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辦公室的日光燈管發(fā)出細微的嗡鳴,像一只垂死的蜜蜂在陳默頭頂掙扎。
晚上十一點十七分,整層樓只剩下他一個人,鍵盤敲擊聲在空曠的辦公區(qū)里顯得格外刺耳。
陳默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電腦屏幕的藍光在他鏡片上投下一層霧蒙蒙的陰影。
"再堅持半小時......"他對著保溫杯里早已冷透的茶水喃喃自語。
杯底沉著幾片泡發(fā)的茶葉,像某種腐爛的水生生物。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陳默手一抖,碰到了回車鍵,文檔里頓時出現(xiàn)一串亂碼。他皺眉看向屏幕——未知號碼。
這個時間點,除了詐騙電話還能有什么?他猶豫了兩秒,還是劃開了接聽鍵。"喂?
"電話那頭只有一片寂靜,但不是完全的空無。陳默能聽到微弱的電流雜音,
還有......呼吸聲?沉重、緩慢,像是有人把嘴唇緊貼在話筒上喘息。"請問是哪位?
"陳默提高了聲音,突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寒意。中央空調(diào)早已關(guān)閉,
但后頸的汗毛卻一根根豎了起來。"咔嗒。"電話掛斷了。陳默盯著手機屏幕,
那個"未知號碼"的提示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可能是打錯了,他這樣告訴自己,
卻莫名想起上周老張在茶水間講的都市傳說——關(guān)于午夜接到的空白來電,
關(guān)于那些來自"另一邊"的......"操。"他猛地合上筆記本電腦,
響聲在寂靜的辦公室里格外刺耳。窗外的城市燈火依舊明亮,但此刻卻顯得那么遙遠。
陳默突然迫切地想要回家,想要聽到林玥輕柔的嗓音,想要逃離這個突然變得陰森的空間。
收拾公文包時,他的手碰到了抽屜里的安眠藥瓶。自從三個月前那場車禍后,
醫(yī)生就給他開了這個。陳默的手指在藥瓶上停留了片刻,最終還是把它塞進了包的最底層。
走出公司大樓時,夜風裹挾著初秋的涼意撲面而來。陳默深吸一口氣,
試圖驅(qū)散心頭那股莫名的壓抑感。地鐵已經(jīng)停運,他站在路邊準備叫車,
手機卻在這時又震動起來。又是未知號碼。陳默的手指懸在接聽鍵上方,
一陣尖銳的刺痛突然從太陽穴竄過。
這太奇怪了......但某種難以言喻的沖動還是讓他按下了接聽。"喂?"這一次,
電話那頭有了聲音。沙啞、破碎,像是聲帶被砂紙磨過般的嗓音,
卻帶著詭異的熟悉感:"快逃......他們會殺你......"陳默的血液瞬間凝固。
那不是別人的聲音。那是他自己的聲音。"你是誰?!"他的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
引來遠處一個流浪漢疑惑的目光。但電話已經(jīng)掛斷,只剩下冰冷的"嘟嘟"聲在耳畔回響。
陳默站在原地,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遠處寫字樓的燈光在視線里扭曲成模糊的色塊。
他顫抖著打開最近通話記錄,卻發(fā)現(xiàn)兩條來自"未知號碼"的通話記錄都消失了,
仿佛從未存在過。夜風吹過他的后頸,陳默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襯衫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
他機械地打開叫車軟件,輸入家的地址,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當網(wǎng)約車停在他面前時,
陳默幾乎是逃也似地鉆進了后座。車窗外的城市夜景飛速后退,
他卻無法控制地反復回想那個聲音——那種絕望的、瀕死的語氣,
那種只有自己才能辨認出的細微語調(diào)變化。手機突然在口袋里震動,陳默觸電般抖了一下。
是林玥發(fā)來的消息:"怎么還沒回來?我給你熱了牛奶。"看著這行再平常不過的文字,
陳默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他快速回復:"馬上到。"然后把手機緊緊攥在手里,
仿佛這是他與現(xiàn)實世界唯一的聯(lián)系。車子駛?cè)胄^(qū)時,
陳默注意到路燈下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一動不動地面朝著馬路,
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面容。當車駛過時,陳默分明看到那個人......沒有影子。
"師傅,您剛才看到路燈下那個人了嗎?"陳默的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
司機從后視鏡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哪有人?這大半夜的。"陳默再看向窗外,
路燈下空空如也?;氐郊視r,林玥已經(jīng)睡了。餐桌上放著一杯早已冷掉的牛奶,
旁邊是她的手機。陳默本想直接回臥室,
卻鬼使神差地拿起了她的手機——他們都知道彼此的解鎖密碼。屏幕亮起的瞬間,
陳默的心臟漏跳了一拍。壁紙是一張他和林玥的合照,
但問題是......他從不記得拍過這張照片。照片里,林玥穿著那件紅色連衣裙,
笑容甜美地靠在他肩上。而他自己,則面無表情地直視鏡頭,眼睛......沒有焦距。
更詭異的是,照片背景是市立醫(yī)院精神科的門診大廳。陳默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滑動相冊,
最新的一張照片讓他如墜冰窟——那是十分鐘前拍攝的,
畫面里是他站在公司樓下接電話的背影。
拍攝角度......正是那個"不存在"的路燈位置。"睡不著嗎?
