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高中同學(xué)云梓楓多年。他一直對我退避三舍。高考之后,我們各奔東西,再也沒有聯(lián)系。
十年后,他的弟弟找到我,給我一箱沒有字的日記本,說這是云梓楓留給我的情書。
1.老宅拆遷,我從錦城回到云市收拾東西?;貋淼耐恚麄€小區(qū)都搬空了,
有的樓層窗戶都被拆了下來。我家這棟還算完好。簡單收拾之后,
我從床底拿出放資料的小箱子,日記本壓在最下面,里面一字一句,都是我的少女心事。
從初中到高中,我和云梓楓同級同班,我一直暗戀他。也許被察覺了,他總是刻意疏遠(yuǎn),
我也只能裝不熟。后來,云梓楓出國,我考去了錦城,就斷了聯(lián)系。再后來,
我在外網(wǎng)的看到一張他與一位華人女子深情對望的照片,也斷了念想。
找出一個不銹鋼盆子做火盆,在客廳里燒掉帶個人信息的資料。燒完之后,
我準(zhǔn)備把這本日記也燒掉。打開筆記本,翻開一頁,輕輕撫摸微微泛黃的紙頁,緩緩撕下來,
丟進(jìn)火里。遺憾嗎?當(dāng)然遺憾,不然不會十年了依然心有不甘。后悔嗎?當(dāng)然后悔,
我低估了對他的喜歡。現(xiàn)在我能做的只是好好道個別,放過他也放過我自己?;鸸怏E然明亮,
發(fā)出刺眼的白光,我被刺的閉上眼睛。睜開眼的時候,發(fā)現(xiàn)周圍依然明亮刺眼。
我瞇著眼睛看向周圍,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柔軟的草地上,風(fēng)里都是花草的清香。
身邊的人都穿著母校云市一中的校服,嘻嘻哈哈相互調(diào)侃,
正前方站著一個笑得見牙不見眼的高個子男生。他是我高中時候的班長王戈。
王戈舉著手機(jī)伸出三根手指大聲說:“都聽我口令,來,3,2,1。。。。。。
”我身邊有眾人一起嬉笑著高喊:“茄子?!笔謾C(jī)咔嚓一聲輕響。王戈打個響指:“完美!
”我怔了幾秒,才從記憶里翻出這幕,這是高中畢業(yè)拍畢業(yè)照的時候。大合照結(jié)束,
同學(xué)們?nèi)齼蓛烧乙玫耐瑢W(xué)朋友各自拍小合照。班長把幾個同學(xué)叫過來一起拍。
這里面有我也有云梓楓。那次我鼓了好幾次勇氣,最終也沒把那句‘云梓楓,
我們拍張吧’說出口。我穿回到了遺憾開始的年紀(jì)。我記得王戈第一次的照片沒拍好,
又拍了一次。果然王戈的眼睛在合照的幾個人身上掃了一圈,看著手機(jī)里的照片摸下巴,
忽然說:“這張不好,再來一張吧?!北娙撕逍Τ鰜恚腥诉€吹了一聲口哨。
王戈笑著說:“別搗亂,還記得我讓你們怎么擺姿勢嗎?都給我準(zhǔn)備好。大家往后面站站,
俞子非C位不用動,來,3,2,1,說,茄子。”眾人高叫著:“茄子。
”我也配合的在原來的位置沒有動,帶上微笑,向右邊偏了下頭,手指點著面頰賣了個萌。
如果沒有記錯,云梓楓站在我的左邊,剪掉其他人就是我和他的合照。
那張刪減地照片我珍藏了十年,這次不想要了。王戈點完快門,
看了看屏幕笑的見牙不見眼:“完美?!蔽铱焖俚睦鹋赃叺呐笥雅荛_了。
如果云梓楓的軌跡是出國結(jié)婚生子,我也應(yīng)該讓這段暗戀在這里結(jié)束。今天學(xué)校休課一天,
同學(xué)們照完相,各自回家。我回了宿舍,想著怎么穿回去。試了幾種方法,比如寫日記,
燒日記,怎么也回不去。于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上床睡覺。一覺醒來,
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回到了老宅的屋子里。盆里那張日記紙已經(jīng)燒完,只剩一撮灰燼。
