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她柔弱不能自理，而我要助她成為一代女帝?？粗种械娜蝿?wù)，我陷入沉思。
現(xiàn)在辭職還來得及么？1成陽伯府的聘書還放在桌上。旁邊是絲毫未動的晚餐，
和帕子捂臉哭哭啼啼的小姐。我艱難地消化了這一切，
然后悄悄問系統(tǒng)：“這世界的背景真不是在搞我？”系統(tǒng)秉承一貫的態(tài)度，
內(nèi)容強硬語氣賣萌地說：“沒有哦~宿主是優(yōu)秀員工，
這個世界是退休福利喔~宿主加油油哦~”我倒吸一口涼氣。我又看向小姐：“別哭了。
既然已經(jīng)知道成陽伯世子惡名在外，不如先想想對策？”沈芙瑤抬起紅彤彤的眼睛，
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又哇地一聲抱著我哭起來。我了解她。除了隨時落淚這個技能爐火純青，
這位哭包丞相府嫡二小姐確實沒有任何破局的資本。我再問系統(tǒng)：“這次的金手指是什么？
”系統(tǒng)為難地說：“宿主不要急噢，
手指需要在特定情節(jié)完成后才能開啟噢~”我看了看任務(wù)面板上的特定情節(jié)——沈家的道歉。
行吧，倒也不是完全沒活路。我琢磨著以后要走的路，
不知不覺把一碗涼透的銀耳蓮子羹吃了個精光。然后抬頭對上小姐震驚委屈又埋怨的眼神。
我：！差點忘了，我現(xiàn)在的身份，是她的貼身丫鬟。2小姐還是嫁了。嫁得十分倉促，
嫁衣上的花都沒繡上幾朵。老爺只在送親時短暫地露了個面，便以公務(wù)繁忙為由早早離場。
大少爺和大小姐倒是又添妝又叮囑，依依不舍地，可惜倆人自顧不暇，幫不了小姐許多。
我跟著花轎外頭，看迎親隊伍一路吹吹打打，很快到了成陽伯府，又很快完成了拜堂儀式。
能不快么，新郎陸煜祖此時正在翠紅樓喝花酒，壓根沒有露面的覺悟。
于是沈芙瑤匆匆進了門，匆匆和公雞拜了堂，匆匆送回洞房，然后開始漫長又乏味的等待。
直等到月上柳梢頭，門口的喜婆都打了三回盹兒。想來翠紅樓的姑娘熱情如火，
陸世子盛情難卻，不會回來了。我打了個哈欠，伺候沈芙瑤就寢。沈芙瑤又困又餓，
眼巴巴地瞅著我：“好阿漣，你有沒有點心？”我沒有，但我也想有。安頓沈芙瑤先小憩著，
我輕聲出門，打算去廚房尋摸點吃的。一開門，撞鬼了——此鬼不是別人，
正是失蹤一天的陸煜祖。我連忙低頭行禮：“世子爺回來了。”陸煜祖大概喝大了，
晃晃悠悠地盯著我看了許久，然后忽地一揮袖，嫌棄道：“你弟弟把你賣給我，
你便是我的附屬品。往后爺們兒想做什么少插嘴，否則我剝了你的皮！”哦，
把我當(dāng)成沈芙瑤了。陸煜祖又哼哼唧唧了幾句，總之不是什么好話。
然后他晃晃悠悠地要進房，看來缺席了婚禮又不想缺席洞房，重點抓得很準(zhǔn)。
我估摸著沈芙瑤的心理接受能力，兩手把著陸煜祖的肩膀一轉(zhuǎn)，
成功將他推給門外某個等候多時的小廝。陸煜祖茫茫然被小廝扶住，“啊”了一聲，
語調(diào)朝上。那小廝大概沒想到幸福來得如此突然，開口半句“世子不好了，
柳姨娘她突……突……”突突了半天沒突出個所以然。反正世子醉得迷糊，便直接跳過說明，
就坡下驢扶著世子走了。我拍拍手。看來今晚能睡個好覺。3次日一早，新婦敬公婆。
沈芙瑤昨夜不知世子來過，睡得還算安穩(wěn)，可一醒來就開始惴惴。新婚夜被夫君厭棄，
