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染菩提懸空寺的晚鐘撞碎暮色時,八百級青石階上正淌下第一道血痕。
明妄跪坐蓮臺,腕間佛珠捻到第九十九遍《往生咒》。殿外槐樹忽簌簌抖落枯葉,
驚得香爐青煙一顫——那煙本該直通九霄,此刻卻扭曲成嬰孩啼哭的形狀。"佛子!
魔教...魔教攻山了!"慧覺小和尚跌進殿門,僧鞋沾著半片帶血的指甲。
明妄抬眼望向檐角銅鈴,六十四枚鎮(zhèn)魂鈴正在無風自動,
檐下懸掛的八寶琉璃燈映出鬼魅紅光。紅衣女子踏著血月而來。夜羅的裙裾拂過石階,
金絲繡的曼陀羅吸飽了鮮血,每一步都在青磚上綻開妖花。她左手拎著知客僧的頭顱,
右手隨意拋玩兩顆眼球,哼的竟是懸空寺晨鐘的調子。"圣僧這廟里..."她腳尖輕點,
頭顱咕嚕嚕滾到明妄膝前,"收妖的缽盂,裝得下修羅么?"明妄腕間佛珠驟緊。
那頭顱的嘴竟還在張合,
殘缺的舌根黏著半卷《金剛經》——是知客僧每日晨課時誦讀的殘卷。"夜羅施主。
"明妄合掌,眉間朱砂在血光中愈發(fā)殷紅,"回頭是岸。"女子忽然大笑。
殿中燭火應聲爆裂,她旋身時十二枚金鈴震響,驚起梁上棲著的血鴉。那些烏鴉眼珠赤紅,
喙間銜著帶肉的人耳,在佛龕上撞出密密麻麻的血印。"岸?
"夜羅的指尖劃過韋陀像手中的降魔杵,金剛石竟被蝕出青煙,
"三十年前你們溺死百名嬰孩時,可曾給過他們彼岸?"她甩袖間,三具無頭尸身砰然墜地。
明妄瞳孔微縮——那些僧衣領口繡著紫金蓮,是專司超度的往生堂首座。
此刻他們袈裟下鼓脹蠕動,竟爬出數十只白胖蛆蟲,蟲身泛著詭異的金芒。
"瞧瞧你們養(yǎng)的功德蟲。"夜羅踩碎一只金蛆,汁液濺上明妄雪白僧衣,"啃食腐肉,
誦經超度,倒是比和尚虔誠。"佛珠突然嵌入掌心。明妄閉目誦經,
卻聽得夜羅足踝金鈴貼耳作響。她的氣息裹著鐵銹味拂過朱砂痣:"不敢看?
那我替你數——""第一具,剜目斷舌,對應《金剛經》第三品'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第二具,抽筋剔骨,正是《楞嚴咒》第七卷'一根既返源,六根成解脫'。
""第三具..."她冰涼的手指突然按在明妄喉結:"心口刻著你的名號呢,明妄法師。
"殿外傳來梵唱。方丈率十八羅漢陣壓來,夜羅卻輕笑一聲,主動撞向明妄手中的伏魔印。
金光炸裂的剎那,她唇間血噴在他眉間朱砂上,那點殷紅竟如活物般蠕動起來。"抓住你了。
"夜羅在法陣中仰頭大笑,任由寒鐵鎖鏈穿透肩胛,"明日寅時,我要喝你親手熬的梅花粥。
"子夜的更漏滴血。明妄在戒律院受完鞭刑,袈裟下的傷口還在滲血。踏進禪房時,
卻見本該囚在鎮(zhèn)魔塔的夜羅,正斜倚在他的蒲團上啃食石榴。殷紅汁液順著她指尖淌下,
在《地藏經》上匯成小小的血泊。窗欞外,
小和尚慧覺的驚呼被夜羅彈指封在喉間——她腕間鎖鏈不知何時纏著串佛珠,
正是明妄昨日崩斷的那串。"你們方丈真小氣。"她吐出三粒石榴籽,
籽上赫然刻著"嗔""癡""妄","喂我的噬魂散,還沒你身上的血腥味重。
"明妄沉默地燃起安魂香。青煙騰起的剎那,
夜羅突然掐住他手腕:"這香里摻了七葉斷腸草,你想殺我?
