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鐵生攥緊鐵鉗轉(zhuǎn)身時(shí)，正看見母親枯枝般的手垂在床沿，指縫里漏下的血沫滴在粗麻被上，

綻開朵朵紅梅。鐵鉗夾著藥罐往爐膛送時(shí)，他手腕忽然一抖。

前日被官差踹傷的肋下又泛起刺痛，這痛楚順著脊梁竄到牙根，

倒讓他想起昨日替方師父試新鍛的鶴嘴鉗時(shí)，虎口被震裂的舊傷。門外忽有碎雪卷進(jìn)鐵匠棚。

林鏨青縮著脖頸鉆進(jìn)來，肩頭落著未化的雪粒。她左手拎著冒熱氣的陶壺，

右手往爐膛里塞了把松針，火星頓時(shí)在少女凍紅的鼻尖跳躍。"墨陽叔讓我送這個(gè)來。

"她將陶壺往砧板上一墩，壺底黏著的藥渣震落在鐵砧凹痕里，

"說是川貝要裹著蜂蠟嚼……"話音被鐵器相撞的銳響掐斷。

程鐵生抄起鐵鉗夾住通紅的藥罐，指節(jié)因用力泛起青白。爐火映著他眉骨上的燙疤，

那疤痕隨面部肌肉抽動(dòng)，像條扭曲的蜈蚣。林鏨青忽然伸手按住他腕子。

少女掌心的繭子硌在昨日新燙的水泡上，疼得程鐵生倒抽冷氣。"這罐子要裂了。

"她指尖劃過藥罐腰身的細(xì)紋，那里正滲出褐色的藥汁，"北街王瘸子家的陶土摻了煤渣，

受不得急火。"門外傳來靴底碾雪聲。程鐵生剛把母親咳血的手帕塞進(jìn)灶洞，

木門就被人踹得撞在風(fēng)箱上。三個(gè)皂衣官差挾著寒氣闖進(jìn)來，

當(dāng)先那人腰刀上的冰棱正往地上滴水。"私鑄鐵器的罪名，夠流放三百里。

"為首的麻臉官差用刀鞘挑起藥罐，滾燙的罐底在程鐵生胸口烙出焦痕。

林鏨青突然抓起火鉗捅向爐膛，濺起的火星撲在官差袍角，燒出幾點(diǎn)焦洞。

麻臉官差反手一耳光摑在她臉上。林鏨青踉蹌撞向鐵砧，后腰磕在方師父未完工的犁頭上。

她咬牙吞下痛呼，卻死死攥住腰間布袋——那里面裝著今日要當(dāng)?shù)你y丁香。"軍爺容稟。

"方墨陽佝僂著背擠進(jìn)門，手中捧著個(gè)粗布包，"這是上好的熟鐵……"話音未落，

布包被刀尖挑開，三柄未開刃的柴刀當(dāng)啷落地。

麻臉官差的靴底碾過程鐵生昨夜剛磨好的藥杵，檀木柄在他腳下裂成兩半。

"百煉坊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