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琛之前出任務,已經(jīng)很久沒住宿舍了。
剛開門,便聞到了一股氣味。
裴舒瑤咳了兩聲,推開窗,才打量著顧景琛的宿舍。
宿舍不大,床邊就是一扇窗,里面擺放著簡單的家具,最顯眼的就是床、衣柜和書桌,除了床上的枕頭和被子,所有東西被收了起來。
拉開柜子,東西收拾得干凈利索,很有個人風格。
只有桌面上有一層薄薄的灰塵,像是時間封鎖了。
裴舒瑤站在窗邊,定定的看了一會兒,然后深吸一口氣,開始干活。
無論如何,她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是他的妻子了。
兩人也算一場緣分,他又是這種困難的時候,裴舒瑤狠不下心,不可能真的不管他。
正如章玉英所言,經(jīng)歷過人生重挫,難免會心情郁結(jié),那些暴躁與刻薄也就能理解了。
那就先……讓讓他吧。
裴舒瑤說是來收拾屋子的,但是顧景琛喜愛整潔,除了擦擦灰塵,宿舍里也沒什么好收拾的了。
她把被子拿到外面曬,然后回宿舍收拾洗漱要用的東西。
顧景琛還在住院,所謂的換洗衣服,其實就是里衣。
裴舒瑤到底是個年輕的小姑娘,覺得有些耳熱。
她眼睛一閉,算了,反正都結(jié)婚了。
見四周無人,直接拿了兩件放到袋子里,又取了一套外穿的衣服,而后若有其事的給袋子打了個結(jié)。
東西收拾完了,裴舒瑤松了一口氣,準備去外頭把被子抱回來。
中午的日頭大,稍微曬曬就能散味,也不知道顧景琛什么時候能回來,但愿能用得上吧。
軍區(qū)本來就被顧景琛的醒來的消息所振奮,現(xiàn)在看到外頭晾曬的被子,更加興奮了。
也不知道是誰先說的,“顧團長怕是很快就能回來了!”
“瞧瞧,有了媳婦就是不一樣啊,被子都有人曬了?!?/p>
而后,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停留在白靜身上。
白靜的臉上有點臊。
她今天早上見裴舒瑤的時候很看不上,誰曾想到顧景琛那么快就醒過來了!
那么久不見,顧景琛還不知道要怎么想她呢!
白白便宜了這個鄉(xiāng)下土帽。
早知道,早知道……
白靜的眼睛都紅了,滿臉的悔意。
她狠狠瞪了眼裴舒瑤,轉(zhuǎn)身就去纏白初曼,“小姑,我休息夠了,可以上班了!”
白初曼難得休假,被她整得有點下不了臺,心里也有氣,“去吧?!?/p>
這話一說,大家的目光更加鄙夷。
之前躲得跟瘟疫似得,這會兒人醒了,又眼巴巴的湊上去了!
人顧團長還是有家室的男人!
白初曼也知道鬧得不好看,暗暗的看了眼裴舒瑤,要不是她,也就沒那么多事了。
裴舒瑤卻是一點也不受影響,她的動作麻利,拿完東西就走了。
家屬院里,不少人看著裴舒瑤提著袋子出門,還跟她打了個招呼,說好過兩天再去醫(yī)院里看顧景琛。
裴舒瑤的心里一暖。
也是這時,她才想起,還沒跟家里報平安。
于是,這天下午,裴舒瑤又去了一趟郵局,先是拍了份電報,內(nèi)容也簡單,就一個字,安。
而后她趴在柜臺上寫了一封信。
先寫了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包括顧景琛已經(jīng)醒過來了,又寫自己還要再呆一段時間,讓家里不要擔心。
寫完信,裴舒瑤的心情有幾分沉重。
顧景琛的情況并沒有那么樂觀。
傍晚,裴舒瑤心事重重的提著東西到醫(yī)院。
病房里沒有開燈,昏暗的屋子只有窗子投入微弱的光亮,靜謐無聲。
裴舒瑤推開門,險些被屋子里的人嚇了一跳。
顧景琛不知何時爬了起來,一個人坐在床邊,他的眼眸深邃,猝不及防的對上了她的視線。
裴舒瑤的心跳都漏了一拍,趕緊放下東西,走了過去。
“你想去哪兒?”
顧景琛才剛剛醒來,傷口還沒有痊愈,就連翻身都困難,正是要修養(yǎng)的時候,可他是人,也有需要方便的時候,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大的忍耐在獨自坐了起來。
裴舒瑤有一絲內(nèi)疚,扶著他,問,“要我陪你去嗎?”
顧景琛的眼眸很深,不答反問,“下午去哪了?”
裴舒瑤見他這樣,也不知道他已經(jīng)自己解決了還是不太好意思,只能先順著他的話,指了指那兩袋的東西。
“我回去給你拿了牙刷毛巾,這里什么都沒有,不方便?!?/p>
顧景琛聞言,心里一動。
他本性喜潔,這幾天是當做出任務的,根本沒往這個方向想,想,現(xiàn)在被她這么一提,身上仿佛被一群螞蟻爬過。
立即就想洗個澡。
但他克制住了,緩緩開口,若有所指道,“怎么去那么久?”
話語像似漫不經(jīng)心,眼睛卻是定定看向她。
裴舒瑤沒有隱瞞,“下午去了趟郵局,給家里報個平安。之前發(fā)的那份電報太嚇人了,家里擔心著呢。”
先是擔心他,這會兒怕是連她也愁上了,要是收不到電報,照她家人的性子,連個安穩(wěn)覺都沒有了。
顧景琛靜靜的看著她,試圖在她的臉上看出什么端倪。
可是沒有。
她的表情平常,語氣溫柔,帶著了點淡淡的憂愁。
裴舒瑤當然不知道,自從她進了軍區(qū),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了,而她下午的行程,更是讓他心里猛然一跳。
偏偏這個始作俑者還正以傷患的身份隱藏著。
此刻她只覺得這眼神既陌生,又炙熱。
“哎!”她突然驚呼一聲,“我忘記給你家也拍份電報了?!?/p>
下午那會兒心急,光想著自己家,把顧家給忘了,也不知道他們會急成什么樣了。
顧景琛的語氣倏然冷淡,“不用!”
他就算死了,那對夫妻怕是不會眨眼的,何況只是病傷,擔心這個就是多余的。
裴舒瑤清澈的眼神有些不安。
她是那么自然、純粹,毫不隱瞞。
顧景琛的心里有著微妙的變化,好像是被人放在了心上,整個人暖洋洋的,幾乎就要沉陷在她的溫柔美好里。
而后心底竟涌現(xiàn)一股煩躁,告訴他,不是這樣的。
上輩子,不是這樣的!
警惕心迅速回籠。
顧景琛冷聲道,“林參謀會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