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和男友最相愛那年，我被賣到夜場 。我自詡男友愛我，一定會來救我，
因此始終桀驁不肯低頭?？哨H身消息發(fā)出，第一次，男友為了陪畢業(yè)壓力大的師妹散心，
讓我等等。第二次，小師妹被客戶刁難，男友頭也不回地趕回去有救場。第五十一次，
小師妹的貓病了，男友趕回去照顧貓……夜場的同事們哄堂大笑，說我假清高，
又說我被愛妄想癥。只有我知道，我和男友相戀十三年，是真的曾經(jīng)愛過。只是這份愛，
現(xiàn)在已經(jīng)消失了。于是第五十二次贖身失敗，我推開夜場辦公室的暗門。
跪在令整個海城聞風(fēng)喪膽的男人腳邊，昂起脆弱的脖頸：“三爺，求您疼我。
”1我離開辦公室，回到夜場招待客人。等俞川出現(xiàn)時，我已經(jīng)跪著替客人擦鞋了。
客人故意將香檳倒我身上，盯著我的腰線和領(lǐng)口，兩眼發(fā)光 。我抬眸，和俞川對上視線，
看他眉頭緊蹙?？蛻舴吹剐Φ谜~媚，“俞總來了，坐坐坐！”我渾身僵住，
心里有萬分之一的期待，俞川可能為我解圍?？伤麤]有。還坐在沙發(fā)上翹起腳，聲音喑啞。
“擦鞋?！蔽宜烂菩模琢讼氯?，明明沒喝多少卻頭暈?zāi)X脹。酒過三巡，
客人醉倒在沙發(fā)。我的頭頂傳來一聲笑，“你比當(dāng)年脾氣乖多了?！薄鞍菽闼n。
”我?guī)Т痰脑挸隹?，幾乎同時，看見了他食指的鉆戒。他中指代表熱戀的素戒早已取下，
現(xiàn)在戴著的是和江瑤的訂婚戒指。我甕聲甕氣地問：“江瑤是你的未婚妻，那我是什么？
”沉默震耳欲聾，我連理由都幫他想好了。一切都是假的，不過是逢場作戲。
可他只是平淡的，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開口：“芳菲，你知道的，
融資關(guān)頭我不能娶一個陪酒女為妻?！蔽也豢芍眯诺靥ь^，忽然有些恍惚。
芳菲是跟了我三年的花名，無數(shù)客人喊過這個名字。相戀十三年，俞川一直喊我蘇云橙，
云橙?？捎龅浇幉贿^三年，他卻像那些恩客一樣，叫我芳菲。壓下翻涌的情緒，
我后退幾步，點(diǎn)燃一根煙?！坝岽ǎ医衲?1了，你要甩了我？
”若我是剛認(rèn)識俞川的十八歲，我一定頭也不回地瀟灑就走?？扇缃?，
我三十一歲了......俞川沉默著掐了我的煙，一雙桃花眼里滿是冰冷，“那你開個價。
”話出口的那一瞬，我徹底愣住。一個女孩最好的十三年值多少錢呢？我不知道，
只知道先掉淚的人滿盤皆輸?！叭f?！蔽冶尺^身，故作輕松地開口。三千萬，
是我為了替俞川還債，把自己賣走價格的十倍。還不及今天江瑤手上那枚鉆戒價格的一半。
俞川卻愣了愣，有些為難地點(diǎn)點(diǎn)頭：“等我三天，我給你挪出來。”“不等，就明天吧，
我早點(diǎn)給你的心上人騰位置。”面對我的拒絕，俞川卻驀然笑開。
像從前無數(shù)次那樣無奈搖頭：“什么狗脾氣，行，回家開支票給你?！睆纳蠈W(xué)時戀愛開始，
俞川就說我是個狗脾氣。一不高興，菜也不合胃口，水也不合溫度，就是矯情。
從前他總笑著罵我狗脾氣，卻又默默將菜和水重新?lián)Q過?？伤洛e了，
三年的夜場生活早將我打磨得足夠圓滑。我不是耍脾氣，我只是沒時間了。
手機(jī)“嘟嘟”響了兩聲，一條消息發(fā)過來?！竞筇煸缟?，我來接你。
】第二章2跟著俞川回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diǎn) 。我習(xí)慣性掏出鑰匙開門，
