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她們前往壽康宮的,還有皇后宮里的婢女。
看壽康宮宮人對她的態(tài)度,便知這個婢女定然也是皇后宮里有身份的宮女。
看來,皇后也擔(dān)心太后為難自己,才派了自己的心腹過來。
太后在佛堂誦經(jīng),讓許灼華在正殿候著。
茶水,點(diǎn)心,倒是很快就上齊了。
太后的壽安宮算不上奢華,一眼望去,家具陳設(shè)簡單,但細(xì)看之下樣樣都是精品。
這是低調(diào)的奢華。
許灼華坐著無趣,將屋里的每個東西都反復(fù)打量研究了好幾遍,才聽到太后駕到的聲音。
身穿褐色夾牡丹金線紋云錦宮裝的老太太在兩名婢女的攙扶下,走了進(jìn)來。
“灼華給太后娘娘請安,太后娘娘萬福?!痹S灼華趕緊俯身行禮。
半晌,頭頂才傳來聲音,“起來?!?/p>
太后的語氣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四平八穩(wěn),沒有情緒。
但許灼華心里明白,太后對皇后的氣都攢在心里,正等著自己上門撒氣呢。
“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p>
太后的眼神在她臉上來回掃了幾遍,眼底帶著深深的探究。
最后哼出一句,“還算得上清麗,許家將你藏了十年,哀家還以為是什么驚天動地的大美人呢。”
“灼華病了多日,神色憔悴,讓娘娘見笑了?!?/p>
許灼華今日特意化了妝,只是往丑了化。
女人之間最容易攻擊的便是長相,長得不好看便罷了,說來說去也就那幾句,若是好看,少不得要得個惑亂媚主的名頭。
許灼華是未來的太子妃,最擔(dān)不起的便是這種名聲。
許是看著許灼華長得沒什么攻擊性,太后對她的態(tài)度緩和了些。
“坐吧,哀家這兒的茶水還不錯,你嘗嘗?!?/p>
許灼華嘗了一口,茶葉是今年武夷山新摘的大紅袍,另有一絲清新,應(yīng)該加了少許陳皮。
泡茶的水,就很講究了。
一嘗便知是今早新取的晨露,還得是從花蕊中接的,帶著若有若無的香氣。
許灼華放下茶杯,夸贊道:“灼華不懂茶,只覺得太后宮里的茶水入口清香,回味甘甜,比祖母府上的還要好。”
太后清嗤一聲,“安陽離京城遙遠(yuǎn),想必沒什么好東西,你從未在京城住過,往后見識的東西還多。畢竟是做太子妃的人,你若是在別人面前失了禮數(shù),丟的還是東宮,是皇室的臉面。”
“太后教訓(xùn)的是,我定會努力學(xué)習(xí),盡快習(xí)慣京城的生活。”
太后見許灼華規(guī)規(guī)矩矩,毫無出眾之處,眼底的疑慮打消了不少,心里更是踏實(shí)了幾分。
雖說不像她想的那樣蠢笨呆傻,但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女子,長相平平,資質(zhì)平平,就算做了太子妃,將來也不可能再擔(dān)大任。
而且,看樣子,的確如線報(bào)所說,她并不記得以前的在壽安宮發(fā)生的事了。
太后抬手敲了敲桌子,
“行了,哀家明日要出宮禮佛,還有許多事要安排,就不留你了。過幾日從宮里給你派幾個教養(yǎng)嬤嬤去,好好教教你宮里的規(guī)矩。”
太后現(xiàn)在對她也沒多大興趣,不想看她在眼前晃,直接下了逐客令。
“多謝太后教誨,灼華定不會讓您失望?!?/p>
許灼華嘴上恭敬,心里卻在想,太后派來的嬤嬤,只怕連公主府的門都進(jìn)不去。
