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詭異來電雨絲在防盜網(wǎng)上織出細(xì)密的簾幕,林小夏盯著床頭的數(shù)字鐘,
綠色熒光跳成02:07。她蜷在褪色的碎花被單里,指尖摩挲著枕邊的安眠藥瓶,
瓶身標(biāo)簽被撕得只?!斑騺觥眱蓚€殘片。這是她失眠的第七夜,樓下便利店的關(guān)東煮霧氣,
總在午夜凝成母親臨終時的呼吸聲。手機(jī)突然在床頭柜震動,屏幕亮起的瞬間,
她看見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臉——眼尾青黑如墨,嘴唇抿成鋒利的線。陌生號碼跳動著,
歸屬地“云河縣”像枚生銹的釘子,猛地扎進(jìn)太陽穴?!拔??”她的聲音比想象中鎮(zhèn)定,
卻在按下接聽鍵時,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電流聲刺啦作響,像老舊電視機(jī)的雪花屏。
林小夏把聽筒貼緊耳朵,聽見微弱的咳嗽聲,
尾音帶著潮濕的氣音——是母親總在深夜壓抑的那種咳,
像有人用鑷子夾著碎玻璃在刮擦氣管?!靶∠摹閷系谌龑印鄙硢〉呐曂蝗豢D,
轉(zhuǎn)為刺耳的忙音。手機(jī)“啪嗒”掉在胸口。林小夏盯著天花板,
聽著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蓋過雨聲。三年前車禍現(xiàn)場,交警說母親被甩出車外時,
手機(jī)卡在變形的方向盤里,sim卡早已粉碎。她顫抖著摸向床頭柜,那里擺著母親的遺照,
相框邊緣還纏著車禍時扯斷的藍(lán)水晶發(fā)卡。第三層抽屜卡住了。她拽出纏在導(dǎo)軌上的舊圍巾,
露出一個紅絨布包。布料觸感熟悉,是母親總放在衣柜最深處的首飾包。打開時,
一張泛黃的紙頁滑落——肺癌晚期診斷書,日期是車禍前三個月,
主治醫(yī)生簽名欄模糊成墨團(tuán)?!霸趺纯赡堋绷中∠牡闹讣讚高M(jìn)紙頁。葬禮上,
父親明明說母親是突發(fā)心梗,急診病歷本她至今鎖在書房抽屜。雨聲突然放大,
她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正跪在滿地狼藉中,右手指尖深深扎進(jìn)掌心月牙形的舊疤里。
那道疤是十六歲生日時弄的。母親端著蛋糕進(jìn)門,她起身時撞翻燭臺,滾燙的蠟油濺在虎口,
母親卻在尖叫著去扶相框——里面是三歲時的全家福,她被母親抱在膝頭,
父親穿著筆挺的警服。后來她才知道,那天父親再也沒回家,警隊說他在追捕毒販時墜江,
連遺體都沒找到。樓下便利店的燈光突然熄滅,房間陷入更深的黑暗。
林小夏摸索著打開臺燈,暖黃光暈里,診斷書右下角的編號突然刺痛眼睛——302-7,
和昨晚夢見的數(shù)字一模一樣。她猛地想起母親臨終前攥著她的手,
指甲幾乎掐進(jìn)她手腕:“小夏,別信……”“?!憋L(fēng)鈴?fù)蝗蛔黜?。她渾身肌肉瞬間繃緊,
目光掃過飄窗。那串貝殼風(fēng)鈴是去年旅游時買的,母親說聽見聲音就像在海邊。
此刻它們安靜地垂著,玻璃珠在臺燈下泛著冷光。林小夏深吸一口氣,
聞到空氣里浮動的鐵銹味——和車禍那天一樣,雨幕中混著血與汽油的腥甜。
她踉蹌著撲向書桌,翻出母親的遺物盒。銀色打火機(jī)還在,機(jī)身刻著“永盛針織廠留念”,
這是母親生前最寶貝的東西。打開盒蓋時,一張照片掉出來:年輕的母親穿著工裝,
站在車間流水線前,身后戴眼鏡的男人正往她手里塞什么。照片邊緣有褶皺,