這傳出去壞名聲不說，也難以在府中立足。果然，經(jīng)典的敬茶環(huán)節(jié)，公公一聲不吭視若無睹，
婆婆眼高于頂開始磋磨，套路一點都不新穎。沈芙瑤本就柔弱，一盞茶端久了直哆嗦。
我瞅準(zhǔn)時機，在成陽伯夫人瞥過來的一瞬間朝沈芙瑤腰上一擰。啪嗒。
為這樁婚事特意準(zhǔn)備的福壽囍石榴紅蓋碗應(yīng)聲而碎，滾燙的茶水淋了沈芙瑤一身。
沈芙瑤嚶地一聲就哭出來——不枉我這一早反復(fù)多次強調(diào)，有眼淚憋著，憋到該哭的時候，
嘩嘩流個痛快，鬧得聲音越大越好。新婚夜留不住夫君是為無能，茶盞落地是為無孝，
敬跪不穩(wěn)是為無禮，放聲大哭是為無儀。沈芙瑤這一出，
可以直接讓成陽伯府名正言順地休了她。但是不會。我默默跪在她身后當(dāng)背景板，
暗中觀察著上方兩位的神色，從震怒、震驚、震動到震嘆，最后漸漸化為震顫。
成陽伯扭過臉去不忍直視，嘆息連連；伯夫人眼中淚水轉(zhuǎn)圈，表情哀痛。我撇撇嘴角。
就說沈芙瑤作為一方世界的主角，怎么可能一無是處。
她最大的本事早就在接觸之初就全盤昭示給我了：無他，這姑娘太會哭?？薜美婊◣в辏?/p>
哭得我見猶憐，哭得全世界給她讓路，助她蝶兒翩翩飛春風(fēng)緩緩吹。哭，
就是她的絕命大殺器；哭，就是她的究極金手指！……都什么年代了，
到底是誰還在喜歡看這種哭包女主！系統(tǒng)嘻嘻哈哈：“這不就有金主投錢，
要把這個世界改造成大女主嘛！宿主大大加油油，這任務(wù)多有意思，絕對讓你玩?zhèn)€爽的！
”我悄悄翻了個白眼。后面的事情就順利多了。成陽伯夫婦被沈芙瑤的眼淚俘獲，
態(tài)度三千六百度大轉(zhuǎn)彎。本來準(zhǔn)備好要受的訓(xùn)斥磋磨自不必再提，
伯爺奉上家法十二棍（給陸煜祖），伯夫人發(fā)誓給兒媳婦撐腰。
并成功收獲執(zhí)掌伯府中饋的權(quán)利，和伯夫人私人贈送的商鋪四間，城外農(nóng)莊八個并良田百畝。
伯夫人緊緊握著沈芙瑤的纖纖玉手：“我的兒，
苦了你嘍……”成陽伯暗暗攥拳：“那不孝子！孩子你放心，是我成陽伯府虧欠了你，
本伯定給你個公道！”沈芙瑤還在哭，一顆小珍珠掛在腮邊，淚眼婆娑，
抽抽噎噎地嗯了一聲?！l說哭包女主不好，這哭包女主可太棒了！4沈芙瑤的嫁妝不多。
出嫁時的嫁妝雖有十二抬，卻大多是不甚值錢卻占地方之物。想也知道，
丞相府那小氣的現(xiàn)任夫人，怎么可能給原配的孩子大肆操辦。尤其是現(xiàn)在，若不是缺錢，
也不能把沈芙瑤賣給成陽伯府。我原還考慮著怎么想辦法撈點錢再做籌劃，
如今有了成陽伯夫婦的幫助，倒是解了燃眉之急?；氐缴蜍浆幘幼〉能饺鼐?，
我忙不迭開始安排。先讓管家挪來府內(nèi)一應(yīng)賬本，
把中饋攥緊；然后傳令各鋪子莊子掌柜來見，把產(chǎn)業(yè)摸排清楚；再叫人準(zhǔn)備府里的下人冊子，
研究研究人員成分，看看需不需要調(diào)整；最后還要做一個五年計劃，爭取三年和離五年獨立，
之后要謀大業(yè)……當(dāng)然這個就不能對沈芙瑤說了。沈芙瑤愣愣地看著我忙活，
一應(yīng)事宜皆按我建議的安排下去，然后糾結(jié)又柔弱地問：“阿漣啊，你說，
世子的那些妾室……怎么還不來拜禮??？”倒把這茬忘了。我抬眼一看，嚯，
