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和蕭煜表白被拒，我們成了主仆。我想讓他早些安歇。紙條卻寫成了，「早些安歇你。」
畢竟都這般晚了，這后半句還沒寫完。下一刻，他回，「你來還是本王去?！刮艺f，
「那我來了。」「別穿，麻煩?！故掛?。他是當朝三皇子。在我平淡如水的侍女生涯里。
他在紙醉金迷中當著花花公子。我經(jīng)常聽宮女們提起他。無非是俊美，多金，風(fēng)流。
我追他的方式很單調(diào)。他回應(yīng)得也很，敷衍。我問，【殿下今日用膳可還合胃口?！克?，
【寡淡無味?！课艺f，【奴婢最近學(xué)了幾道新菜式?！渴莻€男人都懂我的暗示。
偏偏這個狗回復(fù)道，【恭喜?！?我對蕭煜的印象一直是薄情寡義。
原因是王府里他身邊的女人很多。隨便一句話，總能逗得對方花枝亂顫。
然而事實是沒有女人能管得了他。一次宮中賞花宴偶遇。我作為侍女給他遞茶盞。
蕭煜看了我一瞬，「挺巧?！乖谒馕恫幻鞯囊暰€里。我只感覺臉頰火辣辣的。
想到我給他寫的那些紙條。很丟人。他很明顯知道我的心思。
但對我不感興趣的態(tài)度也很明顯。3今日算是當值。早朝結(jié)束，我打算回廂房歇息。
宮道擁擠，我走不開。蕭煜大發(fā)慈悲順路帶我。我跟在馬車邊。忽然想起上次宮宴發(fā)生的事。
我因為生病沒去。但同伴跟我說，宴席尾聲時，有女子撒嬌要坐他馬車回府。
蕭煜不吃這一套，說，「抱歉，本王的馬車只載王妃?！褂谑乾F(xiàn)在。我問，
「殿下的馬車不是只載王妃嗎?！故掛舷肓讼?，挑唇道，「男人嘛，嘴里哪有真話?！?/p>
「...」夕陽下。他掀著車簾看我。手肘搭在車門上。錦袍下壓著精瘦身軀。聲線慵懶，
輪廓硬朗，又痞又俊。不久后，在濕汗粘連的深夜里。我感受著他近在咫尺的呼吸。
蕭煜說好會輕些。但做得卻相反。我流淚罵他。這個無恥的畜生說的也是今日這句話。
4他安全送我到廂房。我禮貌道別。這日之后。我沒有聯(lián)系過他。他也沒有傳話來。恰逢，
我搬廂房。管事嬤嬤最近出宮了，讓我先搬進去。然后，我就在新廂房的屏風(fēng)后。
和剛沐浴完的蕭煜撞見。5他只穿了條中衣。腰帶松散系在腰間。肩寬腰窄，肌理分明。
我怕他誤以為是我不死心故意搬到他附近。連忙解釋說，
「我真的不知道是殿下...不然我也不會搬...」蕭煜像是猜到來龍去脈。
轉(zhuǎn)身套了件外袍。一邊傳喚人問，「你把本王的偏殿安排給別人了？」我看著他有力的背肌，
想到一個字——撩。沒幾息，蕭煜將傳話的小太監(jiān)叫過來。是小安子抱歉的語氣。
他說房租減半，讓我先住下來，要是不習(xí)慣，等我找到新廂房再搬也不遲?！附袢绽猓?/p>
殿下以后不會來這里?！归_的是外音，蕭煜笑了，「誰說本王不會來這？」
外面小安子咬牙切齒罵，「殿下別給奴才為難，一月沒見你人影，今日發(fā)什么神經(jīng)！」
「...」我識趣不打擾，去內(nèi)室收拾東西。在說房租減半的時候，我就決定住下來了。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沒多久，門被敲響。蕭煜靠著門框?！赋綍r本王要起身，
在這之前麻煩你不要吵到本王。」我裝得很冷漠，「我要睡到日上三竿，麻煩殿下也安靜些，
以后請不要隨便敲我房門，我們不熟。」蕭煜一臉搞得本王會對你做什么似的。他無聲牽唇，
「你說的那新菜式在哪學(xué)的，本王有空去嘗嘗?！惯@個混賬！我紅了耳朵，
