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銅鈴驚雀"這破梯子再晃下去,老娘早晚得摔成八瓣!"林小滿叼著半塊芝麻燒餅,
赤腳踩在吱呀作響的棗木梯上。昨夜雨急風(fēng)驟,檐角銅鈴被吹得歪斜了三分,
她繡著八卦紋的袖口灌進涼風(fēng),露出腕間三道褪色的朱砂符。"叮——"銅鈴剛卡進瓦縫,
底下突然炸開聲尖叫。林小滿手一抖,三枚開元通寶從袖袋滑落,
正砸在房梁酣睡的墨玉腦門上。胖貍貓懶洋洋掀開半邊眼皮,墨色尾巴卷住銅錢甩出去,
一枚"當(dāng)啷"嵌進青瓷茶盞,驚得縣令夫人手中雀翎扇抖落三根金羽。"好個下馬威!
"孔雀藍的織錦裙裾掃過門檻,八寶瓔珞項圈綴著的東珠撞得叮咚作響。
林小滿瞇起五百度的近視眼,只見那婦人頭頂懸著團胭脂色的霧氣,
在晨光里像打翻的朱砂盅。"夫人當(dāng)心腳下。"林小滿扶著梯子提醒。
她瞥見墨玉正在房梁上舔爪子,尾巴尖還勾著半片魚干,不由得提高聲音:"墨玉!
把供桌上的鱈魚干放下!""喵嗚!"貍貓沖她甩甩尾巴,故意把魚干嚼得咔嚓響。
縣令夫人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掐進扇柄,
髻間金步搖墜著的珍珠簌簌亂顫:"好大膽的江湖術(shù)士!今日是請期納吉之日,
你竟敢——""初八不宜見紅!"林小滿突然出聲截斷話頭。她盯著卦盤里凌亂的銅錢,
發(fā)現(xiàn)坎位那枚沾著貓口水的錢幣突然泛起暗紅。龜甲在香爐上轉(zhuǎn)過第三圈時,
穿堂風(fēng)忽地掀起卦簾。"胡說!"縣令夫人將雀翎扇拍在案幾上,震得茶盞里的水潑出半盞,
"本夫人特意挑的黃道吉日,倒叫你個丫頭片子壞了風(fēng)水!"林小滿正要開口,
卻見墨玉的尾巴尖從梁上垂下來,不偏不倚掃歪了最關(guān)鍵的坎位銅錢。她心中暗叫不好,
面上仍強作鎮(zhèn)定:"夫人命犯..."她盯著那團被攪亂的桃色云絮,喉頭有些發(fā)緊,
"命犯紅煞。""放肆!"孔雀翎扇劈面掃來,三枚銅錢應(yīng)聲飛起,
竟在半空拼成個"拆"字。墨玉趁機叼住滾落的魚干,尾巴掃翻香爐,
香灰撲簌簌落了縣令滿頭。"咳咳!"院門口突然傳來咳嗽聲。
縣令頂著一肩頭脂粉氣闖進來,緋色官袍下擺還粘著半片海棠花瓣。他慌忙用袖子擦臉,
卻把官帽蹭歪了:"夫人消消氣,這丫頭慣會唬人......""老爺!
"縣令夫人柳眉倒豎,"她分明是詛咒咱們!"說著突然捂住心口,
"哎喲...我這心口疼的毛病......"林小滿看著這對活寶夫妻,暗自翻白眼。
她蹲下身撿銅錢,突然聽見墨玉在梁上"咔嚓"咬碎核桃的聲音。抬頭一看,
那胖貓正用爪子扒拉她頭頂?shù)你~鈴,鈴舌撞在瓦片上發(fā)出刺耳聲響。"孽畜!
