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傍晚,太陽收起了他的熾熱,晚霞燒紅了半邊天,把北晟王府的庭院照耀的微微泛紅。院中有一片不大不小的荷花池塘,碧綠的荷葉在晚霞的光芒下依舊熠熠發(fā)光,不少蓮花已經(jīng)開始微微合攏。
一葉扁舟靜靜的飄在荷花池中,被荷花和蓮葉包圍著。
小舟上正躺著一個人,一身白衣,臉上蓋著荷葉,讓人看不清樣貌,雙手枕在腦后,十分愜意的模樣。
“阿煦!阿煦!”一聲又一聲,急促的聲音,由遠(yuǎn)至近而來。
來人小跑著來到荷花池邊,面上帶著著急之色,卻見小舟上的人依舊安安靜靜的躺著,無視自己的存在,一臉無奈對著小舟上的人喊道:“阿煦,快起來,來不及了!”
小舟上的人這才有了動作,雙手從頭下拿出,伸了一個懶腰,將荷葉從臉上取了下來放在一旁,少年緩緩的坐了起來,烏黑的青絲半扎半放垂在身后,一陣微風(fēng)拂過,輕輕的掠過發(fā)梢,微微的揚了起來。
被喚作阿煦的少年揉了揉眼睛,五官分明的臉上還帶著幾絲困意,微微回首,看了一眼來人,散漫的問道:“正柏,這么著急忙慌的做什么。”
趙正柏張大嘴巴,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少年,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得高了幾分:“安煦!你該不會忘記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上個月攬月樓一年一度新花魁競選比賽,票選出來的新頭牌——七秀姑娘,今天可是她首次登臺獻(xiàn)藝的日子,而且今天她還會選一個人入閨閣做客?!?/p>
安煦回過頭,瞇著眼看了看天邊的晚霞,許久之后,緩緩地站了起來,轉(zhuǎn)身背對著晚霞,一雙漆黑的眼眸十分透亮,讓晚霞的余暉瞬間遜色,好似明朗的夜空,含著星光點點。
“記得,沒忘,”安煦輕輕的笑了,笑容中帶著散漫,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可是,時間還早?!?/p>
趙正柏看著此時的安煦,不自覺的咽了一下口水,忍不住在心中嘀咕,真的是妖孽,一個男子怎么會長的這么好看,連自己都差點看迷進(jìn)去了,趕緊挪開自己的眼睛:“不去早點兒只怕位置都沒了,今天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想看一眼七秀姑娘,一睹她的風(fēng)采?!?/p>
安煦卻又坐了下去,轉(zhuǎn)頭去看小舟旁的蓮花,嘴角含笑,說道:“以你趙公子在太京中的地位,還會怕沒位置這件事嗎?”
趙正柏被安煦這么一夸,忍不住得意揚揚起來,一臉驕傲的說道:“還真沒有我趙正柏辦不到的事,”隨即一想,發(fā)現(xiàn)不對勁,自己這是被安煦牽著鼻子走了,連忙沖著安煦說道,“這不是地位的事兒,早點兒去可以給七秀姑娘一個好印象?!?/p>
安煦不置可否的笑了,卻沒有半點要走的架勢。
趙正柏一臉著急地看著安煦,轉(zhuǎn)頭去找小舟的牽引繩,一眼就看到了岸邊樹枝上綁著的繩子,連忙解開,用盡全力將小舟往回拉。
安煦被這突然的一下,弄得一個趔趄,幸好自己是坐著的,不然就要掉進(jìn)這荷花池了,但是他并不受影響,反而將手搭在舟邊,隨著趙正柏的拉動,手在水中輕輕的劃過,十分享受。
“說吧,到底什么原因讓你這么著急忙慌?”
安煦打心底不信趙正柏的話,雖然被拉到了岸邊,卻沒有半點起身的意思,支起一只腳,將手搭在上面,抬頭看著他,一副你不說實話,我絕對不起來的樣子。
趙正柏有些不好意思的撇過頭,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其實是雅芙……”
“和雅芙什么關(guān)系?”安煦換了個姿勢,將雙手抱在胸前,盤腿而坐,等著趙正柏的解釋。
趙正柏見安煦這架勢,看來不說清楚是沒戲了,只好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我在書房吩咐小廝占位置的事情被雅芙聽到了,她攔著我不讓我出來,我是偷跑出來的,不快點去,被她發(fā)現(xiàn)了,我們可都去不成了?!?/p>
“那就不去了,莫要惹雅芙生氣了。”安煦說著就拿起了小舟上的劃槳,一副又要回到池塘中的模樣。
趙正柏一把抓住了安煦手中的劃槳,一臉好聲好氣地說道:“別啊,我這都跑出來了, 她已經(jīng)生氣了,我再回去不是很吃虧?”
安煦抬頭看著趙正柏,不以為意地笑著:“此時回去,或許她會原諒你?!?/p>
趙正柏一把奪過劃槳,扔在了一旁,看著安煦一臉惡狠狠的模樣說道:“不管,你今天必須陪我去!”