門卻被人從里面推開。江瑤睡眼惺忪，睡衣外裸露的皮膚上滿是紅痕。
我不可置信地望向俞川：“這是我爸媽買的婚房，你帶她來？”“俞川，你窮瘋了嗎？
”當(dāng)初我爸媽看俞川人不錯，但家里實在困難。
于是拿出老兩口畢生積蓄給我們買了這套婚房。三年前，最困難的時候，
我也沒舍得賣掉這套房。卻沒想到竟會被鳩占鵲巢。房子是這樣，那房本？
我一把推開江瑤沖進(jìn)主臥，翻箱倒柜地找房本。不看不知道，主臥里早已沒了我的任何物品。
江瑤的護(hù)膚品，江瑤的衣服，江瑤的照片，滿滿當(dāng)當(dāng)占據(jù)了主臥。
我抖著手去開床頭柜的隔層，在摸到那本房產(chǎn)證時。心驟然從嗓子眼落回胸口 。
可當(dāng)我看到房本署名時，腦袋嗡的一聲，全身血液倒流。俞川氣沖沖地上樓，
一張嘴就是呵斥：“你什么意思？一進(jìn)門就翻箱倒柜，慣得你無法無天了？
”“你還敢推瑤瑤，趕緊給她道歉！不然你休想拿到那三千萬！
”跟過來的江瑤早已淚流滿面，發(fā)抖的身子像是風(fēng)中飄蕩的柳絮。一開口，
聲音哽咽得不像樣：“姐姐，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初次見面你竟要這樣羞辱我！
”話還沒說完，俞川就心疼地把江瑤摟進(jìn)懷里?？晌腋绢櫜簧线@兩人演戲。
抖著手指著房產(chǎn)證上的【江瑤】兩個字，眼淚像決了堤：“俞川，你怎么解釋？
”抽屜內(nèi)的夾層極其隱蔽，我只告訴過俞川。我以為他多少會愧疚，
沒想到他只顧著安慰江瑤，頭也不回：“你常年不回來，房子總不好空著吧？
瑤瑤也只是為你好，給房子增加點(diǎn)人氣。”為我好？他明知這套房子是我爸媽留給我的遺物。
我只是讓他代為保管，他到底憑什么私自過戶？又是誰幫他辦的這過戶？
我眼淚吧嗒吧嗒掉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俞川，把房子還回來，不然我就去告你！
告你非法侵占他人財物！”像是很久沒見我這樣哭了，俞川眼里閃過一絲心疼。
那是獨(dú)屬于大學(xué)時的他會露出的神色。那時我脾氣倔，人前落不下一滴淚。
被欺負(fù)狠了也只會躲在俞川懷里嚎啕大哭。眼淚就像這樣，雨滴般簌簌落下，
像怎么也流不干似的。俞川知道，我會這樣哭，一定是難受到了極致。他怔愣的往前走兩步，
想像從前無數(shù)次那樣，將我摟進(jìn)懷里。卻被我一巴掌拂開。房間里立刻響起了江瑤的尖叫聲。
她把俞川護(hù)在身后，憤怒至極：“蘇云橙！房本是我過戶的，有什么事你沖我來！
”她站到燈下，我這才注意到。她身上還穿著我媽生前給我準(zhǔn)備的結(jié)婚睡衣。我徹底瘋了，
“沖你來是吧？好！”“那你先把身上的衣服扒下來！”我還沒碰到江瑤，
俞川便攥住我的手扔到墻上。一片猩紅中，我聽見他憤怒的聲音：“蘇云橙，你瘋了嗎？
”“房子又不是不讓你住，你到底在鬧什么？”“做什么要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瑤瑤？！
”我踉蹌起身，一雙眼睛木然地看著他：“我只想拿回屬于我的東西。俞川，
你的格局沒小到分手了，還要侵占前女友財物的道理吧？”聽到“分手”兩字，
江瑤眼睛一亮，卻還要故作委屈。她倔強(qiáng)地朝我抬起下巴，一字一頓道：“是我不對，
我這就脫給姐姐！”俞川臉上的心疼立即轉(zhuǎn)為憤怒，他一把將我推出屋外。
抱著哭泣的江瑤千哄萬哄：“好好好，咱不要她的東西，什么東西也配給咱瑤瑤穿！
