩開魔法殿堂的大門了。說起來平淡,
但這就是現(xiàn)實。殘酷、毫不留情。在卡爾念了第二千九百九十九次咒語后,
他手上的火球術(shù)也沒有搓出一個火星子,
這段時間都足夠一只猴子進(jìn)化成學(xué)會鉆木取火的人類了。在卡爾倔強(qiáng)地想繼續(xù)第三千次嘗試,
我阻止了他:“你想不想改學(xué)劍術(shù)?”卡爾不屑:“劍術(shù)能幫我在一年之內(nèi)復(fù)仇嗎?太慢了。
”的確,相較于戰(zhàn)場上的刀劍相交,魔法往往被視作更強(qiáng)有力的威脅。
法師在眨眼間就能摧毀一座堡壘,但一個軍隊卻需要耗費數(shù)月之久的功夫才能攻克。
無怪乎大陸上某些地區(qū)對法師的存在諱莫如深,甚至流行起獵巫。法師的數(shù)量稀少而珍貴,
因為他們強(qiáng)大的同時又脆弱無比。我徐徐誘導(dǎo)道:“那要不要換個愿望?別讓我當(dāng)你老師了,
你直接許愿讓我去殺了你那些仇人算了?!薄斑@樣我省點心,你也少費這水磨工夫。
”我實在不想再教小屁孩了!但卡爾一如既往鏗鏘有力地拒絕了我。
小小的王子在國破后依舊沒有喪失他的驕傲:“我要憑自己的力量殺死他們!有朝一日,
我一定會奪回我的國家和子民,用仇人的鮮血平息亡靈的怒火!”我嘆了口氣,
第一百零一次后悔自己撿了個大麻煩??梢?,做人不能太缺德,做法師不能太脆皮。
4、像個野人一樣從山林里跑出來后,我給自己施了個清潔術(shù)。衣衫齊整,模樣干凈,
我大搖大擺進(jìn)了城。我快忘了上次出門是什么時候。要知道,宅是一個法師的基本素養(yǎng)。
我們可以為了研究各種艱深的魔法理論或完成一個無比精細(xì)的法陣連年蝸居在自己老巢里。
至于出門?聰明且有錢的法師會制造魔偶以代替自己行走在外,
去城鎮(zhèn)搜集消息、和商販交易。除了有時候需要某些罕見的施法材料,
法師不得不動身親自去外面搶劫,哦不,是收集。我目標(biāo)明確,進(jìn)了繁華的城鎮(zhèn)后,
就往酒館走去。酒館人多眼雜,是匯聚八方六路各種消息傳聞的好地方。
起碼我得先搞清楚自己現(xiàn)在在哪個國家。正逢安息日,酒館里面擠滿了人,
在煤油燈昏黃的光線下,一個鬧哄哄的夜晚仿佛在此扎根發(fā)芽,
蒸騰出一個安逸平凡的小鎮(zhèn)獨有的平和氣息。系著圍裙的婦女豪爽地舉起酒杯,
和友人抱怨自家老舊房屋的修繕。腰上挎著刀的青壯年三兩成群,
不時爆發(fā)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醇香的酒液打濕了他們的須髯和染血的衣襟。
來往穿梭于人群中的女侍如彩蝶翩翩起落,手中的托盤仿佛絲毫不受周圍影響,
平穩(wěn)地送到每位客人面前。吟游詩人在小小的木制舞臺中央望我地彈唱,纖纖細(xì)指撩撥豎琴,
充滿異域風(fēng)情的曲調(diào)如帆船般上下起伏在這片嘈雜的音浪中。“這位小姐有點面生,
您是第一次來小店?”相貌姣好的女侍倚在吧臺前沖我調(diào)皮眨眼,我點點頭,
找了個清凈角落呆著。女侍卻很快端上一杯清亮酒液,笑容美麗,“獻(xiàn)給新客的禮物,
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蔽疫f過小費,勉強(qiáng)地扯出一個算得上友好的笑容。
太久沒和活人打交道,喉嚨和臉上的肌肉彷佛都不受控制。我暗惱,
也許我應(yīng)該像從前一樣派出魔偶打探消息,
而不是像一個剛從墳?zāi)估锱莱鰜淼纳倒弦粯哟舸舻刈诰起^一隅,
任由魔音貫耳摧殘我可憐敏感的感官?!澳懵犝f了嗎?安佛羅國自休戰(zhàn)以來第一次出兵!
”我悄咪咪豎起了耳朵。不遠(yuǎn)處一桌客人喝得半醉,正在興頭上胡咧咧地侃大山。
“誰不知道這事,一個星期前老約翰就和我說他在國境上看到了騎兵和龍的影子。
不過似乎只是路過,看他們那副氣勢洶洶的樣子,不知道哪個國家又要倒霉咯。
““這還用說!一定是圣瓦倫公國!
這么多年來圣瓦倫像個婊子一樣反復(fù)在塞勒涅國和安佛羅國之間倒戈不定,要我說啊,
這次肯定是安佛羅國王再也忍不下去才出兵攻打!““也對,
何況圣瓦倫和安佛羅之間有宿仇,
上一代安佛羅國王就是死在了圣瓦倫開國大公和獸人王的手上。”“還不一定呢,
我瞧那些士兵去的方向似乎不是圣瓦倫,那邊算是三不管的荒漠地帶,
除了一片森林什么也沒有。他們的輜重里也有不少金銀珠寶,看起來不像是為了開戰(zhàn)。
““你說的不會是黑暗之森吧?”“……那個住著一位作惡多端丑陋無比的魔女的森林?
”……眼看著話題越扯越遠(yuǎn),我收回心神,整理目前的情報。
當(dāng)今埃拉奇大陸活躍著四個大國:信仰太陽神、宗教氛圍濃厚的伊里奧斯國,
信仰月神、盛產(chǎn)美人的塞勒涅國,最近崛起的新興勢力安佛羅波斯國,
在三國之間夾縫求生的墻頭草圣瓦倫斯汀公國。除了大國邊境間偶有摩擦沖突,
但大陸上絕大部分地區(qū)都不再有戰(zhàn)爭,人們安居樂業(yè),不同種族劃分界限,互不干涉,
在各自的領(lǐng)土上有序地生活著。和平真好。我難得感慨了一會兒,很快回神。
不過這些都跟我沒關(guān)系,作為一個沉迷魔法的死宅法師,當(dāng)下之急,
我只想找到一個合適的隱居地點再次把自己窩起來,繼續(xù)孜孜不倦去追求我心愛的魔法女神。
畢竟我只是一個熱愛學(xué)習(xí)的平平無奇的魔女。冷不防,
這時剛才隔壁那桌醉漢的聲音又幽幽傳來。“……傳說黑暗之森里的魔女長著三個腦袋,
八條腿,不老不死,有噴火吐冰之能,
阿拉克涅曾與智慧女神比賽……”我:……不要把我和某些奇奇怪怪的神話生物混為一談啊!