她不敢正面惹太后,但大長公主卻是一點(diǎn)兒沒把她放眼里。
行完禮,許灼華便退出正殿,直接出了宮門。
她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陸宛寧。
公主府的馬車前面還停著一輛馬車,許灼華多看了一眼,便聽身旁婢女說道,“這是東宮的馬車,里面坐的應(yīng)該是陸側(cè)妃。”
許灼華笑笑,隨口道:“你的眼力這么好?連里面坐的是誰都知道?!?/p>
“隨行的婢女奴婢見過,那是陸側(cè)妃的貼身婢女,殿下平日出行不愛乘馬車,都是騎馬,倒是陸側(cè)妃時常坐車出行?!?/p>
許灼華慢下腳步,想不到太子對這個側(cè)妃寵愛至極,連自己的車駕都任她差遣。
在大乾,什么等級用什么車,都是有規(guī)定的。
比如儲君的馬車,配四匹高頭駿馬,馬頭裝飾黃金當(dāng)盧,車身掛有東宮徽章。
這些,都是身份的象征。
陸氏只是側(cè)妃,卻大張旗鼓用太子車駕出行,實(shí)在是高調(diào)。
難怪皇后對她不喜。
從宮門到乘車的地方有一段距離,許灼華看到車下的婢女撩開簾子,對著里面說話。
馬車窗簾動了動,想必是陸氏在往外張望。
許灼華戴著面紗,泰然自若往前走。
路過東宮馬車時,許灼華聲量不高不低說了一句話,“如蘭,今晚皇后娘娘還要留殿下用晚膳,聽她提起最近胃口不好,等會兒回府,我親自做些山楂條送進(jìn)宮吧?!?/p>
“是,奴婢記著了?!?/p>
馬車?yán)飩鱽硗氲鷫嬄涞穆曇簟?/p>
喜雨趕緊開門進(jìn)去,“娘娘怎么了,有沒有燙到?”
陸宛寧打翻了一碗熱茶,心慌意亂之間剛好灑在腿上。
喜雨撩起褲腿看去,見腿上紅了一大片。
“娘娘,咱們趕緊回府吧,您傷得不輕,若不能及時擦上藥膏,怕是要留疤。”
陸宛寧心里又氣又急,可這會兒也顧不得傷心了,吩咐馬夫,立刻掉頭回東宮。
一路上,她都很沮喪。
太子出門前,明明說好了看過皇后就回來的。
她算著時間,特意去宮門等他。
等到午膳時間都過了,太子還是沒出來。
若不是聽到許灼華說話,她還一直被蒙在鼓里。
太子定是在宮里和許灼華一起用的午膳,一定是皇后拖著他,不肯放他走。
她不明白,自己不爭不搶,一心一意對太子,皇后為什么那么討厭她。
就算她是陸家人,可這么多年,從未幫太后,幫陸家做過一件事。
不僅沒有換來皇后的喜歡,連太后都對自己不滿。
想起這些傷心事,陸宛寧就忍不住委屈落淚。
喜雨取出錦帕替她擦淚,安慰道:“娘娘別擔(dān)心,奴婢已經(jīng)讓人提前去請?zhí)t(yī)了,只要處置妥當(dāng),肯定不會留疤的。”
陸宛寧邊哭邊搖頭,“我不是為這件事,我是......”
到底是為什么,她也說不出口。
太子這些年對她的心意,全天下都知道。
可自己因?yàn)樗臀磥淼奶渝粤艘活D午膳,就又哭又鬧,聽起來實(shí)在沒有道理。
可她當(dāng)真覺得難受,覺得委屈,滿腹心酸找不到人訴說。
雖說許灼華是故意在陸宛寧面前說的那句話,但做戲做全套,她可不想讓人抓住把柄。
一回到公主府,她就帶著如蘭和如棠一起做山楂條。
她其實(shí)不愛做廚房里的事情,若不是想討好未來的婆婆,她才不愿意動手。
如棠的廚藝倒是不錯,這一次她是主力,許灼華在邊上搭手,也算是親手做的吧。
等過了晚膳的時間,估摸著太子走了,許灼華才讓人將東西送進(jìn)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