「我那是想跟殿下做好主仆！沒有其他想法！」蕭煜笑得恣意，終于不逗我了。
離開前又停下腳步，「對了，別帶男人回來過夜，本王有潔癖?！?/p>
他長著張一晚上會親三個女人嘴的臉。他倒是潔癖上了。我瞪他，「彼此彼此！」6關(guān)上門。
周圍恢復(fù)安靜。在他心里我就是隨便帶男人回房的女人嗎？明明我是老實本分。
甚至用自己月例銀子接濟表哥讀書最后被負的傻子啊。銅鏡亮起。貼身丫鬟遞來一封信。
是表哥的官宣書信。信上他身邊的小姑娘笑得燦爛。確實比我年輕，滿臉膠原蛋白。
我整個心情都不好了。我也要嫁，和比他俊比他有權(quán)勢的嫁。一覺睡到天黑。
開門時發(fā)現(xiàn)蕭煜要出府?！溉ツ模估锊换貋砦揖筒彘T了。」「這是本王府?！?/p>
「現(xiàn)在也是我房。」蕭煜微頓，轉(zhuǎn)而換上吊兒郎當?shù)膭艃??！盖鄻牵估锘貋?，怎么?/p>
等本王嗎，好侍女？」他聲音帶笑，不可否認聽得我耳朵癢。青樓這個詞，很陌生，
我沒去過。蕭煜見我不說話，「想去？」我脫口而出，「能嗎?！鼓腥丝戳宋乙粫?，
不知道在想什么，挑眉，「能啊?！?紅燈搖曳。煙波繚繞。二樓雅間，將繁華一覽無余。
也是這一刻，我知道蕭煜帶我來這是想到了什么餿主意。他挑了壺花茶給我，
「不要喝別人的酒，也不要跟陌生人走?！刮覗|張西望著，敷衍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蕭煜笑了，唇微動。我沒聽清。他側(cè)頭看我?guī)紫?，忽而湊近。氣息落在我的耳邊，更癢了。
他說，「也別在這種地方找人嫁人?！古c此同時，我看到有女子來搭訕他。
見我倆耳鬢廝磨又識趣地走開了。蕭煜自然也看到了。暗色中，男人五官立體，俊得欠揍。
我氣得抬手拉住他的衣襟，再次湊近，唇鋒似有若無擦過耳邊。我沒注意他眸色黯了一瞬。
彎唇說，「怎么辦哥哥，我真就是來找男人的，并且不是來給你當擋箭牌的?！?被拆穿。
蕭煜漫不經(jīng)心地笑，垂眼看我?！副就醪唤橐饽阋灰苟歼@么抱著本王?！?/p>
這個賤男人油嘴滑舌！我慌亂松手，退開距離，「為什么不能在這找夫婿？」
蕭煜慢悠悠給自己倒茶，「誰知道有沒有病?！拐胰肆牧奶於?，
他就上升到那么嚴重的事上去了。我肩膀推了推他，「你看左邊靠角落坐著的公子，怎么樣。
」蕭煜瞥了一眼，「去試試。」試試就試試。但沒兩柱香我就回來了。
蕭煜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也剛回座位，「怎么樣？」「說不喜歡女子。」我嘆了口氣，
「不過我挺中意他的相貌?！故掛宵c頭，「那很貪心了?！埂?..」9我想揍他，
「自然跟殿下沒法比，你這樣的薄情郎，是不是經(jīng)常在青樓帶不同的女人走？」蕭煜皺眉，
「對，本王成日不理政務(wù)，就想著怎么哄女人寬衣不負責(zé)是嗎?！顾麩o奈看我，「還有，
本王怎么就成薄情郎了？」我聳聳肩，「看著像，你們男人不就是美人勾勾手，
就會淪陷的嗎?！故掛隙聪と诵运频?，「你表哥負心了？」我一頓，觸及到人生污點，
我沒說話。還連喝了幾杯茶?；厝ヂ飞希掛辖辛笋R車。我酒量在府中練起來了，
不過現(xiàn)在話也多了。一股腦將表哥怎么負心的都說了出來。已經(jīng)分開一年了，
說實話早就放下了。但偶爾還在懷念在家中和他在一起的青澀時光?！改阏f我是不是很蠢，
很賤。」蕭煜說，「是不是人都不一定?！刮页两诨奶评铮肝迥?，