我忍無可忍,反手一個法術(shù)打出去,一桌醉漢利索倒下,在喧鬧的酒館里沒有引起一點動靜。
正在我走出酒館時,一個瘦高青年攔下我。青年一頭白金長發(fā)垂到腰際,面容俊美,
尖尖的耳朵在燭光的照射下仿若透明,皮膚白皙細(xì)膩仿佛吹彈可破,站在皎潔月光下,
整個人披上了一層紗衣似的清輝,說他是一位山間寧芙也不為過。
不管從哪方面來看都是一個無可挑剔的美人。
唯一違和的地方是這個青年通身透露著一股……猥瑣的氣質(zhì)。
這導(dǎo)致他堪比太陽神的精致五官也變得賊眉鼠眼起來,這種反差看得我不禁愣住?!巴砩虾?,
尊敬的小姐。您瞧,今晚月色多美呀,能有幸在這里遇見您真是我今晚最大的收獲!
今天出門前創(chuàng)世神的占卜就告訴我,今天會有一樁極大的美事發(fā)生!我想就是您了!
如果您愿意賞臉,我……”“少廢話,說重點。
”我對自己目前年近五十的枯槁面容總算有點自覺,我可不認(rèn)為對面是來搭訕的。青年一噎,
眼珠子不懷好意地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放低聲音逼近我:“是這樣的,我們的確有一個不情之請。
”“法師閣下。”我開始思考如何優(yōu)雅快速干凈利落做掉對面這個美人了。
法師在貴族階層大受歡迎,可不代表人人都對法師寬容以待。獵巫就是一個典型的反例。
自古以來,法師塔和光明教廷斗得死去活來,黑暗地獄也樂于參上一腳,
在某些光明或邪惡信仰極端的地區(qū),法師的命最賤也最值錢。
隨意被人揭破法師身份可不是說著玩的。我幽幽望著青年,攻擊法術(shù)在指尖蓄勢待發(fā)。
青年慌道:“等等!這是交易,我們可以簽訂契約!我們會付出您絕對感興趣的報酬!
”一根雪白的骨頭遞到我眼前。我差點被反射在骨頭上的月光亮瞎了眼。創(chuàng)世神在上!
我看到了什么?!一根價值五千,不!是五萬棵絨樹枝的巫妖腿骨!
我努力按捺著內(nèi)心的激動,假裝不耐煩挑眉望著對面還在吞吞吐吐的青年。“額,說來也巧,
這是上次我們小隊外出做任務(wù),
了一只巫妖收獲的……”“聽說法師都對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感興趣……如果您不滿意的話,
我們剩下一整副巫妖骸骨都可以給您!
”我還沒從他說的“不小心打死了一只巫妖”回過神來,就聽到“一整副巫妖骸骨”!
這是交易嗎?!不!這是活生生的冤大頭啊!我頓時對青年刮目相看,肅穆以對,
連他讓我想干什么都沒聽。在青年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我飛速抽出卷軸寫好契約,
青年對我的速度目瞪口呆,迷迷糊糊簽下了契約。他舉著卷軸暈乎乎的,
仿佛被驚喜砸暈了腦袋:“……所以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隊伍里有法師了?
”“就賣掉了幾根破骨頭?”我也興奮得只想手舞足蹈:“是的,你沒聽錯,童叟無欺,
價值一副破骨頭的法師。”我們面面相對,看著對方的眼神都很感動,
仿佛宰到了大陸上最傻逼的一只肥羊。5、自稱弓手的精靈青年把我?guī)Щ亓怂麄冃£牭母C點。
原本我還在猜測什么傻逼會用職業(yè)直接給自己起名叫弓手。
精靈點著隊伍里的人頭一個一個給我數(shù)過去:“這是刺客、戰(zhàn)士、牧師,哦還有詩人,
詩人在剛才的酒館里賣唱,晚點才會回來。”“……刺客就是刺客的名字?
”“有什么不對嗎?”忍了又忍,我還是沒忍住發(fā)問:“你不覺得起這種名字太大眾了嗎?
”精靈驚訝道:“啊?我以為除了我們沒有人會起這種傻逼名字?!薄f得好有道理哦。
我抽了抽嘴角,心想自己也許不該低估這只能“不小心打死了巫妖”的小隊。
直到精靈指著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給我介紹:“這是我們隊的狂戰(zhàn)士。
”扎著雙馬尾、穿著一身蕾絲的小姑娘笑容甜美,
樂呵呵朝我打了個招呼:“法師姐姐好~“我看了好幾眼仿佛比我還不堪一擊的柔弱少女,
掐著精靈的脖子表示我們倆需要好好談?wù)劇?/p>
俊美的精靈瞪著一雙無辜的寶石藍(lán)大眼睛對我說:“你沒聽過一句話嗎?穿得越粉,
打人越狠?!靶」媚锖莶缓菸也恢馈?/p>
我只知道任務(wù)完成后我一定要到勞動者協(xié)會舉報他們錄用童工!我指著角落的絡(luò)腮大漢,
不死心問道:“這是牧師???”我在他黝黑兇惡的臉上就看不到一絲虔誠的跡象!
教廷那群白皮豬會同意這樣的人成為牧師真是見了鬼了!精靈搓著手,朝我討好一笑,
笑得很美,也很賤:“嘿嘿,別看牧師這樣,其實他技術(shù)很好的,
關(guān)鍵時候還能實現(xiàn)物理復(fù)活!”“小隊特技,獨此一家哦!”……謝謝,
一點也不想體驗什么物理復(fù)活呢。等見到最后一位文弱的斯文青年,我心累到不想說話,
徹底沒了脾氣。我心情復(fù)雜地看著自稱刺客的青年朝我抱拳拱手,
濃眉大眼的臉上是一派不可冒然侵犯的凜然正義之氣。“小生這廂有禮了!”……你等等??