像是被反復(fù)揉皺又展平,男人的臉被指甲刮出三道血痕。窗外驚雷炸響。林小夏猛地抬頭,
看見玻璃上倒映著自己扭曲的臉,以及——窗簾縫隙里閃過的衣角。她撲到窗邊,
只看見濕漉漉的梧桐葉在風(fēng)中顫抖,樓下路燈把樹影切成破碎的黑色手掌,
正按在她的窗玻璃上。床頭柜的手機(jī)突然震動。她猛地轉(zhuǎn)身,屏幕亮起的瞬間,
來電顯示變成了“媽媽”。那個存了二十年的號碼,此刻像條吐信的蛇,
在黑暗中扭曲著游向她。“喂?”她的喉嚨發(fā)緊,幾乎咬到舌尖。“小夏,別怕。
”電流聲里的女聲清晰了些,帶著醫(y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去書房,保險柜第三層。”咔嗒。
通話結(jié)束的提示音像根細(xì)針,扎進(jìn)太陽穴。林小夏盯著手機(jī)屏幕,直到它自動鎖屏,
映出自己蒼白的臉。書房保險柜是父親的遺物,密碼是她的生日。母親去世后,
她再也沒打開過。密碼鎖轉(zhuǎn)動的聲音格外刺耳。第三層抽屜里躺著個紅綢布包,觸感方正,
像本相冊。打開的瞬間,她渾身血液仿佛凝固——里面是張嬰兒腳印照片,
姓名欄寫著“蘇晴”,日期是1995年3月12日,而她的生日是1994年7月。
后頸突然泛起涼意,像有人正隔著她的肩膀凝視照片。林小夏猛地轉(zhuǎn)身,
只看見落地鏡里自己狂亂的發(fā)絲,和身后空無一人的走廊。風(fēng)從紗窗縫里擠進(jìn)來,
掀起書桌上的病歷本,診斷書嘩啦啦翻頁,露出夾在中間的便簽紙,
上面是母親的字跡:別相信穿棕色皮鞋的人墨跡在某處洇開,像滴淚痕。
林小夏認(rèn)出那是母親住院時的筆跡,最后一次視頻通話,她握著手機(jī)的手一直在抖,
身后是穿白大褂的醫(yī)生,皮鞋擦得锃亮——棕色,帶金屬搭扣。雷聲轟鳴中,
樓下傳來汽車急剎的刺耳聲響。林小夏沖到窗邊,只見一輛黑色轎車在路燈下急轉(zhuǎn)調(diào)頭,
尾燈掃過單元樓門口的信箱,某戶箱門敞開著,露出一角泛黃的牛皮紙袋。
她抓起鑰匙沖下樓,雨絲立刻撲進(jìn)衣領(lǐng)。信箱編號302,金屬牌邊緣掛著半片碎紙,
上面印著“死亡證明”四個字。紙袋底部有枚紐扣,暗金色,雕著花紋,
和父親警服上的那顆一模一樣。懷里的手機(jī)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發(fā)來一條短信:明晚十點(diǎn),
人民醫(yī)院舊址,帶診斷書。雨滴砸在屏幕上,模糊了發(fā)件人號碼。林小夏抬頭望向雨夜,
街燈在雨幕中暈成渾濁的光斑,遠(yuǎn)處便利店的招牌忽明忽暗,像某種生物緩慢開合的眼睛。
她摸向口袋里的安眠藥瓶,指尖觸到一張紙條,不知何時塞進(jìn)去的——你以為自己在查真相?
其實你才是最大的謊言字體力透紙背,最后那個句號洇成暗紅的點(diǎn),像滴干涸的血。
樓上某扇窗戶突然亮起,映出個模糊的人影,正對著她的方向舉起手機(jī)。林小夏后退半步,
撞在濕漉漉的信箱上,診斷書從指縫滑落,
露出背面不知何時寫下的字跡:1995.3.12 晴 他們說她死了,
但我聽見了哭聲2 2 神秘訪客凌晨三點(diǎn)十七分,林小夏把濕噠噠的牛皮紙袋扔在餐桌上。
雨水洇開紙纖維,露出里面半張泛黃的文件——云河縣人民醫(yī)院死亡證明,
姓名欄被燒出焦黑的洞,只能辨認(rèn)“林”姓偏旁。她盯著那枚暗金色紐扣,
邊緣磨損處露出底下的銅色,確實和父親警服上的制式紐扣不同。廚房水管突然發(fā)出轟鳴,
像某種巨獸的低吼。她打了個寒顫,摸出抽屜里的美工刀,小心翼翼劃開紙袋。