我的五年在他眼里算什么？」「算你倆都有時間。」「為什么一開始那么好的人，會負心呢。
」蕭煜不屑笑了，「因為他當時沒有更好的選擇?！顾淠孟駩矍榈暮诜?。我也不可置否，
「你們男人一直都是這種垃圾，現(xiàn)在我懂了。」「男人可不是按群體分的?！埂改闶悄腥?，
當然為男人說話。」蕭煜無所謂道，「現(xiàn)實些，
世界上沒有一個聰明人擇偶單純只是為了給另一半幸福?！刮覜]聽懂，「為什么?！?/p>
他嘖了聲，耐心地以另一個角度回答我。「因為女人能給男人的價值遠超于傳宗接代，
同樣你和男人成親，也要篩選同樣甚至更多的經(jīng)濟情感價值，顯然這次你沒有篩選對。」
「死薄情郎，你裝什么先生！」我大著舌頭，怒罵，「你剛剛意思說青樓里的人可能有病，
你肯定經(jīng)歷過什么對不對??？」說著我往車廂邊坐了坐，謹慎地和他保持距離。蕭煜抿唇，
大概是真被我氣到了。抬手捏住我的臉，我的嘴被擠壓成了'O'型?！干蚯鍣?，
本王說的話你是一句沒聽進去?！刮液鋈粏?，「我胭脂顏色好看嗎?！勾竽X放空，思維跳轉(zhuǎn)，
無所謂在深夜我這句話里含著怎樣曖昧的意思。蕭煜下意識掃了眼我的唇，頓了幾息，
松開我，「等你清醒再問本王?！刮移财沧?，「說呀，你談過幾個女子？
哪一個把你感染上了？」「...」蕭煜沒脾氣了，「本王找個太醫(yī)給你驗身？」
我遲疑了下，「這倒不用了吧。」「別啊，一開始不是想睡本王嗎，現(xiàn)在本王讓你睡得放心，
睡得安心。」「...」酒后勁上來，我不知道又說了什么。只記得罵他混賬。
10我一覺醒來?？诟缮嘣?，天還黑著，時辰是子時三刻。案幾有未讀紙條。是蕭煜，
他說醒酒湯在桌上。還挺貼心。我放下杯子，寫紙條說，【喝完了?！繘]想到蕭煜還沒睡，
【好的。】我回到床榻，問他，【你在做什么?！克f了張紙過來，
上面是我看不懂的公文奏折。喝了酒還能繼續(xù)處理政務(wù)。王爺果然是王爺。我半瞇著眼，
想讓他早些安歇。等送出去，我認真一看，顯示的紙條是，【早些安歇你。
】我剛想寫'都這般晚了'，補救一下。他回，【你來還是本王去。】「...」
都是玩笑話。我也嘴炮起來，【那我來了?！俊緞e穿，麻煩。】【滾?。?！
】11這次我一覺到天明。日常我都窩在廂房歇息。蕭煜泡完澡，還要練武，習(xí)字。
精力相當充沛。最近貼身丫鬟介紹了個相看對象給我。聽說還是秀才。我沒什么文采細胞，
把詩詞歌賦平平無奇的文章，拿給蕭煜看?！驹趺礃樱氨热谝徊抛?。
】我不知道在炫耀什么。像是虛榮地告訴這個對我不感興趣的人——我行情很好。
隔了一柱香，蕭煜估計是看完了。他回，【全朝第一蠢才?！俊?..」
12這人怎么戾氣這么大。我不搭理他了。剛好同伴忽然貓毛過敏，問我要不要小貓。
七個月大點的白貓，我有些心動?；氐綆浚掛显谟猛砩?。男人穿著玄色衣袍，袖口半挽，
露出銀色護腕。他好像很會生活。我回神，提起這事，「房中能養(yǎng)寵物嗎?！?/p>
「房里有一個就夠了?！埂膏牛以兖B(yǎng)只貓，房里就貓狗雙全了?！埂?..」蕭煜吃癟，
倒也沒生氣，「別進本王房間就行，用膳？」我順勢坐到他對面，「不過我要出府五日，
嬤嬤下旬才回來，殿下先幫我照看一下？」「本王才是主人?！埂感行?，怎么樣，
小貓很聽話的，名叫團子。」蕭煜沒同意也沒拒絕，只是問，「和那位聊得怎么樣？」
指的是小秀才。我猶豫了瞬，實話說，「聊得沒什么火花，但感情總要培養(yǎng)的?！?/p>