已經(jīng)正午時分了。無妨。我先讓沈芙瑤踏實用了午餐，安生睡個午覺，然后便關(guān)上臥房門，
施施然頂著午后的烈日走出芙蓉居。做人不要太死板，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世子外頭沒名分的鶯鶯燕燕一大群，府里也已經(jīng)有四位侍妾。我逐一走動，
先來到羅姨娘這里。羅姨娘是世子的通房丫鬟，男女事的啟蒙人，算是年少初戀。她倒乖覺，
得了消息早早在門口等著，一臉病容地邊咳邊說：“本是該早早去拜見主母，
奈何我這身子實在不爽利，也派了人去說明了，怎地還勞煩阿漣姑娘跑一趟？
”我親親熱熱地挽著她的手：“嗨呀，病了怎么還站在外頭吹風(fēng)？快回去躺著。
世子夫人大度賢良，定不愿看見你這般為了俗禮糟蹋身子。”羅姨娘一愣。
我趁機湊到她耳邊說：“你放心，世子夫人剛?cè)敫偷昧苏萍覚?quán)，這傳出去太過引人矚目，
她是不想再生是非惹外人閑話的。只要姨娘們面子上過得去，世子夫人非但不會為難，
還要大大關(guān)照。這點我絕沒說錯，咱們做下人的最懂主子心思嘛！”羅姨娘還愣著，
不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陣憤恨一陣心虛，過了半晌才傻傻回了個哦。
想來這位的腦仁兒不大，段位也不高。我見狀，玩笑著說：“姨娘歇著，我不敢多留，
還要去別的院子轉(zhuǎn)轉(zhuǎn)。做下人的，主子的交代要辦全，可不敢耽擱了主子正事，
被打殺發(fā)賣了去。”說罷轉(zhuǎn)身就走，讓她自己慢慢消化。然后便是柳姨娘的院子。
這柳姨娘是最張揚的一個，蓋因她原是鶯語樓的花魁，唱得一手好曲兒，
被京中紈绔們爭搶過。后來世子陸煜祖用一擲千金的豪爽加上不懼管教的灑脫，
成功贖得美人歸，成了這伯府院子里的紅玫瑰。她素來膽大，也比其他人聰明。
昨夜那個等著截胡的小廝，就是柳姨娘的手筆。我先在院外聽了會兒，
確認世子已經(jīng)出府鬼混，這才現(xiàn)身拜訪。柳姨娘自恃得寵，根本不屑見我，
只派了個小丫頭出來回話，說姨娘睡了。“那成，我便不叨擾了，”我笑呵呵地說，
“只是有件事……呃，不知姑娘可否轉(zhuǎn)告姨娘？”我做出欲言又止的模樣。
那小丫頭城府尚淺，見狀好奇問：“什么事？”我諱莫如深地左右看看，
躲避人般拉她到廊下，聲音不大不小地講：“我說了你可一定要轉(zhuǎn)告姨娘！
”小丫頭連連點頭：“這是一定！”我便嘆口氣道：“說來慚愧。
我能留在丞相府小姐身邊做貼身侍女，因為我出身自杏林世家。雖家道中落賣身為奴，
卻也有些相面斷病的本事。昨夜匆匆見世子一面，他、他……哎，那病眼下不見如何，
可后續(xù)兇險……柳姨娘想是比誰都清楚的?！边?。屋子里有什么東西掉了。我趁熱打鐵，
往人心窩里戳：“哎，我知我們初來乍到，想必姨娘是不肯信的。
但世子每日流連那煙花之地，誰能說個萬一？倒不是我信口雌黃胡亂咒人。
昨夜你們柳心院不是去了個小廝？我瞧世子那病初發(fā)，正是傳染得厲害的時候。
昨夜那小廝攙扶世子，說不準(zhǔn)已經(jīng)……”我惋惜地搖搖頭：“才十五六歲吧？”余光中，
一個略有點眼熟的身影怔在原地，而后忽然擼起袖子，嗷地一聲叫起來。我佯裝被嚇了一跳，
忙道：“言盡于此，請姨娘一定上心。我還要去別的院子，便不多留了。