"林小滿抄起供桌上的《易經(jīng)》就扔過去。書頁嘩啦啦散落時,
夾著的符紙飄出張朱砂批注:"戌時三刻,東南有變"。待馬蹄聲消失在巷尾,
林小滿癱坐在太師椅上啃冷透的燒餅。缺腿的案幾用《易經(jīng)》墊著,
香爐里歪歪斜斜插著三截斷香。墨玉窩在房梁打呼嚕,肚皮隨著鼾聲起伏,
爪間還按著個空魚干袋。"你倒是吃飽了!"林小滿揪住貍貓的后頸皮,"下次再偷吃供品,
我就讓你頂替招財貓!"暮色染紅窗紙時,檐角銅鈴毫無征兆地炸響。
林小滿抄起桃木劍躍下藤椅,卻見個白影翻過墻頭。月白錦袍掃落半墻忍冬藤,
那人落地時正踩中驅(qū)邪銅鏡,裂紋蛛網(wǎng)般綻開的剎那,墨玉突然睜眼,
金瞳在陰影里燃起兩簇幽火。"姑娘且慢!"清越嗓音驚飛檐下宿雀,
林小滿的桃木劍尖堪堪停在那人喉前三寸。月光漏過他發(fā)間玉冠,
在青磚地上投下晃動的碎影。她這才看清對方模樣——眉間懸著粒朱砂痣,眼尾微微上挑,
倒像是話本里勾魂的狐仙。"在下青垣,為避禍暫借寶地..."白衣公子抬手作揖,
腕間羊脂玉鐲與銅鈴共振出奇異的嗡鳴。
林小滿卻盯著他頭頂幻象發(fā)愣:本該是瑞氣千條的祥云里,赫然混進條甩著舌頭的白犬。
"狐貍精?"林小滿后退半步,桃木劍往回收了收。她想起師父說過,
有些妖怪能化形卻改不了習(xí)性,就像眼前這位——雖然穿著月白錦袍,
可腰間玉佩分明刻著犬紋。"姑娘誤會了。"青垣撫著胸口皺眉,忽然踉蹌扶住院墻,
"方才被那銅鏡所傷......"話音未落,他袖中突然躥出條毛茸茸的尾巴,
"啪"地掃落一片竹葉。墨玉在梁上發(fā)出威脅的低吼,爪尖刨得瓦片沙沙作響。
林小滿摸向袖袋里的糯米粉,突然發(fā)現(xiàn)供桌上的鱈魚干不知何時被換成了紅糖糍粑。
"這是..."青垣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突然輕笑出聲,"莫非姑娘用甜食鎮(zhèn)宅?
"他指尖輕點,那坨糍粑竟凌空飛起,精準(zhǔn)落入墨玉大張的嘴里。"你!"林小滿又驚又怒,
桃木劍卻遲遲砍不下去。她看著青垣衣襟下隱約閃爍的星圖紋樣,
突然想起師父臨終前念叨的"二十八宿歸位"。"還給我!"她漲紅臉去夠那截輕紗,
卻見白犬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扒著匾額邊緣,尾巴搖得比墨玉偷吃鮮魚時還歡快。
林小滿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腰間掛著的玉佩竟是半塊殘破的星盤。
"姑娘的待客之道..."白犬突然口吐人言,驚得林小滿掃帚脫手,"著實別致。
"它爪子輕輕一劃,空中竟浮現(xiàn)出流轉(zhuǎn)的星圖,與梁柱暗刻的圖案嚴(yán)絲合縫。
檐角銅鈴無風(fēng)自動,墨玉的呼嚕聲重新在梁上響起。林小滿摸著袖袋里最后半塊芝麻燒餅,
突然覺得這百年兇宅的風(fēng)水,怕是再也鎮(zhèn)不住了。