安煦無奈的搖了搖頭,緩緩起身,輕輕一跳來到了岸邊,走到趙正柏的身旁,拍了拍他肩膀說道:“既然你不愿意回去,那我就去換身衣服陪你走一遭,不過,要是雅芙生氣,莫要拿我做擋箭牌?!?/p>
趙正柏一聽,開心地笑了,連忙說道:“不會,不會,絕對不會。再說我又不怕她,不就比我早出生一刻鐘而已。”
安煦往房內(nèi)走去的腳步頓了頓,復(fù)而邁開步伐,頭也不回的戲謔道:“是啊,不就早你一刻鐘,你當(dāng)然不怕她了,早點去是為了給七秀姑娘一個好印象。”
趙正柏一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以為安煦在幫自己說話,等反應(yīng)過來才發(fā)覺對方在調(diào)侃自己:“我怎么覺得你說這話,好像在諷刺我啊?!?/p>
“沒有,我在夸你?!卑察阏驹诜块T口,特別認(rèn)真的說道,可是嘴角上揚的笑容還是出賣了他。
“不對,我又被你牽著鼻子走了!”
趙正柏沒有錯過安煦說完后,那一抹笑容,絕對是在嘲笑自己,連忙沖了過去,想要理論,結(jié)果被安煦“砰”的一下關(guān)在門外,鼻子差點兒撞到了門上,有些氣急地伸手想去敲門,卻被人喊住了。
“趙公子。”
趙正柏轉(zhuǎn)頭去看,只見一個綠衣女子正站在院門口看著自己。
蘇葉走了過去,看了看緊閉的門房,又看了看趙正柏,忍不住笑道:“趙公子這是又被世子欺負(fù)了?”
趙正柏被蘇葉這么一說,有些訕訕的收回了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說道:“沒有沒有,我們鬧著玩呢?!?/p>
“蘇葉,”安煦在門內(nèi)聽到了二人的對話,適時的開口說道,“讓半夏準(zhǔn)備一下馬車,等下隨我一同去攬月樓。”
蘇葉應(yīng)聲退下去找半夏了。
“嘖嘖嘖,”趙正柏覺得自己終于找到了可以反擊安煦的地方,靠在門上忍不住調(diào)侃道,“怎么,世子爺逛青樓也要人保護(hù)啊?!?/p>
“吱呀”一聲,安煦突然把門打開了,趙正柏一直沒注意,一個趔趄往前沖,連忙穩(wěn)住神站住了,幸好練過武,才沒摔在地上。
趙正柏連忙把身子站直,氣急敗壞地說道:“你怎么開門也不說一聲啊?!?/p>
“誰讓你靠在門框上的?”安煦一臉無辜的表情,實在讓人恨不起來。
趙正柏撇了撇嘴,將手背在身后,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走吧,世子爺?!?/p>
夜色微微漸暗,太陽已經(jīng)跳到了山后,只能看到余光在天邊泛著光芒。
二人來到王府門口,一輛由兩匹馬拉著的馬車正停在門口,而半夏早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正站在馬車邊候著。
“嘖嘖嘖,”趙正柏雙手抱在胸前,將馬車從左到右的轉(zhuǎn)了一圈,站在馬車前,對著安煦說道,“阿煦,你家馬車也太顯眼了,要不要這么招搖的去逛青樓啊,你這不是在昭告全太京,北晟王世子來見七秀姑娘了嗎?不如換一輛單馬拉的吧?!?/p>
安煦不以為意的笑了,瞥了一眼馬車,說道:“招搖嗎?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子嗎?”
趙正柏?zé)o奈的攤開手:“也是,全太京就你最風(fēng)流,也不知道傷了多少王公貴胄女兒的心,天天駕著這輛馬車喜歡流連各色煙花之地?!?/p>
“還不走嗎?是在等雅芙來找你嗎?”
