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連個孩子都帶不好！”超市里人來人往。我低著頭不吭聲。
任由婆婆的謾罵聲在耳邊回蕩。但婆婆顯然不想就這么放過我。
依舊在大庭廣眾之下把我貶得一無是處?！昂⒆佣紟讉€月了，連個紙尿褲都換不好，
孩子攤上你這么一個媽真是倒了大霉?！逼牌乓话褗Z過我懷里的孩子。粗暴地扯開尿布。
“瞧瞧，都紅成什么樣了！”周圍投來的目光讓我如坐針氈。于是我忍不住爆發(fā)了。
［1］婆婆蘇彩秀不喜歡我。這一點我是后來才知道的。當時為了大學兩年的愛情。
我義無反顧的選擇了跟周浩結婚。第一次上門見他爸媽。我曾詢問過婆婆要不要幫忙。
她笑著拒絕了。理由是哪有讓姑娘第一次登門就進廚房的道理。
那時我還天真的以為她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兩家立馬約好了洽談婚事。結果在偶然一次得知。
蘇彩秀在兒子周浩耳邊嘀咕。說我這個人懶。第一次登門就知道在客廳坐著，
飯后也不知道搭把手。我跟周浩辦婚禮那天。婆婆說忙了一天太累。
我主動幫忙一起收拾了宴席上的剩菜。卻被嫌棄各種做不好。我以為是婆婆累了一天的原因，
有點情緒很正常，收拾完就去休息了。隨即又聽到她在樓下跟公公小聲嘀咕。
說我東西歸放不整齊，說我連地都還沒拖就回房了。我當時整個人都懵了。
這婆婆怎么感覺好像表里不一的樣子。不過已經(jīng)結了婚，我也沒有放在心上。
時間一直持續(xù)一個月左右。第二個月我就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為了安胎。
我辭去了一萬多一個月的工作。當時蘇彩秀就表現(xiàn)的有些不滿。話里話外都是當代女性矯情。
擱他們那時候，孩子快要生了都還要下地干活。我當時心里聽的很不舒服。
暗想你怎么不選擇晚十幾年在出生。心里也不至于這么失衡。后來她表現(xiàn)的越來越過分。
像在超市這樣的指責幾乎每天都在上演。從來不顧及我的顏面。肆意謾罵。
［2］“我...”我想解釋。今天寶寶腹瀉。我已經(jīng)換了四塊尿布。只是這次沒來得及。
“我什么我，孩子照顧不好就知道找理由。”婆婆一把將孩子塞進我懷里。
“你這種人就不配當媽！”超市的廣播在播放促銷廣告。我卻感覺耳鳴得厲害?！皦蛄?！
”我終于忍不住，聲音顫抖著說道：“孩子生病我比誰都著急，我已經(jīng)盡力了，
你每天就只會挑剔，從來不肯幫一把?！逼牌畔袷锹牭搅耸裁葱υ??！氨M力？
你那算什么盡力，孩子一不舒服就往醫(yī)院跑，根本就沒想著用心照看，
我看孩子抵抗力這么差，多半是去醫(yī)院次數(shù)多了。”“擱我們那時候，日子雖然苦了點，
但孩子的抵抗力比誰都好?！眹^的人越來越多。我攥緊購物車，眼眶發(fā)熱。
這時一道身影擠進人群。是我的丈夫周浩?！皨?，別吵了?！彼吐曢_口，
根本沒問發(fā)生了什么。婆婆見兒子來了，更加來勁?！昂苾?，你看看你娶了個什么女人，
連個孩子都帶不好?！薄拔耶敵醣澈缶吞嵝蚜四?，說別娶這種嬌生慣養(yǎng)的城里姑娘，
你非不聽。”周浩尷尬地笑了笑，“媽，陳婷很努力的?！薄芭?？”婆婆再次冷笑了起來。
“那你問問她，這個月生活費她花了多少，超市購物小票都扔哪去了，城里長大的人，
從來不知道拮據(jù)一點?！蔽夷樕钒?。眼見周浩神色也有些不對。我立馬解釋道。
“前幾天買奶粉花了三百，買輔食材料花了兩百，給寶寶買衣服鞋子花了一千二。
”我小聲報著數(shù)字，“都是必要開支。”“必要?！逼牌女敃r睨了我一眼。
在超市人來人往的注視下直接開口了?！盎ㄒ磺ФI鞋子衣服，你也好意思說出來。
”“你知道隔壁孫大爺他兒媳婦怎么帶孩子的嗎，每天早起洗尿片，準備一家人準備早餐，
收拾家里，你看看你，一停下來就知道玩手機。”眼見周圍人越來越多。周浩拉了拉我的手。
