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掃地出門，流浪到大城市。現(xiàn)在我什么都有了，卻要死了。
倦鳥總要歸巢……1轉(zhuǎn)了幾下鑰匙，門打不開。換鎖了？門內(nèi)傳出婦人不悅的聲音：“誰呀？
跑錯門了吧！”“嗒嗒”的拖鞋聲由遠(yuǎn)及近?！敖悖瑤臀议_下門。
”我看了眼腳邊陳舊的行李箱，局促地收起鑰匙。“秦淺？！”腳步聲戛然而止。
一道警醒的目光透過貓眼傳過來，她松了口氣，隨后是細(xì)微的撥號聲?！皨?，秦淺回來啦。
”“她看起來像個乞丐，咯咯咯……”“我要給這個沒良心的開門嗎？”“……好的媽，
你說的。她要是再惹出什么事，我可不管?！遍T被用力打開，“啪”撞在墻上。
孿生姐姐秦甄穿著寬松的裙子，背對著我走在前面：“睡書房還是客廳，你自便。
”我費力地拉著箱子，汗珠順著假發(fā)淌下來?！拔摇易≡瓉淼姆块g。”“原來的房間？
”秦甄叫得像只開水壺，她轉(zhuǎn)過身子，一臉厭惡，“還哪有你的房間？”我目光下移。
她的肚子，比私家偵探偷拍的還大。她突然怔了怔：“你臉怎么回事？”我出了黃疸，
現(xiàn)在又是素顏?！霸趺催@個慘樣子？從前，你可是白嫩得很吶！”她幸災(zāi)樂禍。
“我……我……”我表現(xiàn)出嘴笨的樣子，像從前那般。
“哈哈哈……也不知道他看到會怎么想，”他，也就是我現(xiàn)在的姐夫。他害我掃地出門，
卻安然度過了這么多年。哦，不，也沒有很安然，我低頭勾了勾嘴角?！靶辛?，你去書房吧，
這鬼樣子，住客廳會壞風(fēng)水?！薄爸懒?，姐?！?書房大體是老樣子。窗前，
還是那張長條形的書桌，只是蒙了塵。記得那天，我剛回家，書包都沒摘，就坐在這書桌旁，
父母的爭吵聲不住地從指縫鉆進耳朵。“你現(xiàn)在兜里有拆遷款了，
想著換老婆了……嗚嗚……那女人到底是誰？”“你不說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鬧什么？
”我爸不緊不慢道。一道目光重重落在我背上，“淺淺馬上要高考，你這當(dāng)娘的別影響她！
”我媽嗚咽道：“我要你跟我說實話……”“什么實話？女人真是麻煩！
”我爸語氣里藏著幾分得意。“爸，媽，這不是小事，你們還是把話說開吧。
”“顧及秦淺做什么？誰知道她能考成什么樣兒……”秦甄大聲道。“啪！
”“淺淺次次考第一，你有什么用！除了在這煽風(fēng)點火！”“……你們只在乎成績，
我成績不好你們就偏心！她要什么有什么，為了方便她，你們還給她單獨在書房放了張小床，
她想在房間睡就在房間睡，想在書房睡就在書房睡，她被你們捧在手心，我呢？
”“你們說打就打，說罵就罵！如果不是跟她長一樣，我真懷疑我是不是你們親生的！
”“啪！”那天，秦甄的臉被打腫了，可她沒有哭。我媽回家時，
手里拎著幾個滿當(dāng)當(dāng)?shù)乃芰洗?。她頭發(fā)變得花白，身型佝僂，眉眼間刻著麻木與市儈?！皨?！
”秦甄坐在客廳看電視，用手指了指我。我媽先是一臉慈愛：“等媽給你和外孫做好吃的奧。
”又立刻變臉，沖著書房沒好氣道：“在外面風(fēng)光時不記得家人，混不下去倒回來了。
你姐快生了，你趕在這個時候回來，家里一下子多兩張嘴！”“媽，
