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納蘭趕走以后,依圖叫來管家阿桑,命他親自監(jiān)工,立即建造好納蘭的營帳,并在近日舉行開帳儀式。
盡管心不甘情不愿,納蘭的營帳還是建好了,開帳儀式的日子也到來了。
按照習俗,母親應該主持開帳儀式。蒙克大妃已經(jīng)過世,博爾濟的身份低微,所以依圖和昭公主親自主持了開帳儀式。
對于這個納蘭公主,依圖一直稱她為草原之惡,但是心里并不討厭她,反倒是很憐愛這個命運多劫難的女孩。
所以開帳儀式十分隆重,王孫貴族大臣百姓,可以來的都來了。
開帳儀式上,年輕的格魯們都非常興奮。
而納蘭至始至終都繃著臉,好像開帳跟她沒關系一樣,不過是完成一項任務。
直到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臉上才展露出陽光。
那是常歌。
聽到消息,常歌三兄弟早早的就跑來看熱鬧。
因為是漢人,沒有資格參加格魯競爭,只能是看熱鬧。
常歌看到納蘭一身盛裝,頭上的帽子插滿了白色羽毛,感覺很有趣,便不停地給納蘭替怪臉、拋媚眼。
納蘭看著常歌的表情,一會兒想笑,一會兒又想惱。
結(jié)果全在和常歌表情互動了,依圖和昭公主的儀式發(fā)言,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最后,依圖站在高處,舉起雕花銀杯,朗聲說道:“天神在上,愿草原的女兒納蘭,生如雄鷹,勇敢堅韌;心如草原,寬廣包容。開帳成女,從此自立門戶,勇敢前行!”
眾人隨之高喊:“祝福納蘭!”
歡呼過后,等待她揭開營帳大門彩練準備入帳宣布成年的時候,納蘭才反應過來。
納蘭心不在焉地轉(zhuǎn)身走到營帳門前,按照風俗去揭彩練。
彩練很長,圍繞著營帳繞了一圈,最終停在了門上。
開帳的女孩必須一口氣拽走彩練,拋向空中,意味著此生一帆風順,和有情人展翅高飛。
納蘭剛抓住彩練的一頭,正準備使勁去拽,情不自禁地回頭看了一眼常歌。
常歌正在給納蘭做鬼臉,見她看自己,便做了一個戲弄的手勢,然后把嘴巴一撇。
氣的納蘭猛地一使勁,結(jié)果彩練沒有被全部拽下拋出,反而在中間斷裂了。
全場的歡呼聲頓時停住了,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
彩練的斷裂是個大不祥征兆,這在大烏的開帳儀式上還是第一次。
彩練斷裂的一剎那,納蘭腦中一片空白,耳邊的歡呼聲驟然消失。
所有人的目光都成了利刃,刺在心口。
“我真的不祥嗎?是不是我真的不配站在這里?”
心里這么想,面上卻依舊倔強地挺直脊背,不肯低頭。
依圖和昭公主也愣住了。
斷裂的彩練,仿佛一根刺,扎在昭公主心頭,久久無法平息。
“難道,她真的逃不過命運的枷鎖?”
“阿桑,阿桑!” 蒙碩趕忙大聲招呼管家。
“老奴在?!?阿?;琶ε芰诉^來。
“怎么回事?” 蒙碩喝斥道。
阿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王爺,彩練反復檢查過,沒有問題。想必是公主用力過猛,力道沒有用對,彩練才會中斷?!?/p>
“胡說!給本汗把建造營帳的人都帶來!” 依圖吼道。
轉(zhuǎn)眼間,一干工匠人等被押了過來。見了依圖慌忙跪倒,一個個嚇得渾身發(fā)抖。
依圖發(fā)怒道:“這營帳你們是怎么建的?居然出了這么大的紕漏。來人,都拉下去!”