"香灰簌簌落在兩人交疊的掌心。明妄凝視著她脖頸漸顯的黑線——那是噬魂散發(fā)作的征兆,
卻與住持賜他的"解藥"癥狀一模一樣。"明日...""明日你要親手剜我的心,對嗎?
"夜羅笑著扯開衣襟,心口浮現血色卍字印,"就像三十年前,你們剜出百名嬰兒的佛骨?
"殿外驚雷劈開夜幕。明妄腕間佛珠應聲而裂,夜羅卻突然嘔出口黑血。血珠墜地時,
竟開出三朵詭異的優(yōu)曇婆羅花。"看啊明妄..."她染血的指尖撫過花瓣,
"你們佛門圣花,要用血肉喂養(yǎng)才肯開呢。"第二章:禪房禁子時的月光像把銀刀,
劈開禪房窗欞上的卍字紋。明妄數著佛珠推門而入時,
濃重的血腥氣驚得腕間檀木珠串微微一顫。夜羅正斜倚在他的蒲團上,
赤足踩著《楞嚴經》卷七,
鮮紅裙裾下露出一截纏著金鈴的腳踝——那鈴鐺內側刻著細密咒文,是苗疆鎖魂的禁術。
“圣僧的床榻…比棺材還硬?!彼龖袘刑?,腕間鐵鏈嘩啦作響。
方丈用千年寒鐵鎖了她琵琶骨,此刻傷口正滲出黑血,
順著蒼白的指尖滴在《地藏經》封皮上。明妄沉默地燃起安魂香。青煙繚繞間,
夜羅突然嗤笑:“你們和尚超度亡魂,只會點香念經?”她染著蔻丹的指甲劃過喉嚨,
模仿刀刃割裂的姿勢,“該這樣——剖開喉管放出怨氣,再把酒灌進顱骨…”“噤聲。
”明妄突然將佛珠按在經案上。最后一顆珠子裂了道細縫,白日里她觸碰過的位置。
夜羅瞇起眼。她脖頸上的鎖鏈忽如靈蛇游動,卷著本泛黃冊子摔到他懷中。明妄展開的剎那,
燭火驟暗——那是三十年前的《育嬰堂記檔》,墨跡斑駁的頁面上畫滿紅圈,
每個生辰八字旁都綴著“祭”字。“丁卯年七月初七子時,女嬰重六斤四兩,溺斃于寒潭。
”夜羅的嗓音混著金鈴輕響,仿佛招魂的巫祝,“想知道她們哭了幾聲才斷氣嗎?
”明妄的手背上凸起青筋。窗外忽有驚雷炸響,
照亮冊尾方丈年輕時的畫像:他手中拎著的不是禪杖,而是串淌著腦漿的嬰兒頭骨。
“你每捻一次佛珠,可曾聽見嬰靈啼哭?”夜羅不知何時貼到他身后,
鐵鏈纏繞兩人交疊的影,“就像現在…咚,咚,咚…”她冰涼的指尖點在他腕間脈搏。
明妄猛然轉身,卻撞進一雙映著血色蓮花的瞳孔——是苗疆幻蠱。禪房在扭曲。
經卷化作蒼白手臂,佛幡變成絞索,無數腫脹的嬰孩從地磚縫隙爬出,
臍帶纏繞著明妄的腳踝。他們額間都有朱砂痣,與他的一模一樣?!翱辞宄?/p>
這些才是你的同修?!币沽_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明妄額間朱砂突然灼痛,
腕間佛珠應聲而斷,108顆檀木珠滾落滿地,每一顆都嵌著枚帶血的乳牙?;孟笙r,
明妄的禪杖正抵在夜羅心口。她唇角溢血,卻笑得歡愉:“方才你想殺我用了七分力,
比殺那些嬰靈多了三分呢?!备┲赶蛉?,暴雨拍打窗紙。
明妄突然發(fā)現夜羅在顫抖——她后背的衣裳早被血浸透,寒鐵鎖鏈正蠶食她的魂魄。“別動。
”他撕開自己雪白的中衣。夜羅癡癡地笑:“圣僧要與我肌膚相親?”話音未落,
明妄已將布條按在她滲血的琵琶骨上。燭光搖曳間,
他看見夜羅后頸的烙印:是懸空寺的蓮花印,卻多了道劍痕。