“走走走!”一聽趙雅芙的名字,趙正柏的雙腳就不受控制地走了起來,連車凳都不用踩,直接跳了上去,還不忘回頭對著安煦說道,“快點兒,快點兒,磨磨蹭蹭的。”
安煦好笑地?fù)u了搖頭,不急不慢的踩著車凳上了馬車。
半夏將車凳放好,才跳上馬車,揮動馬鞭,驅(qū)趕著馬車前往攬月樓的方向。
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太京是大曄的都城,全國最高的統(tǒng)治者皇帝居住的地方,所以不似別的地方,道路兩邊早已高掛指路燈,所到之處都是燈火通明,路上人群涌動,小販的叫賣聲不斷地的從四面八方傳來,無比的繁華。
馬車所到之處,路人都紛紛讓開,只要曾在太京晚上出來過的百姓都知道,這輛馬車不是別人的,正是北晟王世子的馬車。
自從北晟王世子在其長姐——大曄朝皇后,命人大操大辦的過完十六歲壽辰后開始,幾乎每天晚上都駕著他那輛皇帝御賜的馬車,前往太京中的各色煙花之地,毫不避嫌,十分的高調(diào),到如今也有兩年的時間了,這太京還有誰人不認(rèn)識北晟王世子的御賜馬車呢。
眾所周知,這北晟王是世上鮮少的一人,一生行軍打仗,保衛(wèi)著大曄北境,年過四十娶妻,這他一生也只娶妻一人,沒有侍妾和通房丫頭,而王妃這一生也只生了一個孩子,正是如今的世子,而這長女則是王妃早逝的姐姐的女兒過繼與她。世子出生后沒多久王妃早逝,皇后雖是表姐,卻待世子如同親弟,擔(dān)心北晟王忙于政務(wù)無暇照顧世子,湊請陛下在其八歲之時,接入京中養(yǎng)在北晟王太京的府邸中,可隨意自由出入皇宮。
世子從小就生的十分好看,人見人夸,眾人皆說若是世子是個郡主,定然傾國傾城。
安煦在皇后的尊尊教導(dǎo)下,更是溫文儒雅,待人接物彬彬有禮,不承想長大后偏偏喜歡上流連這煙花之地,倒也傷了不少女子的心,無奈對著好看的人實在恨不起來,也只能暗自嘆惜。
趙正柏在馬車內(nèi)不停的整理衣冠,時不時地問一下安煦,自己身上有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讓安煦實在有點兒看不下去了。
“這也不是你趙二公子第一次去青樓了,在意這么多做什么?”
“你不懂,”趙正柏邊整理衣冠,邊說道,“七秀姑娘可不能和別人比,傳聞她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一雙巧手更是繡出了百鳥朝鳳圖?!?/p>
本是閉目養(yǎng)神的安煦,在聽到百鳥朝鳳圖的時候,睜開眼去看趙正柏,饒有興致的問道:“你見過?”
趙正柏見安煦終于感興趣了,開心的朝安煦的位置挪了挪,讓兩人的位置更近些,小聲說道:“當(dāng)然見過,當(dāng)初票選花魁我拉著你去,你雖然沒去,但是我去了,當(dāng)時她就展示了她親手繡的百鳥朝鳳圖,綾上百鳥栩栩如生,好像活了。”
“如此,我今晚倒想去見見這個七秀姑娘了?!?/p>
趙正柏疑惑地看著安煦,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這么感興趣了,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忍不住問道:“怎么突然這么有興致了?”
安煦又重新閉上了眼睛,嘴角含笑,輕聲說道:“長姐壽辰快到了。”
趙正柏恍然大悟,靠向安煦的方向說道:“莫不是想要問七秀姑娘討要百鳥朝鳳圖?”
安煦不置可否的笑著。
“吁……”忽然,馬車急急的停了下來。
趙正柏一個趔趄,身形晃了一大下,差點趴在了地上,而安煦只是微微晃動一下,安好的坐著。
這一下來的突然,讓趙正柏一點兒準(zhǔn)備都沒有,還差點兒出丑,連忙掀開車簾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半夏看了一眼前方突然橫插進(jìn)來的馬車,一臉你自己看的表情。
趙正柏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北晟王府兩位霸主——蘇葉和半夏的態(tài)度,到也不在意,順著半夏的目光看去,普普通通的馬車,倒也看不出來是何人的。
于是,囂張跋扈的趙二公子出動了,站在馬車上,一腳踩在踏板的邊沿上,將手搭在膝蓋上,身子微微前傾,對著前面橫插一腳的馬車喊道:“車上坐的是什么人,敢擋趙小爺我的馬車,活得不耐煩了嗎?”
趙太尉府上的二公子趙正柏,是出了名的囂張跋扈,平頭老百姓是能跑多遠(yuǎn)就跑多遠(yuǎn),而各家公子少爺也是能躲多遠(yuǎn)就躲多遠(yuǎn),這趙正柏雖然不怎么欺負(fù)百姓,但是他總喜歡欺負(fù)各家公子,因為其父是太尉,沒人敢得罪,也都是忍讓三分。
天色有點兒晚,有些看不清馬車上的動作,趙正柏定眼去看,只見車夫微微側(cè)頭,好似車內(nèi)的人在說什么,車夫連連點頭,跳下馬車,來到了趙正柏的面前,微微彎腰,賠笑道:“不知道是趙公子的馬車,失敬失敬,還望趙公子原諒,我們這就把路讓出來給您先走?!?/p>
趙正柏怎肯就這么輕易放過,正想繼續(xù)刁難對方,卻聽到身后馬車內(nèi)傳出聲音。
“如此,勞煩你們往后退一退?!?/p>
“好的好的?!避嚪蜣D(zhuǎn)身就回去,駕車往后挪,把街道讓出來。
一看對方老老實實的把路讓出來,趙正柏也沒地方好發(fā)作,只好放棄,撇撇嘴,有些憤憤的掀開車簾坐了進(jìn)去,一臉不爽地看著安煦,說道:“干什么這么好說話,這么不長眼的人,不得好好教訓(xùn)一番?!?/p>
“莫不是想把雅芙引來?既然人家肯退讓就莫要爭吵了?!?/p>
一聽到雅芙的名字,趙正柏訕訕地笑著:“還是你想的周到?!?/p>
“阿嚏,”趙正柏突然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皺了皺眉頭,掀開窗簾看了一眼外面,嘴里嘟囔著,“是不是誰說我壞話了?”
