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濃努力咽下那一口后,默默的放下刀,又拿起馕,吃點算點吧。
見主公時不時盯著對面秦夫人,澹臺先生笑而不語。
翌日朝食秦意濃便沒下樓和陸淮川他們一起用了,她在房間簡單解決后就開始重新收拾自己的小包袱。
原來的衣裳不僅臟還破了個洞,她只能放棄,繼續(xù)穿著身上這身并不方便行走的素色衣裙,她把傳繼續(xù)藏在貼身的小衣里,再看看包袱里的藥物等等,倒是完整無缺。
她摸了下挽著頭發(fā)的簪子,心道中午得問問陸淮川他們今日是否啟程了。
等到中午,她一下樓便見陸淮川的部曲們正在收拾糧草,那些馬休息好后都精神抖擻的。
“秦夫人,”西饒笑著和秦意濃打招呼,不過秦夫人的臉色是不是更黃了些?
陸淮川從外面一進來便看見秦意濃原本洗白了一點的臉竟然又黃了回去,他瞬間臉一沉,大步走過去,“端盆水來?!?/p>
等水盆端過來時,秦意濃萬分不解的看著陸淮川。
他聲色冷淡:“洗干凈?!?/p>
為何?她倔強的不肯動。
陸淮川轉(zhuǎn)身出去把他尋來的女子帷帽丟給她,“你要是不想見人,戴這個,臉洗干凈,不準再涂了?!?/p>
誰知道那些藥涂多了以后會不會白不回來了?再者說了他看著也糟心。
秦意濃覺得他莫名其妙,沉默不語的與他抗衡。
陸淮川差點氣笑了,上前一步逼近她威脅道:“夫人不會覺得你這樣就能防著某?無所謂,夜黑了都一樣……”
“你住嘴!”她羞惱瞪他,這人說話沒遮沒攔,旁邊還有人呢!
“洗臉?!彼曇舾亮藥追?,顯然耐心不足。
秦意濃到底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伸手進水盆里洗臉。
剛涂的藥汁,現(xiàn)在洗能洗去大半,洗干凈后她擦拭干凈,抬起臉別過去不看陸淮川了。
這是生氣了。
陸淮川納罕,第一次見有人在他面前鬧脾氣。
“坐下過中。”
秦意濃挑澹臺先生身邊座位坐下了,離陸淮川挺遠的。
他暗暗咬了下牙,沒說什么。
只不過這次秦意濃面前多了一碗面湯!
她覺得有幾分驚喜,面湯總比硬巴巴的馕好多了。
還不待吃,廄置外傳來嘈雜聲音,過了好一會兒外面廄置掌柜前來為難的對著西饒說了好些好話。
西饒進來稟告:“主公,外面有人自稱長安人途經(jīng)此處,想落腳休息下。”
“恩?!标懟创ɡ涞亩髁寺?,過中后他們就會走,他并不在意那些長安人。
長安?陸淮川緩緩看向秦意濃。
她烏發(fā)有些許凌亂,被簪子勉強固定住,顯然可見她并不擅長為自己梳妝打扮,臉也是素凈的,雖然黃了些,但可見其五官精致小巧。
更別說她那股子風韻,是無關于膚色的天然風情,令人一眼就能看見她。
此時那些終于進來廄置的人便是一眼就先看見了她。
秦意濃也聽到了西饒說他們都是長安人,自然她也好奇的看了過去。
來人身著布料看起來都不錯,為首人更是年輕,長得算是俊朗清爽。
他看了一眼秦意濃后就被一道銳利目光鎖住了,他瞬間心神一凜,朝那人看過去,就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正坐著喝茶,男人穿的黑色袍服,并沒什么花樣,但就是能一下讓人感受到他才是這群軍.官里的頭。
年輕男人心中閃過諸多想法,面上卻和氣的上前恭謝對方愿意讓他們進來廄置過中。
陸淮川懶得搭理他們,還是澹臺先生上前隨意交際了幾句,得知他們是從長安來涼州收購絲綢的,此時便是回程經(jīng)過隴縣過中后便繼續(xù)趕路了。
聽聞他們也是要去長安,秦意濃更是精神了幾分,她落落大方的出聲問道:“你們此行回長安也是要走烏蘭關嗎?”