「感情能培養(yǎng)的話，那誰都能在一起了?！埂缚傆欣獍??！乖捖?，紙條亮起。
是秀才的消息?！杆麊栁矣袥]有用晚膳?！埂改阍趺凑f?！埂肝艺f如果你要請我用膳的話，
我就沒用過?！埂?..」蕭煜一臉這回遇到對手了，聲音很淡，「本王是你釣?zāi)腥说呐阋r？
」「...」我不小心被嗆到，放下茶盞皺眉，「這杯茶好苦，下次記得多放點糖。」
沒等來回應(yīng)，只有椅子拉開的悶響。蕭煜沒什么情緒，隨意看了我一瞬，
「讓才子第一人給你做?！?3說歸說，夜里因為太累，我還是致歉意沒有出府。這陣子，
我像是桃花泛濫。府中一個小廝追我。和我一起出府辦事。這個人處處體貼，殷勤。
我卻感覺相當尷尬。夜里，好不容易放松下來。貼身丫鬟拿了一款胭脂讓我試試水。
我來了興致，挑了艷麗顏色，試好幾種。小廝也傳來紙條，【你今日在躲我嗎？
】我思來想去，把話挑明，【我們不合適?！俊疚覀兌紱]了解過，你怎么知道合不合適。
】他問。蕭煜有句話說對了。如果感情能培養(yǎng)，那誰都能相愛了。第二日，事情結(jié)束，
我啟程回府。傳音符響起。是蕭煜。我剛好也要聯(lián)系他，便問，「和團子相處得怎么樣？
可愛吧。」蕭煜沒答，只是問，「今日回來？」我嗯了聲，「問你個事?！埂刚f?！?/p>
「你是我好主人我才跟你說的，我不知道你懂不懂，我剛剛把我同伴拒絕了，明明他很好，
但我就是感覺少了點什么，我是不是有情感障礙了？還是說大環(huán)境這樣，
成親就該像做游戲一樣，不討厭就行，畢竟現(xiàn)在愛你都只是謝謝的意思了。」我說了一大串。
蕭煜沉默瞬，半晌，「那本王可真是愛死你了?！埂肝覜]跟你在開玩笑！」我嘆了聲氣，
「你說兩個人，怎么樣才叫真正的合適？」蕭煜呵了聲，像是忍不了了，
「合適就是本王他娘的頻繁看你那愚蠢紙條?！埂负线m就是你那蠢貓發(fā)情尿本王床榻，
現(xiàn)在還拿屁股對著本王！」男人氣得發(fā)笑，「還有，誰他娘跟你是好主仆。」「...」
這人嘴巴跟連弩似的。這次換我沉默了。到時辰了。我說了兩句斷了聯(lián)系。
只是在傳音符暗下前，看到一則好友申請。是慕容弦，我表哥。14下馬車，剛到府。開門，
腳步頓住。廳堂明亮。蕭煜穿著白衣，敞著腿，懶散仰靠軟榻看話本。側(cè)顏俊得不像話。
而小貓就這樣趴在他的腹部，爪子不停踩著腹肌。我忍不住笑，「我回來了?！挂粋€出聲，
把軟榻上一貓一狗都嚇了一跳。貓猛地從他身上跳下去，并且一腳踩在他要害處。
我趕忙過去，「沒事吧，我本來想說明日帶它去凈身的?！关埐凰阒?，但蕭煜還是皺了眉，
「你差點幫本王凈身了?！埂?..」團子在我腳邊蹭來蹭去，我蹲下來逗它，「凈身好啊，
省得禍害姑娘?！故掛蠐壑砩系拿α诵?，「你吃醋了？」我瞥他一眼，
「我的小貓發(fā)情，你也跟著發(fā)情是吧?！挂膊恢滥蔷湓挻恋绞掛系男c。男人唇角牽著，
「是啊，主人幫幫本王？」「...」15我真想弄死這個騷包。剛想起身，一陣眩暈，
站不穩(wěn)。忽而一雙大手托住我的腰。觸感一握即離。
蕭煜收斂了吊兒郎當以及傳音里的狗脾氣，「怎么了？還沒用膳嗎？」他本就高，剛沐浴完，
清香涌入鼻尖。明明只是怕我跌倒，順勢而為的舉動。我不自然地別過臉，「沒，你呢?！?/p>
已經(jīng)酉時了，他說，「沒。」「你要去做膳食嗎?！故掛限D(zhuǎn)身去廚房，「嗯，去下毒。」
溫柔不超過三息。但我也善良去廚房幫忙。袖中的傳音符像是定時炸彈一樣，響個沒完。
我點了拒絕添加，開了靜音。「消息是回不過來了？」我煩躁著呢，
