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紐波特音樂節(jié)的后臺,溫即夏不斷深呼吸。
“緊張?”馬克遞給她一杯威士忌,“想想你寫的《風暴眼》,那簡直是為這個舞臺而生的!”
確實。
《風暴眼》是她來波士頓后寫的第一首完整作品——用急促的鋼琴模擬雨聲,弦樂部分是撕裂般的痛楚,卻在副歌突然轉(zhuǎn)為空靈的女聲吟唱,就像是……颶風中心的平靜。
當她站在聚光燈下時,意外地發(fā)現(xiàn)觀眾席有幾個亞洲面孔舉著“溫即夏加油”的燈牌。
音樂響起的瞬間,所有的恐懼都消失了。
右臂的傷疤在舞臺激光下若隱若現(xiàn),她終于不再遮掩。
演出結(jié)束后的慶功宴。
“敬我們的Wen!”杰克舉著啤酒杯大喊,“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東方繆斯!”
溫即夏笑著碰杯,臉頰因為酒精微微發(fā)燙。
“說真的?!眲诶瓬愡^來,頗有些憤憤不平,“你前公司是不是瞎?這種天才也舍得黑?”
窗外的查爾斯河倒映著星光,溫即夏忽然想起那個總在錄音室陪她通宵的身影。
“都過去了?!彼p聲說。
都過去了。
國內(nèi),工作室的燈依舊亮著。
陸星嶼盯著電腦屏幕,指尖在鍵盤上敲擊著,搜索框里輸入了無數(shù)個關(guān)鍵詞——
【溫即夏 伯克利】
【溫即夏 波士頓】
【中國音樂人 海外進修】
每一條搜索結(jié)果都被他點開,又失望地關(guān)閉。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已經(jīng)充血泛紅,不知道是第幾個徹夜未眠。
“陸星嶼,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王利推門而入,手里還拿著一沓文件,“你已經(jīng)推掉了三個代言、兩檔綜藝,再這樣下去,你讓我怎么向公司那邊交代?”
得虧那幫媒體還跟著他,不然開完記者會那天,陸星嶼大概早就跑的沒影了。
“你真準備就這么一直頹廢下去?”
雖然現(xiàn)在也沒好到哪去。
陸星嶼頭也不抬:“我沒心情?!?/p>
臭小子。
王利嘆了口氣,把文件放在桌上:“那這個呢?美國歌手盧卡斯的合作邀約,下個月在波士頓錄音。”
陸星嶼的手指頓住了。
波士頓。
溫即夏最后消失的地方。
“你不是一直在找她嗎?”王利放輕了聲音,“與其在國內(nèi)干著急,不如去碰碰運氣?!?/p>
陸星嶼沉默了很久,終于伸手拿起了那份合同。
一周后,波士頓機場。
陸星嶼戴著口罩和鴨舌帽,低調(diào)地穿過人群。他拒絕了公司安排的行程,獨自拖著行李箱,站在異國的街頭,第一次感到茫然。
波士頓這么大,他要去哪里找她?
他拿出手機,指尖輕輕摩挲著屏幕,他深吸一口氣,點開了地圖。
接下來的幾天,陸星嶼跑遍了波士頓所有的音樂學院、錄音棚,甚至街頭藝人聚集的廣場。
他去了伯克利音樂學院,裝作是來參觀的訪客,在校園里漫無目的地走著,希望能在這里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去了查爾斯河畔,聽說那里經(jīng)常有音樂人即興演奏,可他在寒風中站了一整天,也沒能等到她。
他甚至去了華人街的中餐館,因為記得溫即夏說過,她最喜歡吃酸辣粉。
可世界那么大,一個人想要消失,無影無蹤,實在是簡單不過的事了。
錄音當天,陸星嶼的狀態(tài)差到極點。
合作歌手盧卡斯皺眉看著他:“嘿,兄弟。你還好嗎?你看起來就像被踩成一坨的狗屎?!?/p>
陸星嶼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抱歉,我只是有點……累了?!?/p>
錄音進行得并不順利,他的聲音沙啞,情緒也提不起來。
制作人無奈地喊了暫停,讓他出去透透氣。
陸星嶼站在錄音室外的走廊上,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你的尾音應(yīng)該更圓一點,不要那么尖。還有,把你的聲帶放松,別那么緊繃。”
“調(diào)整一下狀態(tài),我們再來一次?!?/p>
模糊的說話聲從隔壁的錄音棚飄了出來。
清澈、溫柔,帶著一絲熟悉的感覺。
陸星嶼的呼吸停滯了一秒。
他猛地轉(zhuǎn)身,推開隔壁錄音棚的門——
調(diào)音臺前坐著一個纖細的背影,聞聲驚詫的看過來。
長發(fā)隨意地扎在腦后,右臂上隱約可見一片淡粉色的疤痕。
是她。
是溫即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