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我捏著洗衣籃里那條桃紅色蕾絲內(nèi)褲,手指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這絕不是我的東西,我從來不會買這種艷俗的款式,
更不會在褲腰內(nèi)側繡上"Lucky Day"的英文字樣。浴室的水聲戛然而止。
我機械地把內(nèi)褲塞回丈夫的襯衫底下,卻摸到一個硬物。掏出來是個天鵝絨首飾盒,
里面躺著對珍珠耳環(huán),吊牌上標價六千八。"你動我衣服干什么?"王志強圍著浴巾出來,
水珠順著他發(fā)福的肚腩往下淌。"這是誰的?"我舉起那抹刺眼的桃紅,聲音比想象中平靜。
他臉色瞬間變了,一把搶過內(nèi)褲:"同事落車上的,我忘了還。""同事?"我冷笑出聲,
從口袋里掏出首飾盒,"哪個同事需要你買六千八的耳環(huán)?張會計?還是樓下便利店的小妹?
""劉雪佳你翻我東西?"他惱羞成怒,脖子上青筋暴起,"老子賺錢養(yǎng)家,
買點東西怎么了?""用我辭職時拿的補償金養(yǎng)的小三是嗎?"我抓起洗衣籃砸向他,
"王志強你還是人嗎?我伺候你爸媽三年,你卻搞婚外情?"他抓住我手腕狠狠一擰,
劇痛讓我跪倒在地。梳妝臺上的瓶瓶罐罐在視線里天旋地轉,后腦勺撞上大理石臺面的瞬間,
我聽見自己顱骨碎裂的聲響。黑暗吞噬意識前,我最后看見的是他驚恐后退時,
拖鞋在地板上蹭出的血痕。第一章"雪丫頭!發(fā)什么呆?"粗糲的女聲刺進耳膜,
我猛地睜眼。一個包著藍布頭巾的婦人正用木勺敲陶碗,黍米粥的香氣混著柴火味撲面而來。
這是哪兒?我低頭看自己,粗布衣裙下是纖細的手腕,指甲縫里沾著草屑。
屋角水缸倒映出張陌生又稚嫩的臉:杏眼,薄唇,最多十五六歲。"娘跟你說話呢!
"婦人把粥碗懟到我面前,"后個李大夫來相看,你把這身衣裳換上。
"她抖開件半新不舊的藕荷色襦裙,領口繡著歪歪扭扭的纏枝紋。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零碎記憶如潮水涌來:劉雪佳,十六歲,父親是走街串巷的貨郎,
家住古槐縣邊上的青柳村...我穿越了?"聽說古槐縣死了很多人?"我嗓子發(fā)緊,
試探著開口。"作死喲!"婦人猛地捂住我的嘴,"官兵封了半個月了,
昨兒又抬出幾十具尸首"她壓低聲音,"縣太爺?shù)男℃蛲砩系趿耍?/p>
現(xiàn)在里頭活人還沒死人多。"我扒著窗欞望去,遠處土路上果然攔著木柵,
穿皮甲的士兵正往火堆里扔著什么,黑煙扭曲著升上晴空。"說是瘟疫。
"婦人往地上啐了一口,"李大夫心善,答應相看要是不嫌棄,直接帶你回臨縣。
"我盯著自己顫抖的指尖。前世護理專業(yè)的記憶清晰得可怕,
隔離、消毒、防護...那些士兵焚燒的肯定是感染者衣物。"娘,給我找些細棉布,
再要些紗線。"我翻出針線筐里的剪子,"還有,家里有燒酒嗎?"三天后,
我背著裝滿口罩的包袱站在封鎖線前。士兵長矛交叉攔住去路:"進去可就別想出來了!