”小丫頭茫然又焦急地送我出去。柳姨娘雖未現(xiàn)身，但我知道她信了。
畢竟那小廝身上的毒是我親手下的，癥狀和那些不可言說的病可一模一樣呢。
后面便是趙姨娘了。這位也曾算是個小姐，是伯夫人的娘家表侄女。幼時隨親族來京中探訪，
也曾與世子青梅竹馬過一段?？上Ш髞砑抑凶児?，父母雙亡。到底是正經(jīng)人家，
雖然沒了依仗，也被伯夫人安排著收入世子房中。聽聞倆人不諳世事時還曾擺過香燭，
對月盟誓一生一世一雙人。白月光沒跑了。我去時，這位趙姨娘已經(jīng)躺下午休，但為了見我，
雖然臉上不甚情愿，還是專門起來披上衣服，簡略挽了頭發(fā)。我對著她行了禮，
乖巧道：“原是沒什么要緊的，耽誤姨娘休息了?！壁w姨娘擺擺手，“是我失禮。
只是……哎，望主母不要見怪，我午后便去賠禮?！闭f著，她還起身，
朝我這個一等丫鬟福了福。我趕緊打蛇隨棍上：“姨娘這就客套了。我家小姐派我過來，
本就是看重姨娘。如今世子心思不定，并非長久之計。昨夜的事想必姨娘聽說了。為人妻者，
若不能籠住夫君的心，倒不如尋個可托付的人，代行妻之本分。府中情況姨娘清楚，
這四位姨娘，唯有您是正經(jīng)學(xué)過為妻之道的，所以……”我垂下頭，
起身朝趙姨娘一拜：“此番嫁入成陽伯府，本非我家小姐所愿。畢竟是丞相府家小姐，
日后若有機會……姨娘可明白其間輕重？”說罷抬頭直視趙姨娘，身姿雖謙恭，
神態(tài)卻不卑不亢，還帶著些許考量和審視。趙姨娘似乎驚了一下，然后神色中的敬佩多了，
敷衍少了?！拔译m出身清白，卻是小戶人家，姿色平庸，所倚仗也不過世子爺?shù)膸追志祛櫋?/p>
”她斟酌著說，“此前未能在這院子里爭到什么，想來此后也不會出頭。
”這是既表態(tài)投誠又怕?lián)?zé)任嘍？我挑挑眉，“此后的事此后再說。
如今我家小姐很得伯爺伯夫人信重，才領(lǐng)了中饋，又得贈伯夫人嫁妝里的產(chǎn)業(yè)，忙都忙不及。
這檔口，
若是世子爺被什么阿三阿四的教唆著沾染了什么不好的毛病……倒不如趙姨娘多辛苦。
”趙姨娘眸光一亮，又咬牙思索著什么，而后沉重地點點頭。我福身退去。
最后一個是何姨娘。這位背景簡單些，卻是最難取信。她是個農(nóng)家女。去歲秋彌，
陸煜祖作為成陽伯世子，跟隨一眾高官顯貴同去，主要任務(wù)是給皇子作陪。不過紈绔慣了，
也不看場合，別人帶回來野雞兔子，他抱回來一個姑娘。就圖個新鮮的野花香。
此事鬧得挺大。礙于皇家顏面，這朵野花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頂小轎抬入伯府。
至今無人知道這位何姨娘究竟是自愿還是被擄的。她自入府就深入簡出，
偏偏那本分模樣很惹世子喜歡，就愛各種找茬逗弄欺負她。連帶一眾下人也苛待怠慢。
夠苦的。我一臉同情地敲開她的門。她對我態(tài)度淡淡，既沒有故意熱絡(luò)，也沒有故意冷漠。
要說她沒趁早去給主母請安，我猜多半是農(nóng)家女壓根不知道這規(guī)矩。
院子里的下人也沒人提醒她。嘖。我先表明身份：“我是阿漣，貼身伺候我家小姐多年。
此番陪嫁入伯府，若說親信，我便是她最親信的人?！焙我棠锸种附g著絲帕，
畏畏縮縮道：“俺、俺叫何阿香?！蔽亦岬卣酒饋恚钢埃骸绊ナ菂侵葶y？
