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琥珀囚籠水晶吊燈在穹頂投下細碎光斑，蘇晚握著雪克杯的手背浮起青筋。
威士忌混著薄荷的冰涼滲入指縫，卻澆不滅耳邊黏膩的調笑。"妹妹這雙手，
調的酒都是甜的。"西裝革履的男人第三次摸上她腕骨，尾戒在吧臺劃出刺耳聲響。
玻璃幕墻映出她繃緊的下頜，蘇晚數(shù)著身后酒柜第三排的龍舌蘭。父親在icu的心電圖，
催債人砸碎玻璃的暴響，母親鬢角新添的白發(fā)，在她腦中循環(huán)成永不停歇的走馬燈。
"龍舌蘭日出，您慢用。"她將酒杯推過半寸，殷紅酒液在杯壁晃出漣漪。手腕突然被鉗住，
男人身上的古龍水混著酒氣撲面而來："裝什么清高？
在這地方工作......""她說不愿意。"冷冽的聲線劈開渾濁空氣。蘇晚抬頭時，
看見黑色襯衫袖口露出一截蒼白手腕。暗金袖扣折射的光掠過男人眉骨，
在他眼睫下投出一片陰翳。明明是夏末，他周身卻像凝著終年不化的霜雪。
糾纏她的醉漢突然松手，酒杯砸在大理石地面迸裂成晶亮碎片。
蘇晚看著那人連滾帶爬沖出酒吧，這才發(fā)現(xiàn)門口不知何時多了四個黑衣保鏢。"蘇小姐。
"男人將絲帕按在她滲血的手背，指尖溫度比醫(yī)用紗布還冷，"我們做個交易。
"天鵝絨方盒在吧臺打開時，鉆石火彩刺痛了蘇晚的眼睛。不是戒指，
而是一條黃金項鏈——鎖鏈造型的項圈中央，琥珀封著一只振翅的鳳尾蝶。"三千萬債務，
我?guī)湍氵€清。"他的聲音像在念一份并購合同，"條件是做我三年妻子。
"玻璃幕墻外霓虹流轉，蘇晚在男人漆黑的瞳孔里看見自己蒼白的倒影。
母親今早發(fā)來的視頻里，父親身上插著十七根管子。催債人的獰笑混著醫(yī)療器械的滴答聲，
在她太陽穴突突跳動。"為什么是我？"男人撫過項圈上的蝴蝶，
鎏金指環(huán)擦過她鎖骨："你很像......"尾音消融在威士忌的余韻里，
他忽然掐住她下巴，"不該問的別問。"當夜蘇晚被接到半山別墅。
主臥穹頂鑲嵌著整面單向玻璃，她躺在兩米寬的床上，看著霍以辰站在露臺抽煙。
月光將他輪廓鍍成冰冷的銀，煙蒂猩紅一點墜入懸崖下的海。
2 荊棘標本水晶吊燈在餐桌上投下菱形光斑，蘇晚盯著餐盤里冷掉的牛排。
刀叉碰撞聲在空曠餐廳回響，霍以辰切割食物的動作精確得像外科手術。
這是契約生效的第七天。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催債人的新消息跳出屏幕：【蘇小姐考慮好了嗎？今晚來藍爵會所，
利息可以商量】配圖是父親插著呼吸管的特寫，鏡頭還拍到了母親哭腫的眼睛。
銀叉突然抵住她咽喉。"餐桌禮儀第一條。"霍以辰的瞳孔在燭光中收縮成針尖，
"不許在我面前走神。"冰涼金屬陷進皮膚，
蘇晚聞到黑椒醬里隱約的血腥味——今早廚房送來的澳洲和牛，包裝袋沾著不明污漬。
管家悄無聲息收走她的手機?；粢猿讲潦米旖菚r，
袖口滑出的疤痕像蜈蚣爬過蒼白手腕："今晚有家族宴會，你該換衣服了。
"衣帽間彌漫著雪松香，蘇晚摸著禮服腰側的暗袋。三天前她從這里偷走翡翠袖扣，
當鋪老板卻說這是霍氏家族徽章，嚇得她差點摔碎贓物。"需要幫忙嗎？
"鏡中突然浮現(xiàn)霍以辰的身影。蘇晚慌忙掩住裸背，蕾絲束腰卻被他扯得更緊。