""軍爺行個方便。"我塞過去一把銅錢,指了指遠處冒煙的縣城,"我姥姥還在里頭。
"他們嗤笑著讓開道??邕^柵欄瞬間,腐臭味撲面而來。街道上橫七豎八躺著腫脹的尸體,
有個婦人正用菜刀剁死去丈夫的手指,為了摘那枚變賣不了的銅戒指。
轉角突然沖出個滿臉膿皰的孩子,我下意識戴上口罩后退。孩子愣了愣,
突然撲上來搶我的包袱:"吃的!給我吃的!""這不是吃的。"我抖開一個口罩,
"戴上這個,能防瘟疫。""妖女!"巷子里竄出個拄拐的老頭,"就是她放蠱害人!
"他掄起拐杖砸向我額角。劇痛中我踉蹌倒地,鮮血糊住左眼。透過血色,
看見更多形容枯槁的人從大街小巷里爬出,
像一群索命的惡鬼...第二章拐杖帶著風聲砸來,我本能地抬手格擋。
小臂"咔嚓"一聲響,劇痛炸開的瞬間,包袱里的口罩雪片般散落。"就是她往井里撒毒粉!
"老頭嘶啞的吼聲引來更多災民,"昨兒我看見她在西街轉悠!
"我捂著骨折的左臂在泥地里翻滾,腐臭的泥水灌進鼻腔。透過散亂的發(fā)絲,
看見十幾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那些枯枝般的手正抓向我的衣領。"等等!
"我用盡全力從懷里掏出一個口罩戴上,"你們看,這是口罩。"一塊碎磚擦著我耳畔飛過。
人群后方,那個滿臉膿皰的孩子正把口罩往嘴里塞,粗纖維卡得他直咳嗽。"妖女害死我娘!
"一個壯漢掄起門閂,"打死她!"千鈞一發(fā)之際,街角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眾人轉頭,
只見個穿杏色比甲的少女站在酒肆門口,腳邊瓦罐摔得粉碎。"趙掌柜家的丫頭!
"有人驚呼,"她家八口全死絕了,就她沒事!"少女緩緩抬手,
她臉上赫然戴著與我一樣的口罩,只是已經(jīng)污穢不堪。這個活證據(jù)讓暴民們遲疑了。
"半月前這位姑娘給過我這張,口罩。"少女聲音清亮,"讓我別摘,說能擋瘟氣。
"她指著滿街尸首,"我爹娘笑她瘋癲,結果全死了。"人群安靜下來。
老頭舉拐杖的手開始發(fā)抖,我趁機抓起幾個口罩塞給最近的婦人:"給你孩子戴上,
至少先試試?"那婦人盯著我流血的手臂,突然扯過口罩系在孩子臉上。像被燙到似的,
她立刻拽著孩子退到三步開外。我強忍疼痛,用牙齒和右手配合,
給自己骨折的手臂上了簡易夾板。汗水混著血水浸透衣襟時,
一雙繡著纏枝紋的鞋停在我面前。"我叫蕓娘。"戴口罩的少女蹲下身,"你家在哪兒?
我送你回去。""沒家了。"我苦笑,"就想找個能安置傷者的地方。
"蕓娘眼睛一亮:"我家客棧現(xiàn)在空著。"她壓低聲音,"后院有口甜水井,沒被污染。
"當我跟著她拐進掛著"醉仙樓"破匾的二層木樓時,腐臭味果然淡了許多。
大堂里橫七豎八擺著裹草席的尸體,蕓娘平靜地跨過它們,仿佛那只是些雜物。
"每天都有住客倒下。"她推開后院廂房,"這間最通風,我每天用醋擦三遍。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照見浮塵中一張榆木桌。我眼睛突然發(fā)酸,桌上擺著套粗陶蒸餾器,
雖然簡陋,但冷凝管、收集瓶一應俱全。"我爹,生前愛釀酒。"蕓娘順著我視線解釋。
"能找些燒酒來嗎?越烈越好。"我摸出荷包里僅剩的碎銀,"再雇幾個膽大的,把大堂,
清理下。"當蒸餾器第一次滴出75%的酒精時,圍觀的兩個幫工"撲通"跪下了。
蕓娘瞪大眼睛看著我將酒精涂在傷口上,白沫翻涌時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是仙術。
"我擦著額頭的汗,"這叫提純,能殺瘟蟲。""東街又有三家死絕了。
"傍晚回來的幫工喘著氣說,"但戴了您給的口罩那幾戶,真沒新發(fā)病的!
