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周明遠站在公司大樓的落地窗前,望著窗外繁華的城市景觀,
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窗框。今天是周五,妻子林雨晴出差去廣州的第三天,
按理說他應(yīng)該享受難得的獨處時光,可心里卻像壓著一塊石頭,沉甸甸的。手機震動起來,
是雨晴發(fā)來的消息:"明遠,今天會議結(jié)束得早,我回酒店休息了。你晚上記得吃飯,
別總叫外賣。"他嘴角微微上揚,回復(fù)道:"知道了,你照顧好自己。
我今天可能要加班到很晚。"這不算完全的謊言。他確實有一份報告需要審閱,
但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回到那個空蕩蕩的家。沒有雨晴在,那個家仿佛只是一個豪華的殼子,
提醒著他生活中那個巨大的謊言。周明遠走回辦公桌前,打開電腦,猶豫了一下,
點開了一個匿名聊天網(wǎng)站。這是他最近發(fā)現(xiàn)的"秘密花園",在這里,沒人知道他是誰,
他可以卸下所有偽裝。"有人愿意聽個故事嗎?一個關(guān)于謊言的故事。
"他在公共聊天室發(fā)出了這樣一條消息。很快,
一個ID為"晴空"的用戶回應(yīng)了他:"我在聽。"周明遠深吸一口氣,
手指在鍵盤上飛舞:"我有一個秘密,連我妻子都不知道。我告訴她我是孤兒,沒有家人。
但事實上...我的父母還活著,在北方的一個小村莊里。"屏幕另一端,
廣州某五星級酒店的商務(wù)套房內(nèi),林雨晴剛洗完澡,正擦著頭發(fā)。
她原本只是想隨便上網(wǎng)放松一下,卻被這個陌生人的開場白吸引了。不知為何,
這個故事讓她心頭一緊。"為什么要隱瞞呢?"她回復(fù)道。周明遠盯著屏幕,
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個火光沖天的夜晚。他閉上眼睛,回憶如潮水般涌來。
"因為我是個懦夫。"他寫道,"我出生在一個叫周家村的地方,那里很窮,
但我的童年很快樂,直到那場大火..."第二章林雨晴盤腿坐在酒店床上,
電腦屏幕的光映在她專注的臉上。
出差前的爭吵又浮現(xiàn)在腦海——周明遠又一次拒絕和她一起參加她父母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
理由是"不習(xí)慣那種場合"。"那場大火改變了一切。"屏幕上的文字繼續(xù)跳出來,
"我父親為了救我和母親,被倒塌的房梁砸斷了腿。因為沒有錢及時治療,落下了終身殘疾。
"林雨晴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不知該說什么。這個故事莫名地牽動著她的心。"然后呢?
"她最終只打出了這兩個字。"然后..."周明遠停頓了很久,
仿佛需要鼓起勇氣才能繼續(xù),"我被大火燒傷了眼睛,幾乎失明。
我母親...她把自己的眼角膜給了我。"林雨晴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地捂住了嘴。
"所以你現(xiàn)在能看見,是因為...""是的,我母親為我犧牲了她的光明。
"周明遠感到眼眶發(fā)熱,"但我回報她的,卻是羞恥和拋棄。"林雨晴感到一陣心痛,
她從未想過會聽到這樣的故事。作為林氏集團獨女,她從小錦衣玉食,很難想象這樣的犧牲。
"大學(xué)時,我交了個女朋友。畢業(yè)后,我?guī)乩霞乙姼改浮?周明遠繼續(xù)寫道,
每個字都像刀割一樣痛苦,"當(dāng)她看到我殘疾的父親和失明的母親,
還有那個破敗的家...她第二天就離開了,連一句再見都沒說。"林雨晴的心揪了起來。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帶周明遠見父母時,他緊張得手心全是汗,卻堅持說自己是孤兒,
沒有家人可以介紹。"父母知道后,把我趕出了家門。"文字繼續(xù)浮現(xiàn),"父親說,
像我這樣的大學(xué)生,不該被他們這樣的'累贅'拖累。
他們讓我...對以后的女朋友說我是孤兒。"林雨晴的眼淚無聲地滑落。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每次提到家庭,周明遠都會變得異常沉默;為什么結(jié)婚三年來,
他從不談?wù)撏?;為什么他對她父母總是保持著禮貌而疏遠的距離。
"后來我遇到了現(xiàn)在的妻子。"周明遠寫道,"她家境非常好,父親是知名企業(yè)家。
我...我害怕失去她,所以延續(xù)了那個謊言。但每一天,我都活在愧疚中。
"林雨晴的手開始發(fā)抖。家境優(yōu)越、企業(yè)家父親...這些描述太熟悉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了她——這個匿名傾訴者,會不會就是周明遠?
