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嗚嗚,嗚嗚嗚!”
白虎懶洋洋在地下翻滾幾圈,才沖竹林中揮鞭之人叫道。
勁風掠過,月白衣袍翻飛,骨鞭靈活穿梭,腳尖立在翠竹上,饒錦回腳底施力,綠竹彎腰,輕點地面將人放下。
“名單已出?”
白虎點頭。
“有林昭嗎?”
再點頭。
饒錦回如釋重負,興奮摟住白虎脖頸。
“就知曉我沒猜錯,這孩子天資上乘,定能入門?!?/p>
白虎原地坐下,帶倒那人,一人一虎嬉鬧玩耍,好不自在。
打鬧中空中飄來一尾紙鶴,饒錦回伸手接住,拆開紙張,兩行小字躍然紙上。
是寧煬的筆跡。
白虎伸過頭,饒錦回急忙將信捂到胸前。
引來白虎嫌棄甩動腦袋。
小心將信箋放進錦囊,拍拍衣服,滿臉笑意。
“如此,去看看吧?!?/p>
無極峰險峻陡峭,最為清靜,謝沉臨時常閉關,這座主峰更是人煙稀少,新來的弟子入住后添上不少人氣。
上百名弟子聚在練武場,均是身著紅袍,手握寶劍,背脊挺直,一招一式整齊劃一,聲音洪亮,劍式干脆。
桑枝獨立在前,劍尖行走如風,宛若游龍,最后挽劍收勢。
“今日早課便到此處。”
“多謝桑師姐。”
眾人齊齊抱拳。
“林昭,林昭!”
江柳遠遠喊道,寧炤聞聲停下腳步,看向來人。
“何事?”
“這月該你我打掃留珠峰,你習完課后記得等等我。”
江柳面帶笑意。
“好?!?/p>
留珠峰自山腳而上覆著金黃法咒,即便是鳥禽都不得飛出,兩人合上令牌入內,寒風凜冽,全然不似無極峰那般光照充足,一時兩人紛紛打個噴嚏。
“這留珠峰怎么如此寒冷?不像是有人居住。”
江柳疑惑,周遭枝葉繁茂,卻是沒來由的涼氣幽幽,絲毫不像有人居住。
“難怪分給新收弟子,想必這些師兄師姐都不愿來?!?/p>
江柳掃過一堆落葉,嘴中不住嘀咕。
寧炤盡管心中也有不滿,但不想在這人面前吐露,只是清掃并不搭話。
半日光景留珠峰已被整理大半,清掃至山中庭院,周遭冷寂非常,寧炤細觀庭中竹樓,有人在內,寥寥清音傳來,其中愁緒不明,寧炤品味許久,不得正解。
走進院中才見亭臺竹樓,女子坐在亭中手持綠葉,靠在唇邊,悠悠長音不絕,寧炤手中掃帚掉落,打斷女子雅興。
兩人隔著蓮池相望,寧炤心頭一顫,相處多日,下意識中驚疑饒錦回是女子?如此清冷高傲與之前截然不同。
突然想起兩人同睡一床,豈不是壞了姑娘清譽!頓時手足無措,眼神閃躲。
可又即刻醒悟,面前這女子雖與饒錦回十分相像,可周身氣息全然不同。
饒落回見這小孩面生,大約是剛入門的弟子,被打發(fā)著來打掃留珠峰。
“打掃完便早些回去?!?/p>
饒落回起身,進入竹樓,留下寧炤呆站著。
“你打掃完了嗎?”
江流神情有些倦怠,顯然勞累非常,說話有氣無力。
“好了,回吧?!?/p>
寧炤拾起掃帚,退出庭院。
與仙門的夜晚格外寂靜,月色下有人勤勉用功,在院中練習劍招,只是一個院中住了十余人,這番動靜只會打擾他人。
“沒完了是么!”
房門被踢開發(fā)出巨響,寧炤側躺著不想?yún)⑴c。
“大半夜練劍,別人不要休息??!”
“是啊,江柳,你每日都要練到深夜,我早上打瞌睡被楊飛師兄教訓好幾回了!”
“對不起對不起?!?/p>
“光說對不起有什么用,大家都知你天賦異稟,不敢輕易得罪,可即將要拜師大典了,我等也不是來玩鬧的,現(xiàn)如今誰都睡不好,怎么讓峰主選中!”