我吃不了多少……”我用了些氣力喊，渾身撕裂般的痛?！拔覀兛献屇氵M門，你要懂得感恩！
要是再像以前一樣當(dāng)白眼狼，家里可不會留你。”“知道了……媽?！蔽业难矍俺霈F(xiàn)重影，
身子一軟，倒在地上。“誒……誒……你怎么了？”我媽朝我走了幾步。
秦甄忙拽住我媽：“她從小就愛說謊。別理她，裝不下去她就消停了。
”我媽恍然大悟：“我去給我的小孫子做飯了，嘿嘿?！蔽姨稍诒涞牡厣?，疼出一身冷汗。
也幸好，不用再忍很長時間，不然我真的受不了。我爸回來時也被秦甄叫住，
兩人像特工一樣耳語，之后，我爸冷笑著從書房走過，看都沒看我一眼。
廚房里傳出飯菜香時，他才終于出現(xiàn)。這時候，我陣痛剛過，強撐著坐在地上。他西裝革履，
還是一副小鎮(zhèn)公子哥兒的派頭。家里發(fā)生那么大的事，他竟好像不受影響。哼！
我楚楚可憐地看向他?！皽\淺！”袁襲甩開秦甄的手，大步地走向我?！霸趺醋诘厣希?/p>
都入秋了，不涼嗎？”他眼底閃過喜色和憐惜，“你臉色怎么這么差！
”“姐夫……”我欲言又止。他瞳孔微動，伸出胳膊想扶我起來，被秦甄從背后踹了一腳。
“你倒是殷勤！”袁襲氣惱地回頭，咬了咬牙沒說話。
秦甄瞪著我：“還以為你終于變老實了，在這兒等著我是吧？”“姐，
我沒有……”我畏縮地看了袁襲一眼，迅速挪開眼神，默默流淚。3“襲哥，我肚子有點痛。
”秦甄突然捂著肚子，柔弱地倚向袁襲。袁襲皺了皺眉，立即扶她去了餐廳。“誒，
你去哪兒？”“淺淺身體不舒服?！痹u眼神發(fā)亮，朝我走來。
“她那么大個人了用得著你操心？！”開水壺聲響起?！霸u！袁襲！”吃飯時，
爸媽不停地給秦甄夾菜，我邊吃邊嘔，他們毫無反應(yīng)?！澳羌业膬鹤影?，丑是丑了點，
也大了十多歲，但他沒結(jié)過婚，而且有穩(wěn)定收入?！薄澳阏胰巳フf說，見面的時間推后點，
讓她先養(yǎng)養(yǎng)，面黃肌瘦的哪個男人能看上？不過說歸說，彩禮的事不能馬虎，
好歹也是我養(yǎng)了那么多年的女兒，還去過大城市。”“嗯，我知道。”我媽滿口應(yīng)下。
聽著爸媽的對話，秦甄不住地偷笑。身體疼得快散架，我掙扎著起身回了書房。
“吃沒個吃相！”我爸用力把筷子摔在桌上?！霸栏福鷦e生氣，
我生意上的朋友送了幾瓶好酒，晚上我陪您喝一杯?！痹u討好道?！鞍胱佣急扰畠汉?，
”我爸抬高聲音：“也就是我們男人大度，才能容下這些上不了臺面的女人！
”“還不是小時候被你慣的……”我媽小聲嘟嚷?！澳氵€有臉說話！都怪你！
早知道你生不出兒子，你以為我會娶你嗎？！”“老秦，你……甄甄，你看你爸！
”“哎呀媽，你少說幾句?！薄霸栏?，您嘗嘗這個……”我冷笑著，默默聽著，
心里只覺得諷刺。這個家的每個人都覺得很委屈，也包括我。病的，不只是我一個。
“開門啊秦淺！你鎖門做什么？”我剛睡下，突然傳來猛烈的拍門聲。
“我……睡了……”我擠出微弱的聲音?！澳?！哎呀！你不會是在偷東西吧！
大白天的你鎖門做什么！”“快！開！門！”秦甄將門拍得直晃。好不容易安靜下來，
又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秦甄敞開門，見我只是在床上躺著，
像是有些失望：“睡了呀……”“嗯?！蔽矣袣鉄o力?！靶辛藙e裝可憐了?！鼻卣绮嬷?/p>