安煦雖然依舊閉著眼睛,但是并未錯過趙正柏嘴里的嘟囔,戲謔道:“或許是雅芙?!?/p>
的確有人在討論趙正柏,但是并非趙雅芙,而是之前讓出街道馬車內(nèi)的人。
馬車內(nèi)坐著兩個人,一人身著靛藍(lán)色長衫,此人正是大曄皇朝七皇子,啟王殿下楚長庚,而另一人身著水色長衫,不難看出她是女扮男裝的,她正是溫丞相之女溫嵐青。
啟王掀開車簾,看著慢慢遠(yuǎn)去的馬車,直至消失才放了下來,對著車夫說道:“我們走吧。”
“是?!?/p>
溫嵐青看著啟王,見對方微皺的眉頭,輕聲問道:“剛剛的人是誰?”
啟王將眉頭舒展開來,微微一笑:“趙正柏,趙太尉家的二公子,而那輛馬車是……”說道這里,他的聲音有著細(xì)微的停頓,“是北晟王世子的?!?/p>
溫嵐青點了點頭:“聽說過二人?!?/p>
啟王看著對方,有些無奈地說道:“只怕,待會兒可能會正面碰到?!?/p>
“世子,我們到了?!?/p>
馬車在攬月樓的門口停了下來,還未停穩(wěn),趙正柏一馬當(dāng)先的沖了出來,掀開窗簾跳下了馬車,此時的攬月樓內(nèi)早已門庭若市。而站在門口的趙府小廝也看到了他,連忙跑了過來。
“二公子,我已經(jīng)打點妥當(dāng)了。”
趙正柏滿意地點了點頭,便讓下人回去了,轉(zhuǎn)頭去看,只見安煦正慢條斯理的踩著車凳走下馬車,于是走了過去。
“我都打點好了,進(jìn)去吧?!?/p>
安煦點了點頭,轉(zhuǎn)頭對著半夏說道:“你在外面候著?!?/p>
“哎呦,這不是趙二公子嗎?”一個有些高尖的聲音突然響起,原來是攬月樓的老鴇看見了趙正柏,興奮的迎了上來,“您定的位置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快里邊請。”
趙正柏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拋給了老鴇:“快去準(zhǔn)備好酒好菜端上來?!?/p>
“是是是,”老鴇見到銀子,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對著一旁的青樓小廝說道,“趕緊去準(zhǔn)備上好的酒菜送到趙二公子的房間?!?/p>
安煦跟著趙正柏走進(jìn)了攬月樓之后沒多久,另一輛馬車也緊接著到了。
啟王走下馬車,一眼就看到了停在一旁安煦的馬車,無奈地笑了笑,轉(zhuǎn)身伸手去扶溫嵐青下馬車。
溫嵐青也看到了安煦的馬車,轉(zhuǎn)頭去看向攬月樓,沉了沉氣,跟著啟王走了進(jìn)去。
攬月樓內(nèi)大廳中,曲音漫天飛舞著,一群舞娘正穿著薄薄的紗衣,賣力的扭動著,而四下坐著的賓客身邊都坐著一兩個女子,面帶嬌笑,咬耳嬉笑間調(diào)笑聲此起彼伏。
溫嵐青十分不適應(yīng)面前的環(huán)境,緊緊皺著眉頭,悄悄地挪到啟王的身后,盡量讓自己遠(yuǎn)離這些人。
啟王看出了身后之人的窘迫,輕聲說道:“我們?nèi)巧系陌g?!?/p>
二人跟隨小廝來到了早已定下的房間。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溫嵐青才松了口氣。
啟王看著溫嵐青,寵溺的笑了,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既然不喜歡,為什么非要來?”
溫嵐青喝了一口茶,坐下來,輕聲說道:“聽聞七秀姑娘的百鳥朝鳳圖繡工精細(xì),我想一飽眼福?!?/p>
“僅此而已?”