"消息傳得比瘟疫還快。第二天清晨,客棧門口已排起長隊。
我教蕓娘用沸水煮過的棉布分裝酒精,自己則給每個領取者演示口罩戴法。"捂住口鼻,
別碰外層,用繩子系緊。"重復到第一百遍時,我聲音已啞得像砂紙摩擦。
隊伍末尾突然騷動起來。三個敞懷露胸的漢子推開人群,為首的臉上有道蜈蚣狀刀疤。
"李大龍!"有人驚呼。刀疤臉一腳踹翻酒精罐子,琥珀色的液體滲進干裂的泥地。
"把仙藥交出來!"他揪住我衣領,滿嘴腐臭噴在我臉上,"不然把你們?nèi)舆M焚尸坑!
"蕓娘突然舉起火把逼近:"這院子里有三十壇燒酒,大不了一起見閻王!
"火光映著她決絕的臉,完全不像昨日那個文靜的姑娘。李大龍瞇起眼打量我們,
突然咧嘴一笑:"有意思。"他松開手,后退時故意踩碎兩個口罩,"咱們來日方長。
"當天夜里,我和蕓娘用酒壇壘成簡易屏障。月光下,
她摩挲著父親留下的砍骨刀:"其實我騙了你。""什么?""我爹不是病死。
"她聲音輕得像片雪花,"是發(fā)現(xiàn)縣太爺往賑災糧里摻觀音土,被滅口的。"我猛地坐直,
骨折的手臂撞到墻板也不覺得疼。遠處傳來打更聲,三更了,本該報"平安無事"的更夫,
此刻正嘶啞地喊著"西街添丁七口"。這是疫區(qū)特有的暗語,意思是又死了七個人。
第三章連續(xù)七天的酒精消毒起了效果。我站在客棧二樓,看著院子里排隊領口罩的民眾。
比起初來時的絕望,現(xiàn)在至少有了低聲交談。幾個婦人正用醋水擦洗剛送來的舊衣裳,
陽光下騰起的白霧像某種儀式中的香火。"劉姑娘,東墻縫又滲出尸水了。
"蕓娘提著石灰桶走過來,袖口沾著新鮮的血跡。她今早帶人去收了五具尸體,
都是堅持不戴口罩的頑固派。我抓了把石灰撒在發(fā)黑的墻根:"再加兩層油布。
讓張木匠做的通風扇葉好了嗎?""做好了,但他說,"蕓娘突然噤聲。
客棧大門外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我們沖出去時,只見一個青布包袱散落在臺階上,
旁邊趴著個穿灰白長衫的年輕男子。他右手還緊緊攥著個藥囊,
露出的手腕上系著條褪色的紅繩。"還有氣!"我翻過他的身體,立刻被他的面容震住,
劍眉入鬢,鼻梁高挺,唇角天然上揚,即使在昏迷中也帶著幾分書卷氣的溫柔。
蕓娘倒吸一口氣:"是大夫!"男子腰間果然別著針灸包。我解開他衣領檢查,
頸部淋巴結沒有腫脹,皮膚不見出血點。當我要掀開他眼皮時,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別動!"我按住他肩膀,"蕓娘,準備隔離間!"男子突然抓住我手腕,
力道大得驚人:"古槐葉加白芷..."他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
"藥方錯了""什么藥方?"我掰開他手指,觸到滿掌厚繭。這是常年搗藥磨出的痕跡。
他眼皮顫動幾下,又陷入昏迷。我這才注意到他腰帶間別著塊木牌,
上面刻著"回春堂李"三個小字。回春堂李?記憶突然閃回,
藍布頭巾婦人抖開藕荷色襦裙時說"后個李大夫來相看"。我喉嚨發(fā)緊,
這難道是..."先抬進去。"我扯下自己的口罩給他戴上,"不管是誰,救人要緊。
"隔離間里,蕓娘點起艾草。我用酒精擦凈男子面龐,發(fā)現(xiàn)他眼下有兩顆對稱的淚痣。
掀開他衣襟檢查時,一塊青玉墜從懷中滑出,上面清清楚楚刻著"恒"字。李恒。
我的未婚夫。"體溫正常,沒有咳血..."我機械地記錄著癥狀,腦子里卻嗡嗡作響。
這個本該在臨縣等我去"相看"的大夫,怎么會出現(xiàn)在死亡禁區(qū)?李恒突然睜開眼睛。
那是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清明得不像高熱病人。"姑娘用的何種醫(yī)術?