2日記本還在手里,我卻沒有了燒下去的興趣,把它丟在廢舊物品里。很快整理完東西,
出門時候,發(fā)現(xiàn)門后掛著一把信箱的鑰匙。想了想,還是拿了鑰匙下樓去查看信箱。
信箱在樓外的空地上,風(fēng)吹日曬油漆脫落,許多門鎖都壞了,銹跡斑斑的敞開著。
我家的看上去還算完好。把鑰匙插進(jìn)去轉(zhuǎn)了轉(zhuǎn),轉(zhuǎn)不動,似乎銹死了。我用力晃動鑰匙,
整個郵箱墻都桄榔桄榔地響。正當(dāng)我要放棄的時候,郵箱門竟然卡吧一聲打開了。
里面掉出一些夾著塵土和樹葉的廣告紙,郵箱最下面還有一個陳舊的信封。
那個信封造型不像國內(nèi)的。我拿出來,彈了彈上面的灰塵,時間太久了,
信封上字跡模糊難認(rèn),看不出是哪個國家的。只有郵戳上日期依稀辨認(rèn)出是畢業(yè)的那年夏天。
我祖上八代沒人出過國,認(rèn)識的人里,只有一個在國外。我對著太陽照了照信封,
里面似乎是張硬紙片。撕開信封,發(fā)現(xiàn)那是一張壓了膜的照片。照片上是一片碧綠的草地,
天空蔚藍(lán),陽光溫暖。一對少男少女并肩站在陽光下,少女向右邊微側(cè)著頭,
手指點著自己的酒窩,雖然笑著,表情卻有著離別的決絕。她旁邊地男生無奈地望著她,
目光溫柔而悲傷。像一對鬧了別扭的小情侶。女生是我,男生是云梓楓。
照片上只有我們兩個人。原來這是王戈拍的第二張照片。他把拍的第一張分給了所有人,
只把第二張給了云梓楓??墒钦掌衔业谋砬閯幼?,明顯是剛剛穿越之后做出來的。
怎么會在這個十年之前的照片上。云梓楓為什么要讓王戈給他一張我們兩個的合照?
又在斷了聯(lián)系之后寄給了我?**電話響了,是表舅媽。我皺著眉頭接起來。
電話里傳來表舅媽尖細(xì)地聲音:“非非,你回云市了吧,聽說你們那邊拆遷了,
需要收拾東西嗎?讓你表哥過去幫你吧?!蔽艺f:“我在外地出差呢,沒回云市,
您聽誰說的拆遷,沒有的事情?!北砭藡岓@訝說:“不可能啊,我聽你表哥說的,
你們那邊都拆呢?!蔽疫@個表了幾表的表哥是個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的主,
而且剛剛出獄就被要債的四處追討。表舅媽更是精明刻薄,為了讓我嫁給表哥,
不惜向所有親戚甚至我的同學(xué)同事散布謠言,向我施壓。我根本不想和他們接觸。
于是說:“別聽別人謠傳,不過那個房子十幾年沒有人打掃了,也該收拾收拾了,
表哥要是有時間可以過去給清掃一下?!北砭藡尠胄虐胍傻膾炝穗娫?。我的父親因公殉職,
母親也因父親的去世傷痛欲絕,不久離世。母親是家里獨女,家境殷實,給我留了很多遺產(chǎn),
加上爸爸的撫恤金,是可以普通人一生不用奮斗的量。那年表哥欠了巨額的賭債急需用錢。
為了爭奪我的撫養(yǎng)權(quán)表舅媽和表哥與其他親戚人腦子打出了狗腦子。誰都知道,
他們爭搶的根本不是我的撫養(yǎng)權(quán),而是我的巨額的財產(chǎn)。如果我沒有這些財產(chǎn),
就是凍餓在街頭,他們也不會看我一眼。秋雨打在身上很是冰涼,我的心更涼。
不想再看他們的嘴臉,離開人群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直到腿腳酸痛的動不了,才坐在路邊,
把臉埋在膝蓋里。雨幕里行人匆匆,沒有人注意到我,我也不想理任何人。不知過了多久,
感覺雨似乎停了。抬起頭,發(fā)現(xiàn)頭上罩著一把傘。執(zhí)傘的是一只修長白皙的手。
手的主人是個高瘦文靜的少年。他垂著眉眼,沉默地注視著我,眼睛里滿是哀傷。