“君子不奪人所好,看看就好了。”溫嵐青柔柔的笑著。
忽然,廳中的歌舞聲消失了,老鴇的聲音響起。
“各位客官,今日個兒是我們新花魁七秀姑娘首次獻(xiàn)藝的日子,現(xiàn)在我們有請七秀姑娘登臺。”
只見一個身著朱紅色錦衣的女子,半遮面抱著琴走了下來。雖然是帶著面紗,一舉一動之間透著嫵媚,讓人心動卻又不容任何人褻瀆。
杯盞交錯的聲音停了下來,調(diào)笑聲也沒有了,眾人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屏住呼吸,眼睛隨著七秀姑娘的腳步一眨不眨,不少人都參加過上次的新花魁票選,也都一睹過七秀姑娘的樣貌,當(dāng)之無愧的花魁,而此時,她半遮面的樣子,更讓人心癢癢。
七秀姑娘在廳中坐定,放下琴,一言不發(fā),也不看臺下的眾人,低垂著眼眸,將一雙纖纖玉手緩緩撫在琴弦上。
忽然,七秀姑娘手指微動,一聲琴音打破了幾分寂靜,卻那么的自然,隨著她手指再次躍動,一曲《陽春白雪》從她的手下傳來,旋律清新流暢,節(jié)奏輕松明快。
一曲畢,眾人依舊沉浸在余音中,舍不得離開。
“啪啪啪。”掌聲從二樓其中一個房間內(nèi)傳出,顯得有些突兀,卻又當(dāng)是如此。
此時,樓中各人才反應(yīng)過來,紛紛鼓掌。
啟王去看第一個鼓掌的房間,正巧是正對著自己的房間,雖然窗戶是開著的,但是珠簾擋著,看不清里面坐著的事何人,不過他的心中已經(jīng)有了些猜測。
“傳聞,七秀姑娘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今日聽來確實如此,當(dāng)真是余音繞梁,三日不絕,不過,”溫嵐青抬頭去看啟王,說道,“與表哥相比,還是略輸一籌?!?/p>
“此等琴藝,已實屬不易,也不是所有人都與我一樣,什么正事也不干,就喜歡鉆研琴藝,”啟王回過頭,笑了笑,“不過,我認(rèn)識一人,有過之無不及?!?/p>
溫嵐青微微有些詫異:“還有讓表哥認(rèn)輸?shù)娜???/p>
啟王點了點頭,抬頭去看向?qū)γ娣块g的人:“可能他就在樓中也不一定?!?/p>
“是何人?”
啟王的話倒是引起了溫嵐青的好奇心,忍不住問道。
“安煦。”
溫嵐青微微皺眉:“就是那個喜歡游走在各大青樓的北晟王世子?”
“正是,”啟王點了點頭,起身來到窗邊,他已經(jīng)十分確信對面的房內(nèi)坐著的正是趙正柏和安煦,“我猜他此時就在對面?!?/p>
溫嵐青撇過頭去看了一眼,也看不出什么,她對安煦是只聞其人而已,從未見過他。最出名的當(dāng)然是他的風(fēng)流之事了,這也讓他在自己心中的好感度敗壞了不少,也就再也感興趣了,就算別人告訴自己他有多么英俊多么溫和。
比起這個風(fēng)流的世子爺,她對樓下的七秀姑娘比較感興趣,起身來到啟王的身旁,低頭看著廳中,而此時,七秀姑娘已經(jīng)站了起來。
“諸位,”七秀姑娘掃視了一下臺下的眾人說道,“今日,以我剛剛所彈一曲為題,半炷香為限,寫一首詩,選中之人就是今日入閣之人?!闭f完,微微彎腰,轉(zhuǎn)身便離開了,不做一絲停留。
七秀姑娘走后,大廳里更寂靜了,全都是埋頭寫詩,有的人抓耳撓腮,有的人眉頭緊皺,而有的人則揚揚得意,一時間,各色表情都集中到了一起。
溫嵐青也要了紙筆,開始寫詩。
啟王來到她的身旁,看著她認(rèn)真的模樣,滿眼的憐愛,時不時的幫忙提點幾句。
而另一邊,趙正柏則和樓下的人一樣,趴在桌子上,不停的抓耳撓腮,時不時將筆桿打在自己的腦門上,緊鎖眉頭,十分認(rèn)真。安煦卻早早寫好,讓青樓的小廝取走送交到七秀的房間了,此時正看著趙正柏認(rèn)真的模樣,無聲的笑著。
趙正柏知道自己的文采不高,怕是要選不上,正想請教一下安煦,抬頭就見他正看著自己,似笑非笑的模樣,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
“你怎么不寫啊?”
“寫完了?!卑察憬o自己倒了一杯茶,不再去看趙正柏。
“什么?”趙正柏“噌”一下站了起來,一臉不敢相信地看著安煦,“寫完了?”
安煦點了點頭,將茶杯放下,托腮看著趙正柏,一臉嫌棄:“你太慢了?!?/p>
趙正柏一聽,眼珠子咕嚕嚕的轉(zhuǎn)了一圈,隨后一臉討好地看著安煦:“安大世子,你幫我寫一首唄。”
“不。”
“為什么???”趙正柏臉色一變,一臉兇狠地看著安煦,“安煦,你怎么可以重色輕友!”
安煦一臉理所當(dāng)然地看著趙正柏,攤開雙手:“你是第一天認(rèn)識我嗎?”