「分開一年的表哥忽然聯(lián)系你，你說他什么居心。」蕭煜一頓，側(cè)眸，「想復(fù)合，
你要同意嗎。」我裝傻，「他這是對我回心轉(zhuǎn)意了？」「...」蕭煜沒回答，
氣得一臉恨鐵不成鋼，嘴上無所謂，「所以你同意了？」我也沒回答，
「答案對你有什么影響嗎？」鍋里魚片煮得咕嘟響。我們之間忽然靜默下來。蕭煜關(guān)掉火，
隔了幾息，笑問，「本王說有影響，你會怎么樣？」我移開視線，
「你為什么帶著假設(shè)問我問題。」說完我就想走。蕭煜卻不讓，握住我的手腕，輕輕一拉。
他俯身，挑唇，「你為什么不回答本王的問題又反問本王?！鼓腥苏菩膲涸谖疑磉叺陌概_上，
故意似的將我禁錮在兩臂之間。氣息有種灼燒感，他輕聲，「釣本王？」這個畜生故意的！
距離很近，我發(fā)現(xiàn)他皮膚真好，冷白細膩。看得我耳根發(fā)燙，只好道，
「我都沒同意他的好友申請，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就喜歡釣著別人?！故掛洗寡郏?/p>
「本王釣?zāi)闶裁戳?？」我脫口而出，「就是剛開始，你明明不喜歡我還跟我傳紙條，
讓我誤以為有機會，然后又裝聾作啞置身事外，最后還在宮中跟我說話，讓我難堪！」
「你自己想想，上來就約本王用膳，當本王是男寵？這么好騙？」
想到那些絞盡腦汁和他傳紙條又等他消息的日子，我心里就不舒服?！改怯衷趺礃?，你知道，
女人的自尊容貌年齡，跟男人的尊嚴一樣不容侵犯！」「...」空氣陡然安靜。
蕭煜反應(yīng)了兩息，笑道，「你說什么？」我尷尬得要命，眼睛不知道往哪看，「沒什么。」
蕭煜笑意不減，沒抓著話不放，「房里橫是吧，別那畜生哄兩句，你感動得流貓尿，
被負了又要來罵本王?！共痪褪呛茸砭七B帶著他罵了兩句嗎。現(xiàn)在還記仇。我斜他一眼，
「擔(dān)心擔(dān)心你自己吧，嘴這么賤，孤獨終老，渾身插著銀針，
當然人美心善的我愿意伺候你繼承家產(chǎn)?！故掛舷袷堑谝淮斡谐巢贿^的人，微笑，
「你...」話沒說完，我目光忽然滯住。廚房是開放式的。小安子提前回來，
拖著包袱就站在不遠處，而后，「奴才好像突然瞎了?！拐f著手抓著空氣往房間走。
「...」16砰的一聲，房門關(guān)上。那一夜。我睡得并不好。
總是夢見和慕容弦分開時的郁悶。還有蕭煜俯身笑看我時的眉眼。他鼻梁怎么那么挺，
明明政務(wù)那么忙還喝酒，唇紋怎么那么淡。唇形也好看，好親的樣子。
特別是那吊兒郎當?shù)膭艃?，怎么就叫人不討厭！半夢半醒幾次，屋外下雨了?/p>
我也終于陷入深眠。當然這一晚。蕭家的家族群，也是意外的熱鬧。小安子，【王爺王妃，
殿下要成親了?！肯乱豢?，彈出好幾條回復(fù)。【多少歲，哪里人，性格好嗎，男的女的？
】【管他是男是女，沒出家，還知道成親就行了?！俊景浲臃?，鐵樹開花，
祖墳是不是冒煙了。】【年底帶過來見見，算了，本王和王妃回府?！扛袅艘混南?，蕭煜，
【誤會。】小安子，【哦，誤會殿下抱著你的異性朋友不放？】蕭煜發(fā)了幾個省略號，
【......】【馬上三十的人了，還害羞呢?！渴掛侠^續(xù)發(fā)省略號，
【......】【瞧給本王兒子高興的，春心萌動了。
】17小安子很熱愛自己的管家事業(yè)。除了偶爾的出府，成日待府里處理雜務(wù)，
找我合住大概也是為了解解悶。第二日，我剛打完招呼。他提著包袱，說去城外辦事。
