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樣一句話沒問,就信了宋秀蓮的話。
周蔓看著陸嶺,眼神越來越冷,剛才還輕松的心情頓時變得沉重,說不出的煩悶。
“給我!”
趁她不備,周文哲搶過糖果,打開一看頓時更生氣了,躲到陸嶺身后告狀,“陸嶺大哥!這還是最近流行的橘子糖,可貴了,周蔓怎么舍得買這么貴的糖,這些肯定是她偷的!”
周蔓一怒,聽見周文哲那句話,沉寂已久的酸澀痛苦又涌上心頭。
她大步上前,要從周文哲手里把糖搶回來,聲音含怒,“我買的,關你屁事,還我!”
周文哲仗著陸嶺,嘚瑟地搖了搖袋子,“呸,就不還!”
宋秀蓮也在一邊故作驚慌,“妹妹,你不能再像前幾次那樣打文哲了,他可是你親弟弟啊,你怎么忍心。”
“周蔓!”
陸嶺攔住她,皺眉失望地看著她,“文哲是你弟弟,一個小孩子而已,你看看你的表情,就像是要吃了他一樣,別把孩子和秀蓮嚇到!”
周蔓嗤笑,“讓開,你算什么東西,還來教訓我?”
陸嶺不肯,望著周蔓的目光滿是失望。
一段時間不見,周蔓怎么成了這樣?
她原來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就算家里對她不好,她也從不會像個潑婦一樣對家里人撒脾氣。
尤其眼前對周文哲,周蔓總是更多幾分耐心,連重話都很少說,更別說動手,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心里劃過一絲異樣,命令她,“周蔓,你……”
話沒說完,周蔓一個肘擊,陸嶺毫無防備,當即就捂著肚子蹲在地上。
她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從嚇傻的周文哲手里搶過紙袋,然后一巴掌甩過去,“周文哲,你才是手腳不干凈,居然明搶?”
周文哲這次被打,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他慌亂地發(fā)現(xiàn),周蔓好像真的變了,不像是在跟他們鬧脾氣,而是動了真格。
她原來是家里最心疼自己的,自己生個病,周蔓能心疼得整夜守著他,就怕他半夜想喝水沒人端,就算她自己餓肚子,也要買糖給他甜甜嘴。
可現(xiàn)在……
周文哲捂著臉,腦海中一片空白,嘴上卻重復著剛才的話,“肯定是偷的,你怎么舍得買……”
周蔓冷笑,又給他一巴掌,眼神冷漠,“我為什么舍不得買?”
周文哲噎住,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任何話。
因為他嘴饞,周蔓舍不得買這些精貴的東西,卻舍得給他買。
這年頭,任何東西都緊俏,買了他的,哪還有錢和票買周蔓自己的?
周蔓嗤笑,“對啊,你自己明白,因為好東西我都緊著你,自己舍不得吃,所以我在你眼里,也不配吃這些?!?/p>
周文哲心上涌出一股難言的恐慌,讓他臉色越來越白,甚至顧不得臉上脹痛的巴掌印,就忍不住朝周蔓哽咽,“你怎么舍得打我?”
周蔓看著他變臉,甚至朝她一臉委屈地哭出聲,心里痛快,淡淡說:“怎么舍不得,這次又不是我第一次打你。”
“你!”
周文哲氣得大哭,陸嶺更是陰沉著臉,才從剛才的巴掌中回神,不敢置信地質(zhì)問她,“周蔓!你瘋了!你連我都打!”
周蔓挑眉,揉揉手回頭笑了笑,眼神冷漠如刀,“打的就是你?!?/p>
不不不,周蔓打周文哲就算了,可她怎么舍得打自己?
他不信,甚至呆呆地摸著臉,想起來自己上次負傷回家,周蔓看見他撩起褲腿時候露出抱著紗布的腿,臉色唰一下白了,眼淚無聲無息就掉下來。
他當時先是嚇一跳,隨即哭笑不得地揉揉她的頭,心里卻甜得像是喝了蜜一樣,“一點小傷而已,別哭。就是逮人時候被劃了一刀,放部隊里不是啥大事?!?/p>
周蔓一聽,眼淚掉的更厲害,哽咽說:“陸嶺哥,是誰那么狠心居然傷你?”