除了死亡證明殘片,還有張收據(jù):2019年10月15日,永盛針織廠倉庫租賃費(fèi)用,
經(jīng)辦人簽字欄蓋著模糊的私章,姓“陳”。門鈴在這時驟響,像催命符。林小夏猛地轉(zhuǎn)身,
美工刀劃破指尖。貓眼外站著個中年男人,穿深灰色夾克,皮鞋尖沾著泥點(diǎn)——棕色,
帶金屬搭扣。“誰?”她的聲音比刀面還冷?!傲中〗?,我是你母親的同事,陳安。
”男人舉起一張泛黃的工作證,塑料封皮映出走廊聲控?zé)舻幕椟S,“下午醫(yī)院舊址的事,
是我發(fā)短信給你?!庇曷曂蝗环糯?。林小夏盯著他左手虎口的疤痕,月牙形,
和自己掌心的舊疤位置一模一樣。母親曾說那是年輕時被機(jī)器劃傷的,
可眼前這人的疤痕更像刀傷,邊緣猙獰如蜈蚣。“你怎么知道我住這兒?”她沒開門,
手指悄悄按向手機(jī)通訊錄里的“110”?!澳隳赣H出事前,總說要把老房子留給你。
”陳安從口袋里摸出煙盒,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塞回去,“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有些話,
該讓你知道了。”走廊聲控?zé)粝绲乃查g,
林小夏聽見他鞋底蹭過地面的聲響——向右移了半步,正對著貓眼的死角。她屏住呼吸,
看見男人從內(nèi)袋掏出個信封,隔著門遞過來,牛皮紙邊緣露出半張照片,
藍(lán)白條紋是永盛針織廠的工服。三秒后,聲控?zé)糁匦铝疗稹j惏餐撕蟀氩?,雙手垂在身側(cè),
夾克下擺被風(fēng)掀起,露出腰間鼓起的塊狀物。林小夏猛地拽過信封,
里面掉出張泛銀的合影:母親站在車間中央,周圍二十多個工人笑著看向鏡頭,
只有她眼神驚恐,死死盯著鏡頭外,右手攥著枚紐扣——和紙袋里的那枚一模一樣。
“這張照片……”林小夏的指尖劃過母親顫抖的指尖,“她在看誰?”“看我。
”陳安的聲音突然低啞,“那天是廠慶,我在給大家拍照,你母親突然沖過來,
說有人在她茶水里下了東西?!彼D了頓,皮鞋在地面碾出細(xì)小的水聲,“后來我才知道,
她那時已經(jīng)確診肺癌,卻不敢去醫(yī)院,說有人會借機(jī)殺了她?!贝巴怏@雷炸響。
林小夏注意到合影背景里的電子鐘,時間顯示14:07,而母親的工牌上,
退休日期是2019年10月1日,廠慶日是9月28日,三天前她剛拿到診斷書。
“她說的‘有人’是誰?”她摸到照片背面的凸起,指甲刮開表層相紙,
露出一串?dāng)?shù)字:302-7,和診斷書編號完全一致。陳安沉默片刻,
從錢包里抽出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面是母親的字跡:陳師傅,倉庫第三排貨架,紅色箱子。
落款日期是車禍前一天,筆跡比病歷本上的更潦草,最后那個句號洇成小團(tuán)墨漬。
“那天我去了倉庫?!标惏驳暮斫Y(jié)滾動,“紅箱子里裝著你母親的體檢報告、銀行卡,
還有……”他突然噤聲,目光掃過林小夏身后的餐桌,落在那枚紐扣上,“你找到的東西,
最好盡快燒掉?!庇曷曋袀鱽砑?xì)微的滴答聲,像是水滴落在金屬上。林小夏這才發(fā)現(xiàn),
陳安的夾克右肩洇著深色水痕,形狀不規(guī)則,更像被什么液體潑過。她后退半步,
踩碎了昨晚掉在地上的玻璃珠,清脆的碎裂聲里,聞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汽油味。
“我父親的紐扣,為什么在你那里?”她舉起紐扣,看見陳安瞳孔驟縮,