"他盯著我手中的溫度計,那是我用細竹管自制的簡易版本。
我下意識把竹管藏到身后:"你感染了?""非也。"他試圖坐起來,"小生連日試藥,
誤服了毒藥而已。"話未說完,院墻外突然傳來尖叫。接著是木桶翻倒的聲音,
還有李大龍那標志性的公鴨嗓:"把仙藥交出來!"蕓娘抄起門閂沖出去,
我抓起酒精瓶緊隨其后。院子里已亂作一團,李大龍帶著七八個混混正在砸蒸餾器,
王二虎用砍刀抵著張木匠的喉嚨。"住手!"我舉起酒精瓶,"這里面是見火就炸的霹靂液!
"混混們果然遲疑了。李大龍瞇起三角眼:"小娘皮嚇唬誰?"但他還是退后了半步。
僵持間,一個清朗的聲音從后方傳來:"這位兄臺面色發(fā)黃,目赤苔膩,怕是肝郁化火之癥。
"李恒扶著門框站在那里,寬大的白衣被風吹得鼓起,像只隨時會飛走的鶴。
他右手握著三枚銀針,針尖在陽光下閃著寒光。"放屁!老子好得很!"李大龍嘴上罵著,
卻忍不住摸自己發(fā)黃的眼白。"左側第三肋間是否時有刺痛?"李恒緩步向前,"小生不才,
愿為兄臺診治。"王二虎突然大叫:"大哥別信!這小白臉是回春堂的!
他家藥鋪就是被咱們打劫了的..."李大龍一巴掌扇得他原地轉圈。趁這空檔,
李恒閃電般出手,三根銀針精準刺入李大龍頸后。壯漢頓時像被抽了骨頭的魚,
軟綿綿癱倒在地。"一個時辰后自解。"李恒轉向目瞪口呆的混混們,"若要強取,
小生這里還有七絕針法"混混們拖著老大落荒而逃。李恒突然晃了晃,一口血噴在衣襟上。
"你瘋了?"我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這樣了還逞強!"他抹去唇邊血跡,
竟露出微笑:"姑娘的霹靂液,其實是藥酒吧?"當晚,李恒的高燒退了。我給他送藥時,
發(fā)現(xiàn)他正就著油燈研究我的口罩。"棉布夾層填炭末,確實能阻隔穢氣。"他抬頭時,
燭光在那雙淚痣上跳動,"但《瘟疫論》云'邪自口鼻入',姑娘為何不護雙目?
"我放下藥碗:"因為病菌主要通過飛沫傳播。""病菌?"他眼睛一亮,
"可是《肘后方》所說'乖戾之氣'?"我張了張嘴,突然意識到這是個真正懂醫(yī)術的古人。
不是愚民,不是神棍,而是會思考的醫(yī)者。"差不多。"我拖過凳子坐下,
"你還沒解釋為什么來疫區(qū)。"李恒從包袱里取出本手札,里面密密麻麻記著藥方和癥狀。
"家?guī)煱朐虑叭牍呕笨h會診,三日前斷了音信。"他翻到一頁,上面畫著奇怪的皮疹圖案,
"這疫癥非傷寒非溫病,我懷疑...""是鼠疫。"我脫口而出。
李恒猛地合上手札:"姑娘怎知?《諸病源候論》記載的'惡核'確實是鼠疫""猜的。
"我急忙打斷,"癥狀很像。"我們四目相對,某種默契在沉默中滋長。
他忽然伸手拂過我額角的傷疤:"姑娘這傷,該用桑白皮線縫合才是。"我觸電般躲開,
卻撞翻了藥碗。李恒俯身去撿,后頸露出一道猙獰的疤痕。"你后頸怎么回事?