傘都擋在我頭上,他身上都被雨打濕了。雨水從干凈地鬢角滑落,讓他皮膚白的發(fā)光。
我望著他不說話,他蹲下身,與我視線齊平,安慰似的輕聲說:“天快黑了,
不管遇到多難過的事,都回家吧。”聽到回家這個兩字,我的眼淚又涌了出來:“可是,
爸爸媽媽都不在了,我沒有家了。”他悲傷地看著我,
許久才開口說:“其實沒有家人也沒有關(guān)系,我也沒有家人,現(xiàn)在過的也很好。
”我有點驚訝,抬起滿是淚痕的臉望著他。他拿出一條手帕遞給我,說:“如果只剩你一個,
就把自己當(dāng)家人,一個人也可以過的很好,一個人也可以是一個家。”后來我才知道,
他的父母離異,母親帶著弟弟遠(yuǎn)走國外。父親再娶,又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也是一個人一個家。3找到王戈攝影工作室的時候,他正在給一對小夫妻拍婚紗照。
“男生往左一點,對,女生頭過去一點,笑,對對就這樣,3,2,1,說茄子,完美。
”十年了,他的話術(shù)一點沒變。中場小夫妻去換裝。王戈才有時間和我聊幾句。
我把照片給他看。他驚奇地說:“這個怎么在你手里?”我說:“應(yīng)該是他寄給我的。
”王戈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币娢夷抗庖苫蟮亩⒅?,王戈欲言又止,抓抓頭發(fā),
似乎糾結(jié)了好久,才嘆了口氣說:“十年了你還來問我,說明你還對他的回避心有不甘。
要是知道他也喜歡你,會不會好一點?”他這么說,竟讓我無法回答。
我猜王戈受了云梓楓之托拍合照,也非常好奇這里面有什么內(nèi)情,卻從沒想過云梓楓喜歡我。
王戈看著我的表情說:“猜你也不相信,他隱藏的太好了,騙過了無數(shù)人,還好我有證據(jù),
你跟我來?!彼麕疫M(jìn)了辦公室,打開了電腦:“我有一段視頻,是無意時候拍的。
這些年忙,也忘了刪,發(fā)給你看看吧?!蹦鞘且欢闻耐旰险瘴译x開后的視頻。視頻里,
云梓楓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我,眼里的喜愛和悲傷幾乎溢出屏幕。從認(rèn)識他,
他眼里就滿是悲傷,似乎依依不舍卻又隨時準(zhǔn)備的分離。我不懂,既然他喜歡我,
為什么要一直避著我,讓我像個小偷,明明喜歡著他卻不敢對任何人說。王戈抽出一支煙,
看了看我又放了回去,捏了捏手指說:“你們啊,有緣無分,就這樣也挺好。十年了,
有什么放不下的,他有他的結(jié)果,你有你的結(jié)果,都挺好?!毙》蚱迵Q好裝站在不遠(yuǎn)處等他,
王戈轉(zhuǎn)身向布景走,順便打個響指,招呼小夫妻跟上。他一路走過去,再也沒有看我。
我看著他的背影,又看看手里那張歷久彌新的照片,我無奈地輕笑一聲。雖然有點齷齪,
但知道自己也被暗戀對象喜歡過,心里的舒服了許多。王戈好像在隱藏了什么,
不過也不重要了。他說的對,十年了,就算隱藏了什么,現(xiàn)在追究也沒有了意義。
大家天各一方各自安好就行了。我把那張照片夾在了日記本中,
把日記本放進(jìn)了回錦城的行李箱里。**去拆遷登記處辦完手續(xù),被工作人員叫住,
說有個人等我許多天了??吹侥莻€人的臉,我?guī)缀跬浟撕粑?/p>
那個人有著和云梓楓一模一樣的臉。他深深地望著我,開口說:“泥嚎,泥吃,一直肥吧。
”我:“。。。。。?!边@罵人級的中文水平太一言難盡了。但他毫不自覺,
繼續(xù)說:“沃澆暈直花,使暈直瘋的滴滴?!币皇撬斨畦鳁鞯哪槪艺嫦胱屗]嘴。
看看辦事大廳里許多人都憋笑憋得快癲癇的表情。我雙手合十,求這個顯眼包快點收了神通,