“你和我父親到底什么關(guān)系?”男人突然劇烈咳嗽,彎下腰去。
林小夏看見他后頸露出的紋身,半截火焰圖案,
和父親警隊檔案室里某個毒販的資料照片一模一樣。三年前,
父親就是在追捕綽號“火哥”的毒販時墜江,而眼前這人,
虎口疤痕、火焰紋身、棕色皮鞋……“你是火哥?!彼穆曇舭l(fā)抖,美工刀握得太緊,
血珠順著刀柄滴在合影上,“我父親的死,和你有關(guān)?!标惏裁偷靥ь^,眼神里閃過驚詫,
隨即轉(zhuǎn)為釋然。他直起腰,從腰間抽出個黑色物件——不是槍,而是個皮質(zhì)筆記本,
封皮印著“永盛針織廠安全日志”?!澳愀赣H是個好警察?!彼_本子,
里面夾著張泛黃的剪報,2005年的禁毒新聞,配圖里年輕的父親舉著繳獲的毒品,
站在寫有“火哥落網(wǎng)”的背景板前,“我蹲了十年監(jiān)獄,出獄后想找你母親問問當(dāng)年的事,
可她……”他的聲音哽咽,手指劃過日志某頁,上面用紅筆圈著“林春蘭”的名字,
旁邊寫著“302-7”和“新藥試驗”。林小夏認(rèn)出那是母親的名字,
而“新藥試驗”四個字被劃了無數(shù)道斜線,最后變成猙獰的“殺人”。
“你母親死前給我打過電話?!标惏矎目诖锩鰪坰im卡,
“她說有人逼她喝了奇怪的藥水,身體越來越差,還說如果她死了,就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sim卡邊緣有齒痕,像是被人咬過。林小夏接過時,
發(fā)現(xiàn)背面用指甲刻著“19950312”——和嬰兒腳印照片上的日期一致。
她突然想起母親病歷本里的便簽:別相信穿棕色皮鞋的人,可眼前這人,
此刻正把關(guān)鍵線索交到她手上。“為什么現(xiàn)在才來找我?”她把sim卡攥在手心,
塑料邊緣刺痛皮膚,“車禍那天,你是不是也在現(xiàn)場?”陳安看向窗外,
雨幕中隱約傳來救護(hù)車的鳴笛。他的側(cè)臉在雷光中忽明忽暗,喉結(jié)滾動著,
像是在吞咽什么苦澀的東西?!耙驗橛腥司嫖?,別多管閑事?!彼钢缸约旱亩?,
林小夏這才發(fā)現(xiàn),他左耳廓有道細(xì)長的疤痕,“三天前,我在舊廠倉庫被人襲擊,
醒來時躺在你家樓下。他們想殺了我,還有你母親。”桌上的手機(jī)突然震動,
是陌生號碼發(fā)來的定位,人民醫(yī)院舊址的標(biāo)記旁,多出個倒計時:09:59:57。
林小夏抬頭時,發(fā)現(xiàn)陳安正盯著她身后的鏡子,表情突然凝固。
“你身后……”他的瞳孔驟縮,伸手去掏口袋。林小夏猛地轉(zhuǎn)身,
只看見落地鏡里自己驚恐的臉,和窗外晃過的黑影。她撲到窗邊,
卻只看見雨幕中搖晃的樹枝,以及地上一枚新鮮的鞋印——和陳安的皮鞋紋路一致,
卻比他的尺碼大了兩圈?!八麄儊砹恕!标惏餐蝗蛔プ∷氖滞?,力氣大得驚人,
“帶著診斷書和sim卡,從消防通道走。別坐電梯,別開燈?!彼压P記本塞進(jìn)她懷里,
轉(zhuǎn)身時夾克內(nèi)襯翻開,露出半截銀色打火機(jī),機(jī)身刻著“火”字。
林小夏想起母親的遺物打火機(jī),突然意識到合影里母親身后的男人,正是年輕時的陳安,
而他手里拿著的,正是這枚打火機(jī)?!暗鹊?!”她拽住他的袖子,
“我母親的打火機(jī)……”“是我送的。”陳安沒回頭,聲音里帶著痛楚,“那年她生日,
我在夜市買的,她說上面的火鳳凰像我?!弊呃壤飩鱽砥ば人穆曧?,沉穩(wěn)而緩慢,
