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睜開眼,我身上疼得像被千萬根針扎過一般,而手里正緊緊地攥著支并不屬于我的鑲金玉簪。
屋門虛掩,不遠處大公子正伏案小憩。
而我正在偷他給未婚妻沈清荷準備的禮物。
我重生了,回到了我最后一次作案卻被沈清荷當(dāng)場抓包并亂棍打死的這天。
前世,我在謝府當(dāng)了7年丫鬟,青梅竹馬趙青山讓我在謝府偷點東西他拿去換錢,承諾給我贖身后把我娶回家。
眼看著就差幾兩銀子,這次之后我就可以恢復(fù)自由身,出謝府與情郎長廂廝守,相夫教子。
可就是這一次,沈清荷終于找到了懲治我的理由,帶著一眾家仆活生生把我打死。
三天之后,趙青山便用我拿命偷來的錢迎娶了她人,沈清荷也在生辰宴上拿著我的玉雕作品大放光彩,成為名震京城的才女。
我回憶著發(fā)生的事情,淚眼朦朧間只聽到飄忽的嗩吶和賓客的寒暄,以及那句“趙劉兩姓聯(lián)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jié)……”
悲憤涌上心頭,身體止不住顫抖,“啪!”,手里的玉簪混著手汗掉到了地上碎成了三截。
“阿螢,怎么回事?”主子被聲音驚醒。
“大公子,奴婢該死,不小心打壞了您給沈小姐準備的禮物……”我嚇得趕緊擦了擦眼淚跪下請罪。
但我知道,主子是不會怪罪我的,整個京都誰不知道謝府大公子謝云舟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更何況我做了他7年的貼身丫鬟,甚至是半個妹妹,半個徒弟。
“無妨,收拾一下,別傷到手?!贝蠊诱砹艘幌乱陆?,語氣一如既往地溫柔。
如我所料,這些年我從未見過他發(fā)脾氣,這個男人樂善好施,溫柔地像水一樣,可任誰也想不到,這么優(yōu)秀的男人最終要迎娶的是一個善妒的白蓮花,更要命的是他不知道這個白蓮花真實喜歡的其實是他那個放蕩不羈的親弟弟謝二公子謝云湛。
我趕緊起身去收拾玉簪的殘片,算算時間,沈清荷也該來了。
屋外傳來嘈雜聲,沈清荷如約而至,身后領(lǐng)著四個家仆,手里都拿著棍棒。
前世的沈清荷在一旁冷眼看著我躺在地上痛苦求饒,轉(zhuǎn)頭對著大公子溫柔一笑,一句“喂不熟的狗就該這個下場”直接給我判了死刑。
我緊緊地咬著牙站起身,沖她福身:“沈小姐?!?/p>
沈清荷白皙的臉蛋透著憤怒,杏眼圓瞪,顯然是有備而來。
“清荷,你怎么來了?”大公子見到沈清荷,面上遮不住的溫柔,看到后面如狼似虎的家仆又一臉懵逼,“這是怎么了?”
“云舟哥哥,方才賬房清點物件,發(fā)現(xiàn)庫房少了幾件小玉器,雖然是積壓貨,但也是謝府財產(chǎn),我查了好幾天,阿螢前幾天經(jīng)常往庫房跑,我懷疑是她偷的,所以來問問她?!鄙蚯搴蓪ι洗蠊樱麄€人立馬變得乖巧又懂事——還沒成親呢,已經(jīng)把自己當(dāng)謝府大少夫人了。
不過她說的不錯,那幾件小玉器確實是我偷的,而且已經(jīng)被趙青山換成了銀兩,但是此時我是斷不會承認的,前世也只是因為偷玉簪被她當(dāng)場抓住搜身才被一股腦定罪,這一世沒有證物,看來她要白跑一趟了。
“阿螢,可有此事?”大公子轉(zhuǎn)頭看我,看他的眼神,很顯然他是不信的。
“大公子,奴婢冤枉,奴婢進出庫房從來都是按您的吩咐去取送東西,從來沒有私自盜取玉器?!蔽颐偷毓蛳拢ドw的痛瞬間蔓延至全身。
“清荷,前些日子我確實讓阿螢去庫房取了幾次東西,是為賞玉宴作準備?!贝蠊幼呱锨盃孔×松蚯搴傻氖?,我分明看到她皮笑肉不笑的嘴角抽搐,“阿螢在謝府伺候了這么多年,她不是壞孩子?!?/p>
我心里抽痛,我確實是壞孩子,前世謝云舟目睹我被打死的時候,心里應(yīng)該很失望吧?可我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沈清荷善妒,因為我的長相和身份,害怕我上位,處處刁難排擠,而我一個奴仆也不可能一輩子被公子庇護,以前的我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盡快湊錢贖身,出府過自己的小日子??墒巧蚯搴?,你又何必步步緊逼,不給我留活路!