?我頂著一腦門問號看向精靈,讓他給我解釋解釋這什么情況?!芭杜?,
刺客他有東方大陸的血統(tǒng),雖然傳到他們這一代血脈很稀薄了,但畢竟家學(xué)淵源,流傳已久,
刺客在東西方文化下長大,
他的行事可能和我們不太一樣……”我很快理解了什么叫“不太一樣”。精靈離開后,
刺客硬是拽著我,跟我嘮嗑了三個小時之久的之乎者也。每次我想打斷他,
都會被他不動聲色地堵住話頭,繼續(xù)他滔滔不絕的演講。
密不透風(fēng)的話語仿佛片刻間織就無數(shù)張?zhí)炝_地網(wǎng),朝我兜頭撲來,
我就是那只被網(wǎng)住的傻狍子。又像是一場狂風(fēng)暴雨,冷冷的雨點拍打在我臉上,
我整個人都懵了。如果這是一種精神攻擊,為什么我身上的防御法術(shù)不起作用?
就在我終于忍不住出想要物理打斷他源自古東方的神秘精神攻擊時,刺客他出手了!
我尚來不及反應(yīng),就眼睜睜看著自己身上一道防御法術(shù)應(yīng)聲碎掉。
刺客面不改色地收回手中的淬毒匕首,臉上依然一派隨時會站出來替天行道的凜然正氣。
他沖我抱拳行禮,道:“家中教導(dǎo),君子坦坦蕩蕩,須光明磊落行事,切不可效仿小人行徑,
為人不齒也!又因吾早年立志投身于刺客一道,畢生心血皆付與此,
故不得不如此委婉行事……”?。磕慵医棠悴荒芡狄u別人,
你就趁把人說暈了光明正大當(dāng)面捅刀子???……你對刺客這個職業(yè)是不是有什么誤解?
刺客朝我作揖一拜,翩翩然離去。身姿瀟灑,步伐從容,當(dāng)真像那東方古籍里所描述的那樣,
君子如玉,端莊溫潤。精靈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突然冒出來,嘻嘻哈哈問我:“怎么樣?
我們小隊還不錯吧!”我欲言又止:“……起碼運氣挺不錯?!眲?chuàng)世神在上,
這么多奇葩湊成的隊伍是怎么從過去那么多任務(wù)里活下來的?
這個二流子精靈真的沒有騙我嗎?這真的是一只金牌傭兵小隊嗎?
6、想想我過去也參與了不少戰(zhàn)爭,和不同種族乃至不同生物都搭過檔組過隊,
遇到這么多鮮美嬌艷的奇葩還是頭一回。第二天臨出發(fā),
我看到帳篷前的精靈在對著手里的通訊石一通大呼小叫無果后,轉(zhuǎn)身朝我攤手,
無奈道:“詩人來不了了?!睂α?,還有一個吟游詩人。不知道又是什么奇葩。
正在給自己綁雙馬尾的狂戰(zhàn)士聽到后笑嘻嘻道:“倒霉催的,詩人不會又被抓去結(jié)婚了吧!
”刺客喝著暖身子的熱湯,口中默念一句阿彌陀佛,“君之幸也,妙極妙極。
”說的什么玩意兒?我婉拒了牧師遞來的黑面包,只聽精靈聳肩道:“算啦,
詩人臨時出岔子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們幾個收拾一下就出發(fā)吧。”我問:“不等詩人了?
他平時在隊里做什么的?”氣氛突然空出一陣可疑的沉默。好吧我知道了。作用就是沒有。
“咳咳,你知道的,每個隊伍里都需要那么一兩個沙包,嗯……我是說能歌善舞的吉祥物。
”精靈努力找補(bǔ)??上年犛押敛涣羟榈爻鲑u了他,
狂戰(zhàn)士聲音清脆道:“關(guān)鍵時刻還可以推出去背鍋!”頓時,
我不禁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倒霉詩人肅然起敬?!皩α?,之前忘了問,
我們這次的任務(wù)目標(biāo)是什么?”精靈簡單地給我說了一下這次任務(wù)內(nèi)容,
“這次的委托人希望我們幫助他收復(fù)一座家族城堡,城堡由于荒廢了太久,
目前變成了亡靈和地精的巢穴。我們的任務(wù)就是消滅或驅(qū)趕這些不受歡迎的客人,
確保城堡恢復(fù)為安全的人類居所。”末了,
精靈又委婉暗示我們:“……至于這個過程中城堡內(nèi)外有什么損失,
慷慨的大人都不會同我們計較?!蔽叶?,殺怪順便搶劫嘛,我的老本行了。
聽完精靈的交代后,我們一行人的眼睛齊齊放光,仿佛一群嗅到了肉味的餓狼。
于是在傳送法陣的光芒幾次閃過后,我們氣勢洶洶地直奔不遠(yuǎn)處的陰森古堡而去。
傭兵小隊果然對得起它的金字招牌。雖然其中每個人看起來都很不靠譜,
但也許是量變引起了質(zhì)變,這些不靠譜匯聚起來居然變成了一股團(tuán)結(jié)可靠的力量!
狂戰(zhàn)士嬌小的身影在怪物群中靈活挪移閃動,巨劍每一次揮出仿佛都帶著重若千鈞的力度。
精靈落在我的后方,銀弓射出的箭矢帶著閃爍耀光劃過天際,如流星般墜入涌動的怪物潮中,
砸出一朵又一朵殘酷的血花。這不能不說是一場非常愉快且舒服的戰(zhàn)斗體驗。
隊員之間合作緊密,配合得當(dāng),無一不展現(xiàn)了一只頂尖傭兵小隊的實力。當(dāng)然,
如果某些時候更靠譜點就好了。比如……“法爺!我快掛了,給加點血!
”我憋住怒火又丟過去一個治療術(shù)。我是法師,不是救死扶傷的牧師?。〔灰獑柲翈熑ツ牧?。
牧師殺得比狂戰(zhàn)士還急眼,他居然去開怪了!神特么牧師開怪!
要是讓教廷那些老頭子看到一位白袍像獸人一樣浴血砍殺,他們還不得氣死。
精靈猶有閑情在我旁邊說風(fēng)涼話:“牧師的愿望總算實現(xiàn)了,
從前他就老是嘮叨讓我一定要給隊里整一位奶媽,好讓他自己能放手親身上場搏殺。
”所以我的地位就是奶媽???“那他當(dāng)牧師的意義是什么?”精靈隨手射出一箭后收起弓,
摩挲下巴作思考狀說道:“為了更好地殺怪?