直接又走了。蕭煜可不管他的行程，矜貴地用早膳。我坐下來，「小安子好像誤會了，
殿下要不要解釋一下?！故掛蠜]什么反應(yīng)，「確實誤會了?！刮乙汇?，「他昨日問你什么了。
」「問本王，你為什么抱著本王不放。」天地良心。我猜大概是角度問題，容易看錯，
「我等會親自跟他解釋?！埂覆挥??！埂冈趺戳?？」「本王說你怕本王孤獨，想跟本王終老。
」「...」18屋外又下起了陣雨。蕭煜慈悲心腸，順路送我出府當差。
「你真應(yīng)該去看個大夫，亂說什么，誰要和你終老了，自戀狂?！?/p>
「你不是說愿意伺候本王嗎，那本王應(yīng)該說謝謝，說愛你？」我一哽，「那你說吧?！?/p>
馬車停下，蕭煜停下車，大概心情好，也不掃興，掌心搭在車轅上，側(cè)眸看向我，
「本王愛你?！鼓抗馍铄?，含著笑意。愛你就是謝謝的意思，是我告訴他的。我不動聲色，
「哦，不客氣。」車內(nèi)沉寂，只聽雨聲。蕭煜笑了，緩緩問，「玩不起啊，還喜歡本王？」
我也笑了，不愿服輸，斗智斗勇，「是啊，我絞盡腦汁和你一個屋檐下，
喜歡你喜歡得無法自拔，好愛你啊，蕭煜?！贡疽詾樗{(diào)侃我?guī)拙洹２怀邢耄?/p>
蕭煜忽然不說話了。馬車重新啟動。他重新駕車，沒多久，雨小了，后面的窗戶開了些縫。
我問，「開窗干什么?！故掛险f，「熱。」「哦?！埂改悴粺幔俊埂高€好?！刮遗ゎ^看窗外，
絲絲涼風(fēng)吹進，臉頰熱意終于散了些。19雨季時節(jié)，今日這場雨要下一日。
早上我坐了蕭煜的馬車。自帶默契，當差結(jié)束時，他傳紙條說一炷香到我府門下。
可惜我當差又晚了半個時辰。匆忙離開時，在門口，撞見了慕容弦。一年未見，他沒怎么變，
看見我時眼里有焦急有愧疚還有裝模作樣的欣喜?！笝帣?..」我直接想忽略他。
慕容弦習(xí)慣性要拉我，「我和她分開了，我提的。」「松手?！顾Z氣急了，
「就給我一刻鐘，一刻鐘就好，當時我是有苦衷的?！惯@個時辰，府門口人影并不多，
我也不想引起注意。見他固執(zhí)地攔著我，我心里嘆氣，「說吧，我趕時間。」
慕容弦還是那副謙謙君子模樣，眼眶卻紅了?！笝帣?，我當時只是怕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我家境貧寒，不想耽誤你，但分開后我...」他盯著我，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字一句，
「但和你分開這些日子，我才發(fā)現(xiàn)我原來比想象的還要愛你，我沒有一息不在想你?！?/p>
周圍靜得可怕。相比失望，我更覺得陌生?？粗矍斑@個和我在一起五年的男人，
第一次覺得陌生?！妇庍@些話，你覺得丟人嗎?！埂肝?..」
其實這是我們分開前后第一次溝通，「慕容弦，我不介意提醒你一下，
當初你忽然冷暴力失聯(lián)，然后莫名其妙提了分開，我也是蠢，不放心地去學(xué)院找你，
才看到你和另一個女子手牽手?！瓜氲竭@些，我深吸一口氣，體面道，「現(xiàn)在想想，
我覺得在一起五年沒有新鮮感，你喜歡上別人很正常，這是人性，
可是你忽然回過頭說你后悔了，又把自己的過錯說成是不想耽誤我，慕容弦，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
原來是我一開始就瞎了眼，這比吃了只蒼蠅還惡心?！箍諝忪o默了。慕容弦低下頭，
「對不起，所以我今日來找你就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即使你不原諒我，