“我們走吧。”我甩開他的手。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下來?！八蚁眿D好，
你當時怎么不給你兒子物色到那樣一個女朋友，你羨慕她家的，有本事讓你兒子去搶過來啊。
”我推著購物車沖出超市。身后傳來婆婆尖銳的聲音。“看看，大家都來看看啊，
我家這是造了什么孽啊，娶了這個一個兒媳婦。”［3］回到家。家里靜悄悄的。
公公在客廳看電視。見我回來，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周浩跟在我身后，欲言又止?！爸芎?。
”我放下東西，疲憊地說?！拔覀冋務劙伞！八谏嘲l(fā)上，避開我的目光。
“媽今天說的是氣話，你別往心里去。”“氣話？”我頓時感覺自己都被氣笑了。
我談了兩年的男朋友。像是在婚后才真正認識了他。在他媽不斷的嫌棄指責中，
他從來沒有為我說過一句話。每次不是沉默，就是各種和稀泥。
“這是她第一次說這樣的話嗎？從懷孕開始，她就嫌我吃得多，嫌我太嬌氣，
孩子出生后更是變本加厲?！薄拔抑滥阈量?。”周浩出聲道：“但她出生農(nóng)村，
沒讀過什么書，而且養(yǎng)大我不容易?！薄八晕乙恢比讨?。”我打斷他。
中途看了一旁公公一眼。公公看我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嫌棄。似乎也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你們兩個又怎么了，陳婷，有時候多理解你媽，她也是為了你們好?！薄八昙o也大了，
家里的家務你多操持一點?！睘榱宋液谩质菫榱宋液?。
這句話我在公公的嘴里已經(jīng)聽了不知道多少遍。每次我跟周浩吵架。跟婆婆鬧矛盾，
他都會站出來說一句為你們好。而且蘇彩秀的年紀也并不大。她那時候結婚早，
十八九歲就生下了周浩?，F(xiàn)在也不過四十來歲的年紀。我不想將戰(zhàn)場蔓延開來。
只能維持心中的憤怒開口?！鞍郑悴恢腊l(fā)生了什么，先回房休息吧?！惫珖@了一聲，
回房了。我繼續(xù)看向了周浩?！拔肄o職在家?guī)Ш⒆?，沒有收入，沒有社交圈，
全靠你那點工資，但我得到了什么，每天不是被說懶就是被說笨，連尿布都不會換。
”“你媽會帶孩子，說把你帶的這么好，也沒上班，為什么不讓她幫忙，我也出去工作。
”周浩低下頭，沉默不語。我笑了。真是無比諷刺。又是以沉默來解決問。
“你多久沒幫孩子換過尿布了?！拔彝蝗粏枴Ｋ蹲×?，“什么？”我提醒他。
“自從寶寶滿月，你換過幾次尿布，煮過幾次輔食，陪他玩過幾次。
”“你每天回家就往沙發(fā)上一躺，要么玩手機要么看電視，孩子哭鬧了就讓媽來抱，周浩，
我不是你家請的保姆，也麻煩讓你媽收斂一點。”“夠了?！敝芎仆蝗惶岣吡寺曇簟?/p>
“你能不能成熟一點，我媽是為我們好，她有經(jīng)驗，孩子偶爾生生病很正常，扛過去就好了。
”“扛過去？”我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不明白一個受過大學教育的人怎么會說出這種話。
扛過去？讓一個七八個月大的孩子身體不舒服扛過去？他怎么能說出這種話?！爸芎疲?/p>
你是豬還是沒一點常識，你竟然說讓孩子自己去扛？”周浩臉色變了，“你不要人身攻擊。
”“我沒有攻擊，我說的都是事實?！蔽疫煅实??！斑@個家只有我一個人在拼命，
你們所有人都在嫌棄我。連你都站在她那邊?！薄澳憷潇o點，我去給你倒杯水。
”周浩疲憊的開口，又打算將事情拖過去。以往他就是這樣 。沉默過后，就以冷暴力解決。
每次都是等過幾天我主動找他搭話?？粗颖艿谋秤啊＿@一刻我的心仿佛徹底涼了。
［4］晚上，寶寶發(fā)燒了。周浩在公司加班?！霸趺崔k?！蔽一艁y地給周浩打電話，
“他體溫38.5度，一直哭。”“你先給他物理降溫，我馬上回來。
”周浩的聲音透露出一絲緊張?；蛟S在他看來，38.5度孩子也扛不住了。
