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頸沾著的半截橡皮屑隨著動作輕輕搖晃——那是他趁著老師轉(zhuǎn)身，用膠水偷偷黏上去的。

粉筆灰撲簌簌落在她的卷發(fā)上，和橡皮屑混在一起，滑稽又諷刺。午休鈴剛響，

浩浩就像脫韁的野馬，帶著三個男生沖進器材室。陽光透過布滿灰塵的窗戶，

在地面投下菱形的光斑。他們把足球網(wǎng)系在單杠上，模仿武俠片里的吊威亞，玩得正起興時，

突然傳來“嘩啦”一聲巨響——被搖晃得吱呀作響的吊燈支架不堪重負，

玻璃燈罩碎成滿地晶瑩的菱形。當李建國騎著那輛銹跡斑斑的電動車趕到學校時，

工地上的水泥灰還沾在褲腳，安全帽下的額頭沁著細密的汗珠。他望著滿地狼藉，

破碎的玻璃在陽光下閃著鋒利的光，又看看縮在墻角、低著頭不敢看他的兒子，

青筋暴起的手舉到半空，最終只是重重嘆了口氣，指甲縫里嵌著的水泥渣隨著動作簌簌掉落。

“李師傅，我們理解您工作忙，但孩子這樣下去真的不行。”班主任張老師推了推眼鏡，

目光里滿是無奈，“上次他把毛毛蟲放進女生鉛筆盒，

這次又......”她的聲音逐漸低下去，

看著李建國皸裂的手掌和泛白的指甲縫里嵌著的水泥渣，到嘴邊的責備又咽了回去。

回家的路上，電動車后座的浩浩死死攥著書包帶，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路過工地時，

李建國突然剎車，車輪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的聲響。他指著堆滿鋼筋的材料區(qū)，

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從今天起，放學就來這里搬鋼筋，什么時候懂事了，

什么時候回家。”鋼筋在烈日下被曬得滾燙，溫度灼得浩浩手心生疼。

汗水順著臉頰滴落在金屬表面，瞬間蒸發(fā)成細小的白霧。李建國沉默地站在不遠處攪拌水泥，

攪拌機的轟鳴聲掩蓋了他不時投向兒子的擔憂目光。當浩浩的手掌被磨出血泡，

眼淚大顆大顆砸在鋼筋上時，他轉(zhuǎn)身去茶水間泡了杯蜂蜜水——那是妻子臨走前教他的，

說能緩解疲勞?！鞍?，我錯了......”夜幕降臨時，

浩浩帶著哭腔的聲音在空曠的工地上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