”何姨娘也蹭地站起來：“吳州西盤鎮(zhèn)何家莊，恁、恁也是吳州銀？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俺是東盤鎮(zhèn)潘家的啊！潘家藥鋪，聽過沒？
”何姨娘眼淚都要下來了：“咋個沒聽過！俺三奶奶的病就是恁家老爺子給看好的嘛！
”我們握著手又哭又笑地敘了幾句舊，這才坐下來好好聊。這一聊，
就從她如何逃荒從吳州來到獵場附近，如何艱難開荒被同村欺凌，
如何忍饑挨餓又如何被世子驚鴻一瞥從此改變?nèi)松??！鞍骋膊恢竿绾巍＿@條賤命不得眷顧，
若沒有世子強要俺，俺一家都得餓死。如今好歹吃穿不愁，有啥子好難過的嘛。
”何姨娘邊說邊哭。我攥著她的手，用吳州話安撫她：“恁把心擱肚子里。
那說書的不是講了，他鄉(xiāng)遇見了就跟親人一樣。俺在這，不能坑了恁?！焙我棠锬税蜒蹨I，
期期艾艾地說：“恁也是在人手底下做活的，俺又啥子都不懂，可不敢給恁添麻煩。
”我堅決地搖搖頭：“不麻煩。俺在小姐面前也算有點面子。恁想干啥，悄么聲兒告訴俺，
俺想辦法給你辦?！薄鞍场诚?？”何姨娘迷茫地說，“俺沒啥子想法，
俺都不知道以后要干啥?！薄绊ヂ?，不要緊。”我笑著說，“反正小姐人好心善，
能容了你?！闭勍赀@個，我伸伸腰，轉(zhuǎn)頭回芙蓉院。沈芙瑤午睡一向貪懶，
醒來時我都倚在榻邊瞇了一會兒。她睡眼惺忪地坐在梳妝臺前，
聽我邊梳頭邊給她交代：“一會兒你就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可以笑一笑，
但不要多說話。明白？”她不明白，但很乖地點點頭。于是梳妝完畢，一走出臥房，
便見四位姨娘齊齊整整地在小客廳候著。沈芙瑤張張嘴，看向我的眼神全是震驚。
但好在多年深閨養(yǎng)出的品性在。她與各位姨娘認了個臉兒，喝了敬茶，便打發(fā)人走了。
又震驚地發(fā)覺每個姨娘走前都留下一個滿含深意的眼神——給我的?！澳阕隽耸裁?？
”沈芙瑤滿臉崇拜。我聳聳肩：“沒什么啊。想要人的給人，想要命的救命，
想要身份的許身份，想要自由的允自由罷了。咱們運氣好，這幾個姨娘都愛自己，
也都有腦子?！鄙蜍浆幟C然起敬：“受教?！?新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回門。
世子是不太可能配合的，即便被伯爺狠狠敲打過。沈芙瑤一腦袋封建禮教，被夫君這般冷待，
委屈得要命。又哭了一遭。三日回門那日，沈府上下做好準(zhǔn)備，
猶以沈芙瑤那異母妹沈芙云為甚?？缮蜍皆埔痪洹霸趺醋约阂粋€人回來”的陰陽還未出口，
就被驚掉了下巴。后來這事轟動京里貴女夫人圈。夫人們聞而興嘆，小姐們咬牙嫉妒，
表面上倒是一致地稱贊。畢竟誰也沒本事在回門當(dāng)日讓公爹婆母作陪回家吃飯。——是，
那天除了失蹤不見的陸煜祖，成陽伯府所有有頭有臉的都去了。浩浩蕩蕩一大群，
比迎親那日還熱鬧。成陽伯腆著一張老臉，拉住沈丞相的手，
第一句話就是：我們陸家能力有限，實在委屈了芙瑤。你看看還有什么我們沒想到的，
我們馬上改。伯夫人拉著沈芙瑤的手，由衷詢問丞相夫人：你們都是怎么待芙瑤的？哎，
我這個婆母無能，實在不知道該怎么疼她。整個丞相府都被這出其不意的一招打懵了。
送伯府一行人離開時都沒緩過神來 。陸煜祖大概是被逼的，后來倒是來過芙蓉院一次。