頓時哭聲一片,工匠們紛紛發(fā)出求饒聲。
眼看工匠們就要被衛(wèi)兵們強行拖走了,納蘭一下子奔到了衛(wèi)兵前面。
“不要!” 納蘭大喊了一聲,“大汗,不關工匠們的事,營造沒有問題,是納蘭用力不當,才拽斷了彩練。請大汗不要降罪他們!”
依圖:“納蘭,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你又知道彩練斷裂意味著什么嗎?”
“納蘭當然清楚!大汗,這本是納蘭的錯,不該讓工匠們無辜替我受罰。如果彩練中斷,天降不祥,這是納蘭的命,就讓納蘭獨自承擔!”
一席話,說的在場所有人為之震驚。
遠處的常歌也動容了,呆在了那里。
依圖沉默了一會兒,便揮揮手,讓衛(wèi)兵們放了這些工匠們。
工匠們一邊謝恩,一邊慌忙逃離而去。
蒙碩看了一下依圖的臉色,大聲宣布:“納蘭公主開帳結(jié)束,大家散了吧!”
眾人聞言紛紛離去。
走遠后,還可以聽到有人低聲喃喃:“天神的警示,災禍已降臨?!?/p>
依圖走到納蘭面前,雙手拍拍納蘭的肩膀,贊許地說道:“好樣的,納蘭!”
納蘭得意地一仰頭,以一臉的驕傲回復了依圖。
而昭公主卻沒有說話。作為生母,多年和納蘭的感情隔閡,讓她極少在納蘭面前說什么。此時,她心里并不開心,總感覺是個不祥之兆,為納蘭的未來非常擔憂。
昭公主不知道自己是否信命,可是她這一生,有多少事讓她不得不信。她怕了,被命運折騰怕了。如今,就想躲避,不想介入任何事,怕看到任何變故。
尤其是發(fā)生在她親生骨肉身上的變故。
納蘭瞥眼看到把頭低的很低的昭公主,心里泛起了反感。說不上原因,她非常不喜歡看昭公主這副苦悶的樣子,好像是苦土里面長出來的苦瓜一樣。
何必呢?要是認命就不要傷心,要是傷心就不要認命!
納蘭看不慣,便懶得理會昭公主。
所有人都走了以后,納蘭感到了從來沒有過的孤寂。
在拓洛營生活雖然清苦,可是有蒙克大妃,有博爾濟,還有其他的守寡的額肯們和仆人們。自己并不感覺特別孤單。
如今自己要獨立生活了,才發(fā)現(xiàn)天地之間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其其格按照風俗需要跟過來伺候。她見納蘭站在那里發(fā)呆,便上來拉扯主子,要不要進帳休息喝奶茶。
納蘭沒有心情喝奶茶,而是騎馬到草原上去了。
常歌回到家,結(jié)結(jié)實實地被常勝一頓暴揍。
“你個臭小子,喜歡捉弄人什么時候捉弄不好,偏偏要在人家開帳儀式上揭彩練的時候捉弄?害的人家彩練中斷,這在草原上可是個大事。納蘭公主莫名其妙地被你害成了不祥之人?!?/p>
常勝一邊用馬鞭抽常歌,一邊罵著。
“彩練中斷是納蘭公主用力不當,關我什么事?” 常歌反駁道。
“要不是你眉來眼去的捉弄人家,納蘭公主如何會用力不當?你還嘴硬,常明和常賢回來都告訴我了?!?/p>
常歌一聽,氣的怒視常明和常賢:“你們兩個敢出賣我?”
常明忙說:“大哥,納蘭公主好慘,這樣一來,草原上人人都得躲著她了?!?/p>
常賢也趕緊跟腔:“是呀,那么漂亮的納蘭公主,就這樣被你害了?!?/p>
常哥沖上去要揍常明和常賢,被常勝拉?。骸八麄儍蓚€說的沒錯。你不反省自己做錯了什么,反而沖他們兩個發(fā)火。今天晚上不許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