趙正柏?zé)o奈的搖了搖頭,自己還真不是第一天認(rèn)識安煦,對方一直都是柴米油鹽不進(jìn)的人,也正是如此,自己就是因為喜歡對方的坦率才和他交朋友的,其他人看到自己,不是巴結(jié)就是逃跑,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半炷香時辰到!”
趙正柏看著手中的詩,又看了看廳中的老鴇,確定自己沒機會了,就把手中的詩給撕掉了,一邊撕一邊還不忘兇安煦幾句:“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家伙,本來是帶你來幫我見七秀了,現(xiàn)在變成我?guī)阋娖咝懔??!?/p>
安煦不在意的笑了。
“今天是本樓新花魁——七秀姑娘選一人入閨閣的日子,”樓下的小廝有些興奮的說道,“不過今日比較特別,有兩人的詩,十分得姑娘歡心,姑娘一時間下不了決斷,所以今日破例同時招待兩位?!?/p>
臺下一片嘩然。
小廝十分滿意眾人的表情,接著說道:“一位是東廂閣的安公子,另一位是西廂閣的季公子?!?/p>
趙正柏一聽有安煦的名字,高興極了,完全忘記剛剛某人重色輕友不幫自己的事情了,開心的拍了拍安煦的肩膀說道:“真給小爺長臉,不過,”趙正柏抬頭去看對面的西廂閣,十分好奇的說道,“這對面的是誰?這太京中有誰姓季這么有能耐的?”
這位季公子不是別人,正是溫嵐青用的化名,她可不想讓人知道,丞相家的寶貝女兒女扮男裝來逛青樓,自己可是求了啟王很久,對方才同意的,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只怕以后都出不來了。
不多時,小廝就來到了閣中請人。
雖然,趙正柏很想跟進(jìn)去,但是由于小廝再三強調(diào),只請了安煦一人,就算自己屈尊降貴當(dāng)安煦的小廝也進(jìn)不去,撇撇嘴,只好放棄了。本身就是來看七秀的,既然見不到了,只好回去了。
趙正柏一臉掃興地走了出來,看到了半夏正坐在馬車上,瞇著眼睛小憩,于是走了過去,跳上馬車,說道:“走,先送我回家,等下再來接你家世子,他在會佳人,一時半刻是出不來了?!?/p>
半夏睜開眼睛,卻沒有半點要駕車走的意思,而是眼睛看向另一邊。
趙正柏一臉疑惑順著半夏目光看去,這一看差點沒把他嚇?biāo)?,馬車的正前方正停著另一輛華麗的馬車,而這輛馬車不是別人的,正是他太尉府的。而馬車上緩緩走下的人,更是把趙正柏嚇得有些站不穩(wěn)了。
只見侍女輕輕掀開車簾,一個青衣女子在另一個侍女的攙扶下,緩緩地走了下來,細(xì)看之下,精致的五官與趙正柏有些相似,卻因臉形的不同,一個顯得英俊神武,一個溫柔似水。
趙雅芙一步一步地走向趙正柏,不緊不慢,卻足以讓趙正柏難受的要命,好像一顆炸彈隨時會爆炸。
“雅…雅芙,”趙正柏的口音有些微顫,話也說不利索,對著趙雅芙訕訕地笑著,“你怎么來了?”
“嗯?”趙雅芙看了一眼趙正柏,一臉冷漠地看著他,“你說我為什么來?”
“嘿嘿,”趙正柏一臉討好地看著對方,“最近聚茗閣出了一道新菜,我?guī)闳L嘗吧。”
趙雅芙瞥了一眼安煦的馬車,問道:“怎么就你一人?”
一聽到這里,趙正柏一臉憤憤地說道:“阿煦這臭小子正在會佳人呢,重色輕友,不要理他了?!?/p>
趙雅芙的眼神卻暗了暗,隨即伸手抓住了趙正柏的耳朵,輕輕往上提:“難道不是你帶他來的?”