“你要是刻苦,就出了這院,到別處練去,免得驚擾他人?!?/p>
“抱歉抱歉,我尋別處?!?/p>
“早這樣多好,害得大伙覺都睡不好。”
院中安靜下來,江柳似是真去了別處,新來弟子有門禁,子時之后不得隨意出入寢院,江柳一向細心,鬧了這一通不該回房睡覺嗎。
左右不關寧炤的事,明日卯時他還有晨讀,翻過身睡覺!
江柳竟是一夜未歸,寧炤整理好被褥,掃過一眼江柳床榻,隱隱覺著有些不對勁。
像寧炤這種年歲,大字不識并常見,好在教導的老先生和藹,對他多是憐惜,凡是不解之處都耐心解釋。
可到底是誤了啟蒙,僅是一個時辰便讓他頭暈腦脹,字如蟻爬,昏昏欲睡中被先生一戒尺打在頭上。
“又在犯困!”
寧炤立刻坐正。
“你已然落后同門頗多,還不用心識字!難道拜師會上說自己學識淺薄留在外門做雜役嗎?那還來什么與仙門?”
“弟子知錯?!?/p>
明日便是拜師會,這老先生若不是為寧炤心急,也不會說出如此重話。
正逢鐘聲敲響,晨練開始了,寧炤拜別老先生后趕往練武場。
今日不是桑枝帶領練習,而是自入門后便未曾見過的人—饒錦回。
紅衣亮眼,雖人頭眾多,饒錦回依舊在人群中一眼便認出了寧炤,輕抬唇角后開口,雖聲音不大,卻傳音百里。
“今日錦回代桑師姐領劍,想來眾同門已知劍法常用招式,我便不再贅述?!?/p>
規(guī)矩領完今日劍法,饒錦回改正幾人動作后,剛要結束今日課程,有人在人群中高聲提問。
“師兄,你的招式與桑師姐似有不同?”
饒錦回看向那稚嫩青澀的面龐,紅衣下只是汗水浸浸,卻滿眼晶亮,淺淺微笑回道。
“我與桑師姐慣用武器不同,用力之處有些差別?!?/p>
“師兄舞上一劍,讓弟子看看吧!”
人群中不知誰喊出一句,引得眾人贊同。
“對啊,每日都是研習劍法,師兄讓我們見識一下吧!”
“對啊對啊,謝謝師兄!”
“謝謝師兄!”
許是饒錦回周身氣息柔和,威嚴不足,是以弟子們心境輕松許多。
“好了,明日便是拜師典禮,今日是該輕松一些。”
耐不住這些半大孩子的期待,饒錦回應下,手中憑空凝出碧綠長劍。
桑枝劍法高湛,一招一式標準至極,而饒錦回手中的劍,皆是神出鬼沒,像活的一般,在掌心、腰間,腿腳翻轉,倒不像是使劍,像耍鞭。
“師兄是改劍用鞭的嗎?”
晨練散去,江柳率先跟上饒錦回,興奮問道。
“你倒是不錯,我幼時用劍,習了五年后才改用鞭?!?/p>
饒錦回本想去找林昭,沒想被絆住腳,轉眼那孩子已經不見。
“謝師兄夸贊?!?/p>
江柳拱手,滿是興奮。
“師兄,明日便是拜師大典,師弟有些問題,還望師兄解惑?!?/p>
“這…午后桑師姐應當會解釋,不便逾矩?!?/p>
饒錦回猶豫片刻。
“我還有事,若是你拜入我峰門下,定然知無不言?!?/p>
說罷便追寧炤而去。
“師兄慢走?!?/p>
被拒絕后江柳也不在意,沖著饒錦回背影行禮。
“林昭,林昭!”
寧炤提著苕帚水桶,準備去留珠峰,見饒錦回笑意盈盈走來,斂起情緒,乖乖拱手。
“見過饒師兄?!?/p>
那人一愣,隨后恢復,關心問道。
“林昭師弟是生氣了?怪師兄,沒去看你?!?/p>
寧炤攥緊掃帚,不發(fā)一言。
“好了,師兄賠不是,林師弟大人大量,別和師兄慪氣?!?/p>
饒錦回懷中金鼠也跳出,蹲在他肩上嘰嘰喳喳說說個停。
“他好吵。”
金鼠生氣,小手一叉腰更是吵鬧不休。
“豆包!不許再說。”
饒錦回戳戳金鼠屁股,才讓這小話癆住嘴。
“好了,當真要跟師兄置氣???”
寧炤搖頭,很是委屈,饒錦回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