至少給我補償你的機會。」「補償？那幾年我腦子壞了給你花的銀子，以及我的時間，
算個五百兩不過分吧，你有嗎。」「...」街燈很亮，
我這才看見不遠處停了輛熟悉的馬車。蕭煜長腿交疊，靠著車廂看我。我收回視線，
「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我，就別來煩我?！拐f完，我徑直離開，鉆進車內(nèi)。
蕭煜幫我關(guān)上車門，扭頭朝我來時的方向看了眼，笑了下。我降下車窗，
「你賤嗖嗖地笑什么，看我笑話嗎？走不走！」「...」20車內(nèi)，蕭煜系著韁繩，
「本王又沒惹你，兇本王干什么，這就是那位表兄?！刮遗ζ綇?fù)著呼吸，「沒兇你，
我只是氣自己?！故掛夏恳暻胺?，指腹似有如無點著韁繩?！改氵€放不下他？」
我受了天大污蔑，「怎么可能，那我就是活該被負了?！故掛宵c頭，「那就行?！?/p>
我越想越氣，「怎么外表那么清秀的一人，骨子里爛成這樣。」「清秀個屁。」
他看了我一眼，「他救過你命嗎，現(xiàn)在你還夸他？」「我只是隨便對比了一下，
還有這是重點嗎?！故掛厦晦垌樍?，淡聲，「本王也隨便問一下?！刮覜]理他，他繼續(xù)問，
「用膳沒?！埂父谐赃^了?！刮野l(fā)現(xiàn)不是回府的路線，「去哪啊?！埂付碉L(fēng)?！埂?..」
他將馬車停到某個園子的湖邊。雨早就停了，車窗打開，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
整個人終于平靜了些。蕭煜遞給我一杯熱茶，「所以你在氣自己什么?！拐菩呐馊谌冢?/p>
我抿唇，不怕他覺得我矯情，「就是感覺自己當差那么努力，是管事最信任最得力的助手，
卻有個這么上不了臺面的過往，很失敗對吧。」蕭煜搖頭，「這事別人怎么想，并不重要?！?/p>
我瞪他，「你當然不懂，也不知道騙過多少女子?！埂?..」蕭煜一臉被冤枉，
「本王真沒你想的這么復(fù)雜?！刮也徽f話了。扭頭看窗外。余光里，發(fā)現(xiàn)蕭煜在看我，
我剛要開口，發(fā)頂被人揉了揉。蕭煜眉目松散，「人生的容錯率很高的，
三十歲四十歲都能重新開始，重要的是要學(xué)會翻篇?！埂府斎环?，我早就放下了?！?/p>
「那你在不高興什么?！刮医K于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你很關(guān)心我啊。」蕭煜眸色微頓，
一時間沒說話。我看著他，也輕輕開口，「謝謝你?！顾崎_視線，「不應(yīng)該說謝謝?！?/p>
我無奈，也順著他的意，「好，愛你，行了吧，對了，我聽說今日朝廷大變，你受影響了嗎，
不過我也聽說只是暫時的，你別太焦慮?！刮艺f話太快，蕭煜無聲聽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轉(zhuǎn)而眼底染上笑意，「沒事。」他側(cè)眸，「我們檸檸，其實一點都不是失敗。」我愣了下，
唇角忍不住揚了瞬，雖然父母也這么叫我，「你不許這樣叫我?！埂杆芙校就蹙筒荒芙?？
我們不是主仆嗎?！埂刚l跟你是主仆了。」蕭煜像是在這等著呢，點頭，「既然不是主仆，
你為什么說愛本王。」「...」我有些懵，「你...」「本王什么，
這話能隨便對男人說嗎？」「...」21我要被他氣瘋了。即使回去路上斗了一路嘴。
