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未讀私信:塵封七年的傷疤凌晨兩點十七分,林小小的手機屏幕在黑暗中泛著冷光,
那道未讀私信的提示紅點像一滴凝固的血。她蜷縮在直播間狹窄的折疊椅上,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廉價人造革椅面留下月牙形的壓痕。
屏幕里的消息來自一個三天前注冊的陌生賬號,頭像漆黑如墨,簽名欄空空如也,
唯有對話框里躺著的文字如同一把銹跡斑斑的手術(shù)刀,緩緩劃開她小心翼翼封存七年的傷口。
泛黃照片里,十七歲的少女穿著褪色的商場促銷服,站在旋轉(zhuǎn)門前強顏歡笑。
照片邊緣已經(jīng)卷起毛邊,身后那輛黑色轎車的輪廓卻依舊清晰得可怕,
車窗玻璃反射著刺目的陽光,如同一只獨眼,死死盯著鏡頭里的她。那時的她還不知道,
這輛車會在三個小時后,將她的人生撞得支離破碎。刺耳的剎車聲毫無征兆地在腦海炸響!
林小小猛地顫抖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那個雨夜。
潮濕的水汽裹著柏油路面的味道撲面而來,她騎著破舊的電動車,后座載著質(zhì)檢員李娟,
正心急如焚地往工廠趕。施工坑洞突然出現(xiàn)在昏黃的車燈下,她下意識地猛打方向盤,
僵直的手指因痙攣而遲滯了半秒。金屬與地面摩擦的尖銳聲響徹夜空,
消毒水的氣味穿透時空,與此刻直播間里廉價空氣清新劑的味道交織在一起,令人作嘔。
消息框里,陌生賬號寫道:“當年我是那個商場的保安,
一直后悔沒阻止那場騷擾……”林小小猛地將手機倒扣在桌面上,仿佛那是一塊燒紅的烙鐵。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時變得鋒利如刃,透過防盜網(wǎng)的縫隙,在地面投下蛛網(wǎng)狀的陰影。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冰箱門上,
那里貼著一張重新粘好的“最勇敢的英雄”冰箱貼——這是她住院時,
隔壁病床的小女孩送給她的禮物。塑料貼紙邊緣已經(jīng)泛黃,在暖光燈下泛著柔和的光,
卻無法驅(qū)散她眼中的陰霾。直播間的打賞記錄還停留在三小時前,
那條金色彈幕“想起我癱瘓的妹妹,你們都很了不起”像一根尖刺,深深扎進她的心臟。
她下意識地摸向胸口,那里的舊傷在陰雨天仍會隱隱作痛,提醒著她那些被碾碎的尊嚴,
和無數(shù)個在黑暗中想要放棄的自己。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初中教室后排,
粉筆頭精準地砸中她歪斜的唇角,前排女生用課本掩著嘴竊笑:“她笑起來好像歪嘴怪。
”午休時,她躲在廁所隔間里,用涼水沖洗著校服上的墨水漬,
卻怎么也洗不掉那些刺耳的嘲笑聲。中專時的黃昏,她在商場發(fā)傳單,
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停下,車窗搖下,露出一張堆滿油光的臉:“小妹妹,叔叔帶你去玩,
比發(fā)傳單賺錢……”她轉(zhuǎn)身就跑,卻被對方抓住手腕,廉價的珍珠手鏈散落一地,
在柏油路面上彈跳著,仿佛她破碎的自尊。七歲那年的梅雨季也在震顫中浮現(xiàn)。
父母總說“店里忙”,她蹲在灶臺前,揭開鍋蓋,里頭是結(jié)著油膜的剩菜,米飯硬得硌牙。
直到隔壁王奶奶敲門的聲音響起,竹籃里裝著剛蒸好的雞蛋羹,
香氣透過裂縫鉆出來:“小囡,又吃冷飯?來嘗嘗奶奶做的!
”王奶奶溫暖的手掌撫過她的頭頂,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然而,
這份溫暖太過短暫。消毒水混著血腥味涌入鼻腔,監(jiān)護儀規(guī)律的滴答聲中,
她艱難地轉(zhuǎn)動眼珠,瞥見主管發(fā)來的消息:“你這情況影響生產(chǎn)進度,等康復(fù)再說吧。
”對話框跳動的光標,像極了主管上周嗤笑“腦癱還來干質(zhì)檢,遲早捅婁子”時撇起的嘴角。
床頭小桌上,阿遠悄悄送來的木棉花插在礦泉水瓶里,花瓣雖已蔫了,
卻依舊保持著綻放的姿態(tài)。她攥著骨裂診斷書,關(guān)節(jié)泛白。
手機彈出銀行扣款通知——這個月轉(zhuǎn)給父親的1500元“生活費”已自動劃走,
而主管的辭退消息恰好同時到來。住院期間,手機突然收到阿遠的消息:“聽說你出事了,
需要幫忙嗎?
