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二十八歲生日那天，在那間充滿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心電監(jiān)護儀刺耳的長鳴聲中，
我艱難地轉動眼珠，望向床邊站著的丈夫陸沉舟。他戴著金絲眼鏡，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
只是此刻鏡片后的目光冰冷得像淬了毒的手術刀。我努力抬起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角，
喉間卻只能發(fā)出破碎的嗚咽?！皠e掙扎了，蘇眠。”他俯身靠近，聲音輕柔得仿佛在哄孩子，
“你看，這朵白薔薇開得多好?！彼e起花瓶，里面插著的白薔薇花瓣上凝著細小的水珠，
在冷白的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每次發(fā)病前，
我總能在房間的各個角落發(fā)現這樣的白薔薇。劇痛從心臟蔓延至全身，
我終于看清他藏在身后的注射器，透明的液體在針管里輕輕晃動。原來如此，
那些所謂的絕癥，不過是他精心調配的慢性毒藥。眼前的畫面開始扭曲，在意識徹底消散前，
我聽見他在耳邊低語：“下次，希望你能更聽話些?！焙诎等绯彼畬⑽彝虥]，
可我沒有迎來永恒的寂靜。再次睜眼時，熟悉的陽光透過淡藍色的窗簾灑在臉上，
床頭的鬧鐘顯示2012年9月1日——那是我和陸沉舟第一次相遇的日子。
我顫抖著摸向自己的臉，指尖觸到的是緊致光滑的肌膚，沒有化療后留下的斑點和疤痕。
鏡子里的少女扎著清爽的馬尾，穿著淡粉色的連衣裙，
眼中還帶著未被生活磨平的天真與憧憬。“小眠，快下來！今天要去報道了！
”樓下傳來母親的喊聲。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狂跳的心臟。
既然命運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這一世，我絕不會再重蹈覆轍。換好衣服下樓，
餐桌上擺著我最愛吃的煎蛋和培根。父親戴著老花鏡看報紙，見我下來，
笑著說：“今天是去大學報道的日子，路上小心?！蔽彝麄兪煜さ拿嫒荩劭舨唤麧駶?。
前世，在我被陸沉舟控制后，他們?yōu)榱吮Ｗo我，雙雙死于一場“意外”車禍。這一世，
我一定要改變一切。出門前，我在玄關的鏡子前停頓片刻。鏡中的少女眼神堅定，
再不是前世那個任人擺布的傀儡。我拿起手機，將陸沉舟的名字設為特別關注，
又下載了各種防身和追蹤軟件。雖然不清楚為什么會重生，但直覺告訴我，陸沉舟絕不簡單。
來到大學，校園里人來人往，洋溢著青春的氣息。我站在新生報到處，
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按照前世的記憶，我和陸沉舟會在今天下午的圖書館相遇。
那時的他，是經濟學系的天才學長，溫柔體貼，對我展開了熱烈的追求。誰能想到，
這一切都是精心設計的陷阱。“同學，請問經濟系新生報到處怎么走？
”一個溫和的男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抬頭，對上一雙深邃的眸子。來人穿著白襯衫，
戴著金絲眼鏡，嘴角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正是陸沉舟，和記憶中初次見面時一模一樣。
“往前走第三個路口右轉?！蔽冶M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轉身想要離開。
卻被他叫?。骸巴瑢W，看你的樣子也是新生，不如我們一起？我對學校還算熟悉，
可以給你當向導。”我握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這一世，我絕不會再被他的表象迷惑。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蔽依淅涞卣f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身后傳來他輕微的笑聲，
那聲音讓我渾身發(fā)冷。接下來的日子，我小心翼翼地避開陸沉舟出現的所有場合。
但奇怪的是，他似乎也沒有刻意接近我。直到有一天，我在食堂吃飯時，
偶然聽到幾個女生的聊天。“你們聽說了嗎？經濟學系的陸學長好像在調查什么人。
”“真的假的？陸學長向來獨來獨往，怎么會突然......”“我聽說是為了一個女生，
不過具體是誰就不知道了。”我的手猛地一抖，湯勺掉進碗里，濺起的湯汁燙到了手。
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難道這一世，陸沉舟的目標依然是我？晚上回到宿舍，
我翻出前世的日記本。泛黃的紙頁上記錄著和陸沉舟相識相戀的點點滴滴，如今看來，
字里行間都透著詭異。在某一頁的角落里，我發(fā)現了一行用紅筆寫的小字，字跡潦草，
