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濃對馬夫說道,見馬夫一臉震驚,棄了車豈不是更加寸步難行。
“林中好躲藏,馬車太明顯了,我們先棄車,躲到天亮再想辦法上路?!彼仓肋@算不得好法子,可確實沒有其他方法。
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袱,她又拿出一些錢財珠寶零落灑在車廂里,希望那些土匪看見這些孝敬就收手。
秦意濃和馬夫棄車后便躲進了林中,如此一來,兩個人悄無聲息的,確實就不好發(fā)現(xiàn)了。
“我們分開躲,天亮在這里匯合?!?/p>
話落,秦意濃朝另外一個方向而去,她當然知道馬夫至少是個男人還能稍微保護一下她的安全,可她也不能全然相信馬夫!
所以這個時候,她一個人躲起來,反而才是最安心的。
等秦意濃尋了個草坑蹲好,又找了好些草葉子蓋在頭頂時,便聽見了山匪駕馬呼嘯而過,他們去追那輛馬車了。
她微松一口氣,覺得自己棄車的決定是對的。
山匪們攔住馬車后就準備要搜刮,可又是一陣馬蹄聲令山匪們倏地回頭。
只見夜色中,一群訓練有素的如同暗夜般沉寂的男人們拿著環(huán)首刀就朝著他們沖了過來,還沒等他們出口問來人是誰,就被無聲的收割了人頭。
“是……是兵……”帶頭的山匪不敢置信的倒下,他喉嚨還在汩汩流血。
陸淮川慢悠悠的打馬過來,他上下掃了幾眼那安靜至極的馬車。
走至車窗旁前時,他用刀挑起車簾,車內空無一人,月光下可見散落的首飾錢票。
他眸光一暗,面無表情。
倒是真能跑。
一而再,再而三一無所獲,耐性足夠好的陸淮川也不禁升出幾分駭人的戾氣來。
若說猜出她的身份后,他打算除了算一下她玩弄他的賬后,便會對她以禮相待,畢竟他覬覦她嫁妝里的藥物。
可惜現(xiàn)在,他只想抓到她把她綁起來,看她還能不能這么會逃!
陸淮川瞇著眼眸掃了掃只有風聲而過的婆娑林子,冷聲道:“搜?!?/p>
“搜不到人,提頭來見。”
“是!”
士兵分散開來,下馬進林子,他們收起刀劍,換上山匪的火把,在林子里展開密不透風的搜尋。
而秦意濃離的并不算遠,當然能聽到男人駭人的命令。
她心里一緊,寒意升起,若這樣,早晚是要被搜到的。
旋即她又聽到男人漫不經心的冷笑:“夫人,你是自己出來還是等我抓你出來?!?/p>
她能從男人嗓音里聽出怒意,所以聰明點最好現(xiàn)在自己出去,還能找補。
要是等被抓到,她的待遇肯定不會好。
秦意濃咬咬牙,心中又是忌憚又是害怕。
片刻后,她閉閉眼,深吸一口氣,掀開了頭頂?shù)臉渲Α?/p>
一點點爬上路面,她看著不遠處坐在馬上高大的背影。
似感受到什么,馬上的男人慢慢調轉馬頭回眸。
不遠處,一個嬌小柔弱的婦人正緊抱著懷里的包袱,抿著唇倔強的看著他。
似還有幾分不屈。
但也識相的自己出來了。
陸淮川莫名其妙的,怒意少了幾分,但臉色依然寒著。
他打馬往她那邊去,越近越能看清月光下她亂七八糟的一張臉,又黃又臟的。
衣服也皺巴巴的,很臟,頭發(fā)上似乎還有落葉,又狼狽,又可憐。
他想起在酒宴上那雙水靈靈的眼眸,只見過那么一次,就像生在了腦海里一樣,竟從沒忘過。
此刻對視上她有些微紅的明亮眼眸,足夠他確認,她就是他百尋不著的那個戲耍于他的樂姬。
也是那個膽大包天逃婚的長安貴婦。
秦意濃抬眸,望著居高臨下淡淡睨著她的男人,這次她第一次有些許的認真看他。
常年身居高位的男人就算只是穿著尋常衣服也能讓人感覺到濃濃的侵壓感,男人不算年輕,眼角有細微皺紋,相貌周正硬朗,可以算得上有幾分英俊。
可其實在長相之外的,更讓人難以忽視的是他給人的壓力。
秦意濃喜歡相面知微,此刻,她斂去心底種種,只輕聲道:“妾不知緣由竟讓您親自而來,若有妾能相助的,自無有不應。”
此刻她的乖順,就像極了在宴席上的乖軟怯懦,可就是看起來這么軟弱無害的女人,竟讓他的悍將西饒也著了道。
饒是他,也先在廄置撲了空,又在此斷了她的后路,才把這狡兔三窟的小兔子給抓住。
“不知緣由?”陸淮川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
秦意濃心口一緊,知道他一定記恨她戲耍他的事,她咬咬唇,楚楚可憐道:“請您勿怪,妾有難言之隱,實非故意?!?/p>
“夫人倒是能屈能伸?!彼托?,笑她被戳穿后又能立刻打同情牌,難言之隱?
那倒也確實是,一個長安貴婦委屈自己偽裝成樂姬逃婚,想必在席上虛與委蛇的伺候他,心中定是難堪吧。
他瞧著她這副落魄樣子,不禁心道到底何故讓她冒那么大的風險逃婚。
只是眼下也不是詢問的時機,他與她的賬,且容后再算。
“回程?!?/p>
他一聲落下,士兵們沉默無言的上馬。
一瞬間氣勢威壓,秦意濃不甚看見他們手里的刀刃在月光下還泛著血光,她心里一個咯噔,后知后覺明白那些山匪已經都被殺光了吧。
她心思徹底熄滅,頗有一種無奈的,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精神,抬頭又看向了馬上的男人。
陸淮川也不知為何,她的大眼睛就跟會說話一樣,讓他瞬間感知到她的屈服,他總算胸腔氣下去了一點,舒服了許多。
他朝她伸出手,秦意濃猶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交給他,觸碰到瞬間就能感受到那厚重的繭子瞬間燙到了她一樣,令她手心輕顫。
但隨即,被人握緊,身子也一輕,整個人被拽到馬上,他的身前。
身后男人冷冽的氣息席卷而來,猝不及防的包裹全身。
她一窒,感受到他粗糙的手自然的握在了她的腰間,帶有幾分鉗制的力道,讓她吃疼了一瞬。
隨即馬蹄揚起,她身子下意識的后滑,直直抵到他堅硬的胸膛之上,馬蹄才落地前行。
顛簸間,男女間明顯的差異再無遮擋,她被迫感受了個明明白白,整個被她涂的蠟黃的臉都忍不住覆上薄紅。
她緊緊攥著自己懷里的包袱,極其用力的宣泄著自己的無能狂怒。
身后人卻低頭就能嗅到她脖頸傳來的香氣,明明她這么狼狽落魄,為什么還是這么香?
他似有所思,又湊近了幾分,果然,香氣迷人,令他生出不可控制的欲.念。
就如同被她蠱惑的夜晚一樣,想的屹立不倒。
那些鋪天蓋地的怒氣說起來,也只不過是源于他沒得到她。
他眸光一沉,指尖厚繭掐著她的細腰暗想,她欺騙他的,他該如何一分不少的討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