趙正柏有些吃痛,連忙說道:“疼疼疼,姐姐,姐姐,我錯了,姐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下次再也不帶這個重色輕友的家伙來了?!?/p>
趙雅芙手上的力道不覺又重了幾分,似是有些生氣,也有些賭氣,在趙正柏連連喊疼之后,才緩緩松開,抬頭看了一眼攬月樓,燈火通明,樓內(nèi)的嬌笑聲、調(diào)笑聲,不斷的傳入她的耳朵。趙雅芙皺了皺眉頭,不自覺的將眼睛移開,轉(zhuǎn)身往自家馬車走去。她的背影與攬月樓的燈火通明顯得那么格格不入,好似有些倉皇,像要逃離什么。
趙正柏并未察覺出趙雅芙的異常,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心想肯定是紅了,抬眼間看到趙雅芙頭也不回的走上了馬車,趕忙跟了上去,生怕又惹對方生氣。太京一霸趙正柏天不怕地不怕,不怕父親,不怕兄長,卻唯獨有些怕這個長自己不到一刻的姐姐,這就是傳說中的一物降一物吧。
因為只有溫嵐青可以進(jìn)去,啟王只好再三叮囑,之后獨自一人待在西廂閣等待溫嵐青回來。當(dāng)她推開七秀姑娘的房門時,里面早已坐著一個人。
安煦抬頭看著來人,微微打量了一番,對著對方微微一笑,點頭示意算是認(rèn)識了,隨后收回目光,不再看溫嵐青。
溫嵐青知道面前之人正是北晟王世子,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只是并不像自己想象的一般,本以為是個流里流氣的世家公子,卻不想是個彬彬有禮之人,都說相由心生,一時有些疑惑是不是傳聞不實。
七秀端著茶壺走了出來,此時她已經(jīng)摘去了面紗,看著還呆站在門口的溫嵐青,柔聲說道:“季公子,是要站在門口與我們品茗嗎?”
溫嵐青面上一紅,連忙走了進(jìn)來,將門關(guān)上,坐了下來。
七秀微微一笑,為二人倒上一杯茶。
安煦倒也開門見山,抬頭看著七秀說道:“七秀姑娘,在下前來不為別的,想求姑娘那幅百鳥朝鳳圖?!?/p>
溫嵐青喝茶的動作停了下來,去看安煦,不承想二人的目的竟然是一樣的。
“不知安世子想要百鳥朝鳳圖做什么呢?”
“長姐壽辰快到了,我想送給她。”
七秀卻有些為難地說道:“安世子是北晟王世子,您的長姐就是當(dāng)朝的皇后,我不過是一介青樓女子,我的東西怎可入皇后娘娘的慧眼呢?”
安煦卻搖了搖頭,十分認(rèn)真地說道:“英雄莫問出處,長姐并非那庸俗之人,她在意的是那一針一線精細(xì)的手藝?!?/p>
七秀聽到這般的話,眼中熠熠閃光,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就去拿百鳥朝鳳圖。
溫嵐青微微側(cè)過頭去看安煦,這句話實在不像是傳聞中的北晟王世子嘴中說出來的,可是確確實實的從他嘴中聽到了,不禁有些懷疑,他真的如傳聞中一般嗎,白日和趙正柏欺壓他人,晚上則流連各色煙花之地,揮金如土。
溫嵐青轉(zhuǎn)念一想,連自己都快心動的話,只怕青樓里的女子也會心動,果然哄女人有一手,差點兒讓自己改觀,果然就是傳聞中的那樣。
安煦并不知道溫嵐青心中在想什么,而是滿心期待著七秀的百鳥朝鳳圖。
不一會兒,七秀就將百鳥朝鳳圖取了出來,并將它攤在了桌案上,安煦和溫嵐青起身走了過去。
一針一線,精細(xì)的繡工,讓百鳥栩栩如生,特別是這鳳凰,更是熠熠生輝,好似那百鳥之王不小心落入這白綾之中,棲身于此。
“果然是佳品,”安煦開心的笑了,轉(zhuǎn)身對著七秀說道,“雖然此話說出,有損姑娘,但是在下還是覺得,為了彌補姑娘,無論多少錢都可以?!?/p>
七秀卻搖了搖頭:“難得有欣賞之人,今日就贈予世子了?!?/p>
溫嵐青看了一眼七秀,又看了一眼安煦,一副我明白了表情,怕是看上對方了。
安煦并未直接要了下來,而是將身上的一枚玉佩摘了下來遞了過去:“這是上等羊脂白玉,在下以此來以物易物,還望姑娘莫要推辭?!?/p>
七秀目光灼灼地看了一眼安煦,眼簾低垂,帶著一絲嬌羞,微微點了點頭,便接過了玉佩,放在手中細(xì)細(xì)撫摸。
安煦愣了愣,隨后眼中含笑,靜靜地看著七秀的動作。
溫嵐青看了一眼二人,瞬間覺著自己這是多余了,于是干脆轉(zhuǎn)頭去欣賞百鳥朝鳳圖。
七秀一抬頭就對上了安煦含笑的眼神,面色羞紅,再次低下了頭。
安煦笑了笑轉(zhuǎn)頭正準(zhǔn)備去收百鳥朝鳳圖,卻見溫嵐青正在細(xì)細(xì)的看,想了想并不著急收走,而是站在她的身后,安靜的等待著。
七秀抬頭看了一眼溫嵐青本欲出口,卻被安煦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給攔了下來。
溫嵐青看著看著便直接伸手輕撫百鳥朝鳳圖,感受著每一針每一線,在心中暗自贊嘆,如此女紅當(dāng)是世間少有,可嘆此人居然只能身處青樓,想到這里微微有些嘆息。
許久之后,溫嵐青起身,卻見安煦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安靜地看著自己,漆黑的雙眸在燭火下泛著光芒,宛如黑夜中閃耀的夜明珠一般耀眼,見自己轉(zhuǎn)身,隨即柔柔的笑了,像春風(fēng)拂過自己的心上,宛如三月里和煦的陽光,竟然生出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好了?”安煦開口輕聲問道。
溫嵐青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挪到了一旁,很明顯他一直在等自己看完,卻也不催促,若是換作常人,只怕自己根本沒有機會看這么仔細(xì)了。
安煦這才上前將刺繡折好,放入懷中,轉(zhuǎn)頭對著七秀說道:“如此,在下便先行離去了,多謝七秀姑娘?!?/p>
七秀看了一眼安煦,微微點了點頭,福身施禮:“安世子慢走?!?/p>
安煦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七秀,轉(zhuǎn)身離去,不做一絲停留。
溫嵐青見安煦走了,也對著七秀告辭,出門去找啟王了。
啟王見溫嵐青回來,便迎了上去問道:“怎么樣?見到百鳥朝鳳圖了?”
