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進了屋,坐在桌前打開老夫人送的首飾盒。
東西很多,她從里面挑了最貴重的一個鐲子和一個簪子,喚了何媽媽和春杏進來。
“我剛入侯府,什么都不懂,以后芳菲院大大小小的事就有勞你們二位盡心了。”
說著,把鐲子給了何媽媽,簪子給了春杏。
兩人看見這樣的好東西,眼中都露出貪婪之色,滿口應下,心里卻瞧不起姜沅這個以為靠送點東西就能收買她們的大小姐。
侯夫人掌管內宅,她們的賣身契都捏在侯夫人手里,不敢不聽話,但送上門的好處也不能不收。
反正大小姐是個鄉(xiāng)下來的土包子,什么都不懂,隨便糊弄兩下就行了。
春杏原本還在擔心姜沅一朝翻身,會不會找她麻煩,原來是虛驚一場。
空有名分的大小姐想在侯府立足,需要得力的幫手,她這貼身丫環(huán)自然是不二人選。 以后,這樣的好東西不會少。
姜沅知道她們心里在想什么,沒關系,等到明天,她們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沒有人會想到,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回侯府的第一晚,姜沅沐了浴,換上寢衣漠然地躺在榻上,閉著眼沉入夢鄉(xiāng)。
芳菲院是她前世住過的院子,卻不是最后燒死她的地方。
夢里是不斷重復的滔天火海,她斷了腿,瞎了眼,被當成瘋子關在侯府最偏僻破爛的屋子里。
火越燒越大,她看不見,走不了,只能絕望地趴在地上爬,想要爬出去。
她聽見門外姜綺容和侯夫人、長寧侯、姜鈺在說話,說:“姜沅身帶晦氣,需以火除之,這是為了侯府好。”
“救救我……”烈火焚身實在是太痛了,姜沅朝著門外的母親伸出手,絕望地哭喊:“娘,救救我……”
就算母親不喜歡她這個女兒,可她為她擋過刀,救過她的命,為什么,為什么她不能救她一次?
為什么她要看著姜綺容燒死她?哪怕是陌生人,也不會這樣殘忍!
沒有人回答姜沅,只有無邊無際的烈火,焚盡一切,痛到靈魂都撕裂。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夢醒了。
——
姜沅起了個大早去榮安堂給老夫人請安,這會兒其他人還沒來,她捧了杯茶奉給老夫人。
老夫人接過茶,瞧見她手腕空空,皺了皺眉:“送你的鐲子怎么不戴?小姑娘看著太素了不好?!?/p>
姜沅說:“今早起來的時候,鐲子突然不見了,問了何媽媽和春杏都說不清楚,我想著給您請安要緊,就先過來了,一會兒回去再找。”
聞言,老夫人放下茶杯,問道:“你屋里管首飾的是誰?”
“春杏?!?/p>
“既是她負責這個,她怎么能不清楚?還有何媽媽,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就是這么管事的?你如今是她們的主子,該拿出魄力來。”
“祖母,她們都是母親派來服侍我的,沒想到才第二天就出了丟東西這樣的事,我怕話說得太重駁了母親的面子,讓母親不喜。”
精挑細選送孫女的東西,孫女還沒戴上就不見了,下人也不當回事,一句“不清楚”就不管了。
人是侯夫人安排的,老夫人很不滿,“鐲子不會好端端地不見,依我看,怕是有人膽大包天偷拿了!”
“一會兒我派幾個人跟你回去,先把芳菲院各處都找一遍,等東西找到了,再說其他的。”
目的達成,姜沅點頭應下:“祖母思慮周全,我聽祖母的?!?/p>
老夫人點了自己身邊最得力的管事婆子方媽媽,讓她帶上幾個丫環(huán)仆婦跟姜沅回去找鐲子。
方媽媽內宅的事見多了,一聽就知道這事不簡單,恐怕是有人監(jiān)守自盜。
何媽媽和春杏這兩人她都認識,不是那種踏實本分的,偏偏很會阿諛奉承,得了侯夫人信任。
只是千不該萬不該,她們不該偷到老夫人送大小姐的東西頭上。但凡換個人,若侯夫人為了面子袒護,這事說不定就不了了之了。
大小姐才回府,根基不穩(wěn),懂得借老夫人的勢,是個聰明的。
——
姜沅來請安的時候特意沒帶春杏,帶的是另一個丫環(huán)春桃。春桃一直在外邊候著,不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
這會兒看到姜沅帶著方媽媽一幫人浩浩蕩蕩往外走,瞌睡都沒了,趕緊上去問:“小姐,出什么事了?”
姜沅沒露口風,只說:“好好跟著?!?/p>
春桃一頭霧水,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想通風報信,這么多雙眼睛盯著,也走不開,只好一路忐忑地跟著回去。
方媽媽辦事雷厲風行,一進芳菲院,二話不說就讓人把院里的下人全都召集到一起,連同春桃,派兩個人守著,不許離開。
剩下的,則分頭搜查院里各處房間。
莫名被看管起來的何媽媽和春杏互相對視一眼,都有些懵。
這一大早的,方媽媽跑芳菲院來發(fā)什么威?問了幾句,也沒人搭理她們。問春桃,一問三不知。
很快,她們就知道為什么了。
方媽媽帶來的人從何媽媽屋里搜出了老夫人送姜沅的貴重鐲子,從春杏屋里搜出了老夫人送姜沅的貴重簪子以及其他有問題的首飾。
物證確鑿,方媽媽立刻請示姜沅:“大小姐,東西找到了,這兩個人怎么處置?”
何媽媽和春杏聽見這話又看見那鐲子,簪子,才猛地回過神來,她們這是被懷疑偷盜了。
偷盜主子財物是重罪,輕則發(fā)賣重則送官,還有直接打死的。
何媽媽害怕地大聲叫起來:“方媽媽,這是誤會,東西是大小姐送我們的,不是我們偷拿的!”
春杏明白過來這是個圈套,怨恨地瞪著姜沅,氣憤地說:“是大小姐,是大小姐故意冤枉我們!”
這叫什么話?做下人做成春杏這樣也是獨一份了,竟然敢直接說大小姐故意冤枉她,她以為她是誰?
方媽媽當沒聽見似的,只等這院子里唯一的主子姜沅發(fā)話。
姜沅走到何媽媽和春杏面前,用力地給了她們一人一巴掌,看起來憤怒極了。
“枉我對你們二人如此信任,沒想到,你們不僅監(jiān)守自盜,還敢為了脫罪誣蔑我。來人,堵了她們的嘴,押到榮安堂聽候祖母發(f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