“怎么,你是替我報仇?”
周蔓紅著眼睛,急匆匆起來,“你還說這點話,我趕緊去買點大骨頭給你熬湯,你多補補?!?/p>
可今天,她只是冷漠地看著他,對他動手時沒有一點猶豫,就像是看敵人一樣看他。
心上的疼遠比臉上更難受,陸嶺一時間攥緊手心,臉色越來越陰沉,甚至來不及發(fā)火,只是一想到周蔓這幾天的冷漠,就心里一亂。
他緊緊攥住周蔓的手,嗓音沙啞,“蔓蔓,你到底怎么了?”
周蔓要甩開他,可陸嶺是經(jīng)過訓練的健壯男人,無論她怎么用力,他都不肯松手。
“滾,松開我!”
周蔓怒了,威脅他,“你再不松手,我就咬你,到時候別怪我把你手咬斷了!”
現(xiàn)在是午后,廠里都忙著做活,門口守衛(wèi)科的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就他們幾個僵持。
陸嶺還是不松手,眼神復雜,“蔓……”
這次他都沒叫完,周蔓一口要在咬在他小臂上,動作快又狠,疼得陸嶺悶哼一聲,額角滲出汗珠,痛苦道:“松開,周蔓!”
他不松手,周蔓就更用力。
宋秀蓮完全也想不到周蔓舍得對陸嶺下狠手,尖叫地上前想要把她扯開,尖叫著罵人,“周蔓!你松嘴,你瘋了?快點松開,你沒看見陸嶺哥疼了嗎?”
“瘋子!你這個瘋子!”
血流下,宋秀蓮一呆,隨即崩潰地哭出聲,“松開??!你這個賤人,陸嶺哥你快打她,把她踹開??!”
周蔓咬得狠,陸嶺臉色越來越白,忍痛說:“蔓蔓,懂事些?!?/p>
他盯著周蔓,心像是被針戳一樣疼,疼得他喘不過氣。
周蔓怎么這么用力?
她是真要想傷他!
他越想,越不愿松手。
忽地,陸嶺手臂一麻,力氣全部被卸,緊接著,腰上像是被人狠狠一踹,疼得他不得不松開周蔓。
“誰!”
他暴怒,周蔓也抬頭也驚訝,卻反應更快地扯住陸嶺,護在來人身前。
謝言華怎么在這里?
周蔓警惕地抹抹嘴邊血跡,警告一臉狂怒就要動手的陸嶺,“不準動!你要是敢對他出手,我就去團里舉報你違背婦女意愿,要對我進行人身囚禁,跟人一起來威脅我的人生安全!”
“你瘋了!”
宋秀蓮腦子里只剩下這三個字,“你自己不要名聲,還想拖陸嶺哥下水!周蔓,你怎么能為了一個野男人威脅陸嶺哥!”
野男人三個字一出,宋秀蓮腦海頓時清明,連忙質(zhì)疑,“你是不是跟這個野男人勾搭上了,才會鬧著要離家,還對家里人動手?”
陸嶺眼睛猩紅,死死盯著謝言華,對周蔓伸手,“蔓蔓,不要信外面的男人,快過來!”
他的心亂作一團,看著謝言華,就像是在看著殺父仇人,恨不得將他剝皮抽骨!
怪不得周蔓最近對他這么冷漠,原來她是被這個野男人騙了!
周蔓靜靜地看著他,欣賞著他臉上的不敢置信,嫉妒,痛苦,面上忽地生出笑意。
她忽然明白了,陸嶺當初跟宋秀蓮走得近時,嘴上說讓自己不要斤斤計較,他跟宋秀蓮什么都沒有,次次義正言辭,逼得她以為自己真的鉆牛角尖了。
可他其實什么都懂,這次自己跟謝言華走得近,他不就急眼了?
而且,他心里是不是在欣賞著兩個女人為她明爭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