十年前魔教左使夜闖藏經閣的傳聞突然浮現——據說那賊人被方丈的降魔劍刺穿靈臺,
尸骨無存。夜羅忽然劇烈咳嗽,咳出的血珠濺在明妄腕間。他本能地要去探她脈門,
卻被狠狠咬住虎口。血腥味在齒間漫開時,
她含糊道:“我的血有毒…你倒是第一個沒松手的。”寅時梆子響起,
明妄才驚覺自己竟握了她整夜的手。夜羅蜷縮在蒲團上沉睡,
腕間鎖鏈不知何時繞著他的佛珠,在晨光中凝成詭艷的圖騰。門縫突然塞進碗素齋。
明妄端起時瞳孔驟縮——翡翠白菜下壓著張血符,是方丈的字跡:“誅妖”。窗臺傳來異響。
小和尚慧覺正扒著窗欞偷看,手中經書啪嗒掉落。明妄追出去時,
只看到階前枯萎的蘭花——昨夜夜羅倒在此處的素齋,正冒著青黑色的毒煙。
禪房內傳來金鈴碎響。明妄轉身剎那,夜羅染血的指尖正撫過他枕邊的《金剛經》,
第三頁空白處緩緩浮現血色經文——是梵文寫的“救我”。雨停了。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時,
明妄腕間佛珠徹底化作齏粉。夜羅鎖鏈上的咒文開始燃燒,她望著灰燼輕笑:“你看,
連佛珠都知該成人之美…”第三章:金鈴讖寅時的梆子剛敲過三響,
佛堂梁上便傳來金鈴碎玉般的顫音。夜羅側臥在蛛網密布的橫梁上,赤足懸空輕晃,
踝間十二枚金鈴墜著人骨雕的鈴舌。她指尖捻著串血菩提,每落下一顆,
便有一聲鈴響割破梵唱——叮,咚,叮,咚,像極了當年寒潭溺嬰時,
母親們顱骨撞在冰面的節(jié)奏。明妄的《楞嚴經》誦到第七卷?!笆ド芍@菩提子的來歷?
”夜羅忽然翻身垂落,發(fā)間銀絲掃過明妄的僧帽。她將一顆猩紅珠子按在他經卷上,
血漬立刻暈開“是故阿難”四字,“昨夜山腳獵戶家的幺女,
眼珠子倒是圓得很……”佛珠擦過她頸側,在柱上撞出裂痕。
夜羅低笑著舔去血珠:“第七日了,你今日的殺意比往常早了半炷香?!毕銧t青煙陡然扭曲。
明妄發(fā)現那串血菩提竟是用人發(fā)串聯,
發(fā)絲間纏著極細的金箔——是懸空寺往生堂超度亡靈時才用的往生帛。
“你超度的亡魂……”夜羅足尖勾起他跌落在地的佛珠,“都在我鈴鐺里哭著謝你呢。
”她猛地搖動腳踝,金鈴霎時迸出凄厲哭嚎,驚得梁上蝙蝠簌簌墜地。明妄的僧袍無風自動。
他看清了鈴鐺內側的刻字——每個都是他曾誦經超度的死者生辰,
最新一枚赫然是昨日慘死的獵戶之女?!盀楹我莆遥俊彼种卸U杖嗡鳴,
地面經書無風自翻,最終停在《地藏經》“割肉喂鷹”篇。
夜羅卻將金鈴抵在唇間輕吻:“是你在逼我啊,法師?!彼鋈怀堕_衣襟,
心口浮現朱砂寫的梵文——正是明妄昨日焚燒的往生符咒,“你的經文化作鎖鏈,
夜夜入夢來絞我的魂……”暴雨驟然傾盆。夜羅在雷聲中踏著韋陀像起舞,金鈴每響一聲,
佛像便剝落一塊金漆。當降魔杵哐當墜地時,她正巧跌進明妄懷中,
指尖勾著他衣帶呢喃:“你聽,像不像我們大婚時的禮樂?”明妄的定心印按在她后頸,
卻觸到凹凸不平的舊疤——是懸空寺懲戒妖邪的烙刑,
疤痕形狀與方丈禪杖頂端的蓮紋分毫不差?!笆昵啊币沽_突然咬破舌尖,
將血抹在他眉間朱砂上,“你師父在我身上烙下這印時,你就在簾后看著吧?