我考慮后續(xù)發(fā)展，跟沈芙瑤商量后，把他攆到趙姨娘那去。這紈绔不干凈，還是少沾染得好。
聽聞當(dāng)日久不曾見過世子的趙姨娘幾欲喜極而泣，而嚴(yán)陣以待的柳姨娘大大地松了口氣。
如此幾次，世子就不出現(xiàn)在芙蓉院了。他回府時候不多，大多在趙姨娘那，
極少幾次去了另外兩個姨娘院子。我把這些事講給沈芙瑤聽。沈芙瑤思索著，問我：“阿漣，
好奇怪，我雖不得寵，可卻覺得這日子并不難過？”我早就盼她如此，遂笑問：“怎么，
不覺得自己有失婦德，也不為沒有寵愛掉小珍珠了？”沈芙瑤很羞澀地笑笑，
悄悄跟我說：“這段時間你老夸我，父親母親和姨娘們也敬我愛我，讓我覺得，
其實我也挺不錯的。既然我不錯，陸煜祖不好，那各花入各眼，他不喜我，我也不稀罕他。
”我贊許：“這就對了。人生苦短，可以做的事情那么多。反正你現(xiàn)在要身份有身份，
要敬重有敬重，要名聲有名聲。唯一沒有的是一個渣男的愛，那玩意兒又不是好東西，
不要也罷?！鄙蜍浆帗u搖頭：“其實我倒沒那么灑脫。我也想要夫君的愛護，
只是……”她小聲跟我咬耳朵：“我覺得我的夫君，不該是這般紈绔模樣。只要我不認，
即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不配做我夫君?！薄凹热徊慌?，那就權(quán)當(dāng)他死了。
我作為成陽伯獨子的寡妻，又執(zhí)掌中饋，上要孝敬公婆，下要照應(yīng)府中眾人，
不立起來是不行的。我需得做出點事業(yè)?！泵畎?。我欣賞地看向沈芙瑤。這才多久，
進步真快啊?？磥硎澜缰鹘蔷褪鞘澜缰鹘?，你看這覺悟，甩同時代貴女們幾百年！
“可是我還不知道該如何做起?！鄙蜍浆幷f著說著又有些泄氣。我連忙安慰：“別擔(dān)心，
有我?guī)湍隳?。”說起來，本世界的金手指還沒有到手。要拿到金手指，就得得到沈家的道歉。
正巧，聽聞最近沈芙云設(shè)賞花宴，帖子象征意義地往成陽伯府送了一份?！靶〗悖?/p>
”我笑嘻嘻地問，“想不想回娘家瞧瞧？”沈芙瑤蹙眉：“我怎么覺得你不懷好意？
”然后更加犯愁地說：“怎么我還挺期待？”6因為你的自我意識覺醒了啊。
沈芙瑤是沈丞相原配之女，生母難產(chǎn)而死，她出生便沒了親娘。繼母裝模作樣了一兩年，
懷了沈芙云后，便將幼小的沈芙瑤交給原配那年長幾歲的子女，
再把這三個可憐孩子打包送去偏院不聞不問。后面生了沈昌盛，更是兒子長兒子短，
兒子闖禍算勇敢。沈丞相大抵知道一些，也沒管。沈芙瑤這菜包子性格，
多半跟悲催的原生家庭有關(guān)。從小被無視被冷落，被沈芙云搶東西，被沈昌盛欺凌。
就連這樁婚事，也是因為沈昌盛醉酒打了御史尚書家的公子，被京兆府拘了。
沈丞相自恃清高不肯插手，丞相夫人為打點幾乎掏空庫房。恰好想起沈昌盛曾酒后胡言，
將毫無存在感的二姐許給正愁沒合適人肯嫁的狐朋狗友陸煜祖，便厚著臉皮搭上這條關(guān)系，
用沈芙瑤換來的聘禮把沈昌盛撈出來?！烤故钦l這么喜歡虐女主！都女主了，
就不能給安排給幸福點的身世么！但是這劇情還是要走。
至于怎么讓沈家誠心實意地道歉……刀不扎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阿漣，
”沈芙瑤擔(dān)憂地扯扯我衣袖，“你怎么眼含兇光？”我一激靈，收起一身鋒芒，