笑出聲來。我翻了個身，胃里一陣翻騰。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打轉(zhuǎn)：“秦淺，
你不如坦白告訴我，這次回來，你是為了房子、錢，還是，”她頓了頓，壓低聲音：“人？
”“我要死了，咳……”“……看來你是不準(zhǔn)備說實話了……”“嘔——”4“媽，
秦淺嫌你做的東西難吃，都吐出來了！哎呀，臟死了！”我媽聞聲咋咋?；Ｅ苓M書房。
“剛才我就覺得不對勁……秦淺，你是不是懷孕了??！”秦甄捂住嘴：“天啊，媽！對??！
咱們都忘了她是個什么人！”“孩子是誰的？快點說實話！你別指望家里會幫你養(yǎng)野孩子！
早點說你爸還會幫你出頭！”“幫我出頭？”我咧嘴笑起來。我媽自己被這個家吃干抹凈，
竟覺得我爸會為任何人出頭?！翱煺f！別嬉皮笑臉的。”我媽隔著被子拍了我一下。
我痛得渾身一顫?！拔覜]……沒懷孕。”我齜牙咧嘴地說?！罢娴臎]？”“沒。
不信你親自幫我驗。”現(xiàn)在的我，當(dāng)然是沒懷孕。我剩下的時間不夠讓孩子安全出生，孩子，
被我悄悄做掉了?！皣K，既沒嫁，也沒生，面色這么黃。我還得給媒人倒貼錢，
傳出去又要被人笑話?！蔽覌屜袷窍牒煤每纯次?，被秦甄眼疾手快地拉到一邊。
“我那雙黑色皮鞋放哪兒了？你放東西怎么從來也沒個章法！農(nóng)村人就是農(nóng)村人，
永遠(yuǎn)也學(xué)不會！”我爸在客廳抱怨。“就放在第三層啊，一直就放那里，
你信不信我一找就能找到。”我媽扭頭就走。“你快起來打掃干凈，臟死了，
這以后可是要給我做嬰兒房的。”秦甄捏著鼻子說。見我不說話，她罵罵咧咧地出去了。
迷迷糊糊中，我又進入了那個悠長的噩夢。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擬考的成績出來，
我又把第二名狠狠甩在后面。下晚自習(xí)，我抓住書包，大步朝校門口沖去，沒成想，
在樓下被人絆了一下。等我一瘸一拐地趕到站，最后一班公交在我眼前開走?！扒販\，
”秦甄從身后拍了下我肩膀，陰陽怪氣道：“又是第一名，了不起。
”“我……沒……”我結(jié)結(jié)巴巴道?！皢眩丬囎呃?！你應(yīng)該，沒錢打車吧？
”她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我，“你瞞著家里把獎學(xué)金捐給貧困生，現(xiàn)在好了。
”“你這么喜歡當(dāng)圣母，那就看看關(guān)鍵時刻，有沒有人會幫你吧！”一輛跑車停在她身旁，
幾個眼神輕浮的男生沖她吹起口哨?！白⒁獍踩??！彼p笑著鉆進車?yán)铩＿@天晚上，
我很晚才到家。我媽正責(zé)備我，秦甄穿著吊帶睡衣經(jīng)過，沒來由的：“秦淺，
又去哪兒鬼混了？”“校服弄這么臟，洗了明天也干不了……”我媽埋怨。
我膽怯地看著我媽，她看著衣服上的臟污，眼里只有不耐煩?！皨?，
沒事……”“你當(dāng)然沒事，又不用你洗！快脫下來，我洗完好睡覺！”“就是，
衣服是媽媽洗，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大半夜了吵什么吵，不就是衣服嗎？給她洗！
都快高考了，你們這兩個不長眼的，都別煩她！”我爸在臥室發(fā)火，我媽和秦甄沒再吱聲兒。