溫嵐青點了點頭:“見是見到了,不過被北晟王世子給換走了?!?/p>
“換走了?”啟王一臉詫異,“發(fā)生了什么?”
溫嵐青就將事情的本末,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啟王。
“確實像他的作風(fēng),我還真沒見過他占人便宜,”啟王笑著點了點頭,轉(zhuǎn)頭卻見溫嵐青眉頭深鎖的模樣,“怎么,還發(fā)什么了別的事嗎?”
“不是,只是總覺得他好像和傳聞不一樣?!睖貚骨鄬⒆约旱囊苫笳f了出來。
“這傳聞,其實也就是他十六歲壽辰后開始的,我認(rèn)識他要比這個早,此人飽讀詩書,在皇后娘娘的教導(dǎo)下,待人接物一直彬彬有禮,有時候連我都自愧不如,如若不是認(rèn)識他,只怕我也會聽信了傳聞?!?/p>
啟王有些無奈地說道:“自他留戀煙花之地開始,我也不經(jīng)常見到他了,以前他經(jīng)常來皇后宮中請安,倒是能碰到?!?/p>
“皇后娘娘的后宴他會來的吧?!?/p>
啟王愣一愣,轉(zhuǎn)頭去看溫嵐青,卻見她的眼中帶著期待,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點了點頭:“他會來的?!?/p>
溫嵐青并未注意到啟王的異常,接著說道:“今年母親讓我也隨著一起入宮給皇后娘娘賀壽?!?/p>
雖然啟王很開心可以有機會見到溫嵐青了,但是明顯她是另有目的,小心翼翼地問道:“嵐兒為何對他這么感興趣?!?/p>
溫嵐青一時語塞,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對安煦這么感興趣,連忙岔開話題:“時辰不早了,我們趕快回去吧,不然被爹爹發(fā)現(xiàn)就麻煩了?!?/p>
啟王的眼神微暗,隨即收起,習(xí)慣性的摸了摸溫嵐青的頭:“好,走吧?!?/p>
安煦將百鳥朝鳳圖帶到書房攤在桌案上,對著半夏說道:“去端一盆白醋過來?!?/p>
半夏轉(zhuǎn)身離開了。
蘇葉拿著一把剪刀走了進(jìn)來。
安煦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蘇葉拿起剪刀,對著百鳥朝鳳圖上的繡線,開始細(xì)細(xì)的裁剪開來,不多時半夏端著白醋走了進(jìn)來,將白醋放在一旁,也開始動手同蘇葉一起剪線。
安煦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抬頭看著窗外的明月,圓月在漆黑的夜空里,灑下銀色的光輝覆蓋著大地,池塘中的荷花早已閉合,在月光地輕撫下,清清淡淡的發(fā)著柔光。
好似有一抹散不開的憂愁,縈繞在窗前人的眼中,眼中帶著淡淡的憂傷,一動不動地站著,一陣清風(fēng)拂過,卻什么也帶不走。
蘇葉和半夏早已將百鳥朝鳳圖剪開,只是看著此時安煦的背影,二人十分默契的什么都不說,只是靜靜地站在身后,等待安煦自己轉(zhuǎn)身。
許久之后,安煦收回目光,轉(zhuǎn)身看著站在一旁的二人,略帶歉意地笑了笑:“把它放入白醋中吧?!?/p>
蘇葉點了點頭,將白綾放入白醋中,不一會兒就有字顯示出來了。過了一會兒,蘇葉將絹拿出來遞給了安煦。
安煦接過后,看了一眼上面的字,遞給半夏:“燒了吧?!?/p>
半夏拿出火盆,白綾在一瞬間便化為了灰燼。
蘇葉打開書架上的機關(guān),從里面取出一個盒子,遞給了安煦。
安煦接過后打開,另一幅百鳥朝鳳圖安安靜靜的躺著,隨后關(guān)上,對著蘇葉說道:“放好,過幾日,長姐壽宴的時候莫要忘記帶上?!?/p>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