”我看了看一邊給自己套圣盾加圣光術(shù)一邊利索砍怪的牧師,不由沉默了。什么砍怪永動機(jī)。
正當(dāng)我和精靈忙中摸魚瞎扯淡的時候,一支流矢突然朝我們飛來。
情急之下我抽出袖劍彈開飛箭,手腕被震得微微發(fā)麻。精靈饒有興趣地沖我挑眉,
賤兮兮問我:“法師還會用劍呀?”我含糊道:“以前有個學(xué)生學(xué)劍,無聊跟著學(xué)了幾招。
”卡爾的魔法天賦實在爛到讓人絕望。他居然用了整整一年才能感知到空氣中的魔法元素,
按照這個進(jìn)度下去,他下輩子也別想復(fù)仇。在卡爾終于放棄讓我教他魔法那年,
我大大松了口氣,然后火速給他找了五花八門的老師。為了這個小兔崽子,
我甚至把老戰(zhàn)友的孫子都抓過來教他劍術(shù)。對面的精靈看了眼我的袖劍,
笑瞇瞇道:“劍不錯,出手也很漂亮。”我皮笑肉不笑:“謝謝,不賣?!笨査徒o我的劍,
我怎么可能這么隨便就賣掉?少年劍術(shù)天才親手打造的劍,
起碼要賣一個配得上它身價的價格吧!何況這位少年天才如今還成為了不知道哪門子的國王,
水漲船高,總之我發(fā)了!精靈討了個沒趣,不再和我胡侃。
最后在牧師一個大范圍的驅(qū)散法術(shù)下,
我們一行人趕在第二天天黑前總算把城堡里的怪物掃清了。
我感受了下兩天兩夜消耗下身體依舊充盈的精神力,深深感覺這趟來的值!
一想到那副巫妖的骨頭架子仿佛下一秒就會扇著翅膀朝我飛來……我心里那個美的啊。
就連精靈那副賊兮兮不著調(diào)的樣子也變得順眼起來。這時精靈搓著手靠過來,
打著商量的語氣和我說:“法師,
還有最后一個小問題可能要再勞煩一下您……”我心里突然涌起一陣不好的預(yù)感。
“不是都解決了嗎?”精靈一指地下:“其實吧,
委托人的祖先曾在這個古堡里向惡魔獻(xiàn)祭……”“……好了你可以閉嘴了。
”精靈不顧我一臉絕望,
吞吞接著說道:“現(xiàn)在我們懷疑當(dāng)年被制造出來的那只魔龍可能依舊存活在地底……”我:?
“你給我等等!為什么一個普普通通的大掃除任務(wù)變成了去屠龍???
”7、狂戰(zhàn)士、刺客、牧師、精靈,站成整整齊齊一排望著我,眼睛亮閃閃。
我懷揣著對隊友的最后一絲希望,虛弱道:“……你們不會把我一個人丟去屠龍的,對吧?
”狂戰(zhàn)士點頭如搗蒜,刺客又開始念阿彌陀佛了,牧師……天太黑了我看不到他。
精靈握著我的手,語重心長道:“我們理解你的,法師!
你一定不希望我們幾個人成為拖你后腿的包袱!你放心,
我們一定會安分呆在這里守候你凱旋歸來!你就放心把背后交給我們吧!
”我氣得差點掰斷手里偽裝成法杖的樹枝。良心呢?正義呢?天道何在?!什么叫無恥?!
我恨不得仰天長嘯,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比我更無恥的人!
我磨著牙陰森森瞪向這個狡猾無賴的精靈。精靈臉上的笑容依然穩(wěn)固得八風(fēng)不動,
沒有絲毫心虛或不好意思??駪?zhàn)士火上澆油,在旁邊為我打氣:“我相信你的,法師姐姐!
你一定可以活著回來的對吧?!”……真是美好的祝福。于是背對著隊友們的殷殷目光,
我獨自一人走向城堡的地下室。地下室被改造得長寬高都極為可觀,仿佛一處小型的宮殿。
四周幽暗,沒有一絲光線。連空氣都是沉滯的,帶著地下獨有的濕冷氣息。
在一片渾濁壓抑的氛圍中,
隱約可以感覺到前方遙遙傳來一股不詳?shù)姆路鸪錆M了血腥氣的呼吸,
極其緩慢的節(jié)奏讓人可以在想象中勾勒出那潛伏在黑暗中、有如小山般的龐大身軀?!?,
還是一條通過血腥祭祀、人為制造的魔龍。我沒有像以往一樣點燃火球照明,
默默在黑暗中嘆了口氣。雖然精靈不要臉了點,但他說的其實沒錯。
他們四個人下來只會拖我的后腿。畢竟我可不想開大招的時候還要顧著隊友。
8、魔龍?zhí)蕽M毒液的血肉散落在我身周四處,仿佛被什么猛獸活生生撕裂一般,
創(chuàng)口呈現(xiàn)極為可怕的焦痕。蜿蜒起伏的巨龍骨架在腐蝕液體下發(fā)出嘶嘶的聲響。
躺在地下室里最后一片干凈的地上,我累到一根手指頭也不想動彈。
精神力消耗殆盡的結(jié)果就是頭仿佛被釘進(jìn)了數(shù)百根釘子,沒有一刻是不痛的。全身疲軟,
仿佛灌了鉛般沉重,好像再也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這時來個三歲小孩都能輕易殺死我。
好消息是龍死了,精靈答應(yīng)給我的報酬穩(wěn)了。壞消息是我也快死了,我又要換身體了。
更糟糕的是,下一副身體我還沒來得及去找。躺了一天一夜,
我用好不容易恢復(fù)的一點精神力暫時修復(fù)了這具快報廢的身體。
被污染的魔龍并不像其他自然生命,
它們余下的血肉殘軀對世間生靈來說是比詛咒更可怕的劇毒。
于是我又花了一天一夜處理地下室的慘狀,確保魔龍的劇毒被完全凈化后才離開。走出地下,
我拖著沉重的步伐游蕩在闃靜的古堡內(nèi)外,很快在城堡外的小樹林里發(fā)現(xiàn)了幾處篝火。
精靈聽到我的腳步聲轉(zhuǎn)過頭來,跳躍的火光映照在他潔白無暇的臉上,
顯現(xiàn)出幾分難得的溫柔??駪?zhàn)士摟著巨劍呼呼大睡,刺客貓在樹上一動不動,
牧師起身從行李翻出干糧遞給我。我一屁股坐在精靈對面,顧不上丟臉,
就著粗糙的黑面包和熱湯狼吞虎咽。
身上浸滿鮮血的衣服在火光的烘烤下逐漸散發(fā)出刺鼻難聞的臭味,
仿佛又回到了無數(shù)年前那個尸橫遍野的戰(zhàn)場,陷入暗無天日的廝殺??駪?zhàn)士被臭味所驚擾,
一骨碌坐起來,睡眼惺忪望向我:“啊,法師,你回來了呀?!鄙岛鹾醯男」媚餂_我笑,
笑容甜美得一塌糊涂:“歡迎回來,法師?!鄙倥匠5恼泻袈曂鹑缣旎[,
把我從那個滿是血肉與枯骨的噩夢忽地喚醒。我從滿目的刀光劍影中回過神來,
也笑:“我回來了。”創(chuàng)始神在上,和平真好。9、“法師您對三百年前的偽神之戰(zhàn)怎么看?