她顫抖著打字:"你愛你妻子嗎?""勝過我的生命。"回復(fù)立刻出現(xiàn),"正因如此,
我才不敢告訴她真相。我害怕看到她眼中的失望,
害怕她會像前女友一樣離開...我配不上她。"林雨晴合上電腦,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需要確認。拿起手機,她撥通了周明遠的電話。"喂,雨晴?"電話那頭,
周明遠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明遠,你在做什么?"她努力保持聲音平穩(wěn)。"還在公司,
那份季度報告有點復(fù)雜。"他回答,背景音確實是辦公室的安靜。
"哦...我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她輕聲說,"我愛你,你知道的,無論發(fā)生什么,
我都不會離開你。"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怎么突然說這個?"周明遠的聲音有些哽咽。
"就是...想讓你知道。"林雨晴擦掉眼淚,"我可能要多待兩天,
這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掛斷電話后,林雨晴立刻打開電腦查詢了去北方的車票。
如果她的猜測是對的,她必須親眼確認。第三章周家村比林雨晴想象的還要偏遠。
從廣州飛往省會后,她又坐了五個小時的大巴,
最后雇了一輛三輪摩托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了兩個小時才到達。"周家?
"村口曬太陽的老人上下打量著她這個衣著光鮮的外來者,"你說的是周大山家吧?
村西頭那間破房子就是。"林雨晴的心砰砰直跳。她拖著行李箱,沿著泥濘的小路走向村西。
遠遠地,她看到一間低矮的磚房,屋頂?shù)耐咂瑲埲辈蝗?/p>
院子里一位頭發(fā)花白的男人正拄著拐杖艱難地移動。那就是周明遠的父親。
林雨晴站在籬笆外,突然不確定自己是否應(yīng)該出現(xiàn)。但就在這時,
屋里傳來一聲呼喚:"大山,誰來了?"一位瘦小的老婦人摸索著走到門口,
她的眼睛渾濁無神,卻準(zhǔn)確地"望"向林雨晴的方向。那是周明遠的母親,
把光明給了兒子的女人。"叔叔阿姨好。"林雨晴鼓起勇氣開口,
"我是...周明遠的妻子。"院子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周大山手中的拐杖"啪"地掉在地上,老婦人則緊緊抓住門框,像是隨時會倒下。
"你...你認錯人了。"周大山僵硬地說,"我們不認識什么周明遠。
"林雨晴走近幾步:"叔叔,我知道一切。關(guān)于大火,關(guān)于眼角膜,
關(guān)于明遠為什么說謊...我是來接您二老回家的。"周母突然哭出聲來,
那聲音像是壓抑了多年的痛苦終于找到了出口。"大山,讓她走吧。"她顫抖著說,
"我們不能毀了明遠的生活。""阿姨!"林雨晴快步上前,握住老人粗糙的手,
"明遠每天都在想你們,他只是太害怕失去我。但愛不該建立在謊言上,
我需要您二老幫我修補這個錯誤。"周大山撿起拐杖,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姑娘,
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我們這樣的窮苦人家,會給你和明遠丟臉的。
"林雨晴堅定地搖頭:"明遠能有今天,是因為你們的犧牲和愛。作為他的妻子,
我唯一感到丟臉的是,沒能早點發(fā)現(xiàn)真相,沒能早點來見你們。
"她環(huán)顧四周破敗的環(huán)境:"請跟我回城里吧,讓我和明遠照顧你們。""不行。
"周大山固執(zhí)地說,"我們習(xí)慣了這里。明遠好不容易有了好生活,
我們不能...""叔叔,"林雨晴打斷他,"您知道明遠每天有多痛苦嗎?