貨很吃力……”上學時轎車里男人的獰笑、初中同學往她書包塞蟲子的畫面突然在耳邊炸響。
她顫抖著拉黑了阿遠,同時毫不猶豫地將前閨蜜的聯(lián)系方式一并刪除,
像是要斬斷所有刺痛過她的回憶。而此刻,在醫(yī)院走廊盡頭,
護士陳夏正盯著林小小病房的方向。她的白大褂袖口下,
那道月牙形疤痕在昏暗燈光下若隱若現(xiàn)。陳夏低頭翻著口袋里的舊報紙,
“護工失職致患者死亡”的標題邊緣被反復(fù)摩挲得起了毛邊,
仿佛在無聲訴說著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
第二章 手術(shù)臺上的孤獨對峙消毒水刺鼻的氣味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銀針,扎進林小小的鼻腔。
她死死盯著手術(shù)同意書“家屬簽字”欄,鋼筆尖懸在紙面,遲遲未落。
父親的電話在通訊錄里固執(zhí)地跳動,
母親的聲音從上周還在耳邊回蕩:“你哥要給孩子買學區(qū)房,
最近手頭緊……”她攥著筆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在紙上劃出歪歪扭扭的弧線,仿佛是她坎坷命運的寫照。麻醉劑注入血管的瞬間,
七歲那年王奶奶送來的雞蛋羹冒著熱氣的畫面突然閃現(xiàn)。
那時的雞蛋羹表面點綴著翠綠的蔥花,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而此刻,
無影燈下只有她顫抖的呼吸聲,在寂靜的手術(shù)室里顯得格外清晰。當意識墜入黑暗時,
她聽見護士說:“那個中年男人放下水果就走了”,聲音混著記憶里父親摔賬本的巨響,
在腦海中炸開。更模糊間,走廊似乎傳來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響,
和七年前黑色轎車急剎的聲音如出一轍,這讓她本就混沌的意識猛地抽搐了一下。
術(shù)后第二天,劇痛如潮水般將她喚醒。病床邊的椅子空著,輸液架上的吊瓶即將見底,
透明的液體一滴一滴地落下,仿佛是時間的眼淚。護士陳夏推著治療車經(jīng)過,
白色裙擺掃過林小小低垂的發(fā)梢,消毒水混著茉莉花香漫進鼻腔?!坝痔鄣脜柡??
”陳夏戴著手套的手探過來,指腹輕按她滲血的紗布,眼神卻透著莫名的疏離,
仿佛在看著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林小小注意到陳夏袖口總藏著道月牙形疤痕。
直到某天深夜,她撞見陳夏對著手機里泛黃的判決書照片流淚,屏幕光照亮她扭曲的表情。
“你母親也是護工?”林小小忍不住問。陳夏猛地鎖屏,冷笑爬上嘴角:“可惜好人沒好報。
”這個瞬間,林小小突然明白為何陳夏看向自己的眼神,
總帶著復(fù)雜的憐憫與敵意——她們同樣是被命運碾碎尊嚴的人,卻選擇了不同的路。
之后的日子里,陳夏的態(tài)度愈發(fā)詭異。當失聰老人用平板畫出陳夏換藥時的可疑動作,
林小小在監(jiān)控里看到,陳夏正將藥片倒進馬桶,嘴角掛著冷笑。
畫面與記憶重疊——前閨蜜拆開她送的生日禮物時,也是這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也像極了初中時那些女生接過她“求和”的糖果,轉(zhuǎn)眼就扔進垃圾桶的模樣。深夜對賬,
父親把賬本摔在她面前:“連這點事都做不好,不如別干了。”她默默掏出工資卡,
將剩下的1500元轉(zhuǎn)進店里賬戶。抽屜深處藏著張存折,上面零星的存款是她唯一的希望。
存折夾層里夾著張泛黃的便簽,是王奶奶搬走前寫的:“小囡要永遠做自己的太陽”。
字跡已經(jīng)有些模糊,但每一筆都仿佛刻進了她的心里。出院后,
生活的重擔依舊壓得她喘不過氣。每天清晨五點,天還未亮,她就要摸黑起床,
先給侄女做好早餐、收拾好書包,再趕去菜市場買菜。菜市場的石板路總是濕漉漉的,
她小心翼翼地避開積水,生怕滑倒。
雜貨店隔壁五金店的老板娘總在她經(jīng)過時壓低聲音:“年紀輕輕不嫁人,
天天圍著別人孩子轉(zhuǎn),腦子怕不是也有問題?!边@話像根細針,隨著風鉆進耳朵,
和母親那句“吃白飯”混在一起,與初中同學的“怪胎”辱罵如出一轍。這天,
母親突然把她拽到梳妝臺前,往她臉上抹廉價粉底:“隔壁王嬸介紹了小伙子,好好表現(xiàn)。
”林小小盯著鏡中自己,粉底卡在歪斜的唇角和面部褶皺里,
像極了初中時被涂滿修正液的課本。
她猶豫著開口:“可是小悠明天家長會...”話沒說完就被母親打斷:“孩子有你哥嫂,
你別操心!”母親的語氣不容置疑,仿佛她的存在只是為了滿足家人的需求。
第三章 尊嚴碎片與虛假溫柔餐廳里燈光昏暗,水晶吊燈灑下的光斑在餐桌上跳躍,
卻無法照亮林小小內(nèi)心的陰霾。相親對象的母親上下打量她,目光如刀,
仿佛在審視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當林小小拿不穩(wěn)筷子灑出湯汁,對方臉色驟變,
嫌棄之情溢于言表。結(jié)賬時,刺耳的聲音響起:“早說不該吃這頓飯,浪費錢!
”林小小僵在座位上,這聲音像極了初中男生往她課桌潑墨水時的哄笑,
那些‘掃把星’‘賠錢貨’的辱罵突然在耳膜里炸開,她死死咬住歪斜的唇角,
嘗到鐵銹味在舌尖蔓延。她看著男人漲紅著臉辯解,母親賠笑說“是我們家不懂事”,
最后父親默默掏錢。紙幣摩擦聲像一記耳光,重重打在她的臉上。
秋夜的風裹著枯葉打在她腳踝,林小小蹲在餐廳后巷的垃圾桶旁,數(shù)著磚縫里的螞蟻。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侄女發(fā)來的語音:“姑姑,我的小熊找不到了。”她吸了吸鼻子,
指甲掐進掌心,把要涌上來的嗚咽和著冷風咽下去。十分鐘后,她理了理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