第二章·糖蒜現(xiàn)形晨霧剛在窗欞上凝出細(xì)密的水珠,林小滿就被瓦片墜地的“咔嚓”聲驚醒。
她裹著半截藕荷色肚兜從藤椅上滾下來,后腰“咚”地撞上昨夜打翻的龜甲,疼得齜牙咧嘴。
抬頭正見一團雪白絨毛蜷在《河圖洛書》匾額后頭,尾巴尖垂下來一晃一晃,
活像檐角新掛的流蘇?!斑€裝睡!信不信拿你當(dāng)拂塵使?”林小滿抄起桃木劍捅毛團,
劍穗上的五帝錢叮當(dāng)亂響。白犬懶洋洋翻了個身,肚皮上貼著的朱砂符紙“刺啦”裂成兩半,
露出底下淡金色的麒麟紋。“喵嗚!”墨玉從梁柱陰影里竄出,胖爪按住白犬尾巴,
兩只毛團滾作一團。星盤殘片“當(dāng)啷”砸在香爐沿上,濺起一蓬香灰。
林小滿被嗆得連打三個噴嚏,再睜眼時,那白犬竟化作人形歪在供桌旁,
月白中衣松垮垮系著,鎖骨處還印著塊梅花狀的糖蒜漬。
“姑娘的糖蒜……比國師的捆仙索還厲害?!鼻嘣嘀栄ㄗ鄙碜?,發(fā)間玉簪歪斜欲墜,
說話時喉結(jié)滾動,震落肩頭一片香灰。檐外忽起喧嘩,林小滿扒著窗縫偷瞄。
甜釀攤主阿醪正舉著酒葫蘆往這邊張望,獨眼里泛著渾濁的光。
他腳邊酒壇突然“咔嚓”裂了道縫,琥珀色的液體在地上蜿蜒成“兇”字,轉(zhuǎn)眼被野狗舔凈。
“勞煩遞件外袍?!鼻嘣ひ魩е科鸬纳硢。讣鉄o意識撫過鎖骨下的糖蒜漬。
林小滿反手把門簾甩在他臉上,粗麻布簾子印著歪扭的八卦圖,
正好遮住他胸前晃眼的麒麟紋。墨玉突然炸毛低吼,胖爪拍飛供盤里的糯米團。
青垣腕間玉鐲應(yīng)聲碎裂,星盤殘片騰空而起,正嵌進梁柱的魚形凹槽。整間屋子陡然震顫,
百年積灰簌簌而落,墻皮剝脫處露出密密麻麻的星象圖,銀河光帶正流過青垣眉心朱砂痣。
“文曲星的星軌圖!”青垣霍然起身,麻布簾子滑落在地。他赤腳踏過滿地卦簽,
指尖撫過墻垣裂縫,那些斑駁的星子竟隨他動作明明滅滅。林小滿舉著桃木劍僵在原地,
看他發(fā)梢沾滿蛛網(wǎng)卻渾然不覺,倒像廟里著了魔的俊俏邪神。“這房子成篩子了!
”林小滿縮脖子躲開頭頂落下的香灰,“你到底是人是鬼?”青垣轉(zhuǎn)頭輕笑,
唇角梨渦若隱若現(xiàn):“昨夜不是說過,在下青垣,逃禍之人。”他說著忽然蹙眉,
鎖骨下的糖蒜漬竟?jié)B出血絲,“姑娘這糖蒜……莫不是用公雞血泡過?
”墨玉“嗷嗚”叼住她裙角往外拖。門檻外不知何時聚起黑壓壓的鴉群,
阿醪的酒葫蘆滾在青石板上,殘留的酒液凝成箭頭指向西南。
林小滿突然想起師父臨終前攥著她手畫的卦象——坎位現(xiàn)麒麟,當(dāng)逢金玉劫?!皣K,
你這貓倒是機警。”青垣屈指彈掉肩頭的鴉羽,忽然斂了笑意。他并指抹過斷角,
琉璃角自額間生出半寸,斷口處涌動的黑霧纏上屋梁,“國師來得真快。”話音未落,
西南方炸開聲驚雷。墨玉縱身躍上他肩頭,胖爪死死按住斷角,尾尖金毛根根豎起,
在虛空勾畫出半闕《璇璣圖》。林小滿瞥見星盤殘片在青垣掌心發(fā)燙,
背面赫然刻著“天命在廚”四字——正是師父的潦草字跡!“帶星盤走!