"林玥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陳默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他轉(zhuǎn)過身,
看到未婚妻穿著睡裙站在臥室門口,長發(fā)披散,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表情。
"我......"陳默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最終他只是放下手機,
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事,就是加班有點累。"林玥緩步走近,伸手撫摸他的臉頰。
她的手指冰涼得不似活人。"你臉色很差,"她輕聲說,"要不要我陪你去看醫(yī)生?
"陳默突然注意到,林玥的左手腕上有一道他從未見過的傷痕,
像是......縫合線的痕跡。"不用了,"他后退一步,避開她的觸碰,
"我去洗個澡就好。"浴室里,陳默把水溫調(diào)到最高,讓滾燙的水流沖刷著自己顫抖的身體。
鏡子很快被蒸汽覆蓋,
但他還是看到有什么東西在霧氣中緩緩浮現(xiàn)——一串數(shù)字:21:00。
正是他接到第一個詭異電話的時間。第二章陳默盯著浴室鏡面上的數(shù)字,
滾燙的水流順著他的脊背滑下,皮膚燙得發(fā)紅,但他感覺不到痛?!?1:00”。
他伸手抹去霧氣,數(shù)字依舊清晰,像是刻在鏡子里?!安佟彼吐暳R了一句,
猛地一拳砸在瓷磚上,指節(jié)傳來鈍痛,但鏡面上的數(shù)字紋絲不動。他關(guān)上水,胡亂擦干身體,
套上睡衣,推門出去時,林玥已經(jīng)不在客廳。臥室門緊閉,里面一片漆黑。陳默站在門口,
手懸在半空,猶豫要不要進去。最終,他轉(zhuǎn)身走向沙發(fā),躺下,盯著天花板。
手機屏幕亮起——一條來自老張的消息:“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怪事了?
”陳默盯著這條消息,手指懸在鍵盤上,不知該怎么回復。老張是公司里出了名的迷信,
平時總愛講些鬼怪傳說,陳默以前只當笑話聽。但現(xiàn)在……他猶豫了一會兒,
回復:“你怎么知道?”老張幾乎是秒回:“明天上班說。”陳默盯著這條消息,
心里莫名發(fā)毛。老張的語氣不對勁,像是……早就等著他問。第二天,
陳默頂著黑眼圈走進公司,老張已經(jīng)在工位上等他。“你臉色跟死人一樣。
”老張遞給他一杯咖啡,壓低聲音,“昨晚是不是接到電話了?”陳默的手指猛地收緊,
紙杯被捏得變形,滾燙的咖啡溢出來,燙紅了他的手。“你怎么知道?”他聲音發(fā)緊。
老張左右看了看,湊近:“因為我也接到過?!标惸暮粑粶?/p>
老張從抽屜里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推給他。上面寫著一行潦草的字:“明晚8點,
別坐電梯?!标惸⒅@行字,喉嚨發(fā)干:“這是……?”“電話里說的。
”老張的聲音壓得更低,“我接到的那天,沒當回事,結(jié)果第二天電梯故障,
差點把我困死在里面。”陳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電話……是誰打的?
”老張搖搖頭:“不知道。但我覺得,它是在警告我們?!薄熬媸裁??
”“警告我們——”老張的眼神突然變得古怪,“——別死得不明不白?!币徽欤?/p>
陳默都心不在焉。他反復看表,時間越接近晚上8點,他的神經(jīng)繃得越緊。7:50,
辦公室已經(jīng)沒人了,他站在電梯前,手指懸在按鈕上方。電梯“叮”的一聲,門緩緩打開。
里面空無一人。陳默盯著黑洞洞的轎廂,
突然想起電話里那個沙啞的聲音:“快逃……他們會殺你……”他后退了一步。
電梯門緩緩關(guān)上,下行。陳默轉(zhuǎn)身沖向樓梯間,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往下跑。剛沖到三樓,
整棟樓突然一震,緊接著,一聲巨響從電梯井傳來——“轟——!”陳默僵在原地。
尖叫聲從樓下傳來,有人大喊:“電梯墜了!快叫救護車!”他的腿發(fā)軟,
扶著墻才沒跪下去。如果剛才他進去了……回到家,林玥正在廚房做飯,
油煙機的轟鳴蓋過了他進門的動靜。陳默站在玄關(guān),盯著她的背影。她今天穿了高領(lǐng)毛衣,
遮住了手腕?!盎貋砹??”林玥回頭,沖他笑了笑,“飯馬上好?!标惸c點頭,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