像某種獵食者的腳步聲。陳安猛地推開她,從口袋里摸出把彈簧刀,刀刃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林小夏踉蹌著后退,撞翻了玄關(guān)柜,母親的遺照掉在地上,玻璃鏡框裂成蜘蛛網(wǎng)狀,
藍(lán)水晶發(fā)卡滾到陳安腳邊?!白撸 彼秃鹬?,刀刃劃破夾克袖子,
露出小臂上的舊疤痕——三道平行的抓痕,像是被某種動物抓傷。
林小夏抓起診斷書和sim卡沖進(jìn)消防通道,潮濕的空氣里彌漫著鐵銹味。下到三樓時,
她聽見陳安的怒吼,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和皮鞋踩碎玻璃珠的清脆聲響。她不敢回頭,
只能拼命往下跑,直到推開側(cè)門,沖進(jìn)雨幕中。手機(jī)在這時再次震動,
短信只有兩個字:回頭。她猛地轉(zhuǎn)身,看見陳安站在二樓窗口,手里舉著什么東西。
火光在雨夜里炸開,他的嘴型在說“跑”,接著整個人向后倒去,
身后閃過穿棕色皮鞋的人影,以及明晃晃的刀刃。爆炸聲響起的瞬間,
林小夏看見母親的診斷書被氣浪掀起,在空中翻轉(zhuǎn),
露出背面不知何時寫下的新字跡:他不是好人,但他沒說謊。雨水混著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跌坐在泥濘里,懷里的筆記本滑落在地,翻開的頁面上,“新藥試驗”四個字被鮮血浸透,
旁邊用紅筆寫著:林小夏,1995.3.12。
3 3 舊物玄機(jī)消防警報聲在雨夜里撕裂空氣時,林小夏正躲在便利店后廚。
她盯著掌心的sim卡,塑料邊緣的齒痕像某種生物的利齒。陳安臨死前的口型在眼前晃動,
她突然想起父親警隊檔案里的記錄——毒販“火哥”慣用牙齒咬開包裝袋藏毒。
手機(jī)在圍裙口袋里震動,是物業(yè)發(fā)來的短信:302室發(fā)生燃?xì)獗?,警方已介入調(diào)查,
請業(yè)主盡快配合筆錄。便利店暖黃的燈光下,她看見自己映在冰柜上的臉,左臉頰沾著煙灰,
眼神卻異常冷靜,像在看別人的故事。凌晨五點(diǎn),雨勢漸小。林小夏摸回公寓側(cè)門,
消防通道里還飄著焦味。三樓樓梯轉(zhuǎn)角處,她踩到塊帶血的碎玻璃,
形狀像極了母親遺照的鏡框。口袋里的筆記本硌著肋骨,她突然想起陳安被拖走前,
手指死死攥著日志某頁,像是要指出什么。公寓門虛掩著。她屏住呼吸推開門,滿地狼藉中,
母親的遺照被擺回了原位,玻璃裂痕里塞著枚紅瑪瑙耳釘。衛(wèi)生間傳來滴水聲,
浴缸邊緣擺著張便簽,字跡力透紙背:想知道1995年真相,今晚八點(diǎn),太平間302柜。
“誰在那兒?”她抓起桌上的美工刀,刀刃劃過空氣發(fā)出細(xì)微的哨音。窗簾無風(fēng)自動,
露出半片窗臺,那里擺著個生銹的鐵皮盒,盒蓋上刻著“永盛”字樣,是母親年輕時的陪嫁。
鐵皮盒里躺著三樣?xùn)|西:斷鏈的玉墜、泛黃的電影票根、以及一封未寄出的信。
信紙上的墨水被水漬暈開,她勉強(qiáng)辨認(rèn)出開頭:親愛的小夏,當(dāng)你看到這封信時,
媽媽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玉墜在掌心發(fā)涼。林小夏記得母親總說這是祖?zhèn)鞯模?/p>
墜子裂開的縫隙里卡著半片紙角。她用刀尖挑出,發(fā)現(xiàn)是張嬰兒腳印照片,
姓名欄模糊成墨團(tuán),
日期赫然是1995年3月12日——和陳安給的sim卡背面數(shù)字完全一致。
“不可能……”她的聲音在顫抖。自己明明是1994年7月出生,
母親的孕期記錄她曾看過,怎么會有1995年的嬰兒腳印?