”回去的路上,精靈在某次閑聊中突然問我。我把問題拋回去:“三百年前我媽都還沒出生,
這個問題不應(yīng)該由你們長壽的精靈來回答嗎?”俊美的精靈無所事事地叼著一根狗尾巴草,
坐姿不怎么優(yōu)雅,表情也很無賴:那時我也還是個小娃娃呢,剛從生命樹上掉下來。
”“從族里的長老們聽說,那場大戰(zhàn)是眾神隕落后有史以來最慘烈的一次偽神之戰(zhàn)。
”“這是真的嗎?法師?”我斜睨他,
不出意料地在這混蛋精靈臉上看出了四個大字:不、懷、好、意。我索性借著受傷閉目養(yǎng)神,
不再搭理他。反正只要等他去傭兵協(xié)會交付了任務(wù),我倆之間的交易也算完了。
年紀(jì)小一點的狂戰(zhàn)士卻忽然來湊熱鬧,“偽神之戰(zhàn)是什么呀?”我依舊閉著眼睛假裝睡著,
牧師解釋的聲音徐徐劃過耳邊,“就是大陸上所有種族聯(lián)合起來對抗偽神的戰(zhàn)爭,
每隔幾個紀(jì)元就會爆發(fā)一次?!薄斑祝坎皇钦f自從眾神隕落后,世界上不再有神了嗎?
”“是的,眾神隕落后,世界再無真神。但那些空缺出來的神格卻散落在世界各個角落。
一旦有人收集到了一定數(shù)量的神格碎片,他可能借此躋身于神祗行列,這就是偽神。
”“但大陸上不管哪個種族,都不會樂于見到一位神的誕生。
”馬車停在傭兵協(xié)會不遠(yuǎn)處的一個巷口前,我懶洋洋地倚在墻上,
看著由于完成任務(wù)領(lǐng)到大筆豐厚傭金的精靈眉開眼笑地走過來。我朝他伸手。精靈了然,
大方地扔了個空間戒指給我。我檢查了戒指里面裝的的確是一副完完整整的巫妖骸骨,
滿意收下。
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合作愉快~”我實在不想搭理這個已經(jīng)完全露出真面目的笑面虎精靈,
轉(zhuǎn)身就走。沒想到這個精靈不知道為什么仍舊依依不饒,挑釁般問我:“法師,您的法杖呢?
丟在哪兒了嗎?”法杖是一個法師必不可少的道具,就像劍之于騎士,弓箭之于精靈。
法師依靠法杖施法,感知元素、誦念咒語、揮舞手勢,
甚至有時候還需要依賴某些特定的載體,如此,法師才能完成一道魔法。
——但這些對高階以上的法師是不成立的。
高階法師不再需要背誦繁瑣的咒語乃至隨身攜帶沉重的法杖。
足夠敏銳的感知和強(qiáng)大到能隨心調(diào)動周身元素的精神力是高階法師的基本素養(yǎng)。就像現(xiàn)在。
一串鐵索般的雷電無聲無息從我指尖躍出,直撲精靈。精靈歪頭輕松躲過。我突然有點后悔,
“也許前晚我就該在小酒館門口挖掉你的眼睛,美麗的精靈。”一個落單的法師很值錢,
如果換成一個高階法師,這錢后面添再多個零也不為過。
怪不得精靈敢把我一個人丟下去面對魔龍,敢情我這一路上的掩飾都是白干了。
精靈一如既往嘿嘿一笑,像極了軍營里那些老兵油子,他剛想說什么,
我打斷他:“接下來我不會再讓你多說一句話。現(xiàn)在你只有兩個選擇,要么保守秘密,
要么我馬上開一個傳送陣,咱倆一起回你老家看看,如何?”精靈臉色綠了又綠,真好看。
難不成他真的以為我瞎嗎?他手中銀弓上那么大一個精靈王室徽標(biāo),長眼睛的都看出來了。
雖然我不知道為啥一只精靈王子好端端地要離家出走,但這都跟我沒關(guān)系,我只需要他閉嘴。
逼迫精靈立下死誓保證不泄露我的行蹤后,我神清氣爽地走出小巷。好久沒欺負(fù)熊孩子了,
感覺真爽!我愉快地哼著小曲兒走出小巷,正午的陽光傾瀉而下,
恍若太陽神手中閃爍金光的利劍,我冷不防被迎面的陽光照了個趔趄,堪堪扶住墻壁才站穩(wěn),
慌亂之間不小心扯到了傷口?!八弧?,血跡從包扎穩(wěn)妥的亞麻布滲出,
我這才記起當(dāng)下這副破破爛爛的身體亟需更換。可要到哪去再找一具健康飽滿、活力充沛,
最好是年輕人的身體呢?我雖然是個缺德法師,但在難得的和平年代里,我實在不想殺人了。
10、創(chuàng)世神保佑,真是剛想瞌睡就給了個枕頭。一輛豪華馬車以橫沖直撞的高速駛過眼前。
不過一會兒,一個年輕美麗的少女從車上狼狽逃出。
從高速行駛下的馬車突然掉在地面的感覺可不好受。少女護(hù)住頭部在地面滾動幾圈,
嬌嫩的皮膚被地上的砂石、粗巖刮下一大片,赤裸的手臂和小腿很快變得一片血淋淋的,
露出猙獰的血肉。馬車不顧街上行人慌亂的叫喊,猛地停下。
一個衣著華麗的臃腫男人在眾多侍衛(wèi)的簇?fù)硐?,趾高氣昂地走到早已被抓住的少女面前?/p>
他奪過車夫手上的馬鞭,朝著匍匐在地的少女一下又一下兇狠抽去。
油光滿面的臉上抖動著一層層汗水?!拔易屇闩埽〔痪褪莻€女奴嗎?