像是在極度恐懼下寫下的：“他不是人，他的眼睛會變......”還沒來得及細想，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小心鏡子。”我猛地抬頭，
正對上宿舍衣柜上的鏡子。鏡中的我嘴角上揚，露出一個不屬于我的詭異笑容，而我本人，
根本沒有笑。寒意從腳底竄上頭頂，我抓起枕頭砸向鏡子?！皣W啦”一聲，鏡子碎成無數片。
可每一片碎片里，都映出我詭異的笑容。手機再次震動，
還是那個陌生號碼：“你以為躲開他就安全了嗎？別忘了，這不是你第一次重生。
”我癱坐在地上，大腦一片空白。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難道還有其他人知道我重生的事？
而且，“不是第一次重生”又是什么意思？還沒等我想明白，宿舍門突然被敲響。
我警惕地問：“誰？”“小眠，是我，陸沉舟。”門外傳來他熟悉的聲音，
“我知道你重生了，我們談談吧?！蔽医┳跐M地玻璃碎片中，
陸沉舟的聲音透過門板滲進來，帶著某種蠱惑人心的韻律："蘇眠，
你以為躲開就能改變結局？每次重啟，你的指甲縫里都會沾著我的血。
"他的指尖在門板上滑動，發(fā)出指甲刮擦玻璃的聲響，"要不要我提醒你，上上個循環(huán)里，
是你親手把氰化物注射器推進我心臟？"冷汗瞬間浸透后背。
那些被刻意遺忘的畫面如潮水般涌來——暴雨夜的廢棄工廠，
我舉著染血的手術刀狂笑；實驗室里，陸沉舟被鎖鏈束縛在手術臺上，
而我戴著橡膠手套調試精密儀器。記憶深處傳來孩童的哭聲，
兩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在鏡子前玩捉迷藏，其中一個突然回頭，
眼睛里翻涌著漆黑的數據流。"開門。"陸沉舟的語氣轉為冰冷，"你查看過床頭插座嗎？
第七個螺絲下面藏著你父親的日記。"我渾身顫抖著挪向書桌，用發(fā)卡擰開螺絲。
泛黃的筆記本里夾著張老照片：二十年前的實驗室里，母親穿著白大褂抱著襁褓中的我，
父親身旁站著個戴口罩的男人，袖口露出與陸沉舟同款的銀色腕表。
更駭人的是內頁潦草的字跡："7月15日實驗失敗，雙胞胎產生意識共振，
必須啟動'永夜計劃'進行記憶分割......"門鎖轉動的咔嗒聲驚得我猛然回頭。
陸沉舟倚在門框上，鏡片后的眼睛泛著詭異的靛藍色，
西裝口袋里露出半截注射器："看來你發(fā)現了，我們都是實驗品。但比起當任人擺布的棋子，
我更想成為執(zhí)棋者。"他舉起手機，屏幕上播放著監(jiān)控錄像——前世我臨終的病房里，
他將注射器狠狠扎進自己手腕，鮮血滴落在心電監(jiān)護儀上，數字開始瘋狂倒轉。
窗外突然響起刺耳的警笛聲。陸沉舟臉色驟變，抓起我的手腕就往陽臺拽："他們來了！
那幫穿著黑風衣的'觀測者'，一旦被抓住就會被格式化記憶！"他扯開襯衫領口，
鎖骨下方赫然烙著與我日記本上相同的螺旋形疤痕，"這個標記會暴露位置，
快......"玻璃爆裂聲打斷了他的話。三個黑衣人破窗而入，他們戴著鳥嘴面具，
風衣下擺沾滿暗紅污漬。陸沉舟將我護在身后，
從懷中掏出枚閃爍藍光的芯片："帶著這個去城南廢棄的鐘表廠，
找到8號齒輪......"他的后背突然綻開血花，黑衣人手中的麻醉槍還冒著青煙。
我接住墜落的芯片轉身就跑，身后傳來陸沉舟沙啞的嘶吼："別相信任何鏡子！
那是他們的監(jiān)控器......"沖出宿舍樓時，我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抬頭望去，
是同系的男生程敘，他身上帶著淡淡的檀香，關切地問："蘇眠，你怎么了？
"還沒來得及回答，遠處傳來黑衣人搜尋的腳步聲。程敘毫不猶豫地拉著我躲進灌木叢，
他的手掌干燥而有力："別怕，我知道有條小路。"月光透過枝葉灑在他側臉，
我突然注意到他耳后有塊月牙形胎記，與記憶中某個畫面重疊——在某個循環(huán)里，
正是這個胎記的主人，將我推進了燃燒的實驗室。當我們終于甩開追兵，
程敘帶我來到學校后山的防空洞。洞口銹跡斑斑的鐵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硪?guī)律的齒輪轉動聲。
"8號齒輪在最深處。"他遞給我手電筒，眼神閃爍不定，"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那里存放著所有循環(huán)的'備份體'。"洞內彌漫著腐臭的氣息，
墻壁上布滿暗紅色的藤蔓狀紋路。當手電筒光束掃過角落的玻璃艙時，
我?guī)缀跫饨谐雎暋锩娼葜鴶凳畟€"我"，從嬰兒到成年，
每個軀體脖頸處都插著根數據線。最中央的艙體里，躺著與我此刻穿著一模一樣的少女，
她緊閉的眼皮突然顫動，緩緩睜開了眼睛。程敘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歡迎來到真相的核心，蘇眠?；蛘撸?/p>
我該叫你——'永夜計劃'的核心代碼？"他扯開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