電影票根上的日期是1995年3月11日,座位號3排7座,
正是診斷書編號“302-7”的后兩位。手機(jī)突然響起陌生號碼的來電。她按下接聽鍵,
電流聲中傳來老式鐘表的滴答聲,接著是母親的咳嗽聲,比昨晚的更沙啞,
背景里混著醫(yī)院特有的推車轱轆響。“小夏,
藥……不能停……”母親的聲音突然被雜音覆蓋,接著是個陌生女聲:太平間見,帶玉墜。
通話結(jié)束的瞬間,林小夏注意到手機(jī)電量從滿格驟降至1%。她沖進(jìn)書房,
翻出父親的舊電腦,把sim卡插進(jìn)讀卡器。文件夾里只有段模糊的監(jiān)控錄像,
日期是2019年10月1日,母親站在永盛針織廠倉庫門口,身邊跟著個穿白大褂的男人,
皮鞋锃亮——棕色,帶金屬搭扣。畫面突然劇烈晃動。母親被拽進(jìn)倉庫,
白大褂男人舉起注射器,標(biāo)簽上寫著“實驗藥劑”。林小夏捂住嘴,
看見母親掙扎中扯掉男人的口罩,露出左臉頰的紅痣,
和剛才冰柜倒影里自己的臉——一模一樣。后頸突然被抵住冰涼的硬物。她渾身血液凝固,
聽見身后傳來甜膩的女聲:“姐姐好定力,看自己被注射毒藥都不眨眼。
”刀尖劃破皮膚的刺痛中,林小夏從電腦屏幕反光里看見,來人戴著紅瑪瑙耳釘,
左臉頰有顆淚痣,笑時揚(yáng)起的嘴角弧度,和母親遺照里一模一樣?!澳闶钦l?”她攥緊玉墜,
斷口處的棱角扎進(jìn)掌心。“我叫蘇晴,”女孩繞過她,指尖劃過母親的遺照,
“媽媽沒告訴你有個妹妹嗎?還是說……”她突然湊近,溫?zé)岬暮粑鼑娫诹中∠亩股希?/p>
“你根本不是她女兒?”蘇晴從帆布包里掏出本血紅色封面的日記,
扉頁貼著張合影:年輕的母親抱著襁褓中的嬰兒,站在人民醫(yī)院門口,
旁邊站著穿警服的男人——不是父親,而是陳安?!?995年3月12日,你出生的那天,
”蘇晴翻開日記,里面夾著臍帶血樣本和診斷書,“媽媽難產(chǎn),大出血死在手術(shù)臺上。
而你……”她指尖敲了敲嬰兒腳印照片,“是她從保溫箱里偷來的替代品。
”林小夏感覺天旋地轉(zhuǎn)。診斷書上母親的簽名旁,
蓋著“火哥”的指紋——陳安的本名是陳火旺,而父親的警號,正是19950312。
“不可能,我有出生證明……”她抓起桌上的牛皮紙袋,里面的死亡證明殘片突然完整了,
姓名欄清晰寫著“林春蘭之女,蘇晴,1995.3.12”,而母親的簽名下方,
是父親的筆跡:同意放棄治療。蘇晴嘆了口氣,從口袋里摸出錄音筆。按下播放鍵的瞬間,
母親的哭聲溢出:“他們說她活不過三天,可她在哭啊!夏夏,原諒媽媽,
媽媽不能沒有你……”錄音里傳來監(jiān)護(hù)儀的蜂鳴聲,接著是父親的低吼:“春蘭,這是犯罪!
”母親突然尖叫:“你以為毒販為什么放過我們?因為她是火哥的種!
”林小夏猛地扯掉耳機(jī)。蘇晴手里的玉墜不知何時被打開,里面掉出張紙條,
是母親的絕筆:小夏,你的藥是火哥給的,他想讓你忘了一切。冰箱突然發(fā)出刺耳的嗡鳴。
林小夏看向廚房,昨天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乃幤看丝炭湛杖缫玻袄锾芍核榈臉?biāo)簽,
背面用紅筆寫著:唑侖片,用于治療臆想癥,孕婦禁用?!八裕闶莵碚J(rèn)親的?