本伯爵愿意買下你是看得起你!”“不知好歹的東西還想逃跑?!你以為你能跑到哪里去!
你們家族早就因為對國王陛下不敬活活遭了天譴!創(chuàng)世神憐憫,
你個婊子真應(yīng)該感謝我還愿意收留你!”在鞭打下,
少女身上薄薄的衣料碎片和鮮血一起飛濺,
很快倒在地面上的瘦弱身影就看不出絲毫原本光彩照人的美麗。
“既然你不愿意陪本伯爵取樂,我回去就把你丟到那群下等人里,
真該讓你好好看看你那些姐妹是怎么被玩死的!”伯爵令人把少女綁在馬車最外圍,
在身邊點頭哈腰的侍從簇?fù)硐禄氐搅塑噹S谑窃谶@個下午,小鎮(zhèn)一反平時的悠閑與祥和,
仿佛烏云罩頂,暴風(fēng)雨來臨。每個走在大街上的人行色匆匆,
在竊竊私語間不乏對那位被伯爵凌虐的少女的同情,卻不敢堂而皇之地說出口,
生怕觸怒這片領(lǐng)土上的主人?!驗檫@個小鎮(zhèn)上的所有居民,都如同這個小鎮(zhèn)本身,
是屬于伯爵的私有財產(chǎn)。鎮(zhèn)民因為會耕作和紡織稍許獲得主人的寬恕,
但這并不能抹滅他們是奴隸的事實。我戴上兜帽從陰影角落走出,
指尖捻去一點剛才濺到身上的少女血液,放到鼻子下一聞。好濃郁的魔力氣息。
我心下有了主意。當(dāng)天晚上,我跟隨血液的指引,來到一處廣闊的莊園。夜色幽黑,
我在偏僻的倉庫里找到了白天那位少女。在一地的稻草和雜物里,
她美麗而短暫的生命也如同枯死的干草即將逝去。但在那之前,她也許可以死得更有意義點。
我蹲下身,像一只烏鴉一樣靜靜地等待著這具年輕的身體落入我手中的那刻。
皎潔的月光照在少女千瘡百孔的身體上,猙獰的傷口令人觸目驚心,但沒關(guān)系,
再嚴(yán)重的皮肉傷,只要花費點時間就可以在治療術(shù)的幫助下徹底恢復(fù)。是的,
唯一的問題就是時間。有限的生命是橫跨在我追求魔法女神道路上的唯一阻礙。自古以來,
有多少位法師因為無法阻擋的衰老或日益頹靡的精力,不幸隕落在那漫長歲月中,
在攀登真理的階梯上,死神帶著它引以為傲的助手將一位又一位偉大的法師斬于刀下。
我卻足夠幸運,在過去偶然習(xí)得了更換身體的禁術(shù)后,
終于得以逃過無情的歲月同哈迪斯的追捕,實現(xiàn)了另類的永生。每當(dāng)這時候,
我總會難免羨慕起能把自己修煉成一副骨頭架子的亡靈法師,都成骨頭架子了,
自然也沒有壽命的局限。但一想亡靈法師在大陸上過街喊打的慘境,還是禁術(shù)劃算點。
雖然兩者都有被教廷發(fā)現(xiàn)叉去燒死的高風(fēng)險。
……您是創(chuàng)世神派來拯救我的嗎……祂終于聽到了我的祈禱嗎……”少女突然從昏迷中醒來,
她勉強(qiáng)睜開眼睛瞧我,聲若蚊蠅。我本來不想理會的,只隨意掃了她一眼,
不出所料地在她眼中發(fā)現(xiàn)了濃濃的希冀與渴求。我滿意地收回目光,
看來她死后一定會在地獄里發(fā)光發(fā)熱,成為一個強(qiáng)悍無匹的惡魔。
這個世界是有地獄和靈魂的。不甘的凡人在人間死去,如果有足夠的執(zhí)念和牽掛,
他們的靈魂不會輕易消散,反而會墮入地獄,強(qiáng)大的怨恨會成為他們的魔力來源,
驅(qū)使他們在眾魔之中廝殺,如同養(yǎng)蠱般,每隔一段時間,
地獄都會出現(xiàn)幾位威名赫赫的惡魔君主。生前越是痛苦的凡人,死后會變作越強(qiáng)大的惡魔。
有人說,地獄是凡人的第二次生命。當(dāng)然,教廷對這種說法深惡痛絕,嗤之以鼻。
可往往正是那群自詡正義與慈悲的白袍使者們,成就了世間絕大多數(shù)罪惡。
少女見我沒有回答,仍不死心地躺在原地向我哀求、泣訴。高燒使她神志不清。她念禱文,
向至高的創(chuàng)世神祈禱,向創(chuàng)世神的各類化身祈禱,甚至呼喚撒旦與路西法之名。
可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一個聲音回應(yīng)她。在這個世界上,神早已隕落。
人們還熱衷于隔上個數(shù)百年來一次弒神。我默不作聲地看著少女的生機(jī)漸漸熄滅。
也許我不該管她的,如果擅自干涉,說不定她死后怨恨消減,不夠強(qiáng)大,反倒是害了她。
可是,好吧,該死的,為什么她的眼睛總能讓我想起卡爾。
當(dāng)年那個能一邊假哭一邊毫不留情朝我捅刀子的小屁孩卡爾。于是我屈服了,
我說:“那好吧,其實我是魔女,一個能實現(xiàn)愿望的魔女,說出你的愿望吧,可憐的女孩。
”“作為交換,我會在你死后拿走你的身體?!?1、擁擠不堪的馬車上,
我全身的骨頭都快要被顛碎了。
周圍浮動著人身上的汗臭、頭油味兒乃至讓人無法忍受的濃重體臭,
角落里仿佛還有沒來得及清理的死物在發(fā)酵,空氣難以流通的車廂里充斥著一股陳腐氣息。
“嘔——”太久沒出門,更別提坐馬車了,
從小鎮(zhèn)出來的一路上我已經(jīng)不知道因為暈車嘔吐過多少回了。
好在周圍人對我的慘狀見怪不怪,也許在他們看來,
打扮成男孩的我只是又一個懷揣著對大城市的野心、偷偷離家出走的鄉(xiāng)下窮小子。
我深深呼出一口氣,第一百零一次后悔自己一時鬼迷心竅答應(yīng)了女孩的請求。
我沒有好心到會放過即將到手的身體,在當(dāng)時的情況下即使少女求我救她,
我也會毫不猶豫拒絕。可她偏偏提出的是讓我去救她被賣去國都的姐姐。創(chuàng)始神在上,
她為什么不直接點,干脆讓我去殺了那個凌虐她的伯爵算了。我寧愿殺人也不想去救人。
屠戮總比拯救來得容易點,不是嗎?熬過靈魂和身體融合的過渡期后,
我在鎮(zhèn)上隨便攔了輛去國都的馬車——魔法不是萬能的,
傳送陣只能開到使用者已知的地點去,我知曉精靈們的居所,
不代表我知道這個勞什子塞勒涅國國都在哪。畢竟人類是世界上最擅長紛爭和內(nèi)斗的種族,
最糟糕的時候每隔十幾年就會改朝換代,
各種亂七八糟的大小國家像雨后蘑菇一樣不斷冒出來。
唯一不變的大概只有那個以純潔堅定的信仰著稱的伊里奧斯國了,傳說中太陽神的隕落之地,
光明教會的中心?!啊瓌?chuàng)世神行行好吧,這還要多久才能到芬喀利,我快受不了了!