我按照育兒書上的方法。給寶寶擦身體，喂退燒藥。兩個小時后。周浩終于回來了，
后面還跟著外出跳廣場舞的婆婆。“怎么回事。”事婆婆一進門就嚷嚷，“前天才退燒，
今天又來，你怎么帶的孩子?！薄皯撌橇餍行愿腥尽！蔽衣曇羲粏?。圍著孩子轉來轉去，
早已讓我感到筋疲力盡。婆婆看了一眼寶寶。“不就是有點發(fā)熱嘛，大驚小怪?！薄皨?，
帶寶寶去醫(yī)院吧?！敝芎普f?！搬t(yī)院？又是排隊又是花錢，要去你去”。婆婆擺手，“陳婷，
你給孩子喂點蔥姜水，蒙頭睡一覺發(fā)發(fā)汗就好了?！薄笆[姜水？寶寶才八個月。
”我震驚地看著她，“這會嗆到他的，而且他怎么能夠蒙頭睡，育兒手冊上說要散熱的。
”“你這人怎么這么死腦筋？”婆婆瞪我，“我們那輩帶孩子哪有這么多講究？
都是這樣過來的?！敝芎普驹谥虚g，左右為難。“媽，還是去醫(yī)院吧?！逼牌蓬D時不高興了。
“浩兒，你現(xiàn)在是聽她的還是聽我的？“周浩沉默了。我抱著孩子，眼淚止不住流下來，
“行了，我自己去?！痹谖页鲩T后，周浩也跟了上來。但在醫(yī)院我始終沒跟他說一句話。
兩個小時后，我抱著孩子從醫(yī)院回來。周浩跟在了身后。那天晚上。
我獨自照顧了一整夜發(fā)燒的孩子。周浩睡在隔壁房間。婆婆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門打麻將去了，
連早飯都沒給我留。天亮時。寶寶退燒了，我卻累得幾乎站不起來。周浩起床后。
象征性去看了一下孩子，就去廚房倒掉了我熬的粥?！皠e吃這個，媽說太油膩。
”我終于崩潰了?！爸芎?，我想離婚?！蔽移届o的開口。他愣住了，一臉震驚看著我。
仿佛不知道我怎么會說出這種話來。“你說什么？”“離婚?！蔽抑貜土艘槐?，
“這個家容不下我，你也不愿意站在我這邊。這樣的婚姻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
”“就因為這點小事就要離婚?！敝芎频芍?，“陳婷，你能不能成熟一點。”“小事情”。
他竟然還有臉說這是小事情。我已經(jīng)沒了跟他繼續(xù)吵下去的想法。
“這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這三年來，我每天只睡四小時，做家務、帶孩子，
沒有朋友，沒有社交，甚至沒有尊嚴。而你和媽卻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周浩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是，我知道你辛苦，付出了很多，可你非要這樣嗎？”“是。
”我堅定的說道，“我要回娘家，孩子我?guī)е?，不用你們操心?！薄澳阆氲妹馈?/p>
”婆婆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你要離婚就走，但休想帶走我周家的孩子。
”［5］婆婆的話像一記重錘。我抱著孩子站在門口。更加堅定了想要離開的心。
周浩站在我和婆婆中間。臉上寫滿了無奈，“陳婷，你先冷靜一下，媽，你也別這樣說。
”“難道我有錯嗎？”婆婆叉腰，“這孩子是你的，也姓周，是我周家的血脈，
憑什么讓外人帶走？”“還是說孩子不是我兒子的?！甭牭狡牌诺馁|(zhì)疑聲。我聲音顫抖，
“你怎么會這樣想?！薄澳阋粋€城里長大的人，會看得上我們這種家庭？
前幾天我可聽人說了，現(xiàn)在很多女人都不檢點，未婚先孕是常有的事，
結果你來我家兩個月就說自己懷孕了?！逼牌爬湫?，“周浩，你今天就給她點顏色看看，
讓她把實話說出來?！敝芎频皖^不語。我絕望地看著他。周浩雖然沒有動手。
但他的態(tài)度表明了一切。我突然明白。兩年的愛情，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