再說下去,我都控制不住我只寄了。但我能聽出來,他的發(fā)聲生澀卻自然真摯,
不像刻意作假。應(yīng)該是自幼生活在非漢語的環(huán)境中,不小心請了山東外教。
而云梓楓出國不過十年,忘了老同學(xué)有可能,忘了說了將近二十年的母語不可能。
所以這個人不是云梓楓。4我試著用英語和那人溝通:“我是俞子非。除了中文,
您還會講哪種語言?”那人見我說英語,就用英語回應(yīng):“法語和德語都算是我的母語,
英語、西班牙語我也擅長。”我:“。。。。。?!北凰诺搅?。有什么好炫耀的,
會那多種語言,還不是說不好中文。做好心理建設(shè),我說:“我們就英語交流吧。
”那人點頭接受,用英語說:“我叫云梓樺,是云梓楓的雙胞胎弟弟。我熱愛漢語言文化,
超級愛說中文,我中文都十級了,不知道為什么大家都讓我說英語?!蔽遥骸啊!?。。。。
可能大家都覺得你英語好,想和你練口語吧?!痹畦鳂寤腥淮笪颍骸芭杜杜?,原來如此。
”我:“。。。。。?!蹦愀吲d就好。我們到了一處咖啡廳。云梓樺說:“這邊拆遷,
我回哥哥的房子收拾東西,發(fā)現(xiàn)了一箱日記本,都是關(guān)于你的。如果你想看,可以給你。
”“關(guān)于我的?”我有些疑惑,卻也隱隱約約的有些期待。云梓樺點頭,
從旁邊行李箱里拿出一個精致的密碼箱,打開了推給我,里面滿滿的都是日記本。
暗戀對象那里有關(guān)于自己的日記,還是這么一大箱,誰能不好奇呢。
不過這樣的日記本不銷毀,還由他的弟弟來轉(zhuǎn)交有點怪怪的。日記本上標(biāo)著編號,
我拿出里面第一本,翻開扉頁,發(fā)現(xiàn)封頁上是一個女孩子的素描像。女孩子面帶憂傷,
正雙手合十,閉著眼睛虔誠的許愿。這個女孩子是我。接下來每一頁都是一張我的素描像,
或安靜或活潑或歡喜或悲傷。作畫者畫技高超,每張都生動傳神,栩栩如生。
畫像的日期從我們認(rèn)識開始,到畢業(yè)那年的夏天結(jié)束。最后一頁是朵素描的玫瑰,
寂靜無聲的開在哪里,像段枯萎青春的剪影。整箱日記除了表示日期的數(shù)字,
就是寂靜無聲的素描像和那朵灰色的玫瑰,從頭到尾沒有一個文字。
我皺著眉頭把這些的日記翻到最后一頁,心里五味雜陳又隱隱不安。
那種感覺像終于得到了想要的,卻發(fā)現(xiàn)那是麥琪的禮物一樣。云梓楓有這么多我的畫像,
從未讓我知道,也一定不會給我寄那張照片。我問云梓樺:“你給我寄的照片?
”云梓樺點頭?!盀槭裁醇慕o我?”云梓樺面帶哀傷地說:“哥哥不讓我們告訴你,
但是我覺得應(yīng)該讓你知道。畢竟愛和被愛,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我心里不好的預(yù)感愈來愈重,手抖的幾乎拿不住那本日記。強(qiáng)咬著嘴角,
問出一直想問的話:“他在哪里?”云梓樺似乎有些不忍心,
但還是說:“我和媽媽生活在瑞士,也把他安葬在了那里,這樣我們可以經(jīng)常去看他,
他也不再孤單了。”雖然心里已經(jīng)有了預(yù)感,但“安葬”兩個字還是震得我半天沒有緩過神。
好久我才壓制住翻江倒海的震蕩,顫顫巍巍地抱緊日記問:“怎么會這樣?
”云梓樺似乎不太愿意回憶那段往事,停了許久才說:“十年前,就是你們畢業(yè)那年夏天,
他出了車禍。國內(nèi)醫(yī)院說已經(jīng)盡力了,媽媽還想去國外試試,但是。。。。。。
”他深呼吸了一下說,“他說還想看看這個世界,就把眼角膜捐了出去。
”我心像被一只手揪起來揉搓似的,又痛又酸,還喘不上氣。
忍住眼淚許久才哽咽著問:“接受捐贈的是和你上新聞的那個華人女孩?