”一個枯坐在角落的蓬頭垢面的年輕男人喃喃自語,
看起來又是一個和我同樣忍受不了馬車的可憐人。一個戰(zhàn)士打扮的女人心平氣和地在磨刀,
搭話道:“小伙子一看你就是第一次坐這趟馬車吧,這還遠(yuǎn)著呢,才哪到哪。
”我和年輕人聽了幾乎同時暈過去。如此,熬了幾天幾夜后,馬車日夜兼程,
除了必要的休息和補(bǔ)給幾乎沒有停下來,才總算距離塞勒涅的首都芬喀利只有最后一站了。
我從冬眠般的蟲蛹狀態(tài)里蘇醒過來,戰(zhàn)士招呼了我一句:“喲,你還沒死啊,
這幾天看你不吃不喝的,還以為下車就要給你收尸了。”我掏出干糧,不聲不響地咀嚼著,
十分懷疑自己距離那些亡靈法師手下的骷髏傀儡不差多少了?!啊x謝您的善意,
我覺得我還是能活著抵達(dá)芬喀利的?!毕萝嚱o自己泡了杯咖啡,我總算覺得活了過來。
這時眼熟的年輕男人同手同腳、眼神迷亂地路過我身旁,
像是被連續(xù)幾天的旅程折磨得不成人形了。他瞥向我杯子里的咖啡渣,
我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隨即,我們二人不由都沉默了?!鞘且粋€不詳?shù)镊俭t圖案。
“日你大爺?shù)膭?chuàng)世神啊……”仿佛回應(yīng)這個剛出現(xiàn)的占卜結(jié)果一樣,
原本在樹林空地安營扎寨休息的人們忽然爆發(fā)出一陣陣尖叫。鮮血的味道彌漫開來,
從周圍樹林里不斷涌出臉色慘白、衣衫襤褸的人類。只見這些突然出現(xiàn)的“人”朝人群撲去,
咬住他們的喉嚨,像極了渴望血肉的怪物。實際上這些也的確是怪物,
是人類被吸血鬼轉(zhuǎn)化失敗后變成的低級仆役,沒有足夠鮮血作為食物,
他們隨時會化身為毫無理智、只為捕獵而生的嗜血鬼。
一具具撲通倒在地上的尸體呈現(xiàn)出血液被吸干的枯敗頹態(tài)。年輕男人嚇得花容失色尖叫一聲,
卻不忘回過頭把我拽上一起跑路。我跌跌撞撞跟著他跑向馬車,
身上礙事的袍子三番兩次地試圖置我于死地,
直到最后一次它們終于成功了——一只嗜血鬼勾住了我的袍子一角,我被扯了一個趔趄,
前面的年輕男人也受我的拖累,摔了個狗吃屎。我怒不可遏,利索割斷那該死的布料,
正想回頭一發(fā)冰箭捅死這只不長眼的嗜血鬼,
一支光彩熠熠的銀箭卻先一步把這只嗜血鬼扎了個對穿。
前不久才分別的精靈慢悠悠地從樹后走出,臉上是一貫不著調(diào)的嬉皮笑臉。
年輕男人在我身后哀嚎:“你總算來了,精靈!我差點就沒命了!
同馬車一行的士兵總算起了點作用——他們在嗜血鬼襲擊時臨陣脫逃順便帶走了大部分馬匹。
好在距離塞勒涅的國都芬喀利只有最后一站的距離,在突然出現(xiàn)的傭兵小隊好心幫助下,
絕大部分人得以安全地來到了芬喀利高聳巍峨的城墻下。我也同樣松了口氣,
終于能擺脫那個混蛋精靈這幾天來若有若無的監(jiān)視了。
前幾天他居然還湊到我面前問我:“我在你身上好像聞到了一點熟悉的味道,
也許我們之前在哪見過嗎?”還味道?他是狗嗎?