”她握緊美工刀,刀刃對準(zhǔn)蘇晴的咽喉,卻發(fā)現(xiàn)對方眼里沒有恐懼,只有憐憫。
“我是來報仇的?!碧K晴掀起袖口,露出小臂上的針孔,“媽媽偷來的實驗藥劑,
不僅救了你的命,還讓你們母女平安活到現(xiàn)在,而我呢?”她突然笑起來,
眼淚卻掉在日記上,“他們把我扔進(jìn)后山,是陳叔撿了我,養(yǎng)我長大,教我讀書,
直到上周他說找到你了……”窗外傳來警笛聲。蘇晴猛地推開她,沖向窗臺:“今晚八點(diǎn),
帶玉墜和日記去太平間,那里有你父親當(dāng)年的調(diào)查報告。如果我死了,
記得看看陳叔留給你的東西?!薄瓣愂澹磕阒浪绷中∠脑捯粑绰?,
蘇晴已經(jīng)翻出窗外,雨幕中傳來她最后的話:“他不是壞人,他是我爸爸。
”房間里突然陷入死寂。林小夏癱坐在地,目光落在母親的遺照上。
藍(lán)水晶發(fā)卡不知何時被修好,別在遺照邊緣,卡身內(nèi)側(cè)刻著細(xì)小的字:1995.3.12,
對不起,晴晴。手機(jī)在這時充好電,自動彈出條未讀短信,
來自陳安的號碼:302-7是你真正的生日,冰箱第三層有你想要的答案。
她顫抖著拉開冰箱,最深處的凍格里,躺著個金屬盒,里面裝著帶血的臍帶、父親的警徽,
以及一張泛黃的出生證明,母親欄空白,父親欄寫著“陳火旺”,嬰兒姓名處被燒出焦洞,
只留下邊緣的“夏”字。雨聲中,她聽見自己心跳如鼓。原來從始至終,
她都是個謊言——母親用別人的女兒換了自己的命,父親為了保護(hù)她們選擇隱瞞,而陳安,
這個被稱為“火哥”的毒販,才是她生物學(xué)上的父親。冰箱燈突然熄滅,黑暗中,
她摸到口袋里的筆記本,翻開陳安最后寫下的筆記:1995年3月12日,
我看著女兒被抱走,她哭得很大聲,像團(tuán)小火焰。窗外劃過閃電,照亮了墻上的全家福。
三歲的“林小夏”被母親抱在膝頭,父親穿著警服微笑——而照片角落里,
有個戴紅痣耳釘?shù)呐?,正隔著玻璃凝視她們,懷里抱著個襁褓中的嬰兒。
4 4 神秘女孩警笛聲由遠(yuǎn)及近時,林小夏的指尖還停在出生證明的焦洞上。
蘇晴跳窗時帶翻的臺燈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母親日記里畫的實驗藥劑分子結(jié)構(gòu)。
她抓起陳安的筆記本,發(fā)現(xiàn)最后一頁夾著張泛黃的車票,日期是1995年3月13日,
起點(diǎn)云河縣,終點(diǎn)省城,乘客姓名欄寫著“陳火旺”,座位號302-7?!傲中〗??
”公寓門外傳來叩門聲,“我們是刑警隊的,關(guān)于302室爆炸案……”她猛地起身,
后腰撞在書桌抽屜上,掉出個金屬藥盒。盒蓋內(nèi)側(cè)刻著“LXH 19950312”,
正是陳安短信里的生日。藥盒里裝著顆銀色膠囊,和母親常吃的安眠藥不同,
膠囊上印著“永盛制藥”的logo——這家公司三個月前剛被曝光非法人體實驗。
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帶著急迫。林小夏把藥盒塞進(jìn)褲兜,抓起蘇晴留下的血紅色日記,
從陽臺翻到隔壁空置的301室。雨絲鉆進(jìn)衣領(lǐng),
她在逃生梯拐角處聽見警察破門而入的聲響,其中一人驚呼:“快看,
遺照上的發(fā)卡……”凌晨六點(diǎn)的街心公園籠罩在薄霧里。林小夏躲在廢棄的公共廁所里,
翻開日記第一頁。母親的字跡帶著顫抖:1995年3月10日,醫(yī)生說晴晴活不過今晚,
可我聽見她在哭,像小夏出生時那樣……照片從日記本里滑落。年輕的母親抱著雙胞胎嬰兒,
左邊嬰兒裹著藍(lán)布,右耳后有顆紅痣——和蘇晴的位置分毫不差。右邊嬰兒戴著玉墜,
墜子反光里映出抱著相機(jī)的男人,是穿警服的父親,而他身后站著戴口罩的陳安,
手里拿著注射器?!霸瓉碚娴挠袃蓚€孩子……”林小夏的指甲摳進(jìn)照片,
雙胞胎腳印照片上的編號“302-7-1”和“302-7-2”終于有了解釋。
母親在日記里寫:他們說兩個孩子只能活一個,我選了小夏,
因為她哭起來像火旺……手機(jī)在這時震動,蘇晴的號碼發(fā)來段視頻。畫面里是陳安的倉庫,
他正在往汽油桶上綁定時炸彈,身后站著穿白大褂的男人,
左臉頰淚痣在監(jiān)控?zé)粝路褐t光——正是昨晚在便利店冰柜倒影里看到的自己?!澳阍隍_我!