”青垣將她推出后窗。林小滿跌進忍冬花叢時,瞥見他化作白犬躍上屋脊,
斷角處金血滴落成珠,正滾進阿醪裂開的酒壇里。暮色四合時,
林小滿縮在地窖啃冷硬的炊餅。墨玉不知從哪鉆進來,尾巴卷著沾血的星盤殘片。
她摸到殘片背面的刻痕,借著氣窗月光細(xì)看——竟是師父的字跡:「天命在廚」。
頭頂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混著國師冷厲的呵斥:「孽畜,還不現(xiàn)形!」
林小滿攥緊殘片剛要起身,地窖木板縫里突然漏下幾滴溫?zé)嵫?,正落在「廚」字最后一筆,
暈染成朵顫巍巍的紅梅。第三章·醉翁指路地窖蛛網(wǎng)粘住林小滿鬢角時,
墨玉正抱著星盤殘片打呼嚕。胖貍貓肚皮隨著鼾聲起伏,將殘片上"廚"字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忽聽得頭頂"咔嚓"裂響,陳年酒香混著血味滲下來,在青磚地洇出個歪扭的"酉"字。
"喵嗚——"墨玉突然炸毛躍起,爪子勾住林小滿裙帶就往墻縫鉆。
她手忙腳亂去抓滾落的星盤,卻摸到滿手黏膩——阿醪的甜釀不知何時漫進地窖,
酒液里浮沉著細(xì)碎金芒,正勾勒出幅殘缺的堪輿圖。"丫頭,買酒么?
"豁了口的陶碗倒扣在透氣孔上,阿醪醉醺醺的臉擠成團腌菜。他獨眼瞇成縫,
酒葫蘆晃蕩著撞上磚墻:"三文錢一壇,附贈天機卦一筒。"林小滿正要答話,
墨玉尾巴掃翻酒壇,琥珀色的液體突然凝成金線,順著磚縫爬滿整面墻。
那些斑駁的霉斑竟化作山脈河流,某處朱砂標(biāo)記正跳動著微光。
"當(dāng)心畫皮..."阿醪打了個酒嗝,葫蘆里突然躥出只老鼠,叼著玉牒碎片鉆進墻洞。
墨玉金瞳驟亮,胖爪拍碎三塊青磚,露出條幽深暗道。霉味裹著銅銹氣撲面而來,
林小滿捏著鼻子后退半步,正撞上堵溫?zé)岬男靥拧?姑娘背后藏的什么暗器?
"青垣白衣染血,斷角處纏著藕荷色肚兜。他掌心托著顆瑩潤明珠,
照見暗道壁上密密麻麻的咒文:"姑娘的肚兜...倒是比捆仙繩管用。"林小滿臉一紅,
伸手去奪肚兜:"誰讓你亂拿!"指尖擦過他冰涼的手腕,
忽然瞥見明珠照亮的暗道深處——那些銀粉描繪的星子正順著青垣腳步次第亮起,
在他衣袂間投下流螢般的光暈。
"文曲星君親手繪的二十八宿..."青垣指尖撫過壁上天樞星位,琉璃斷角突然迸出火星,
"難怪國師要搶這兇宅。"他轉(zhuǎn)頭對林小滿挑眉:"姑娘可知,這墻上星圖缺了一角?
"林小滿盯著自己掌心沾著的金粉,嘟囔道:"缺角?你當(dāng)我是算命先生..."話音未落,
墨玉突然叼走她發(fā)間的木簪,爪子按在星圖某處。青垣輕笑:"貓兒都說了,缺的是紫微垣。
"暗道盡頭豁然開朗時,林小滿險些踩到酣睡的墨玉。胖貍貓四仰八叉癱在白玉祭壇上,
肚皮壓著半卷《天庭膳錄》。祭壇中央的青銅鼎咕嘟冒泡,燉著條三尺長的鱈魚,
魚眼里嵌著兩顆夜明珠。"我的鱈魚干!"林小滿撲過去掀鼎蓋,卻被青垣攔腰抱住。
他腕間新?lián)Q的玉鐲閃過青光,鼎中突然騰起金霧,
幻化出個抱著酒壇打盹的文官虛影——竟與墨玉睡姿一模一樣。"文曲星君當(dāng)年嗜酒,
連帶著灶王爺偷喝御酒。"青垣戳了戳虛影,虛影頓時抱著酒壇跌進鼎里,
"這虛影怕是星君留在人間的最后一口酒氣。"阿醪的破鑼嗓子忽然在頭頂炸響:"偷酒賊!
"整座祭壇應(yīng)聲震顫,墨玉驚慌中撞翻青銅鼎,魚湯潑在星圖上竟蝕出"貪狼"二字。
青垣臉色驟變,攬住林小滿騰空翻越,斷角擦過鼎耳迸出串火星。"老不死的又壞我好事!