但依舊不影響這個夜里，跟他去青樓。好久沒來，完全放松下來，音樂刺激著所有感官。
我端著杯花酒，異常興奮。反觀蕭煜那破嘴比以前話少了。噪聲很大，我湊過去大聲，
「你怎么了？」他似是沒被環(huán)境影響，「想事情?！褂暌沟那鄻菤夥漳纫酝家獰狒[。
這里不乏找樂子，看上誰主動去喝杯酒，都有想法就能一起玩。我扯了扯他，
「剛剛來找你喝酒的那個卷發(fā)女子，是你喜歡的類型吧。」「是?！埂改撬懵?lián)系方式，
你為什么說沒帶傳音符，很掃興知道嗎。」蕭煜看了我一眼，「你也說了是類型，
不是具體一個人?！刮乙部此?，「我發(fā)現(xiàn)你眼光真的很高?！埂改悴皇钦f本王是薄情郎嗎?！?/p>
「你談過幾次戀愛，分開是什么時候？」「兩次，三年前?！埂覆粦?yīng)該啊，
你是不是有什么缺陷?！埂高€說本王說話難聽?！故掛咸裘?，「沈清檸，
其實你才是那個薄情女?！刮也怀姓J，「別扯我，說你。」「說本王什么?！?/p>
「是不是有什么缺陷?！埂?..」蕭煜忽然心情好了，「想了解本王啊?！?/p>
我差點把酒吐出來，「愛說不說，你都二十八了，想幫你找原因，還不領(lǐng)情。」
蕭煜沒什么情緒，隨意說，「因為二十八，政務(wù)很忙，有那戀愛時間，本王不如好好休息?！?/p>
我鄙夷道，「說到底因為你套路見多了，麻木得連喜歡是什么感覺都忘記了，
還懶得花時間走流程?！故掛峡恐涢窖鲱^想了瞬，「這個年紀單身的人不都這樣嗎，
需求沒那么強烈?！埂甘裁葱枨蟆！埂改阏f呢?！顾徽f，「成親不過是談自己的需求，
比如情緒經(jīng)濟陪伴，這些自己能滿足，為什么要找別人。」好像也有道理。我家境貧寒，
念的是普通私塾，入府也失敗，我覺得我不是讀書的料。而慕容弦不同，
他本就是寒門學(xué)子高材生，我當初和他在一起也有這方面崇拜的濾鏡。但是，我說，
「可是愛情不是都像你這么理性計算的，雖然我經(jīng)歷過一段失敗的感情，但我還是覺得，
真正喜歡一個人不只是看對方符合我哪些需求，更多的是希望對方開心幸福?！?/p>
好一個戀愛腦。說完我暗罵自己一遍?！负湍阋粯酉敕ǖ娜瞬判校蝗荒愕恼嫘钠ǘ疾皇??！?/p>
蕭煜下巴輕抬，指向一樓大廳，「看下面抱一起的那些人，不是男女朋友，一夜親幾個，
像是皮膚和皮膚碰一下那么簡單，這種開心幸福，是你口中的喜歡嗎?！刮曳磻?yīng)過來，
「你才屁都不是，薄情郎。」蕭煜搖頭，抬手點了點我的鼻尖，「本王要是薄情郎，
當初本王會同意你的用膳邀請，甚至約你看戲，在后來某個夜晚，你躺在了本王的床榻上?！?/p>
好吧。從這個角度來說，他還是個好人。我垂下眼，關(guān)于喜歡只是需求，
我開始懷疑自己僅存的浪漫主義，「怎么辦，我好像要被你說服了?！故掛蠜]著急說話，
而后懶散道，「是吧，本王也快被自己說服了?！孤勓?，我狐疑看他，總感覺有哪里不對，
「你不會是在故意逗我吧?！故掛闲?，「本王說的只是大多數(shù)同齡人?！埂改悄隳?。」
我們都靠著軟榻。不知何時，距離很近，他偏頭看我，眼里霓虹光影暗淡。我轉(zhuǎn)頭時，
幾乎能感受彼此氣息?！笧槭裁催@么問?！埂竸e問我，我在問你?！挂魳忿Z鳴，
頭頂撒下熱烈的紅色花瓣，迎接子時的尖叫。再次對視。蕭煜先移開視線，偏頭像是要抽煙，
火光已經(jīng)照亮五官輪廓，清雋盡顯。但是他沒有點燃，拿下煙，「很晚了，回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