”記憶如毒蛇撕開封印。明妄看見十五歲的自己攥著佛珠躲在幔帳后,地上蜿蜒的血泊里,
紅衣少女正死死盯著他的方向。她的眼神與此刻的夜羅重疊,唇角同樣噙著譏誚的笑。
金鈴突然暴響!夜羅的指甲刺入他手腕,在佛珠壓出的凹痕上劃出血線:“當年你抖得厲害,
佛珠砸在地上三回——就像現在?!彼蝮滤箝g血痕,舌尖沾著金粉,
“這十年我每日飲鴆止疼,可最毒的……分明是你的眼神?!毕惆干系拈L明燈轟然炸裂。
明妄在飛濺的火星中掐住她咽喉,
卻見她脖頸浮現細密的金色咒文——是懸空寺秘傳的鎖魂咒,中咒者每動殺念便如萬蟻噬心。
“真可憐?!币沽_撫上他暴起青筋的手背,“連殺我都做不到……”她的氣息突然變得甜膩,
瞳孔中浮現雙生蓮的幻影。明妄額間朱砂灼如烙鐵,
恍惚間看見兩個夜羅在眼前交疊:一個是心口插著降魔杵的少女,
一個是正在解開他腰封的妖女?!澳憧?,你的佛在哭呢?!币沽_引著他的手撫上佛像淚痕。
那根本不是雨水,而是從佛像眼角滲出的血淚,在夜羅的金鈴聲中匯聚成蜿蜒的溪流。
藏經閣方向傳來鐘鳴。明妄驚醒般推開她,
卻見掌心沾著金粉與血——夜羅的后背早已被鎖魂咒蝕得血肉模糊,
方才的旖旎不過是她用幻術織就的羅網?!暗谌齻€寅時了?!彼兄T框咳血,
足尖在血泊中畫出一朵優(yōu)曇花,“明日此時,我要你親手為我系上腳鈴?!北┯暄蜎]了尾音。
明妄拾起她遺落的金鈴,內側咒文在燭光下顯現真容——【癸未年七月初七,
明妄贈夜羅】正是他當年親手為那少女戴上腳鈴的日子。
第四章:藏經劫子時的暴雨像千萬把剔骨刀,鑿在懸空寺琉璃瓦上。
夜羅的紅衣在雨幕中綻開,足尖點過誦經閣飛檐時,
腕間金鈴竟未發(fā)出半點聲響——十二枚鈴舌早被她換成冰蠶絲,此刻正勒著守閣僧的喉嚨。
"小師叔何必動怒?"她踏著守閣僧抽搐的軀體,指尖劃過他暴凸的眼球,
"三十年前你溺死那些嬰孩時,手可比現在穩(wěn)多了。"藏經閣三重玄鐵門在她面前洞開。
夜羅嗅到空氣里浮動的腥甜——不是陳年血銹味,而是新鮮的人奶香。
七盞長明燈隨著她的腳步次第熄滅,最后一道光照亮中央佛龕時,她瞳孔驟然收縮。
那串傳聞中的鎮(zhèn)寺之寶,正盤踞在藥師佛掌心。108顆骨珠瑩潤如玉,每顆都嵌著粒金砂,
在黑暗中泛著詭譎的幽光。"竟然真是嬰兒頂骨..."夜羅的指甲掐入掌心。
最末那顆骨珠尚未閉合的囟門里,還卡著片褪色的桃木符——是苗疆保佑嬰孩夜啼的安魂符。
閣頂突然傳來機括轉動聲。夜羅旋身甩出紅綢纏住梁柱,原先站立處已插滿淬毒的降魔杵。
守閣僧咳著血沫獰笑:"妖女...你可知觸碰佛珠的代價...""代價?