”“老公以后給你買更好的！”主臥大門驟然關(guān)上，半晌出來的只有俞川。
他將撕得粉碎的房本，和剪得稀爛的睡衣一同砸到我身上。
像是要把今天我讓江瑤受得氣通通報復(fù)回來?！疤K云橙，有什么事情就沖我來，別為難瑤瑤。
”“今晚你去雜物間睡一晚。別惹事，不然你休想拿到那三千萬！
”我沉默地?fù)炱鹨坏氐碾s亂，一瘸一拐下樓。雜物間陰冷不堪，我睡不著，
只能在半夜爬起來，望著月色發(fā)呆。純窮的那年，為了不讓爸媽的房子被追債人收走。
我和俞川擠在三百塊一個月的陰冷地下室。冬天透風(fēng)，夏天蒸籠。
俞川不止一次盯著與地面平齊的天花板勸我：“想清楚，蘇云橙?！薄拔疫@種人，
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薄敖o不了你想要的以后?！蔽夷菚r純愛得要命。
把剛冷水淋完澡的身體縮進(jìn)俞川懷里。整顆心小鹿亂撞。明明地下室離連束光都透不進(jìn)來，
我卻執(zhí)拗地硬要撞南墻?！坝岽?，我想要的以后，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我用燃燒自己的方式，托舉俞川。他說過，等哪天他有錢還清債務(wù)。
第一件事情就是給我贖身，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現(xiàn)在他有錢了，
買得起幾千萬一枚的鉆戒了。做的第一件事，卻是和我劃清界限。嘆出口氣，我連夜起身，
收拾好所有證件和爸媽遺物。只等俞川給我支票后，我即刻就走?？傻诙欤?/p>
俞川沒有給我支票，而是將我?guī)У搅艘粋€拍賣會。正在我摸不著頭腦時。
我看到了自己大學(xué)的設(shè)計作品，出現(xiàn)在拍品中。第三章3那兩只小狗公仔的手稿，
是以十八歲的我和俞川為原型設(shè)計的 。我給這個系列的作品起名為【云川】。
取自我和俞川兩人名字中的一個字。地下室雨水倒灌差點(diǎn)被淹死時我沒哭，
夜場被客人百般刁難也沒哭。但這兩只小狗的手稿丟了時，我卻哭了整夜。
師站在臺上繪聲繪色的介紹拍品：“這是江瑤小姐設(shè)計的大火公仔IP【江川】的原始手稿。
”“【江川】IP作為秦氏公司立足之本，深受青年群體喜愛，
創(chuàng)造了一個又一個銷售奇跡！今天，【江川】的原始手稿在此拍賣，起拍價三千萬！
”我直愣愣地僵在原地。那些話像一根根尖刺，刺得我渾身劇痛無比，又實在無處遁藏。
原來我的手稿并沒有丟，而是被俞川拿走送給江瑤。成為了她一戰(zhàn)成名的青云梯。
而如今他們將手稿送上拍賣臺，只是為了我昨天索要的三千萬。用賣我手稿賺的錢，
補(bǔ)償我自己真心錯付的十三年 。這世上不會再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了。
鼻腔酸澀的不成樣子，我聲音沙?。骸盀槭裁?.....就因為我昨天讓江瑤難堪？
”“我不要那三千萬了，把我的手稿還給我行嗎？”可俞川只是靜靜端坐著，嘴唇勾起。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看，馬上就要得到了?！眻錾细們r異?；馃?，三千萬，三千兩百萬，
三千五百萬......大佬們層層加碼，恐居人后。十次舉牌中，
俞川只會象征性地舉下牌。第四章4我顫抖著伸出手，想再求求俞川，
卻被他不著痕跡躲開 。他靜靜坐在那里，嘴角掛著一抹譏諷，似乎這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只有江瑤靠近他耳語的時候，他才會側(cè)過身子，眉宇間盡是溫柔。