”云梓樺點頭:“她現(xiàn)在是我妹妹,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去瑞士見見她,
她的眼睛和哥哥很像?!蔽已蹨I擁出眼眶。原來這就是王戈欲言又止的原因。
原來他不是不喜歡我,他只是沒能走出那個夏天。云梓樺見我淚流滿面,
拿出一塊手帕遞過來。他這個動作,像極了初識時的云梓楓。我更是難受,沒有接他的手帕,
捂住了臉。云梓樺默默收回手,安靜地等著我調(diào)整好情緒,才說:“其實,這次來,
我有件事想問你。”我點頭:“你問。”云梓樺說:“從日記本的時間看,
哥哥應(yīng)該喜歡你了很長時間,他都沒有向你表達(dá)過嗎?”我搖搖頭。云梓楓控制的非常好,
如果不是王戈那個視頻。我根本不知道云梓楓喜歡我。云梓樺又問:“能問你個隱私問題嗎?
”我望著他,他問:“你當(dāng)時有男朋友嗎?”我搖搖頭。
云梓楓更是好奇:“哥哥喜歡你那么久,喜歡到幾乎每天都要把你畫一遍,
可是知道你沒有男朋友,卻不表白,甚至連日記里也只字不提,這不是很奇怪嗎?
”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云梓樺沉默一會兒,指著日記本說,
“你看看日記本里的最后一副畫?!蔽掖蜷_日記本,最后一副是那朵灰色的玫瑰花。
云梓樺指著那頁上標(biāo)的日期說:“這是他出車禍的日子?!鄙厦媸?.11。
也就是十年前的8月11日。我頭嗡嗡地響,吵地我?guī)缀鯚o法思考。這是他日記的最后一篇,
也是他出車禍的日子,他仿佛知道自己會在這天出事,隱晦地表達(dá)愛意,
然后平靜的面對死亡??墒撬髅髦雷约簳鍪拢踔撩鞔_的知道出事的時間,
為什么不避開?我睜大了滿是疑惑的眼睛,望著同樣滿臉疑惑的云梓樺。是啊,
他什么都知道,為什么不避開?5和云梓樺告別,我急匆匆地回酒店,撕了一張日記點燃了。
可是直到那張紙燒盡,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我愣了幾秒鐘,罵了一句國粹。這說明什么,
說明酒店騙我,這個房間根本不是無煙房。呸,不對,這說明,
我只能在老宅燒日記才能穿越。我匆匆抱著日記本下樓打車回老宅。到了老宅,
麻利地撕了一頁日記點了起來。沒有用。我急了,撕了兩張,點了起來。白光再次亮起,
我飛快的閉起眼睛。濕漉的風(fēng)從四面八方吹來,有什么東西落在頭上,冰冷濕潤。
我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下雨了,而且越下越大。腳下是濕滑的山路,四周是高大的喬木,
而身上沒有任何遮雨的東西。這是。。。。。。我和云梓楓被困在山里那次,
也就是十年前的8月9日。高考結(jié)束,學(xué)校獎勵所有上了重點線的同學(xué)去當(dāng)?shù)鼐包c爬山,
第一名大學(xué)四年的學(xué)費。大家興沖沖地來了,結(jié)果爬了沒多遠(yuǎn),就都因為缺乏鍛煉叫苦不迭。
王戈說他知道小路,可以很快登頂,好多人的跟著他爬上了野路。這里面包括我和云梓楓。
我體質(zhì)太差,小路本就崎嶇難走,很快被大部隊落下。沒有信號,我也聯(lián)系不上任何人,
最后只能迷失在山里。還好有個同樣體質(zhì)很差的云梓楓墜在隊伍最后,和我做了個伴。
我們倆在夜雨里摸索了一個晚上,才找到了一個寺院安身避雨。現(xiàn)在想想,
云梓楓應(yīng)該是故意落在后面照應(yīng)我的。我回頭,果然見身后不遠(yuǎn)處那個清瘦溫和的男生。
他正抬眸望著我,眼神清澈而溫柔,見我回頭,便露出一個笑:“別怕,還有我呢。
”十年不見,他還是最完美的樣子。酸楚擁堵住了喉嚨,我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眼淚卻先掉了下來。云梓楓見我哭了,快走幾步來到我旁邊,安慰說:“別擔(dān)心,
山里有很多寺院,我們可以去那里避雨。”我望著他一瞬都不想移開,
恨不得十年的思念都揉在這一眼里。他看我失魂落魄,就向我保證:“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我抹了一把眼淚笑著說:“我相信?!蔽耶?dāng)然知道他們不會有事,
還有大把時間在山里獨處。最最重要的是,只要拖他在山里呆兩天,就可以混過8月11日。
他就不會出事了。如果那張照片可以改變,他的命運會不會也錯過了時間而改變呢?