指尖順著脊柱凹陷下滑，在尾椎處突然施壓："上周你從這里帶走的小玩意，玩得開心嗎？
"他俯身咬住她耳垂，血腥氣混著龍舌蘭酒香，"下次可以直接跟我要。
"宴會廳穹頂垂下水晶瀑布，蘇晚挽著霍以辰的手臂發(fā)顫。二叔霍明遠舉著香檳走來時，
她明顯感覺到掌心的肌肉驟然繃緊。"小辰最近氣色不錯。"玻璃杯相碰發(fā)出脆響，
霍明遠袖扣閃過幽藍暗光，"聽說上個月心理醫(yī)生又換了三個？
"旋轉樓梯突然傳來重物墜地聲。侍應生打翻的餐車旁，翻倒的櫻桃派正緩緩滲出猩紅果醬。
霍以辰指節(jié)發(fā)出瘆人的咔噠聲，蘇晚的手腕幾乎要被捏碎。"失陪。"他將蘇晚甩給保鏢，
黑色風衣卷起血腥氣的漩渦。蘇晚借口補妝溜進三樓走廊。最深處房間滲出暖黃光線，
門縫下蜿蜒著未干的水痕——是霍以辰慣用的雪松香水味。老式留聲機在吟唱《夜來香》，
她看見霍以辰蜷縮在波斯地毯上。西裝外套扔在標本架旁，白襯衫被撕開三道裂口，
后腰猙獰的傷疤正在滲血。"出去。"他的聲音像生銹的刀片。蘇晚踩到個硬物。
銅制?；諠L到月光下，【青藤國際高中】的浮雕沾著黑褐色污漬。
記憶突然閃回十二歲的夏夜，她在廢棄音樂教室撿到的男孩，校服背后繡著同樣的金線徽章。
"是你......"她脫口而出的瞬間，霍以辰猛然暴起。天鵝絨窗簾在糾纏中轟然墜落，
蘇晚的后腦撞上標本柜。玻璃匣子應聲碎裂，鳳尾蝶標本紛紛揚揚落在他們身上。
霍以辰掐著她脖子的手在發(fā)抖，瞳孔里翻涌著混沌的暴風雨。"2012年9月15日。
"蘇晚忍著窒息感擠出聲音，"天文館頂樓，穿星空裙的女生給過你一粒檸檬糖。
"鉗制突然松開，霍以辰的犬齒刺破下唇。鮮血滴在她鎖骨處的琥珀項圈上，
那只被封存的蝴蝶仿佛在血泊中振翅欲飛。3 標本心臟蝴蝶刀擦著耳際飛過時，
蘇晚聞到鐵銹味的記憶。十二歲那年的天文館頂樓，蜷縮在望遠鏡后的少年，
指甲縫里也有同樣的血腥氣。"你怎么敢......"霍以辰的喘息像受傷的獸類，
血珠順著下巴滴在她胸口的琥珀上。那些被封存的翅膀突然泛起磷光，
照亮他瞳孔里支離破碎的星空。蘇晚抓住滾落一旁的銅制?；?。
2012年凸起的燙金數(shù)字已經(jīng)氧化發(fā)黑，
但背面刻著的"C.Y."縮寫依然清晰——這是她當年偷偷刻下的記號。"你總在畫蝴蝶。
"她舉起?；諏试鹿?，十二道翅脈在墻壁投下荊棘投影，"因為那天我裙子上繡著鳳尾蝶？
"霍以辰突然劇烈顫抖，標本室溫度驟降。蘇晚看著他撕扯襯衫紐扣，
鎖骨下方猙獰的縫合疤痕隨著呼吸起伏，像是有人粗暴地縫了只蝴蝶進去。"別看！
"他抄起黃銅鎮(zhèn)紙砸碎穿衣鏡，飛濺的碎片中，
蘇晚瞥見他后背大片灼傷疤痕——正是當年火災留下的印記。警報器突然嘶鳴，
走廊傳來紛亂腳步聲。霍以辰瞳孔驟縮，拽著蘇晚滾進標本柜后的暗格。樟腦味撲面而來時，
蘇晚的掌心貼到他劇烈跳動的心臟。"少爺又發(fā)病了？"管家陰冷的聲音貼著木紋傳來，
"二爺說今晚務必拿到保險柜密碼。"紅外線光斑在黑暗中游走，
蘇晚感覺到霍以辰的冷汗浸透她肩窩。他咬住她衣領防止嗚咽泄露，犬齒刺破真絲面料時，
十二年前的雨夜在記憶里傾盆而下。那時她叫他小月亮。
因為少年總在月圓之夜縮進音樂教室儲物柜，懷里揣著畫滿蝴蝶的素描本。直到某個暴雨天，