浴室里，我壓抑著哭聲，沖了許久許久……我的脖子和臉上也都有傷，她們，看不到嗎？
5我家在二樓，跟從前一樣，樓下常有人聚在一起八卦。早晨被吵醒后，
我感覺精氣神好了許多。按醫(yī)生所說，我的身體開始大量分泌腎上腺素?！奥犝f啊，
他家女兒去大城市好幾年都沒回家過年，現(xiàn)在突然回來了?！薄八x書的時候可厲害了，
還不是一樣混不起來?！薄皡柡κ裁?？你們見過平時總過重本線，
高考只能勉強過本科線的嗎？她姐說了，她高考前經(jīng)常半夜出去鬼混，
我看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好多人啊。”我在窗前伸了個懶腰，笑瞇瞇地探出頭去。
幾個阿姨驚慌地抬頭?！鞍⒁虃兒脽崆榘。@么關(guān)注我，真的辛苦了呢?！薄皬堃?，
你兒子從小成績墊底，打架鬧事，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我兒子怎么樣關(guān)你什么事？
他是男孩他能差到哪兒去？你一個女人要男人沒男人，要錢沒錢，我要是你我都不敢出門！
”張姨梗著脖子?！袄蠔|西，別自我感覺良好啦！就你兒子那樣的，長大不坐牢就不錯了，
也就你把他當(dāng)寶了。”“你……”張姨氣得臉發(fā)白。“小秦，你好歹也讀過大學(xué)，
怎么這么沒教養(yǎng)！”王姨一臉不屑?！巴跻?，您高空拋物，您老公嫖娼，您兒子扎鄰居輪胎，
您家狗不拴繩還隨地大小便，您全家都很有教養(yǎng)！”“你……”“還有你，李姨，
你老公在外地務(wù)工，你在小區(qū)找了姘頭，姘頭一身味兒還是個老禿子。你的事早就傳開啦，
大家都說你是真餓了。”“錢姨，你呢……”沒等我說完，幾個阿姨倉皇四竄。
回光返照的感覺真好。可惜沒罵夠。我難得有心情窩在沙發(fā)里曬曬太陽，
秦甄突然坐過來：“你現(xiàn)在白吃白住的，很舒服吧？”我瞇眼哼了一聲?！斑@你在家，
我連太陽都曬不到?！鼻卣珀庩柟謿狻！拔乙矔癫涣藥滋炝恕！蔽彝嶂X袋看向窗外。
窗外杏樹上，雌鳥銜著蟲子回巢，雛鳥爭先恐后地張大嘴巴。爭搶中，
一只雛鳥不慎被擠出鳥窩，摔了下去。我猛地起身，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無力地坐回沙發(fā)。
秦甄笑得輕蔑：“秦淺，家里的房子和錢，絕對沒有你的份，你少費心機?！薄霸郯謰?，
看著老實，其實最會算計?！彼幊脸恋?。“我現(xiàn)在成家了，肚里有一個，男人又爭氣，
”“你呢，廢人一個。你想想以前的我就知道了，他們什么都不會給你的。
”她眼里忽閃著寒光?！罢媸秋L(fēng)水輪流轉(zhuǎn)吶！”她話鋒一轉(zhuǎn)：“媽媽，寶寶又踢我了，
你快來看呀！”“哎喲我的好外孫，外婆來啦！”我媽邁著小碎步跑過來，
順手遞給秦甄一碗湯：“說過很多次了，你懷孕了，別總大聲喊，對孩子不好。
”她瞥了我一眼，嫌棄道：“你就不能換個地方坐？擋著你姐太陽了！”“又擋不了幾天。
”我一動不動?！皨專鄄焕硭??！薄昂孟惆尅！彼勚鴾靡獾仡┝宋乙谎?。
6“媽……我也想喝?！薄芭?，那我……”我媽下意識轉(zhuǎn)身?！皨專∧銊e被她牽著鼻子走，
”秦甄趕緊提醒，“她都這么大人了，要什么沒什么。鄰居一直在看咱家笑話，