他辦公室抽屜里放著您二老的照片,每次看都要鎖上門。他偷偷往一個賬戶里匯款,
那應(yīng)該是給你們的吧?"周母的眼淚流得更兇了:"那孩子...每個月都寄錢來,
但我們從沒用過。大山都存著呢,說將來還給他。""你們就是他最大的心結(jié)。
"林雨晴柔聲說,"只有團聚,才能真正治愈他。"經(jīng)過長達三小時的勸說,
在林雨晴承諾如果他們不適應(yīng)可以隨時回來的條件下,兩位老人終于同意暫時跟她回城。
收拾簡單的行李時,周母摸索著從枕頭下取出一個小布包:"這是明遠小時候的照片,
我一直留著..."林雨晴接過布包,里面是一張泛黃的照片,
一個眼睛明亮的男孩站在父母中間,笑容燦爛。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無憂無慮的周明遠。
第四章周明遠揉了揉太陽穴,加班到晚上九點已經(jīng)成為他逃避空蕩家里的習(xí)慣。
電梯下到地下停車場,他機械地走向自己的車位。手機響了,是雨晴:"明遠,你到家了嗎?
""剛下班,在路上。"他回答,聲音中的疲憊掩飾不住。"那太好了,我有個驚喜給你。
"雨晴的語氣有些神秘,"快點回家吧。"周明遠皺了皺眉:"什么驚喜?
你不是還在廣州嗎?""你回家就知道了。"雨晴笑著掛斷了電話。帶著疑惑,
周明遠加快了車速。二十分鐘后,他推開家門,發(fā)現(xiàn)客廳的燈亮著,廚房傳來炒菜的聲音。
"雨晴?你回來了?"他放下公文包,走向廚房。然而出現(xiàn)在廚房門口的卻不是妻子,
而是一位佝僂的老婦人,手里拿著鍋鏟,無神的眼睛望向他的方向。周明遠如遭雷擊,
雙腿一軟,幾乎跪倒在地。"媽...?"這個字從他喉嚨里擠出來,像是隔了一個世紀(jì)。
"明遠,是我。"周母的聲音顫抖著,"你...你別怪你媳婦,是她硬把我們接來的。
"周明遠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這時,他看到了從客廳走出來的父親,拄著那根熟悉的拐杖。
"爸..."他的視線模糊了,多年的愧疚、思念和恐懼如決堤的洪水般涌出。"孽子!
"周大山突然怒吼一聲,拐杖重重敲在地上,"你怎么敢騙這么好的姑娘說自己是孤兒!
""叔叔,別這樣。"林雨晴從書房走出來,手里拿著那個布包,"明遠有他的苦衷。
"周明遠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妻子,
臉色煞白:"你...你怎么...""我在網(wǎng)上遇到了一個講故事的陌生人。
"林雨晴走向他,眼中含淚,"一個關(guān)于大火、犧牲和謊言的故事。
"周明遠終于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雨晴,我...""噓。
"她伸手按住他的嘴唇,"先跟你父母說說話吧,他們等這一刻太久了。"周明遠轉(zhuǎn)向父母,
多年的情感終于崩潰。他跪倒在地,抱住母親的腿痛哭失聲:"媽,對不起...爸,
對不起...我太自私了..."周母顫抖的手撫上兒子的頭:"傻孩子,
爸媽從來沒怪過你..."周大山別過臉去,但周明遠看到了父親眼中的淚光。
林雨晴悄悄退到一旁,讓這個分離多年的家庭有獨處的空間。
她從布包里取出那張泛黃的照片,看著上面幸福的一家三口,又看向客廳里團聚的一家人,
露出了欣慰的微笑。第五章夜深了,父母在客房安頓睡下后,
周明遠和林雨晴終于有機會獨處。陽臺上的夜風(fēng)微涼,周明遠望著城市的燈火,
感覺像做了一場漫長的夢。"你是怎么找到他們的?"他輕聲問。
林雨晴靠在他肩上:"你聊天時提到了周家村,我在網(wǎng)上查到了位置。"她停頓了一下,
"明遠,為什么要瞞著我?難道你認為我會在意你的出身嗎?
"周明遠痛苦地閉上眼睛:"不只是出身...還有我父母的狀況。雨晴,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每次看到你父母優(yōu)雅體面的樣子,我就...""就什么?
"她抬頭看他,"就覺得我會嫌棄你的父母?周明遠,我愛的是你這個人,
不是你的家庭背景。""但現(xiàn)實是殘酷的。"他苦澀地說,"我前女友的反應(yīng)就是證明。
""我不是她。"林雨晴堅定地說,"真正的愛是接納全部的你,包括你的過去和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