"阿醪舉著裂開的酒壇跳進暗道,葫蘆里的酒液潑灑成雨。他獨眼瞪向青垣:"小白臉,
敢動老子藏了三十年的'天機釀'?"青垣抹去臉上酒漬,
苦笑道:"前輩若早說酒里摻著麒麟血,我便多留三分敬意。"他說著咳嗽起來,
斷角處黑霧翻涌。林小滿情急之下抓起糖蒜罐子,卻見墨玉搶先躍上他肩頭,
尾巴尖金毛根根倒豎,在虛空畫出個冒著熱氣的包子圖案。
"快...快去城隍廟買肉包..."阿醪醉眼朦朧地摸出枚銅錢,
"要豬肉大蔥餡的...""為什么是肉包?"林小滿攥著銅錢發(fā)愣。
阿醪嘿嘿一笑:"二十年前那驢精作亂,
還不是被文曲星君用肉包引到陷阱里..."林小滿拔腿狂奔時,紅綃正在胭脂鋪前舔朱砂。
畫皮妖沖她詭秘一笑:"小娘子,國師的鏡子照得出皮囊,可照不出人心吶。
"她指尖金粉飄落在包子上,轉(zhuǎn)眼凝成"小心"二字。暮色中的城隍廟掛著"包香記"匾額,
蒸籠熱氣熏得星月黯淡。
掌柜盯著林小滿手里的銅錢直皺眉:"這'天寶通寶'分明是陰間用的冥幣!
"墨玉突然竄上蒸籠,爪子拍飛老板頭頂?shù)墓掀っ薄?/p>
林小滿趁機把銅錢塞進柜臺:"十個肉包,要最鮮的!
"轉(zhuǎn)身時瞥見供桌下蜷著團白影——竟是青垣化作的原形白犬,正哆嗦著啃供果。
"你怎跟著來了!"林小滿剛要抱它,白犬突然慘叫著滾進面粉堆。
供桌上的城隍像突然轉(zhuǎn)頭,裂縫里滲出黑霧:"文曲星余孽...還想逃?"墨玉炸毛弓背,
尾巴炸成雞毛撣子。林小滿抄起搟面杖橫在身前,
卻見白犬掙扎著叼起個油紙包——里面赫然是阿醪的銅錢。"快走!
"青垣的聲音從霧中傳來。林小滿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墨玉拽著后領(lǐng)撞破后墻。
身后傳來城隍像轟然倒塌的巨響,黑霧凝成鬼爪抓向他們。重見天光時已近黃昏,
三人一貓跌在甜釀攤后的稻草堆里。阿醪舉著裂開的酒壇痛心疾首:"賠我的百年陳釀!
"壇底突然浮起張泛黃地契,墨玉爪子拍中的位置,赫然印著文曲星君私印。
第四章·朱砂竊香林小滿捧著肉包往回沖時,墨玉突然叼住她裙角急剎。
胖貍貓金瞳豎成細(xì)線,盯著包子皮上凝出的"小心"二字,尾巴猛地拍飛最頂上那個肉包。
白面團子在空中劃出弧線,正砸中國師的照妖鏡,鏡面"咔嚓"裂出蛛網(wǎng)紋。"哎喲,
我的祖?zhèn)縻~鏡!"國師氣得山羊胡子直顫,拂塵卷起罡風(fēng)朝墨玉掃去,"孽畜找死!
"青垣趁機化作白犬滾到林小滿腳邊,毛茸茸的頭頂蹭了蹭她腳踝。林小滿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就聽"撕拉"一聲,
裙子被狗牙扯下半截布條——原來這廝正用嘴解綁在脖子上的糖蒜紋肚兜。"你屬狗的嗎?