你跟爸可不能再慣著她了！”“秦淺啊，不是我說你，爸媽年紀(jì)大了，
你什么都拿不出就算了，還厚著臉皮讓他們伺候你啊？”她語氣惡毒。“你要喝就自己做！
”我媽像是回過神來。中午我沒上桌吃飯，趁著精神好，我去了城東公園。
這里依然是鎮(zhèn)里最大的公園。記得小學(xué)時，它剛建成，我跟姐姐吵著要過來玩，
我爸總不耐煩地說沒空：“女孩子就乖乖在家待著。”而在一次考試成績出來后，
我爸喜滋滋地騎車帶我來了?！鞍职?，怎么不帶姐姐？”我感到莫名不習(xí)慣?！澳愎?，
考第一，她不乖！”“那媽媽呢？”“你媽個農(nóng)村婦女，帶她出門做什么！淺淺，
爸爸最愛你，你以后可要好好報答爸爸喲。”這以后，我跟秦甄之間有了層隱形的屏障。
我內(nèi)心不安，刻意親近討好她，我爸卻氣憤地警告秦甄不要影響我。“爸，
是我要找姐姐的……”我解釋?！扒卣?，不許帶壞你妹妹！
”我爸總因為我發(fā)我媽和我姐的脾氣，仿佛只要她們近我的身就會害了我。
我變得好像他的私人物品。高考失利之后，我爸嘴里不停念著“怎么辦”，
仿佛人生崩塌的是他，而不是我。曾經(jīng)偏愛我的慈父不見了。他把我關(guān)在家里整整一個月，
用盡惡毒的語言罵我。“你讓我怎么出去見人？我養(yǎng)你還不如養(yǎng)條狗！”大學(xué)四年，
我靠兼職支付學(xué)費和生活費，全然沒時間顧及學(xué)業(yè)和未來。
他們理所當(dāng)然地享受著我的“識相”，時不時打聽我有沒有獎學(xué)金，讓我有錢要想著家里。
我連出勤率都保證不了，哪有什么獎學(xué)金？可他們堅定地認(rèn)為我就是有私房錢的。畢業(yè)那年，
我在省會城市找到工作，付完房租，不得已問家里借錢過渡?！澳氵€想啃老是吧？
”電話很快斷線。后來，大學(xué)室友知道我的難處，主動借給我一筆錢，
還特地告訴我不用急著還。就在我對生活又燃起一絲希望時，秦甄又突然打來電話。
“爸爸病重，快回家?！?那天是立冬，我好不容易才請到假。路上我情緒紛雜。
他自私自利，他翻臉無情，可他是我爸！淚濕了臉龐，又被風(fēng)吹得冰涼。打開家門，
我爸翹著二郎腿坐在客廳愜意地喝茶。看到我，我媽和我姐幸災(zāi)樂禍地笑。
“你們怎么可以跟我開這樣的玩笑？”意識到被作弄，我氣憤道?！安贿@樣你肯回家嗎？
別怪你姐，她也是為了這個家好。”我爸冷笑。“秦淺，我天天在家陪爸媽，
你就只顧著在大城市掙大錢，也不管管家里?！鼻卣绻首魑劾飪羰撬阌?。
“你姐沒工作，你也不知道幫幫她?！蔽覌屫?zé)備。我氣得渾身發(fā)抖。這次請假，
還不知道工作能不能保住?！凹依锩髅饔蟹e蓄，我有需要的時候，家里也沒有幫我??！
”“呸！臭丫頭！你沒為家里做貢獻(xiàn)，哪來的臉?biāo)阌嫾依锏腻X？誰家孩子像你這樣？
你還好意思說家里不幫你，你這種不知感恩的人在外面狗都嫌，不如待家里等著嫁人！
”我爸用力吐了口茶葉。“我配不上這個家，我走！”“你走了就再也不要回來！家里的錢，
你一分也別想拿！不聽老子話，老子讓你什么都得不到！”深夜，在趕往車站的路上，
我收到了未通過試用期的郵件。我改道去了城東公園，坐在公園長椅上，哭了整晚，
直到睡著。“袁少，你怎么還惦記秦淺？她太能裝了，都讀野雞大學(xué)了還那么清高。