憨笑著問她：“嚇著你啦？哎，你知道我這個人，有時候不是什么良善之輩。
我想到從前你在丞相府里的經(jīng)歷，覺得這回回去，多少要給他們一點懲戒。
”沈芙瑤皺眉看著我，心中不知思索了什么。我看著馬車的簾子隨著行動一蕩一蕩。
車廂內(nèi)一陣沉默。有些話是要說給肯聽的人的。經(jīng)歷過這么多次任務(wù)，
我不是沒見過盲目一根筋或腦袋死活不開竅的。要是輔助的主角沒那個膽量成長，
我不介意混過這個世界，提交一份失敗答卷，然后拍拍屁股再穿一次。不久馬車停下。
車夫揚聲喊：“世子夫人，沈府到了。”我替沈芙瑤應(yīng)了一聲，起身準(zhǔn)備下車。
沈芙瑤忽然拽住我衣襟。她糾結(jié)了一下，眼巴巴瞅著我：“不可出人命?！蔽遥骸昂绵稀?/p>
”7賞花宴是沈芙云主辦的，地點在沈府后院的琉璃居。雖叫琉璃居，但并無半片琉璃。
沈丞相清高的名聲不是白來的，家中并不寬裕，一應(yīng)吃穿用度甚至比不過京中一般的富戶。
其實丞相夫人能在全家十日一葷的情況下培養(yǎng)出沈昌盛這么個紈绔也不容易。
上回沈芙瑤回門做足了臉，連帶丞相府門楣也高起來。沈芙云趁熱打鐵，估計央了許久，
才得允辦這次宴會。目的很明確，多跟京中貴女接觸，
趁機朝家里有兄弟的幾個貴女套套近乎。不然以她的身份，
怕是會被父親用來籠絡(luò)哪個寒門仕子。嫁得不如沈芙瑤，簡直要她的命。
我陪著沈芙瑤緩步踏入琉璃居。小院子里已經(jīng)有幾位貴女在閑聊，
眼下話題正是對此處的評頭論足。京中貴女什么沒見過，各家境況也熟悉，
話里話外夾槍帶棒地表露嘲諷?！扒七@地磚花色，倒是我沒見過的。是今年新流行的嗎？
”“這個呀，嘻嘻，我不清楚。不過我幼時去南郡姑母家，倒是見過類似的?！薄澳峡?？
可是那窮得冒煙的南郡？你還去過那等地方？”“可不是么。不過倒也長見識，
許多花紋啊穿戴啊，是咱們這京中見不到的?！薄野蛋祿u頭。
這琉璃居已經(jīng)是整個沈府最拿得出手的裝潢了，被幾個小丫頭片子說得一文不值。
這場賞花宴到底是起了反作用。沈芙瑤儀容卓越，端莊優(yōu)雅地走過來，微笑道：“家風(fēng)簡樸，
讓幾位見笑了?！睅讉€貴女忙站起來回禮。沈芙瑤名聲在外。她既然替娘家開了口，
別人再抓住不放就顯得狹隘。于是大家很快把話題轉(zhuǎn)移出去。而后不久，
一個華麗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眾人瞧見，紛紛起身迎合：“清越郡主也來了！”“問郡主安！
”這位高傲的郡主眉目疏淡，不太理睬別人，徑直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待著。貴女們不敢造次，
知道人家不喜，便不遠不近地隨著。只沈芙瑤得了允許，陪同在側(cè)。“表嫂。
”清越郡主不咸不淡地打了招呼。沈芙瑤微微點頭。之后兩個人便都不說話了。喝茶吃點心，
倒也相處融洽。我看完這個郡主的資料，心思有點活絡(luò)。清越郡主出身武昌公府。
武昌公從前與成陽公并肩作戰(zhàn)，共同協(xié)助太祖皇帝打天下，分封公爵后成了親家。
但武昌公府子弟皆出色，數(shù)十年鎮(zhèn)守邊疆，一代一代殉了沙場，如今僅剩這么一個女孩遺孤。