""三年前試藥中毒,自己剜的腐肉。"他說得輕描淡寫,卻讓我胃部一陣抽搐。
窗外突然傳來歡呼。我們擠到窗前,只見院中民眾正傳遞著什么。蕓娘氣喘吁吁跑上來,
手里舉著塊新鮮豬肉。"劉姑娘!集市重開了!雖然只有三個攤位,
但能買到物品了"我和李恒同時沖向樓梯。如果開始有商販回來,意味著瘟疫拐點到了。
下樓時他扶了我一把,掌心溫度透過衣袖傳來,讓我莫名想起前世實驗室里恒溫箱的觸感。
安穩(wěn)的,恒久的暖。第四章"雄黃真的有用?"我盯著李恒搗藥的手,
那幾塊橙紅色礦石在石臼里漸漸變成細粉。李恒用銀簪挑了一點藥粉滴入酒精,
液體立刻泛起詭異的綠光。"《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載雄黃'殺精物惡鬼',
我猜就是能滅你說的那種病菌。"窗外傳來蕓娘的吆喝聲。自從三天前集市重開,
我們開始組織義工分隊發(fā)放防疫包。
每個粗布包里裝著兩個口罩、一小瓶酒精和現(xiàn)在新增的雄黃藥粉。"今天我去西城。
"我系緊腰間布囊,里面裝著改進過的溫度計和筆記本,"聽說那邊還有十幾戶沒領到物資。
"李恒突然按住我的手腕:"我隨你同去。"他的指尖有薄繭,溫度比常人高些,
"西城是李大龍的地盤。"我本想拒絕,但抬頭看見他眼下因連夜試藥而生的青黑,
話到嘴邊變成了:"那就帶上你的銀針。"五月的陽光已經(jīng)毒辣起來。
我們穿過開始恢復生氣的街市,幾個戴著口罩的小販朝我們行禮。這種敬意讓我恍惚,
三個月前我還是個為丈夫出軌而崩潰的家庭主婦,現(xiàn)在卻在古代做著防疫的工作。"劉姑娘!
"一個扎藍頭巾的婦人攔住我們,"我按您說的方法煮水洗衣,孩子們身上的紅疹退了!
"她硬塞給我一籃雞蛋,殼上還沾著雞糞和稻草。李恒接過籃子時,
我們的手指在籃柄上相觸。他迅速縮回手,耳尖卻紅了。這種羞澀讓我想起他今晨換藥時,
堅決不肯在我面前解開衣帶的固執(zhí)模樣。西城區(qū)比想象中荒涼。倒塌的圍墻下開著野花,
無人收斂的尸骨上落滿蒼蠅。我們挨家叩門,大部分房屋已經(jīng)空置,
偶爾有虛弱的應答聲從門縫里滲出。"最后一戶了。"我抹去流進眼睛的汗水,
敲響一間掛著紅布條的瓦房。按習俗這表示家有未亡人。門吱呀開了條縫,
露出半張布滿皺紋的臉:"可是回春堂的李大夫?"李恒上前行禮:"正是小生。
老人家需要防瘟的物品么?"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馬蹄聲。我轉頭看見三個熟悉的身影,
李大龍騎著匹瘦馬,王二虎和韓三狗小跑跟在兩側。陽光下,他們腰間的砍刀閃著寒光。
"快走!"我拽住李恒的袖子,"他們沖我們來的!
"老婦人突然把門完全打開:"后門通竹林!"她塞給李恒一個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