”朦朦朧朧中，幾個男生的聲音鉆進我陰暗的夢里，“就是，她高中倒有點特別，
現(xiàn)在么……你要是喜歡她的臉蛋兒，還不如找她姐，她姐多識相?！睅讉€男生怪笑起來。
“不知道，可能我就是喜歡她那高傲的樣子，哎，想想我就覺得，嘖！”“袁少，
你就是重口味?！蹦猩鷤冃Φ酶偪窳?。我猛地驚醒，坐起身來，冷不丁地跟袁襲四目相對。
“秦淺？”袁襲面露喜色地走近，眼睛在我身上打轉(zhuǎn)：“居然在這也能碰到，我們可真有緣！
”小弟們表情有點不自然，我“嗯”了一聲就準(zhǔn)備離開。
“破東西驕傲什么啊……”一個小弟叫囂起來，被另一個小弟死死捂住嘴。破東西？
我心里“咯噔”一下?！扒販\？”秦甄突然出現(xiàn)，她打扮驚艷，看看我又看看袁襲?！昂冒。?/p>
秦淺！什么你都要跟我搶！”她眼里翻涌著恨意。8“淺淺?！庇腥溯p輕碰了下我的胳膊，
把我的思緒拽了回來。“姐……姐夫，你來啦?！蔽一琶ν赃吪擦伺?。
袁襲小心翼翼地坐下，迫不及待道：“淺淺，我還是喜歡你叫我的名字。
”“你姐是只母老虎，在家我都不敢跟你多說話，沒想到你會主動約我?！薄皽\淺，
我……”他呼吸急促，面色發(fā)紅。我一言不發(fā)，埋著頭把手搭在椅子上，
輕輕勾了勾他的小拇指。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狂喜道：“我就知道我不是自作多情！
一切都怪你姐……你姐太可惡了！”“袁襲，當(dāng)年的事，
我一直感覺很委屈……”我欲言又止，掙脫開他的手。“本該是我們在一起的！
”袁襲懊惱道：“你姐哪配得上我！”“她把我灌醉，裝成是你！你那時一直不給我機會，
我心里苦，這才著了她的道?！薄八€騙我說懷孕了，我想著她畢竟是你的家人，
跟她在一起也方便接近你，就先跟她在一起了?！薄皽\淺，其實我每次跟她，
想的人都是……”他露出羞澀的表情。哦？裝成是我？怪不得。這倒是個意外的收獲?！昂?，
你有苦衷?？杉热荒氵x了她，那……那次……”我抽泣著別過頭去?！皽\淺，
那次的事你就原諒我吧，”袁襲抓起我的手揉捏著，我心里泛起一陣陣的惡心。
“我不該在你不情愿的情況下碰你，可只要看到你，我就……我畢竟是個男人，哎。
我也沒想到你爸會把你趕出去?！笔I(yè)后我沒了心氣，頹廢地待在家里。那天，
袁襲給家人安排了旅行，我不受待見，沒給我安排也沒人覺得奇怪。家人出發(fā)沒多久，
他一身酒氣地來了我家：“我不甘心！秦淺！我今天一定要試試你！
”當(dāng)我爸因為忘帶身份證折回來時，我已經(jīng)遍體鱗傷，嚎哭到失聲，袁襲正要進行最后一步。
酒醒后，他不停道歉，送上大禮，許諾會花重金娶秦甄。秦甄像瘋了一樣罵我勾引袁襲，
我爸明知道真相，卻將錯就錯?！澳慵刀誓憬阏伊撕萌思?，挖空心思害她，這個家容不下你！
”我爸草草把我東西裝箱，扔出門外?！皾L！”他咆哮。“你罵歸罵，趕她走做什么？
秦甄就要出嫁了，家里總要留個女兒盡孝?！蔽覌屨f?！氨M孝？她只會毀了這個家！
還盡孝呢！你個農(nóng)村婦女懂什么！都怪你不會教！”我咽下委屈，在車站討到了路費，
孤身去了只聽過沒去過的上海。我跟家人自此是陌路吧，我心想。輾轉(zhuǎn)幾年，我羽翼漸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