這一幕互動自然被媒體記錄下來。很快【江川CP】再一次沖上熱搜詞條。
CP粉們對這甜蜜互動磕生磕死，而我只因為一次伸手。
成為了他們集火的對象：【江川CP甜蜜撒糖，這女的伸手是想勾引俞總？
】【就這么想要男人嗎？賤不賤啊，死小三！】【你還真別說，你猜我找到什么？
這女的是夜場的陪酒女！也不知道是怎么混進(jìn)來的！】輿論風(fēng)波愈演愈烈，短短半小時。
我整個人的所有信息被扒光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一覽無余。俞川不可能不知道我是什么處境，
但他什么都沒做。他在等我低頭，等我痛哭流涕地給江瑤道歉。
胸口的憋悶像是被什么點(diǎn)燃一般，燒得人扎心撓肺地疼。我忍不住想質(zhì)問他，
他究竟拿我當(dāng)什么？曾經(jīng)的愛人還是仇人？過去的十三年究竟算什么？可終究，
我只是盯著他冰冷的側(cè)臉良久，紅著眼去了趟衛(wèi)生間 。然后平靜地等著競拍結(jié)果。
平靜地等著所有人散場。原本鮮有人知的競拍場外，此刻密密麻麻圍滿了人。見我出來，
立刻就有人喊道：“就是這個賤人！”啪啪幾聲。燃著火的瓶子一個接一個砸碎在我腳邊。
瓶口火光瞬間點(diǎn)燃瓶內(nèi)溢出的液體。一時間，濃煙四散，火光滔天。被大火圍困在中間的我，
很快被嗆到渾身乏力，癱軟在地。此時，俞川的聲音隔著火光傳來：“蘇云橙！
”緊隨其后的是保安們的阻攔聲?！扒叵壬?，那邊太危險了，
你還是等安保人員拿來滅火器再......”“滾開，云橙還在那邊！
”高大的身影終究還是甩開所有人，沖進(jìn)火場。只是他沒料到，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江瑤。
女人咳到失聲，“阿川，救救我......”無需江瑤把話說完，
俞川毫不猶豫將她打橫抱起，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困在深處的我，直接轉(zhuǎn)身離開。兩小時后，
盯著江瑤做完全部檢查的男人，重新回到火場。卻再也沒看見我的身影。
從拍賣行拿走屬于我的三千萬后，我咳嗽著上了霍三爺?shù)能?。車子駛?cè)牖艏仪f園前，
我收到俞川的短信：【我想了想，拍賣會的事情是我做得過分了?！俊緹崴咽莻€意外，
我已經(jīng)通知公司插手了，不會再有人罵你了。】【明早瑤瑤出院，
你順便一起來檢查一下身體?！课覜]來得急回復(fù)，手機(jī)連同手機(jī)卡，
就都被身側(cè)男人扔進(jìn)湖里。俞川，此后我們，再不相見。隔天，醫(yī)院。
俞川聽著手機(jī)里的忙音，莫名有些心慌。他皺著眉，第一次打去夜場：“請問，芳菲在嗎？
麻煩讓她接一下電話?！薄胺挤?？昨天她已經(jīng)被人贖身走了，您不知道嗎？
”第五章5俞川的心像是被驟然扔上萬米高空 。他不知道。他已經(jīng)很久沒關(guān)心過蘇云橙了。
最開始送她進(jìn)夜場那年，俞川整晚整晚睡不著覺。在地下室忐忑地等蘇云橙一個電話，
生怕她受苦了受欺負(fù)了。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不再日日苦等。
后來拿著手機(jī)苦苦等在夜里的人變成了蘇云橙，他卻再不耐煩接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