"林小滿揪著裙子跳開,卻見國師拂塵已到眼前。青垣突然翻身亮出肚皮,
四爪朝天癱在地上,毛尾巴蔫蔫地耷拉著:"汪!"國師手一抖,拂塵堪堪停在半空。
他瞇眼打量地上裝死的白犬,忽然冷笑:"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說著手中訣印忽變,
地面浮現(xiàn)金色咒文。墨玉趁機躥上國師肩頭,
胖爪揪住他鬢邊一縷灰發(fā)——竟扯下半截倉鼠須!"喵嗚!"它得意地甩著戰(zhàn)利品,
金瞳在夜色里閃成兩盞小燈籠。"好個偷須賊!"國師暴喝,左手捏訣右手祭出符咒。
青垣突然彈身躍起,濕漉漉的鼻尖撞翻林小滿懷里的竹屜。十個肉包咕嚕嚕滾落在地,
被金血浸透的面皮突然脹大,爆出團帶著蔥香的青霧。"阿嚏!"霧中傳來酒嗝聲,
阿醪醉醺醺地從霧里鉆出,酒葫蘆里躥出的老鼠正叼著半塊玉牒。
老醉鬼踮著腳在青霧里打轉(zhuǎn),衣襟沾滿面粉:"接著!"他將玉牒碎片拋向青垣。
青垣凌空躍起,斷角精準(zhǔn)接住玉牒。碎片觸及琉璃角的剎那,黑霧中突然綻開千朵金蓮,
氣浪掀飛國師道冠,露出頭頂兩個倉鼠般的圓耳朵。"老匹夫原來是鼠精!
"林小滿指著國師大笑起來。國師臉色鐵青,倉鼠耳"唰"地收回發(fā)髻,
手中拂塵卻突然炸開漫天銀絲。混亂中紅綃悄然現(xiàn)身,染著蔻丹的指尖勾起青垣掉落的毛發(fā)。
那縷銀白獸毛在她掌心化作金粉,轉(zhuǎn)眼凝成支畫皮筆。"小郎君這般俊俏,
不如讓姐姐替你改扮模樣?"她輕笑,筆尖挑起青垣下頜。墨玉突然發(fā)出預(yù)警的低吼,
卻因貪嘴去叼滾到墻角的肉包,胖身子卡在了狗洞處。"蠢貓!
"青垣化作人形揮袖擊向畫皮妖,卻被紅綃閃過。畫皮妖旋身躲進陰影,
袖中又飛出三根金線纏向林小滿。"姑娘的胭脂借我用用?"紅綃欺身貼近林小滿,
畫皮筆掃過她腰間荷包。朱砂粉漫天飛揚間,青垣突然渾身抽搐著化作薩摩耶原形,
雪白皮毛炸起,爪子焦躁地刨著地面。"汪!汪汪!"薩摩耶沖著紅綃狂吠,
尾巴把三個酒壇掃得叮當(dāng)亂響。甜釀潑灑在地上,竟匯成個歪扭的"癡"字。
林小滿看得目瞪口呆,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腰間的荷包正在融化——胭脂盒被畫皮筆勾出縷縷紅煙。
墨玉終于掙脫狗洞,叼著肉包躍上房梁。胖爪按碎的瓦片簌簌落下,正巧砸中紅綃發(fā)間銀簪。
畫皮妖吃痛松手,畫皮筆墜入酒液,筆尖金粉遇酒即燃,霎時燒著了國師的拂塵。
"快潑糖蒜汁!"阿醪抱著酒壇大喊。林小滿抄起陶罐亂灑,
紫紅的汁液淋在青垣雪白的皮毛上,竟凝成件滑稽的糖蒜紋馬甲。薩摩耶哀怨地瞥她一眼,
轉(zhuǎn)身撲向國師時,尾巴尖掃翻的香爐灰迷了倉鼠精的眼。"咳咳...爾等休狂!
"國師揉著眼睛后退,倉鼠耳又冒出來。青垣趁機撲倒他,糖蒜馬甲沾滿拂塵銀絲。
阿醪的老鼠從酒壇蹦出,抱著玉牒鉆進國師袖口。紅綃趁機卷走三縷獸毛,
畫皮筆在虛空勾出青垣人形輪廓。墨玉急得炸毛,撞翻供桌打滾,
肚皮壓碎的桃木劍柄里突然射出道金光,正擊中畫皮妖眉心。
"嘶——"紅綃尖叫著現(xiàn)出原形——畫皮下竟是團涌動的朱砂,裹著半本《霓裳羽衣譜》。
"接著!"阿醪將酒葫蘆拋向青垣。薩摩耶凌空躍起叼住葫蘆,落地時卻因糖蒜汁打滑,
整只狗貼著青石板路溜出三丈遠(yuǎn),撞塌了甜釀攤的布幡。"哐啷"聲里,百年陳釀潑了滿地。
墨玉趁機撲倒畫皮譜,胖爪子按住"破陣樂"那頁猛啃。樂譜上的金字被咬得七零八落,
突然迸出串琵琶音,震得國師羅盤指針亂跳。"臭貓!這可是霓裳羽衣曲譜!
