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朵莉利用零碎時間吸收靈氣打坐修煉，一次關也沒閉過，沒有突然的頓悟，沒有外出歷練，沒有偶然得到機緣，在四十一歲那年突破煉氣九層。這還得歸功于她是極品土靈根，換作五靈根修士照她這方法修煉，恐怕最多能修到煉氣二層。
為了賺靈石李朵莉什么臟活累活都肯干，宗門里沒有人愿意倒夜香，她愿意，只為每月能多拿十塊下品靈石。
她常常從旁人口中聽到周耀祖的事跡，聽到他在宗門大比上拿到前十的名次，獲得了怎樣的獎勵。她低頭看看自己手里的糞勺，又一次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但李朵莉始終對周耀祖抱有一種期待，她想周耀祖不會是負心漢，他們有著多年的情誼，他不會一進內(nèi)門就拋棄她的。
李朵莉是從別人口中得知周耀祖結(jié)丹成功的消息，那年她四十六歲，從外貌上看已經(jīng)是個不折不扣的中年婦女，而周耀祖依然是年輕的模樣。
她去找他，看見他依偎在一個穿鵝黃色宮裝的女子懷里。女子皓齒紅唇，身材魁梧，梳著飛天髻，滿頭珠翠，氣質(zhì)落落大方，看向周耀祖的眼神滿是寵溺。
直覺告訴李朵莉她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存在，但她還是沖到兩人面前準備討一個說法。
李朵莉情緒過于激動加上猝不及防撞見夫君與別的女子親昵的一幕，一時半會說不出話，只是用一雙眼瞪視他們，喘著粗氣。
周耀祖見到她，神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很快恢復正常。
那女子關切地問：“大娘，你怎么了？”
李朵莉眼睛紅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質(zhì)問周耀祖：“耀祖，她是誰？”
“這位是煉器峰峰主的千金?！敝芤娲鸬锰故幱掷诼洌又麑е呐诱f：“明瑞，她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姐姐?！?/p>
“哦哦，原來是姐姐?！备呙魅鹩行┎缓靡馑?，但沒有松開摟著周耀祖腰的手。
“姐姐？我們根本不是這種關系?！崩疃淅虻难蹨I怎么也止不住，“你還記得你曾經(jīng)對我說了什么嗎？”
“說了什么？”周耀祖不知道她指的是哪句。
李朵莉回憶著周耀祖給過的一個個承諾，然后用最精簡的語言描述出來：“你說等你結(jié)丹就有了保護我的能力，然后把我接到你身邊……”
周耀祖打斷她的話：“等等，我是說等我結(jié)丹就有了保護你的能力，后半句我可沒說過，你別亂講。而且我說那話有個前提條件，是把你當成凌天宗的一份子。我加入凌天宗才有了今天的一切，宗門對我恩重如山，所以我會保護宗門里每個人?！?/p>
周耀祖解釋得很急，一副生怕高明瑞誤會的模樣。
“我以為我們是夫妻?！崩疃淅蛐耐吹娇煲獰o法呼吸，舉起周耀祖送她的儲物袋：“我把這當成你給我的定情信物！”
“夫妻？是，你是我母父給我買的童養(yǎng)媳，你到我家時我才一歲，尚且不明事理，連拒絕都做不到。我送你儲物袋也沒別的意思，就是看你過得艱難，想幫幫你。我真不知道你會這么想，很抱歉讓你會錯了意?！?/p>
不少路過的宗門弟子駐足圍觀這場對峙，眾人看周耀祖言辭懇切，條理清晰，再看李朵莉哭得不成樣子。
一個是未來可期的新晉金丹修士，一個是穿著雜役弟子服飾的中年婦女，有些人心中的天平自然而然向著前者傾斜。
高明瑞還沒發(fā)話，一個梳著雙丫髻的修士站了出來，叉著腰說：“周師兄年輕有為，又是金丹修士，怎么可能和你一個煉氣修士是道侶。”
一個胸大腰細的男修幫腔道：“就是，哪怕你們在凡俗中被母父定下婚約，那也是以前的事了，修行之人應當了斷塵緣。道友與其拘泥于過往，何不把握當下，腳踏實地提升自身修為？”
人群中不知是誰說：“你自己不求上進不能要求別人和你一樣不思進取，沒有人會留在原地等你。”
“什么貨色都敢肖想周師兄，也不照鏡子看看，她配嗎？周師兄也是倒霉，被這種瘋婆子纏上?！?/p>
“此人仗著俗世母父定下的娃娃親信口雌黃亂攀關系，真真是小人行徑，周師兄何必與她多費口舌，就該秉明長老把她逐出宗去?！?/p>
“周師兄脾氣太好了，能被一個雜役弟子欺負到頭上?！?/p>
明明事情不是他們說的那樣，李朵莉嘴笨不知如何分辨，她打心底里為自己這些年的付出感到不值。
她哭的樣子并不好看，閉著眼，張大嘴，臉漲得通紅，在那里嚎，純粹宣泄她的情緒。她沒打算哭得美一點來博取別人同情，哭的技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只有美人垂淚才會惹人憐愛，丑人裝腔作態(tài)只是東施效顰。
首先她不是美人，其次郎心似鐵，對一個心里沒你的人來說哭得再美也沒有意義。
高明瑞示意大家不要再說了，上前遞給她一個儲物袋，語氣誠懇：“不管怎么說，謝謝你照顧耀祖這么多年，這里有三百塊上品靈石?！?/p>
“高師姐已是仁至義盡，你別不識好歹，還不快拿著?！?/p>
“明瑞師姐真是太善良了，換作是我，我一塊靈石也不會給她?！?/p>
“周師兄和高師姐相識多年，幾番出生入死，二人情投意合，不是輕易能被挑撥的。你如果是想破壞他們的關系，那你可打錯算盤了。”
李朵莉遲遲不接，高明瑞也失了耐心，把儲物袋塞到她懷里，帶著周耀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李朵莉沒有扔掉高明瑞給的儲物袋，三百塊上品靈石對她來說不是個小數(shù)目，但要說這筆靈石能彌補她這些年的損失，李朵莉又十分不甘心。
她沒有統(tǒng)計過自己三十多年來給周耀祖送去多少修煉資源，她不理解，他虧欠了她就不怕道心有損以后會生出心魔嗎？
大概他覺得三百塊上品靈石足以償還與她之間的因果，他是金丹修士，壽元遠比她的要長，兩人間拉開的差距猶如天塹。
李朵莉意識到自己對周耀祖來說已經(jīng)失去了利用價值，或許這個時間要更早。她能設法為他搞到筑基丹，但絕沒有本事弄來聚氣丹，也許這便是他拋棄她轉(zhuǎn)投高明瑞懷抱的原因。
李朵莉質(zhì)問周耀祖的事小范圍地傳播開來，成了凌天宗內(nèi)低階弟子茶余飯后的談資，給他們枯燥的修行增添了些許樂趣。
李朵莉去茅房掏糞時被從里面走出來的同門認出，那三人應是結(jié)伴來如廁，其中一人明晃晃地嘲諷道：“某人臉皮厚得可以煉防御法器了，若是我，斷然沒這個臉面留在宗里。”
可你終歸不是我，不知道我經(jīng)歷了什么。李朵莉在心里想。
“別說了，小心離得近被傳染了瘋病。”三人嬉笑著快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