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江清惜?!
顧懷景的呼吸瞬間凝滯。
手中的傘“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雨水立刻打濕了他的西裝,可他渾然不覺,只是死死盯著那個身影。
女人似乎察覺到了視線,緩緩抬頭。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她笑了。
那個笑容和記憶里一模一樣。
眼角微微彎起,右臉頰浮現(xiàn)一個小小的梨渦,像是盛著全世界的溫柔。
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笑著,就是因為這個笑容,他幾乎對她一見鐘情。
“清惜......?”
顧懷景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可下一秒,一輛巴士呼嘯而過。
等他再睜開時,咖啡廳的座位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只剩一杯冒著熱氣的拿鐵,杯沿還留著淡淡的唇印。
“不......不可能......”
他發(fā)瘋似的沖進咖啡廳,抓住服務(wù)生的肩膀。
“剛才坐在這里的女人呢?!”
服務(wù)生被他猙獰的表情嚇到,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
“先、先生,我不知道啊......”
他從來就沒有放下過她。
“我真的看見了,清惜就在那......”
他發(fā)了狂一般的開始搜尋。
頭一次,他在這座陌生的城市逗留了整整七天。
他的手機突然震動,是金艷艷發(fā)來的短信。
“董事會要求你明天必須回國。”
顧懷景冷笑一聲,直接關(guān)機。
如今什么都比不上清惜重要。
他走遍了這里的每一個街道公園,拿著江清惜的照片四處搜尋。
橋下傳來游船的鳴笛聲。
就在這一刻,公寓的窗簾被拉開了。
江清惜。
她穿著寬松的白色毛衣,長發(fā)松松地挽在腦后,正低頭給窗臺上的綠植澆水。
暖黃的燈光描摹著她的輪廓和記憶中分毫不差。
顧懷景的心臟幾乎停跳。
他發(fā)瘋似的沖向?qū)Π叮卜私诸^藝人的畫架,引來一片咒罵聲。
電梯太慢,他直接沖上樓梯。
太陽穴突突跳動的瘋狂念頭。
她還活著。
她真的還活著。
小騙子,騙了自己這么久,一直還活著,害的自己平白流了多少眼淚。
站在那扇深藍色的門前。
顧懷景的手懸在半空,突然失去了敲門的勇氣。
門卻自己開了。
江清惜抱著一袋垃圾愣在原地,手指還搭在門把上。
五年的時光在這一刻凝固。
她的瞳孔劇烈收縮,垃圾袋“啪”地掉在地上。
顧懷景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他設(shè)想過千萬種重逢。
她或許會怨恨地扇他耳光,或許會歇斯底里地讓他滾,甚至可能直接關(guān)上門。
但唯獨沒想過,她會用這樣平靜的眼神看著他。
就像他只是一個走錯門的快遞員。
“清惜......”
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伸手就要去碰她的臉。
“是我......”
江清惜不著痕跡地后退半步。
她微微頷首,法語發(fā)音標準得像個土生土長的巴黎人。
“抱歉,您認錯人了。我是Léa,這里的插畫師?!?/p>
顧懷景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輕吸一口氣。他死死盯著她左手無名指。
那里有一道淺淺的戒痕,是當(dāng)年他親手為她戴上的婚戒留下的。
他絕望的看著她的手,笑得有些想哭,明明證據(jù)確鑿,可是她卻騙自己,就這樣不肯跟自己相認嗎?
“這個怎么解釋?Léa小姐?”
江清惜垂眸看著兩人交疊的手,忽然輕笑起來。
她抽回手,轉(zhuǎn)身往屋里走。
“看來是遇到癡情種的戲碼了。要報警嗎?還是您自己離開?”
這句話像一把刀捅進顧懷景的肺里。
“這些年......”他的喉結(jié)滾動,“你過得好嗎?”
江清惜正在廚房燒水,聞言頭也不抬。
“先生,您再這樣我要叫保安了。”
顧懷景突然沖過去從背后抱住她,溫?zé)岬臏I水砸在她后頸。
“我錯了......清惜我錯了......你看看我......”
他感覺到懷里的身體瞬間僵硬。
下一秒,手背傳來劇痛。
江清惜用燒開的壺底狠狠燙了他。
她的聲音終于有了波動。
“滾出去。除非你想讓整棟樓的人都來看你發(fā)瘋?!?/p>
顧懷景跪下了。
他仰頭看著這個曾經(jīng)為他煮醒酒湯的女人,此刻她眼底的冷漠卻刺骨的嚇人。
這樣尊貴的男人原來也會下跪,折辱自己的自尊。
做他的妻子這么多年,何曾有過這樣的待遇。
他何時把自己放在眼里過。
真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