云梓楓見我笑了,也放下心來。天快黑了,雨也越來越大,很快看不清路。山路崎嶇不平,
我們走的很小心。我低頭看路,可視線總不自覺的轉(zhuǎn)向他的手。那只手修長白皙,
指節(jié)分明卻又圓潤飽滿,握著畫筆的時候一定很好看,握著的時候應(yīng)該也很溫暖。
可他一直保持著我們之間的距離,我險些滑倒,他都只是扶住我的胳膊。他這么矜持,
讓我的賊膽都小了,躁動的小手指在他的手旁邊勾來勾去,也沒敢越界。
忽然腳下踩到一塊松動的石頭,我腳下一滑,嚇得一個機(jī)靈,下意識拉住了他的手。
那只手沾了雨水濕潤卻溫?zé)?,在這冰涼的雨夜里握住,莫名的安心。十年了,
第一次握他的手,我舍不得放開。但是又怕太過熱情嚇到他,正準(zhǔn)備松開手,被他回握住了。
6我驚訝抬頭看他。他握著我的手,一邊專心看著腳下的路一邊說:“天黑路滑,
我們還是拉著手走吧,一個人走容易滑倒?!甭曇糇匀唬Z氣平穩(wěn),
像是說著一件很正常的事。喜悅在心里鋪展開,嘴角比AK還難壓。我握緊他的手,
輕輕地嗯了一聲:“你說的對。”他看過來,唇角輕揚(yáng),手握的更緊。天完全黑了下來,
山里的雨夜,伸手不見五指。雨更大了,雨水從山石上傾瀉而下,許多地方形成了小瀑布。
時不時有石頭混著雨水滾落從山坡上滾落,砸在低矮的地方,轟隆一聲。
云梓楓說:“這個地方很危險,我們要盡快找一個安穩(wěn)的地方?!蔽尹c頭,
和他一起加快了腳步,忽然遠(yuǎn)處傳來悶雷似的響動。那是巨石滾動的聲音,
我緊張的手都涼了。云梓楓側(cè)耳仔細(xì)辨認(rèn)巨石的走向,說:“是向著我們這個方向來的,
我們快點往向前走?!蔽尹c頭。上一次,沒有這些兇險事情,我也有些不知所措。
云梓楓指了方向,我們飛快地向前方跑去。身后巨石一聲巨響,砸在我們剛剛經(jīng)過的路上,
許多石塊和泥水四散飛濺。云梓楓說了聲“抱歉”就把我撲在旁邊的石壁上。
石塊和雨水從背后撲來,云梓楓悶哼了幾聲。我被云梓楓擋得嚴(yán)實,沒有被泥水石塊傷到。
但云梓楓似乎情況不太好,我問:“你受傷了嗎?”云梓楓沒說話。
我更擔(dān)心了:“你被砸到哪里了?”云梓楓還是沒說話。我伸手,不好意思摸他身上,
就把手摸向他的頭,卻被云梓楓按住。我急了,掙扎問:“你到底怎么了?”他這才回答,
聲音平靜地說:“被小石頭砸了幾下,挺疼的,讓我緩緩?!眲偨?jīng)歷了這么驚險的事情,
他越是平靜越讓我擔(dān)心。趁他不注意,我伸手摸向他的頭。他躲開的飛快,
我只摸到一把濕漉漉的雨水。反應(yīng)的這么快,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云梓楓拉住我的手,
說:“真的沒事,我們快離開這里。”我點頭,拉著他的手,與他向前方走了好一會兒,
才找到一個能擋雨的突出的巨石。我們倆四下里檢查了一下,覺得這里相對安全。
便在巨石底下,找了一個能坐的地方,各自靠著巨石坐了下來。我又累又餓又冷,
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早就想休息。但還是擔(dān)心他剛才有沒有受傷,正要問,
他先一步說:“我真的沒事。”接下來的時間我們相對沉默。山上的雨夜很冷,
我想起他溫暖的手。因為天黑,也因為他主動握住我的手,
讓我賊心賊膽吹氣球一樣膨脹起來。我鼓了鼓勇氣,靠近他:“云梓楓?!彼帕艘宦?,
我說:“我好冷?!痹畦鳁髅撓伦约簺_鋒衣,披在我身上。我:“。。。。。。
”這不是我要的劇情,我想讓他握著我的手緊緊依靠在他身邊。上山的時候,山下天氣熱,
