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自時南微離開之后，阮薇便光明正大地和時南歸走到一起。
她身為教導(dǎo)員，自然沒有人敢嚼舌頭嚼到她面前。
于是那些明里暗里為時南微抱不平的人，就開始當(dāng)著時南歸的面專門撿一些他不愛聽的話說。
“哎喲你們聽說了嗎？有一家的弟弟是真不要臉呀，饞女人都饞到自己嫂子身上了?！?/p>
“就是說呢還把哥哥擠兌走了，自己上位，惡心死了?！?/p>
時南歸從小也算是慣養(yǎng)著長大，哪受過這種氣，當(dāng)即就罵回去：
“死老太太你說誰不要臉？我和薇薇是情投意合，兩情相悅，你說誰勾引呢！”
老太太平時也是個不好惹的主，一口瓜子皮呸在地上：
“誰搭理我，我說誰唄。好好一個小伙子干點兒什么不好，非要跟人家有夫之婦搭在一起，真不害臊！”
“你別以為你靠著阮教導(dǎo)，我們就不敢把你怎樣。告訴你，上面馬上就要派人來查作風(fēng)紀(jì)律問題了，到時候你們一個也別想跑！”
“你，你......”
時南歸氣得臉頰漲紅，罵罵咧咧就跑上了樓。
阮薇一看回來的人這樣，不用想都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她們年齡那么大了，你跟他們計較什么呢？”
“我計較？你都不知道他們說的多難聽！”時南歸一把將阮薇伸過來的手推開，“你就說這事兒你管不管吧？”
同樣的事情每周都要發(fā)生幾回，時南歸也每次都會向她討個說法。
阮薇嘆口氣，拉過對方的手：
“管管管。我?guī)闳ナ欣铮阆胭I什么就買什么，好不好？”
這是阮薇一貫的伎倆，但是一向好用。
第二天，時南歸就仿佛忘卻一切，興高采烈拉著她出了門。
他在琉璃廠前的古玩店里挑選擺件，阮薇安安靜靜陪同，目光卻總不由自主地飄向?qū)γ娴牟桊^——
那曾經(jīng)是時南微常常光顧的地方。
“薇薇，你看這個怎么樣？”
時南歸的聲音將她拉回現(xiàn)實。
他舉起一只青花瓷瓶，眉眼間帶著笑意。
阮薇怔了怔，恍惚間仿佛看見時南微站在那兒，眉眼彎彎地朝她笑。
她搖搖頭，試圖甩開這錯覺：“挺好的?！?/p>
“什么你都說挺好的，真敷衍?！?/p>
時南歸撇撇嘴捉住她的手腕，指尖的溫度透過襯衫傳來，阮薇卻覺得那溫度陌生得刺骨。
她記得時南微的手總是微涼，像他泡的茶，溫潤而不燙人。
又是時南微......她已經(jīng)不記得這是自己第幾次回想起他了。
阮薇的興致不高，但時南歸并未察覺到，只是一股腦兒地往車?yán)锇釚|西。
回到家，他興致勃勃地打開衣柜，將自己新購置的衣服填了進(jìn)去。
其實早在時南微離開的第一天，時南歸就已經(jīng)把大部分的東西扔掉。
只是在阮薇的堅持下還是留了幾件，她怕時南微如果突然回來會沒衣服可換。
直到今天，終于一件也留不住了。
“這些衣服我都換掉了，太土了，竟然還有軍大衣?！?/p>
阮薇的目光落在衣柜角落那件軍綠色大衣上——
那是時南微去年冬天問他們隊里要的，他說冬天穿的就得耐臟又保暖，過了冬天怎么美都行。
她記得他常常穿著這個站在雪地里等她回家，鼻尖凍得通紅，但始終笑著。
可現(xiàn)在，人不在了，衣服也被丟進(jìn)了廢物箱。
阮薇突然覺得心口一陣堵得慌，干脆也不再旁觀，一頭扎進(jìn)了廚房里準(zhǔn)備晚飯。
冰柜里的最下層還凍著時南微包的餛飩。
阮薇的手頓了頓，恍惚間又想起他總說：
“你胃不好，晚上餓了就煮幾個，別總吃外面的?！?/p>
原先他在的時候，阮薇沒有覺得生活有多么非他不可。
可現(xiàn)在時南微走了，她才驚覺這個空間竟然四面八方全部都有他的影子，根本無法逃脫。
就仿佛，魚兒脫離了水，只剩窒息......
阮薇甩了甩頭想把時南微的身影趕出腦海里。
可手指觸到刀柄上的凹痕時，她又怔住了——
那是時南微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跡。
時南歸收拾好衣柜出來，看著阮薇呆愣愣站在那里，不由笑問：
“你什么時候?qū)W會做飯了？”
“南微教的?！彼吐暬卮?，眼眶卻突然發(fā)熱。
這個有過一段時間沒出現(xiàn)的名字讓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
許久，時南歸走過來，雙手環(huán)過她的肩靠在她身上：
“薇薇，我們結(jié)婚吧?！?/p>
突如其來的提議讓阮薇險些切了手。
她的心驟然揪緊，又想起時南微臨走前那個平靜的眼神。
想起他那些天的寬容大度，想起她問他會不會離開時，他的沉默。
原來，那些都是他最后的告別。
可她，不想告別......
阮薇故作鎮(zhèn)定，將切好的菜扔進(jìn)鍋里：
“還不急，我隊里最近有考核，而且你父母那邊也還沒定下來日子，等等再說吧?！?/p>
“也好。那我明天就找爸媽算日子，等你考核完咱們就去?！?/p>
夜里，阮薇心事重重躺在床上，聽著時南歸均勻的呼吸聲。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jìn)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薇薇......”時南歸翻了個身，嘟嘟囔囔開口，“你明天再陪我去個地方好不好？”
阮薇隨口應(yīng)答，卻沒想到時南歸一直記得這個承諾。
更沒想到，他帶她去的地方是婚紗影樓。
阮薇站在試衣間外，心情是異常的沉重。
時南歸很多次有意無意地和她透露過自己想結(jié)婚的意向，例如昨天。
可她總覺得還需要再等等，具體是在等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但這一次，他直接帶著她來試婚紗，看來是已經(jīng)不想再給她任何拖延的余地了。
“好看嗎？”
時南歸穿著一身西服走出來，朝阮薇整了整衣領(lǐng)。
他的笑容耀眼，像極了當(dāng)年的時南微。
阮薇勉強(qiáng)笑了笑：“好看?！?/p>
“既然好看，你打算什么時候跟我領(lǐng)證結(jié)婚??？”
“我爸媽說了，婚禮挑個好日子辦，領(lǐng)證可不拘是哪天?！?/p>
又是這個問題。
阮薇輕嘆了一口氣，選擇沉默。
毫無疑問，這種反應(yīng)成功激怒了時南歸。
他氣勢洶洶換下衣服后從店里跑了出去，阮薇連叫了幾聲都沒能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