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都是黛星漾單獨做飯給鶴云珩吃,羅姨基本沒機會下廚房,一時摸不太清兩人的口味。
“揚州人口味清淡,要不我做幾道開胃甜點吧?!?/p>
鶴云珩疑惑:“誰是揚州人?”
“太太呀,太太老家就是揚州的呀,先生你忘了嗎?”
羅姨剝著蓮蓬,真心實意夸贊道:“也只有煙花杏雨的水鄉(xiāng)才能養(yǎng)出太太這么標致的美人兒,先生你可真有福氣?!?/p>
鶴云珩壓根不記得黛星漾之前是哪里人,反正她從14歲起就是鶴家人了。
今年還沒去祭拜過老爺子,得找個時間去拜一拜。
這個??庸詫O的壞老頭,平白無故讓他多出個煩死人的妹妹來就算了,后來這個煩人精居然還成了他老婆,真是彈琴不帶曲譜,他不離譜誰離譜。
一想到自己這顆絕世好白菜就這樣白白便宜了黛星漾,他就覺得自己虧大了。
于是道:“多放點辣椒,我看她挺能吃辣的。”
“害!”
羅姨荔枝也不剝了,“先生,太太那是為了遷就你吶!”
“白天你不在的時候,太太都吃很清淡的,多數(shù)吃的素菜和糕點,一丟丟辣椒都看不到的,有回她不小心吃了粒藤椒,哎喲,嗆得那張漂亮的小臉漲紅漲紅的嘞!”
聽羅姨描述得這么細致,鶴云珩不免想起平時黛星漾跟他吃飯時面不改色夾起火紅紅的辣椒放進嘴里的畫面,頓覺無比感動。
他眉毛一挑,滿臉得意。
“她果然是愛慘了我?!?/p>
吳管家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跟在鶴云珩身后問道。
“少爺,你又罰夫人了?”
鶴云珩隨手披了件外套,好整以暇地坐下。
“什么叫又,我經(jīng)常罰她?”
管家嘆了一口氣:“少爺你還是這么任性。”
“上個月夫人回學校參加校慶,回來后你發(fā)現(xiàn)她微信里多了八個異性好友,一氣之下把夫人關(guān)在門外反省了兩個小時,直到她親口認錯了你才讓她進來。還有上上個月……”
管家一口氣數(shù)了十件這半年來鶴云珩對黛星漾做過的混賬事。
少爺總是動不動就欺負夫人,他看不下去了,決定干完這個月就申請調(diào)回澳洲養(yǎng)老,眼不見為凈。
鶴云珩嘖了一聲,“我這么混蛋?”
“你信不信,我可以更混蛋?”
管家:“……”
好任性呀。
沒救了。
桌上菜肴極盡豐盛,主菜是炙椒烤牛排和麻辣雪花雞,配菜有京醬肉絲、山椒海參、淮杞螺頭花膠湯和山楂蓮子凍。
牛肉油脂豐沛,滿盤子的花椒火紅噴香,黛星漾看一眼就怕了。
沒有食欲,忍著舌尖的酸苦嗦了幾口荔枝凍。
鶴云珩余光掃了她一眼。
不知他又想搞什么惡作劇,非逼她在他面前表演空口吃辣椒。
“黛星漾,把這盤辣椒吃掉我就立刻原諒你?!?/p>
“?”
怎么?還沒原諒嗎?
剛才不還說挺爽的嗎?爽完就不認賬了?
她強忍著可怕的辣意咬了一口。
這又是什么新型的懲罰方式。
鶴云珩見她臉色蒼白得像出生就沒見過太陽的慘樣,竟一筷子搶走她咬過的尖椒,也沒有刻薄地說上一句“我才不吃你惡心的口水”這種傷人的話。
就是辣得他自己眉頭直皺。
“羅姨說你不能吃辣,所以黛星漾,你又騙我了?”
黛星漾總是無法理解他莫名其妙冒出來的話。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
深夜,鶴云珩去了書房。
黛星漾渾身乏力,蜷在被窩里聽藍柚說八卦。
“那啥清純玉女梨檀,今天居然跟記者說從沒拍過拖,笑死,之前我們整棟樓的人都見到她跟金主在電梯里打kiss?!?/p>
黛星漾對八卦沒興趣,聽得昏昏欲睡。
突然一個電話插了進來。
同一屋檐下還要打電話,除了鶴云珩不會有其他人,畢竟他堂堂鶴總的時間是非常寶貴的。
“想喝水。”
“好。”
鶴云珩很會享受,每天都要喝她沖的蜂蜜水。
不一會兒,黛星漾端著杯子進來。
“等下還有其他事嗎?如果沒有,那我先睡了,我身體有些不舒服?!?/p>
“嗯?!?/p>
鶴云珩一工作起來就六親不認,唇薄鋒利,輪廓堅毅,嚴肅專注,和平時的不著調(diào)判若兩人。
這種狀態(tài)下的他什么都聽不見。
她走到書架前,看到電腦屏幕全是一串串的數(shù)字模型,隨口一問:“還在加班嗎?”
“嗯,宏運最近在跟我們搶奪市場,研發(fā)部加班趕出了新模型。”
宏運科技是池家的產(chǎn)業(yè)之一,鶴云珩想起什么,直視過來的眼神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暗火。
“記住你是誰的人,離那些不三不四的野男人遠一點,再有下次,你就睡天橋底吧,別回來了?!?/p>
這句若有其事的警告,簡直惡劣至極。
黛星漾手里捧著溫熱的蜂蜜水,心卻像被嵌進冰塊里,冷了個徹底。
她仔細盯了他幾秒,突然覺得很可笑。
不是他可笑,是她可笑,居然到今天還對這樣的人心存幻想。
幻想破滅,真的只需要一瞬間。
既然有些東西永遠求不得,那就永遠結(jié)束吧。
但凡他肯從指縫里漏出一丁點的愛意給她,她都有繼續(xù)堅持的勇氣。
他愛記仇,別人讓他不順心,他是一定要百倍千倍還回去的,可他對她做過的壞事,他一件都不記得。
她把蜂蜜水擱在桌邊,目光虛虛地抬頭望著上方的天花板。
“不回來了,是不回來了?!?/p>
以前她都會把杯子放在右上角,那個位置不會影響他的視線,也方便拿,她是個體貼細心的人,從來都把這些細枝末節(jié)的小事做得妥妥當當。
但那是以前。
“黛星漾你在我背后嘀嘀咕咕的說什么?你是鳥嗎,一天天喳個不停?!?/p>
鶴云珩完全沒注意身后的異常,“出去,別影響我工作。”
他沒看到,她眸中的光亮已黯淡到再也看不見。
她轉(zhuǎn)身走出書房。
就在這時,他翻動文件。
“砰——”
“哐當——”
杯子陡然落地破碎,整杯蜂蜜水澆在他手上。
黛星漾聞聲折回來,焦急地查看他的手有沒有被劃到。
“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鶴云珩哪里還顧得上自己的手,快速審查文件,太陽穴突突跳。
“黛星漾你今天怎么回事,腦子被狗吃了嗎!”
“對不起……”
黛星漾一邊道歉,一邊檢查他的手。
“還好沒被玻璃劃到,這里暫時不能用了,你先去房間辦公,等我打掃干凈再叫你過來?!?/p>
“衣服也脫下來,我給你拿套新的?!?/p>
她要給他換衣服,被鶴云珩冷聲打斷。
“行了,你給我出去?!?/p>
他揮手想把她趕走,卻一不小心力氣大了些,她腳上有傷一時沒站穩(wěn),被他掀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整個人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