大家都穿著T恤進(jìn)山。他的沖鋒衣給了我,就只剩一件T恤了,怎么抵不住山上的濕寒。
我急忙把沖鋒衣搭回他身上。他再次把衣服給我披上,悄悄向后退開了。
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我沒注意到他退開,拿著衣服給他披回去,不想撲了空,
重心不穩(wěn)倒在他懷里。我僵住了,雙耳轟鳴,大腦一片煙花燦爛,空舉著手里的衣服,
不知怎么辦?云梓楓似乎也僵住了,良久才低聲說:“其實,我們可以一起蓋。
”我臉熱心跳很是尷尬,但又覺得這個辦法也挺好。云梓楓接過衣服,把我們裹在里面。
心底的煙花又悄悄綻放起來,一閃一閃,忽明忽暗,眩暈又快樂。他不說話,我也不開口。
我們一起沉默著聽山里淅淅瀝瀝的雨聲。也許是這個懷抱太舒服,也許是雨聲太催眠,
不一會兒,我有點犯困,怕睡著了再穿回去,便輕聲叫他:“云梓楓。”他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
我問:“寺院離這里還有多遠(yuǎn)?”他想了想說:“最近的一座離這里也要三四里的山路。
”我問:“你去寺院有所求嗎?”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沒有。你呢?”說這個我就不困了,
雀躍地說:“我有啊?!薄扒笫裁??”我得意地笑:“不告訴你?!彼聊季?,
忽然聲音低沉地說:“這個世界上萬事萬物都是守恒的,有得就有失,如果所求即所失,
你還會去求嗎?”他語氣深沉,一點不像十七八歲的孩子。我被他鄭重的語氣說愣了。
我本無所求,但從知道他喜歡我的那一刻就有了。千辛萬苦的穿來,當(dāng)然所求全是他。
如果能有神佛保佑成全,為什么不去求呢?我在黑暗中抬眼望他,許久才問:“你去求過嗎?
”他回:“沒有?!蔽易穯枺骸皼]有求過怎么知道所求即所失?”這分明是個悖論。
許久許久,我以為他不會回答了,他的聲音疲憊地響起:“能量守恒定律,
我們初中就學(xué)過了?!边@樣啊。以為是玄學(xué),不想是科學(xué)。雖然我相信科學(xué),
但科學(xué)不能解釋的事情也有好多,于是樂觀地說:“凡事皆有例外嘛,
而且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好多種,不一定要論及得失。我也沒有那么貪心,所求即在身邊,
菩薩點頭好了,不會給他老人家添麻煩的。”他又好長時間不說話。我就不再說話。
我在黑暗中睜大眼睛控制困意,心中開始想著怎么樣拖住云梓楓,讓他在山上住兩天。
還要想個辦法,讓我兩天兩夜不睡覺。唉,又累又困的時候不能睡覺,真是辛苦啊。
還好是兩天,不然我真怕堅持不住。天快亮的時候,雨停了,山風(fēng)吹過濕冷的刺骨。
云梓楓的體溫越來越高。我覺出不對勁,摸了一下他的額頭,被燙得縮了一下手。
他發(fā)高燒了。我輕輕搖了搖云梓楓。云梓楓握住我的手呢喃:“別鬧。”他的手溫度也很高,
我在微弱的天光里看他,忽然發(fā)現(xiàn)他額角上有血跡。我抽回手,輕輕撥開他被血潤濕的頭發(fā)。
那是一個長達(dá)四五厘米的傷口,傷口紅腫發(fā)燙,已經(jīng)發(fā)炎了。我顫抖著撫摸他的頭,
在后腦的位置發(fā)現(xiàn)了一個雞蛋大的腫塊。他的高燒不止因為感冒,
還有可能是傷口感染或是腦震蕩。而我們兩個都沒有帶任何藥品。我慌了,怕他暈過去,
一邊叫他的名字,一邊和他說話:“云梓楓,你醒醒。你看看我是誰?”云梓楓睫毛顫了顫,
似乎疲憊的睜不開眼睛,似夢似醒地說:“非非,我也報了錦城大學(xué),我們畢業(yè)就結(jié)婚好嗎?