及時打圓場的吟游詩人阻止了這個智障精靈的追問。吟游詩人有一張美貌不輸精靈的臉蛋,
洗刷干凈后站在精靈身邊,竟然比精靈還像一只天然種。
我瞬間理解了前幾天聽到他朝隊友嘟嘟囔囔抱怨:“要不是為了逃過那個老伯爵的魔爪,
我怎么會在慌亂下匆匆逃跑……還撞到了嗜血鬼!太倒霉了……”總之,
感謝倒霉的吟游詩人,有他在,精靈的注意力從我身上轉(zhuǎn)走不少。雖然換了個殼子,
知道精靈不一定會認(rèn)出現(xiàn)在這個我,但我實在不想同這個笑面虎精靈產(chǎn)生一點的交際了。
他總會讓我想起某位同樣慣于笑瞇瞇的老同學(xué)。我慢悠悠走進(jìn)城內(nèi)。
芬喀利不愧是三大國之一塞勒涅的都城,
繁華程度不亞于兩百多年之前、毀于戰(zhàn)爭中的千年古都斯赫里,
一條條寬闊整潔干凈的街道在井然有序的規(guī)劃下貫通偌大市區(qū),
嶄新的劇院和高級公寓坐落在主干道兩側(cè),公園中綠茵如云,行人如織,
燦爛盛開的鮮花仿佛永遠(yuǎn)都處在最嬌嫩的春季,商販在街邊叫賣,紳士和淑女挽手款款走過,
步伐優(yōu)雅從容,儀態(tài)端莊得連最嚴(yán)苛的禮儀教師也挑不出毛病,
繁復(fù)華麗的衣裝叫人不能不以為整個城市一年四季都在上演最奢華的時裝秀。
與我剛離開的鄉(xiāng)下小鎮(zhèn)何止是一個天、一個地的區(qū)別,
在以享樂著稱的芬喀利見不到絲毫屬于鄉(xiāng)野的拮據(jù)和窮酸氣。
我無心多留意這座昂貴城市撲面而來的豪華和傲慢。
就算再堅實的堡壘也敵不過歲月乃至人心的摧殘。過去的斯赫里如此,
未來的芬喀利也將如此。匆匆路過中心廣場,
一幅鑲嵌在寶石中的濃墨重彩的油畫卻牢牢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畫中是一位拄劍而立的美艷女人,女人的美貌堪比阿爾忒彌斯的銀弓,閃亮驚人,
眉眼間英氣勃發(fā),盡顯鋒芒,如同在落花紛紛中一閃而過的刀光。
優(yōu)越的眉骨和眼窩為她完美無缺的外形平添一股肅殺的氣息和上位者的氣勢。
“這就是即將加冕的女王陛下吧?她可真美,我敢說,
就連伊里奧斯的圣女來到她面前也得自慚形穢!”“得了吧,圣女是什么人,
終年如一日沐浴在太陽神純凈的光輝下,怎么能拿來和這種女人相比?”“你在說什么?
你不要命了?!”“……還用得著我說出來嗎?整個國家誰不知道,
這個婊子就是戴罪之身的奴隸!靠著販賣身體和拉皮條爬上各位大人的床,
與那群富得流油的大公們調(diào)情,有幸得著了國王陛下的青睞!要不是國王陛下匆匆離世,
創(chuàng)世神在上啊,王位怎么會輪得到她這樣一個低賤的下人……”“……他喝多了,喝多了,
昨晚我們好不容易聚在一塊兒,
一不小心就喝過了頭……”瘦弱男人匆匆向聞訊趕來的治安官慌忙解釋道,
他身邊大言不慚的同伴似乎也遲遲意識到自己的失言,連忙閉上了嘴。
可惜以兇惡和嚴(yán)苛聞名的治安官看起來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有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還在火上澆油,語氣涼涼道:“別人能賣身,怎么你不能賣?哦,
你沒有那個本錢是嗎?”圍觀群眾的目光轉(zhuǎn)瞬集中在人群中心那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身上,
一下哄堂大笑。“……創(chuàng)世神可憐可憐他的嫉妒心吧!
連安佛羅國國王都為之動心傾倒的女王陛下,怎么能是這樣的人肖想的?
”“所以傳聞是真的咯?安佛羅即將和塞勒涅聯(lián)姻結(jié)成聯(lián)盟?”眼看熱鬧越湊越大,
被吸引來的人越來越多,我急忙抽身離開,回到正道上。在血緣的指引下,
我很快找到了那位少女的姐姐的蹤跡,我一路追行而去??墒钦l來告訴我,
為什么魔法最后會將我導(dǎo)向王宮?創(chuàng)始神在上,魔法失靈了嗎?
13、在皇宮守衛(wèi)懷疑的目光下,我不得不灰溜溜離開。轉(zhuǎn)念一想,
少女曾經(jīng)告訴我她姐姐是被賣來國都的,說不定就是賣到了宮廷不知道哪位王公貴族手里。
我嘆了口氣,第一百零二次后悔自己不合時宜的好心,輕易答應(yīng)一個陌生人的愿望。
躲在皇宮最外圍的小樹林里,我開始吭吭哧哧地破解皇宮的防御法陣。
貴族是世界上最怕死的生物沒有之一,
他們像癡迷于收集一切華而不實的寶石一樣熱衷于豢養(yǎng)成群的法師,
為那群傲慢到恨不得拿腳趾頭瞧人的白袍們建造最漂亮宏偉的殿堂,提供頂好的衣裳和食物,
不吝于為所有敗家法師們所用到的最昂貴的魔法材料買單,
對法師給出的命令比對自己的情人或妻子還言聽計從,論忠誠,
貴族們對自己的生命安全倒是無一例外地坦誠……別誤會,
我不是在嫉妒那群如同神經(jīng)質(zhì)且敏感的貓一樣的白袍同行們,只是你知道的吧,
當(dāng)你獨自一人在外荒野求生,
而你的同行們正拿著豐厚的薪水、享受著和貴族別無二致的奢華生活時,
你難免會有點小小的意見……尤其是當(dāng)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破開一整個皇宮的防御,
天已經(jīng)黑了的時候。我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往好不容易在防御屏障上挖出來的空子鉆進(jìn)去。
偌大的皇宮似乎是在舉辦什么重大活動,無數(shù)個房間燈火通明,恍若白日。
空氣中涌動著人群的喧鬧聲、浮夸的調(diào)笑、華麗到如同頌詞的敬禮與招呼,
食物的香味在鼻尖飄來飄去,像是在成心和我這個忙得沒空吃飯的人作對。
我憤憤地拿出行李里的黑面包,一面發(fā)泄地咬下去,一面往血緣魔法指引的方向走去。
創(chuàng)世神保佑,讓我快點找到那個倒霉姐姐!今晚不要鬧出太大的亂子才好!
掠過衣香鬢影的舞會大廳和迷宮般的長廊宮室,等我終于見到那個魔法指示的最終目標(biāo)時,
我卻不由沉默了。這不是白天在廣場見到的那位女王陛下嗎?創(chuàng)世神在搞什么?
開玩笑也不是這么開的吧?如果不是礙于隱匿身形的魔法,我簡直要當(dāng)場抓狂叫出聲來。
冷靜冷靜……你已經(jīng)是個成熟的魔女了……緩了會兒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