"紅綃朱砂原形在地縫里尖叫。國師的法器羅盤突然瘋轉(zhuǎn),指針直指墨玉啃食的殘頁。
青垣見狀猛撲過來,薩摩耶圓滾滾的身子撞上羅盤,狗毛與符紙齊飛間,
竟誤打誤撞結(jié)成個太極陣。阿醪的酒葫蘆自行飛起,百年陳釀澆在陣眼,
醉醺醺的老鼠抱著玉牒從天而降。"開宴咯!"阿醪突然跳起胡旋舞,
酒葫蘆系在腰間叮當(dāng)響。墨玉跟著節(jié)拍甩尾,胖爪子拍出串星火,點燃了墻頭曬著的干辣椒。
"噼啪"聲中,青垣在煙霧中恢復(fù)人形,
斷角處新生的琉璃閃著油光——竟沾著糖蒜汁的醬色。紅綃的朱砂原形趁機滲入地縫,
林小滿追到井邊時,只撈到半截畫皮筆。筆桿紋路與青垣斷角完美契合,
月光下隱隱顯出"以食破妄"四字小楷。她轉(zhuǎn)身要問,卻見那人倚著坍塌的酒幡啃肉包,
糖蒜味馬甲在夜風(fēng)里飄成面滑稽的旗。"喂!"林小滿舉著畫筆沖過去,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青垣鼓著腮幫子嚼肉包,含糊道:"當(dāng)年文曲星君偷喝王母蟠桃宴,
被貶凡間時...""又被你偷了星君的廚藝?"阿醪突然插話,抱著酒壇搖搖晃晃。
青垣翻了個白眼:"是偷了《天庭膳錄》好吧?不過嘛..."他突然湊近林小滿耳邊,
"你拿糖蒜汁對付國師那招,倒是比星君的雷劫咒還管用。"墨玉舔著爪子踱過來,
金瞳斜睨青垣:"喵嗷!"(翻譯:還不是靠我撞破畫皮妖)"知道知道,
晚上給你加鱈魚干。"青垣揉著它頭頂軟毛。忽然天際傳來悶雷聲,
國師的聲音穿透云層:"待本座稟明天庭,定要爾等魂飛魄散!"阿醪灌了口酒,
醉醺醺指著星空:"怕他作甚?文曲星八百年前就被貶成灶王爺,
如今輪到咱們..."話沒說完就栽進酒壇里。林小滿握緊畫皮筆,
看著青垣斷角上凝結(jié)的糖蒜結(jié)晶。夜風(fēng)送來焦糖混著朱砂的奇特香氣,
遠(yuǎn)處城隍廟的殘垣還冒著青煙。第五章·梨符驚魂"青垣!你能不能別把皂角沫甩我臉上?
"林小滿捂著鼻子后退兩步,看著蹲在井邊的少年把糖蒜馬甲揉得泡泡直冒。
晨霧里飄著焦糖香,青石巷的石板還沾著夜露,
她懷里的竹筐被擠得"嘎吱"響——二十多個青梨堆成小山,
頂上那只正被墨玉的胖爪子按著打轉(zhuǎn)。"喵了個咪的!"墨玉突然炸毛,
尾巴"唰"地掃過林小滿手背,"這破梨子怎么長腿了?"話音未落,
最頂上的青梨"咕嚕"滾下去,在青垣手邊砸出個小坑。少年斷角上的琉璃碎片跟著晃了晃,
折射出七彩光斑正巧落在林小滿鼻尖。"喂!"林小滿剛要伸手去摸,
突然聽見"咔嚓"脆響。青垣嘴里還叼著半塊梨皮,耳朵卻像被春雷驚到的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