"夜羅足尖勾起佛珠拋向空中,骨珠相撞發(fā)出空靈的嗚咽,"比如這樣?"剎那間,
藏經閣四壁翻出密密麻麻的銅鏡。每面鏡中都映出夜羅的身影,卻在下一瞬化作啼哭的嬰兒,
臍帶如毒蛇纏向她腳踝。鏡陣深處傳來梵唱,竟是《大悲咒》倒誦的調子。"雕蟲小技。
"夜羅咬破舌尖,將血霧噴向主鏡。鏡中幻象扭曲的剎那,
她看見倒影里有個小沙彌正在閣樓角落刻字——是幼年的明妄,
正顫抖著在青磚上刻"救我"?;藐嚤懒褧r,真正的殺招才顯形。佛龕下的青磚滲出黑水,
遇空氣即燃起幽藍鬼火。夜羅的紅衣瞬間焦卷,
她卻笑著撕下袖中暗藏的美人皮——那是以往被她斬殺的圣女面皮所制,
遇火即化作灰蝶撲向佛龕。"吱呀——"藥師佛金身突然龜裂,
露出暗格中泛黃的《育嬰錄》。夜羅翻開卷軸的瞬間,暴雨穿透瓦隙淋在紙頁上,
墨跡暈染成一幅地獄繪卷:百名嬰兒被倒吊在寒潭上,僧人們用金勺舀出腦髓注入陶罐,
罐身貼著"佛骨瓊漿"的封條。閣外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夜羅將佛珠纏上手腕準備撤離,
骨珠卻突然發(fā)燙,最末那顆囟門中的桃木符迸出紅光——竟與明妄眉間朱砂同頻共振。
"原來如此..."她撫過骨珠上的梵文刻痕,"你們抽他的佛骨養(yǎng)珠,
卻騙他是天賜靈根..."轟然巨響中,藏經閣主梁坍塌。夜羅在煙塵中撞進個溫熱的懷抱,
熟悉的檀香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明妄的白衣被火舌舔舐,
手中禪杖正抵著她后心:"交出佛珠。""圣僧不如先看看這個?
"夜羅將《育嬰錄》拍在他胸口。泛黃的紙頁貼著他心跳的位置,
最新一頁記載的正是二十年前的某個雪夜——【壬戌年臘月初八,獲佛骨童嬰,
剖其脊取髓三升,注于佛珠?!棵魍耐讋×沂湛s。那日期正是他被棄于寺門的日子,
而記載中的"佛骨童嬰"后頸有塊月牙疤——與他藏在僧衣下的胎記分毫不差。
"你每日摩挲的..."夜羅貼著他耳垂呢喃,"是同胞的血肉。"佛珠突然發(fā)出尖嘯。
108顆骨珠掙脫紅繩,如活物般環(huán)繞明妄飛舞,每顆都浮現出嬰兒扭曲的面容。
夜羅趁機將桃木符按在他眉心,朱砂痣頓時沁出血珠:"聽聽他們的哭聲,
像不像你夜夜誦的往生咒?"藏經閣在崩塌。明妄的禪杖當啷墜地,
他看見無數透明的小手從骨珠里伸出,輕輕拽他的衣角。那些被剝離佛骨的嬰靈不會說話,
只是將沾著腦漿的指尖點在他心口,畫出帶血的蓮花圖騰。
"為什么...不讓我早夭..."他跪在火海中嘶吼,腕間突然被夜羅扣上灼熱的佛珠。
骨珠觸到他的血,竟自動重組成串,囟門中的桃木符正發(fā)出歡愉的嗡鳴。
夜羅拽著他躍出火海,在暴雨中笑得凄艷:"因為你需要活著見證——""你信仰的佛,
是用嬰兒顱骨砌成的。"后山寒潭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明妄腕間佛珠突然收緊,
夜羅后背的焚心蠱紋發(fā)出紅光——蠱蟲蘇醒了,正循著佛骨氣息瘋狂啃噬她的心臟。
"現在殺我正是時候。"她握著明妄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用這串佛珠穿透這里,
就能超度所有冤魂..."潭水突然沸騰。明妄扯斷佛珠撒向夜空,
在骨珠墜入深潭的剎那吻住她染血的唇。夜羅嘗到咸澀的味道,不知是雨還是他的淚。
"地獄..."他撕開僧袍裹住她顫抖的身軀,"我陪你去。
"第五章:業(yè)火焚藏經閣的烈焰像萬千條赤蛇,順著鎏金經幢盤旋而上。
明妄的白衣被熱浪掀得獵獵作響,腕間佛珠在火中發(fā)出噼啪爆裂聲——每顆骨珠都在燃燒,
嬰靈的面容在火光中扭曲成痛苦的笑。夜羅的紅裙已燎成焦黑的蝶,
她赤足踩過滿地《法華經》的灰燼,金鈴在火中熔成滾燙的金液,
一滴滴墜在明妄腳邊:“圣僧再不逃,就要和我做一對焦尸鴛鴦了?!敝髁恨Z然斷裂的剎那,
明妄看見她后背的焚心蠱紋在火中舒展——那是一只浴火重生的鳳凰,
每根翎羽都由梵文寫就的詛咒織成。蠱蟲感應到佛骨氣息,正瘋狂啃噬她的脊椎。
“你早知今日……”明妄揮杖劈開墜落的經架,燃燒的《楞伽經》頁紛揚如蝶,“何必盜珠?
