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天,洪溪村里人人都知道裴舒瑤嫁了個軍官。
雖說老裴家做得不地道,瞞著人家爹媽搞包辦婚姻那套,但是架不住男方的條件好啊,那是上過報紙的民族英雄!
有人酸溜溜道,“真是個命好的!”
“誰說不是呢,都這名聲了,還以為要嫁給那二流子了,誰想到人家還能有一門好的娃娃親啊。”
“嘖,簡直就是掉進福窩了!就這還不知足的……”
鬧!鬧什么鬧!要換了他們,恨不得直接搶過來才好!
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甚至都有人幫吳三妹說話了,“這后娘當?shù)?,也就這樣了!”
“可見不是親生的,做什么都是錯的,好心沒好報?。 ?/p>
至于直接領證這種先斬后奏的事,這不是攀高枝么,換是做他們,甭管三七二十一,鐵定是先扯了證再說!
沒毛病??!
不過不管其他人怎么說,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如果真是那么好,老裴家的哪里會放過?
以至于趕走李越澤后,裴家的氣氛并沒有松快許多。
裴建業(yè)剛剛懟李越澤懟得起勁,現(xiàn)在人走了,心口的大石壓得沉悶。
林愛華抱怨道,“真是瞎了眼了!裴舒瑤和裴依依哪里像了?都不是一個爹媽生的,讀音和寫法沒一個相似的,這都能搞錯?還當國家干部呢,就是這么給審的!”
裴永安雖然也不滿,但是還是提醒道,“娘,不說這個了。”
隔墻有耳,旁邊住的又是那喪盡天良的,還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來。
林愛華知道好賴,重重的哼了一聲,閉嘴了。
裴建業(yè)沉默了許久,咬牙道,“瑤瑤,別怕。這里永遠是你家,隨時都可以回來。這要是過得不高興了,就算軍婚也得離!”
自家的孩子自家疼。
離婚是難了點,但名聲又不能當飯吃,他可見不得裴舒瑤受委屈。
裴永安鄭重道,“你放心,大不了哥養(yǎng)你,多久都行?!辈还馨l(fā)生什么,他們一家人,總是在一起的。
裴舒瑤心里暖暖的,艱難的揚起一抹笑,“怎么那么悲觀,這也不見得一定就是壞事兒……”
林愛華的耳朵又聽不見了,只是拉著她的手,眼睛都紅了。
裴舒瑤沉默了。
不怪大家是這個反應,實在是多年來跟老裴家斗智斗勇的血淚經(jīng)驗,心里早有了認知,沾上他們的一準沒有好事兒。
于是,裴舒瑤的聲音都輕緩了些。
“結(jié)婚說到底是兩個人的事兒,我們在這里瞎想也沒用,沒準換了人,顧家也不高興,也想離呢?!?/p>
事已至此,也就只能盼著點好了。
當天晚上,裴舒瑤要來了報紙。
她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顧景琛的英雄事跡,里面寫他參與的全是十死九生的重任,能僥幸活著回來,便是軍功。
他才二十六歲,就已經(jīng)是副團長,那么年輕,也不知道經(jīng)歷過多少回生死存亡的時刻。
裴舒瑤心里有些觸動。
不管怎么樣,都不應該欺瞞這樣一個保家衛(wèi)國的英雄。
這件事里,其實他們兩人都是受害者。
半晌,裴舒瑤放下報紙,給顧景琛寫了一封信。
信里寫清楚了倆人結(jié)婚的緣由,并且表示,如果他愿意,她會盡量配合離婚。
第二天,裴舒瑤去要顧景琛的地址,把信寄出去。
高春麗還想拿捏人,“昨天好大的氣性!看不上這門親事!怎么,才一個晚上,今兒就眼巴巴的去寄信了?”
當初她費了多大的功夫才拿到的聯(lián)系方式,要不是裴依依夢里的實在晦氣,她才舍不得給裴舒瑤!
這會兒可算是被高春麗出了這口氣了!
誰讓現(xiàn)在只有她手里有顧家的聯(lián)系方式呢。
吳三妹心里覺得解氣極了,假惺惺道,“我就說這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事吧?這要是不搶手,也不會給你定下了。偏偏這一個兩個都不領情,還說這些氣話……”
每個月兩塊的養(yǎng)老錢呢,說斷就斷了,吳三妹心疼得無異于在割肉!
明明斷親了,都被吳三妹硬掰成氣話。
高春麗立即會意,暗示道,“舒瑤啊,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名聲,我好心替你張羅,都沒聽你一聲謝謝的!”
想要地址,總得拿出點啥東西吧?
裴舒瑤不由自主的捏緊了信封。
這些人不但瞞著把證給領了,現(xiàn)在就連聯(lián)系方式都不給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漠然道,“那行,我就當沒這門親吧,反正也不認識?!?/p>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沒有一絲猶豫。
高春麗和吳三妹都愣住了,這會兒才想起來,這門親事本來也不是裴舒瑤想要的,而是她們硬塞過去的!
高春麗還想拿捏兩句。
裴依依卻是急得不行,“哎!等等!”
她拿起一支筆刷刷的寫下兩行字塞了過去,還特意叮囑,“上面那行是部隊的,下面是顧家的,對了,他家還有個電話,你會用吧?”
高春麗見親生女兒胳膊肘往外拐,氣得臉都青了,走過去狠狠的掐了她一把。
“你這死丫頭!”
裴依依痛得大叫一聲,還不忘沖裴舒瑤擺擺手,喊道,“祝你們幸福啊!”
裴舒瑤抬眼望去,冷不丁看到了角落里半藏的一抹身影,終究是什么也沒說,拿了紙條就走。
果然,裴舒瑤前腳剛走,裴依依便甩開她老娘的手,高高興興的喊澤哥。
不過這些都跟裴舒瑤沒有關系了。
裴舒瑤拿了地址,去了一趟縣城。
村里其實是有郵遞員的,隔三差五的總要來一趟。
只不過寄信統(tǒng)一送到大隊部,那里可都是熟面孔,屁大點事都能鬧得沸沸揚揚的,沒有一點隱私。
顧景琛的地址特殊,一眼就能認出來,為了避免麻煩,她還是拿到縣城里寄吧。
到了縣城,裴舒瑤寄了信,就開始打聽招工的事情了。
現(xiàn)在仗著這門軍婚,李越澤是不敢輕舉妄動。
但要是離了婚,那就沒個消停了。
現(xiàn)在也沒法去相親了,她想著,還是得有個工作才有底氣。
這才是裴舒瑤來縣城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