一群男人中,女人嗓音如春水般溫柔悅耳,卻又不是故意捏腔拿調(diào),讓人頓時心神一震。
年輕男人禮貌的看向她,微微作了個時揖禮回道:“夫人,我們確實是要走烏蘭關?!?/p>
畢竟烏蘭關最近。
“你們是商隊?”秦意濃又問,方才聽出幾分這個意思來。
男子又點頭。
陸淮川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與對方熱情交談,怎么?這是當著他的面找下家?
秦意濃不知陸淮川怒氣,反驚喜道:“陸大人,會州別過后您不用這般麻煩送我了,我亦可以隨商隊同行去長安?!?/p>
她聲落瞬間,陸淮川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廄置中男人們頓時感受到壓力,澹臺先生眼明心亮,干脆道:“屋中悶燥,不如讓掌柜在院中鋪設各位過中?”
一眨眼,澹臺先生就把屋中人都盡數(shù)帶了出去,只余秦意濃和陸淮川。
秦意濃再是后知后覺也感覺到不對勁了,她小心翼翼的看著面色難辨的陸淮川。
陸淮川嘴里輕念著陸大人三個字,他勾了勾唇,抬眸看著她。
寂靜后,他懶洋洋問:“夫人是想與某毀約?”
秦意濃一怔。
“怎么能算毀約呢?我自然與大人前行至會州,彼時約定已過,您……”她干脆戳破:“您的身份應難入長安,妾亦不想給您增添麻煩罷了。”
難入長安?
“這么說,夫人還是為某著想了?”
“自是?!彼娌桓纳恼f謊。
他看著她坦蕩的臉,反而皮笑肉不笑,“夫人真不是想過河拆橋?又或者是夫人怕某?”
“某真的對夫人沒有壞心,夫人為何就是不信?”
秦意濃震驚的看著他不要臉的作為,他一而再再而三用那晚的事情來威脅她,還叫沒有壞心?
他看著她的目光都像是想要隨時把她撲倒在地,吞吃入腹了!
要不是他對她有所求,還顧忌一些她的身份,她現(xiàn)在早就被啃食的渣都不剩了吧。
秦意濃撇撇嘴,心中暗誹,誰會和看起來就是狼的兇獸做交易啊。
那還不如給商隊錢票,讓商隊捎帶她呢。
只是這話確實不能再說了,她已感知到男人怒氣,便弱下聲來:“您誤會了?!?/p>
“既說是誤會,那夫人上前來?!标懟创ǔ姓惺?。
秦意濃渾身一僵,她不想靠近他。
察覺到她的軟抗拒,陸淮川干脆自己起了身,走到她身側(cè)。
他太高大,站著俯視她時,氣息更壓制了。
秦意濃下意識的伸手捏緊了裙邊,抿著唇仰頭看他。
她渾身的防御姿態(tài)都支棱起來了,再明顯不過。
陸淮川瞇了瞇眼眸,慢慢俯下身,“夫人看著某的眼睛說清誤會,某便信夫人。”
秦意濃:……
他俯下身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便只有半米,近到她清晰可以數(shù)清他眼角的幾根細紋,但這些細紋并沒有給他帶來任何蒼老感,反倒襯得他成熟穩(wěn)重,正值壯年。
這是一個非常危險且有權有勢的男人。
她再次意識到,不能惹怒他,要從長計議,要徐徐圖之。
秦意濃深吸了一口氣,眨了下眼睛,認真看著他銳利的黑眸。
“比起陌生男子,您在山匪刀下救我,我病后又為我醫(yī)治,還提供膳食,自然是您更值得信任的。”
“會州別過,真的是因為不想您無詔入京,為妾犯險。”
他盯著她的臉良久,眸光晦暗:“那還真是某辜負夫人良苦用心了,夫人體貼,我心甚暖?!?/p>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