”夜羅突然扯開衣襟,
心口的鎖魂咒在烈焰中泛出青光:“因為這串佛珠里——”她將滾燙的骨珠按在自己鎖骨,
“鎖著我阿妹的魂魄!”火舌舔上她發(fā)梢的瞬間,明妄嗅到了奶腥味。不是人骨佛珠的氣息,
而是二十年前寒潭邊的味道——那個被他親手超度的女嬰襁褓里,
就帶著這種混著血腥的乳香。經卷堆轟然爆燃。夜羅在熱浪中踉蹌跌入他懷中,
后頸的蓮花烙突然滲出血珠。明妄的僧袍沾血處竟浮現出暗紋,
是藏經閣密室里的嬰靈獻祭圖——原來他的袈裟早被方丈用尸油浸染,遇血即現真相。
“你看啊……”夜羅的指甲摳進他腕間佛痕,“你的慈悲,是泡在尸油里的!
”火海中突然響起梵唱。十八銅人陣破焰而來,降魔杵組成的光網將夜羅困在陣眼。
明妄的禪杖嗡鳴欲動,卻見方丈從火幕中走出,
手中拎著串滴血的腳鈴——正是夜羅八歲時他親手戴上的那串?!鞍V兒。
”方丈將腳鈴擲入火堆,“三十年前沒燒干凈的孽種,今日便與你娘團聚吧。
”夜羅的尖嘯震碎琉璃瓦。她瞳孔中浮現雙重蓮印,藏經閣地磚突然龜裂,
數百具嬰兒骸骨破土而出,裹著磷火撲向銅人陣。明妄的佛珠應聲而斷,
骨珠化作流火融入嬰靈,在夜羅周身織出血色袈裟。
“你總說眾生平等……”她踏著燃燒的《金剛經》走向明妄,每步都在灰燼中綻開血蓮,
“那便與我同墮無間!”熱浪掀翻經柜的剎那,
明妄看見暗格中泛光的琉璃瓶——里面浮沉著半截臍帶,標簽寫著他的俗家名諱。
記憶如業(yè)火焚盡封印:二十年前那個雪夜,不是方丈撿到他,而是從孕婦尸身剖出的活胎。
“原來我才是第一個祭品……”他徒手捏碎琉璃瓶,任火舌吞噬臍帶。腕間佛痕突然暴長,
順著經脈爬成血色菩提紋。夜羅的蠱紋已蔓延到脖頸。她笑著握住明妄化作利爪的手,
著刺向自己心口:“現在挖出佛骨……還能救這些嬰靈……”明妄的指尖沒入她胸膛的瞬間,
藏經閣穹頂轟然坍塌。燃燒的經卷如金雨紛落,他在火中看清她心口跳動的不是心臟,
而是半枚嵌著朱砂的佛骨——與他后頸胎記嚴絲合縫?!鞍⑿帧币沽_咽下涌出的黑血,
喚出深埋二十年的稱呼,
“當年你替我擋下的那碗符水……好苦啊……”明妄的悲鳴與驚雷同震。
他扯斷燃燒的梁柱為劍,抱著夜羅撞破地獄般的火幕。暴雨澆在相融的血肉上時,
腕間菩提紋正瘋狂生長——佛骨蘇醒,從此人間少位圣僧,多一尊邪佛。
第六章:往生契魔教祭壇的青銅鼎里浮著千只血蜉蝣,夜羅的脊骨在月光下泛著珍珠白,
明妄的指尖正沿著她后背的蠱紋游走——那是一只銜尾蛇盤繞雙生蓮的圖騰,
蛇眼鑲嵌的正是從他肋骨取下的佛骨舍利。"焚心蠱不是毒,是婚書。
"夜羅將銀刀浸入鴆酒,刀鋒割開手腕時,血珠墜入鼎中激起三尺高的青焰,
"三十年前懸空寺與苗疆的契約……用佛骨之人的心頭血,養(yǎng)蠱成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