“這是何物?”沈清荷的話把我拉回了現(xiàn)實,她正咄咄逼人地盯著我手里的玉簪碎片,看樣子她要發(fā)起第二輪進攻了。
我正琢磨怎么說,大公子搶先一步:“我前幾天親手給你打造的鑲金玉簪,準備你生辰的時候送你的,剛才我拿的時候不小心掉地上摔碎了,阿螢正在收拾呢,這幾天我再做一支。”
“既是這樣,那我就不打擾云舟哥哥了?!鄙蚯搴砂胄虐胍?,卻也毫無辦法,惡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掛著假笑走了。
這次我活了下來,那么命運從此刻就該改寫了,我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里暗暗發(fā)誓不再受她欺負,并且,要讓趙青山付出代價。
“公子,沈小姐好像不似剛進府時那般了?!蔽野蛋登么虼蠊印?/p>
“清荷也是可憐?!贝蠊幽眠^我手里的玉簪碎片,深情看著。
一年多前沈清荷入府時,已經(jīng)在大街上餓了三天,她原本也是大家閨秀,是當(dāng)朝武將沈自忠的庶女,天資聰穎,小小年紀就是當(dāng)?shù)赜忻牟排瑓s不知為何三年前母親自縊,一年前父親暴斃,她也被正室趕出了府,老爺謝珩把她帶回了謝府,收為義女,從此就在謝府住下了。
至于她和大公子的婚約,一個是因為大公子實在心悅她,再一個,明眼人都知道的,沈清荷的姑母是當(dāng)朝皇帝的寵妃沈貴妃,攀上這高枝,謝家想做玉器皇商指日可待,所以年底謝老爺一咬牙一跺腳,定下了這門婚事。
“阿螢,你去鋪子里再幫我取些上等獨山玉來,三天后就是清荷生辰了,這簪子我得重新做了?!贝蠊臃愿牢?,我也一如既往地聽話去照辦。
剛走出謝府大門沒幾步,我就被一雙粗糙的手拉進了一旁的巷子里。
“怎么樣?得手了嗎?”趙青山滿臉堆笑,貪婪地盯著我,那樣子像要把我吃了,以前他每次都這樣。
我搖了搖頭:“沒有,被沈小姐發(fā)現(xiàn)了,差點把我打死?!?/p>
我是故意這么說的,就想看看這人渣的反應(yīng)。
“唉,就差十兩銀子了阿螢,我就能給你贖身了,酒席我都準備好了,你趕緊的,等把你贖出來我就找王婆去你舅舅家說親?!彼庋劭梢姷氖谀樕弦婚W而過,沒有絲毫擔(dān)憂,隨即便開始表演。
放在以前,我會被感動得痛哭流涕,那時候我覺得除了舅舅和大公子,只有趙青山是對我最好的人,他是個鐵匠,會用給人家做兵器剩的邊角料給我熔鐵簪子,也會在深夜偷偷翻過謝府的高墻給我送桂花糕,大公子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哄得我不惜辜負了大公子的信任去偷謝府的東西,最后被亂棍打死扔到了亂葬崗,活生生變成了跳梁小丑。
“嗯,我知道了,今夜我想辦法給你,你先回去準備吧,青山哥哥?!边@四個字說出來我胃里一陣翻涌,差點忍不住嘔出來,我才知道原來恨一個人到極致真的會有生理反應(yīng)。
趙青山聽了我的話,歡天喜地地回去準備聘禮了,不過不是給我的聘禮。我使勁拍打干凈被他抓過的衣袖,生怕染上晦氣,心里卻五味雜陳。
人不知怎么走到鋪子的,抬頭望了望招牌上的“謝氏玉器行”五個朱紅大字,我深吸了一口氣調(diào)整好情緒走了進去。
“誒,雪螢姐姐?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