”林小夏撥通號碼,卻聽見自己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媽媽,求你別這樣……”電流聲中,
蘇晴的笑聲帶著哭腔:“姐姐,這段錄音是三天前你在醫(yī)院說的。陳叔為了保護(hù)你,
甘愿當(dāng)縱火犯,可你呢?”視頻畫面切換到重癥監(jiān)護(hù)室,林小夏穿著病號服,
正握著母親的手,床頭卡寫著“臆想癥患者,林小夏,28歲”。
“不可能……”她踉蹌著后退,撞翻了馬桶水箱。鐵銹水順著墻面流下,
在地面匯成血紅色的“302”字樣。母親的日記里夾著張繳費(fèi)單,2023年10月,
林小夏支付了“記憶重塑療法”的費(fèi)用,收款方是永盛制藥旗下的精神科診所。
“你以為自己在查真相?”蘇晴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其實你一直在重復(fù)母親的老路。
1995年她偷換嬰兒,2025年你為了阻止真相曝光,給陳叔注射了致幻劑,
導(dǎo)致他精神錯亂放火燒了倉庫——就像當(dāng)年他們對我媽媽做的那樣?!绷中∠母杏X頭痛欲裂,
太陽穴突突跳動,
碎的畫面:白色診療室、陳安被綁在椅子上尖叫、自己手里的注射器標(biāo)簽寫著“清除記憶”。
她摸向口袋里的銀色膠囊,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口型——不是“小夏”,而是“醒醒”。
公園廣播突然響起:各位市民請注意,發(fā)現(xiàn)一名可疑女性,身穿白色連衣裙,
攜帶危險物品…… 林小夏從廁所門縫望去,穿棕色皮鞋的男人正帶著兩名警察穿過草坪,
皮鞋金屬搭扣在晨霧中閃著冷光?!八麄儊砹??!碧K晴的短信附了張定位,
“太平間后面的鍋爐房,帶玉墜和日記,我?guī)闳タ锤赣H的秘密。
”她撕碎日記里夾著的治療記錄,沖進(jìn)雨幕。鍋爐房的鐵門上掛著新鎖,
鎖孔里插著半片玉墜——正是蘇晴跳窗時扯斷的那枚。門內(nèi)傳來水滴聲,
混著老式鐘表的滴答,和昨晚電話里的背景音一模一樣?!疤K晴?”她推開虛掩的門,
腐銹味撲面而來。鍋爐臺上擺著七個金屬盒,編號從302-1到302-7,
每個盒子里都裝著嬰兒腳印照片,
姓名欄分別寫著“蘇晴”“林小夏”“陳默”……直到第七個盒子,照片上的嬰兒閉著眼睛,
姓名被燒得干干凈凈?!斑@些都是實驗體。”蘇晴的聲音從陰影里傳來,
她手里舉著臺老式攝像機(jī),“1995年,永盛制藥和毒販合作,用孕婦做新藥試驗,
你和我只是失敗品中的幸存者。”屏幕亮起,畫面里年輕的父親正在和陳安對峙,
身后是裝滿嬰兒床的倉庫:“火旺,這些孩子都是無辜的!
”陳安低頭擦拭注射器:“但他們的血能救你老婆的命,春蘭已經(jīng)癌癥晚期,
只有這種新藥能延緩病情……”林小夏捂住嘴。母親的診斷書日期是2019年,
可視頻里的對話發(fā)生在1995年,時間線完全混亂。
她突然想起陳安筆記本里的“新藥試驗”,旁邊用紅筆寫著:藥物可延長壽命,
但會產(chǎn)生記憶重疊?!八麄兘o母親注射了實驗藥劑,所以她才活到2022年。
”蘇晴關(guān)掉攝像機(jī),從口袋里摸出錄音筆,“這是媽媽臨終前的坦白,
她偷換嬰兒、偽造你的身份,都是為了讓火哥的女兒替她承受詛咒——因為藥劑的副作用,
會在親生子女身上發(fā)作?!变浺衾飩鱽砟赣H的咳嗽聲,比任何時候都清晰:“小夏,
你的頭痛是因為大腦在排斥不屬于你的記憶。晴晴的心臟病是藥劑殘留,
而陳默……”聲音突然被雜音覆蓋,接著是父親的怒吼:“春蘭,陳默已經(jīng)死了!
你還要騙小夏到什么時候?”鍋爐房頂部突然傳來金屬摩擦聲。林小夏抬頭,
看見通風(fēng)口垂下根鋼絲繩,末端綁著個牛皮紙袋,和昨晚信箱里的一模一樣。她扯下紙袋,
里面掉出父親的刑警筆記,2005年的記錄赫然寫著:毒販‘火哥’真實姓名陳火旺,
有一對雙胞胎私生女,代號‘302-7-1’和‘302-7-2’。“所以,
我和蘇晴是雙胞胎?”她的聲音在發(fā)抖,“那陳默是誰?”蘇晴突然劇烈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