她發(fā)現(xiàn)他蜷縮在燃燒的鋼琴旁，校服后背繡著霍家族徽。"呼吸。
"蘇晚用氣聲在他耳邊呢喃，指尖輕輕叩擊暗格內壁。三長兩短，
是他們曾經(jīng)約定的求救信號。霍以辰的顫抖突然停止。暗格外傳來金屬刮擦聲，
管家正在用消音手槍試探柜門。蘇晚摸到霍以辰腰間冰冷的槍柄，
發(fā)現(xiàn)保險栓竟然開著——這人從宴會開始就做好了同歸于盡的準備。
"東南角通風管能到車庫。"霍以辰突然咬破指尖，在她手心畫出血色路線圖。
二十年陳的舊傷疤在黑暗中發(fā)亮，拼成蝴蝶骨的模樣。他們撞破暗格頂板時，
子彈擦著蘇晚腳踝沒入木地板?；粢猿酵绞株澩L柵欄的狠勁，讓她想起當年火災現(xiàn)場，
少年用血肉模糊的手為她頂起坍塌的門框。車庫彌漫著汽油味，
蘇晚看著霍以辰扯斷阿斯頓馬丁的方向盤蓋。液晶屏彈出的瞬間，
她看清車載電腦正在倒計時——10:00、9:59、9:58..."禮物喜歡嗎？
"音響突然傳出霍明遠的笑聲，"當年沒燒死的小怪物，現(xiàn)在帶著贗品私奔？
"霍以辰一拳砸碎中控臺，飛濺的玻璃渣在顴骨劃出血線。倒計時跳到8:47時，
蘇晚突然按住他滲血的手："拆副駕駛儲物箱，有備用傳感器。
"這是她偷翡翠袖扣時的意外發(fā)現(xiàn)。當金屬探測器掃過真皮內飾，
蜂鳴聲在GPS模塊位置達到峰值。"要賭嗎？"她扯下琥珀項鏈纏住冒火花的電線。
霍以辰眼底騰起異樣的光，突然扣住她后頸深深吻下來。血腥味在唇齒間漫開時，
倒計時定格在3:02。爆炸聲從山頂別墅傳來，氣浪掀飛了車庫頂棚。
霍以辰用身體護住蘇晚的瞬間，
她看到他后頸浮現(xiàn)的刺青——正是自己當年畫在他素描本上的蝴蝶，翅尖還缺了一道墨痕。
4 體溫烙印醫(yī)用酒精棉按上傷口的瞬間，霍以辰反手掐住蘇晚的腰。
汽車旅館的霓虹燈牌透過窗簾縫隙，在他赤裸的后背切割出紅藍交錯的傷痕。"別動。
"蘇晚咬開凝血酶粉包裝袋，血腥味讓她想起天文館頂樓那個夏夜。
十四歲的霍以辰蜷縮在望遠鏡支架后，白襯衫滲著新鮮的血跡?？噹Юp繞到第三圈時，
男人突然翻身將她壓進霉斑點點的床墊。后頸刺青擦過她鎖骨，
殘缺的蝴蝶翅尖竟與琥珀吊墜里的紋路嚴絲合縫。"你在找這個？
"霍以辰指尖勾出她藏在胸衣里的翡翠袖扣，那是三天前從書房順走的。
冰種翡翠在他掌心泛著幽光，映出蘇晚驟然收縮的瞳孔。窗外忽然閃過探照燈光，
輪胎碾過碎玻璃的聲響近在咫尺。霍以辰捂住她驚喘的唇，
另一只手掀開床板暗格——里面整齊碼放著消音手槍和血漿袋。"東南方七百米有暗河。
"他往蘇晚腰間綁熒光棒時，指尖劃過她側腰的月牙形胎記，"遇到岔路就右轉，明白嗎？
"二十年前的雨夜，同樣的對話發(fā)生在燃燒的音樂教室。
九歲的蘇晚把哮喘發(fā)作的小月亮藏進三角鋼琴，自己卻被掉落的吊燈灼傷側腰。
"這次我們一起走。"蘇晚扯斷琥珀項鏈，將封存蝴蝶的吊墜塞進他滲血的繃帶。
十二年前火災現(xiàn)場，少年就是用這個動作把染血的?；杖M她掌心。
追捕者的腳步聲逼近門板時，霍以辰突然咬破舌尖。血腥味的吻落在她胎記上，
比當年燃燒的鋼琴更灼人："蘇晚，記住這種痛。"破窗而出的瞬間，霰彈槍轟碎了穿衣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