而成陽公當(dāng)年征戰(zhàn)落了病，立國后直接在京中頤養(yǎng)天年，子孫也沒個出息。爵位承襲世降，
到成陽伯處已經(jīng)是拿不動銀槍的紈绔，生出個陸煜祖更是酒囊飯袋。清越郡主為人向來冷淡。
今日一聲嫂子，可謂給足了沈芙瑤面子，對她青睞有加。
而令眾貴女對清越郡主追捧的緣由嘛……圣上本欲收其為義女，直接封公主，
以示皇恩浩蕩不負忠良。后來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圣旨上寫明是封郡主，并指婚給三皇子。
當(dāng)今并無太子，三皇子在圣駕前頗得臉。如果沈芙瑤將來要觸碰那個位置，
勢必要與皇族提前接觸。我那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若按當(dāng)前時代思想，已嫁作人婦，
是沒什么機會再結(jié)識皇子了。清越郡主是個好跳板。我正琢磨著，卻見人前淡淡的清越郡主，
主動朝沈芙瑤歪了歪身子?！拔冶臼遣粣蹍⑴c這些活動的?！彼龎褐曇粽f，
“只是聽聞今日要展出落玉痕，實在好奇，才赴了沈芙云的約?！鄙蜍浆幬⑽⒃尞?。
我也驚奇。因為那落玉痕，是丞相府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名貴物件。那是一株已經(jīng)絕種的蘭花，
是沈芙瑤生母年輕時偶然所得，一直種在沈相書房前，有專人精心照料。
此間屢屢有人重金求割愛，均被沈相以亡妻遺物為由拒絕。今天賞的是落玉痕？怎么賞？
排隊去丞相書房門口參觀嗎？沈芙瑤不知，清越郡主更是表示不解。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清越郡主在主動示好。我輕輕推了推沈芙瑤。沈芙瑤得了我的暗示，
適時把話題往上拉：“我出嫁半年，忙于打理成陽伯府中事宜。如今娘家事，許多都不知了。
”清越郡主點點頭：“我自然聽說過你的事。一個相府深閨小姐能做到你這般實屬不易，
我心生敬佩。今日一見，屬實投緣?！鄙蜍浆幬⑽埓笱劬?。清越郡主輕笑：“說來，
我先是被京中流傳的你那回門的事唬住，又得知從前荒唐不成樣的成陽伯府如今規(guī)矩肅然，
名下產(chǎn)業(yè)井井有條。才不過半年，就把一切都打理得這般好，與公婆關(guān)系親密，
同夫君妾室相處也融洽。換做是我，定然做不到。”噢，原來是沈芙瑤的小迷妹。
沈芙瑤被夸得心花怒放，客氣道：“你這一身將門風(fēng)姿，必不用耗費我這般久。
”我也心花怒放，因為這些成就有我的一半功勞，嘿嘿。清越郡主卻似有所忌憚似的，
悄聲說：“我婚事已定，卻還不知前途如何。后宅事你做得這般好，將來若有所求，
還望世子夫人多提點?！彼唬€有點抱大腿的意思？嫁與皇家作婦，
可不同一般人家那般內(nèi)宅腌臜?？磥磉@位郡主還生了些別的心思。有趣。
我和沈芙瑤交換了眼神。沈芙瑤落落大方地牽了清越郡主的手，親昵道：“你我一見如故，
不必說得這般客氣。若有什么我能幫上忙的，直言就是?！薄牛鳛榕?，
讓自己想巴結(jié)的人上趕著來巴結(jié)自己，沒什么奇怪的。正此時，有丫鬟報，花來了。
我扶著沈芙瑤，陪同清越郡主起身迎去。其他貴女們也紛紛湊過來，好奇地看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