”我被這熱烈的表白驚呆了,這完全不像剛剛表白,更像熱戀多年難舍難分。
我輕輕拍著他的臉叫他的名字。好一會兒,他緩緩睜開眼看我,回籠了半天意識,
才聲音虛弱地說:“我沒事?!币庾R還算清醒,我總算松了口氣,說:“我們向前走吧,
寺廟應(yīng)該就有信號了,我們?nèi)デ笾?。你急需去醫(yī)院?!痹畦鳁髀曇艉茌p說:“不要著急。
我?guī)Я诵l(wèi)星電話,昨晚已經(jīng)發(fā)了信號,再等一會兒,搜救隊就能找到我們了。
”他說完之后好像力氣用盡了,又閉上眼。搜救隊找到了他們的時候,云梓楓又陷入了昏迷。
他被緊急送下山,我和帶領(lǐng)搜救隊的王戈也跟了去。云家的管家對我和王戈一點都不客氣,
嚴(yán)詞拒絕了我們?nèi)タ丛畦鳁鳌M醺暌话驯翘橐话蜒蹨I的向我道歉。我安慰了他幾句,
就急匆匆的回家了。沒有成功把云梓楓留在山上,我也不打算放棄,準(zhǔn)備換洗一下,
打起精神,在云梓楓病房邊蹲守。就是死纏爛打,也要讓他在病房里呆兩天。
7出租車到了我家巷子口就停了,巷子窄,車輛不好進(jìn)。我下車走一小段,
轉(zhuǎn)個彎就到我家樓門了。剛轉(zhuǎn)過彎,就聽見一個尖細(xì)的嗓音在埋怨道:“從早就告訴你,
好好討她喜歡。她一個小女孩孤苦無依,你對她好,她就喜歡你。
你知道她媽給她留了多少錢她爸給她留了多少人脈嗎?娶了她,你一輩子吃喝不愁,
也許還能混個編制呢。”是表舅媽。我急忙退了回去,躲在墻后。
另一個粗嘎的公鴨嗓恨恨地回:“我還不夠討好嗎?我把臉都笑僵了人家都沒正眼看過我。
”是表舅媽的兒子我的表哥劉琦。表舅媽嘆了口氣說:“讓你好好上學(xué)混個文憑,你總不聽。
她可是被重點大學(xué)錄取的,能看得上你一個初中都沒畢業(yè)的嗎?她那個遺產(chǎn),
到哪不是一塊肥肉,要是被別人占了先,你那些債一輩子都還不上。”劉琦咬了咬牙,
眼里閃過一道狠厲:“那就讓她上不了學(xué),飛不出云市?”那個眼神把我嚇到了。
表舅媽嘆氣:“你以為她是翠翠嗎?完全捏在你手心里。現(xiàn)在我可沒有招了,
你自己想辦法去吧?!北砭藡屚疫@邊走,我急忙轉(zhuǎn)身,急匆匆地往巷子口跑。
還是被表舅媽發(fā)現(xiàn)了,她跑著追上我,又叫劉琦過來,
上前攔住上下打量著說:“聽說你們爬山遇到暴雨,我和你表哥給你打電話,都打不通。
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需不需要去醫(yī)院?這衣服怎么了,被誰撕了?
”我的手機(jī)在山上的時候就沒電了。劉琦也趕上來,用很猥瑣的眼神看我,
每次他眼神都像再穿透我的衣服。我忍著惡心,躲開他的眼神。不久之后,
他將因交通肇事逃逸和故意傷人被判入獄十年,我可不想改變這個結(jié)局。
他眼睛看向我的T恤下擺,陰陽怪氣地說:“人家爬山也不是一個人,好多男同學(xué)呢,
你瞎操什么心?”表舅媽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說擔(dān)心想過來看看非非嗎?
關(guān)心人也不會好好說話?!眲㈢湫Γ骸叭思矣梦谊P(guān)心?和那么多男生一起在山上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