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當天夜里，我獨自坐在空蕩蕩的書房里，手里攥著那本賬冊。
心中暗自惱怒。
沒有想到，即使和離了，徐婉瑩也還要想方設(shè)法來羞辱我。
可賬本上的樁樁件件，都記錄著她的付出。
好似提醒著我，這幾年，是她默默撐起了祁家。
我的心忽然慌亂起來。
.....
這天早朝，我像往常一樣去跟首輔大人問安。
他素來對我青睞有加，可此時，他的目光卻像刀子一般冷。
甚是連個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給我。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最近的風言風語我不是沒有聽到。
同僚們竊竊私語，時不時投來的眼光刺得我如芒在背。
說我背信棄義，為了青樓女子拋棄發(fā)妻。
我一遍一遍去解釋。
是秦挽棠懷了我的孩子，我只是養(yǎng)了一個外室。
是徐婉瑩沒有容人之量。
可他們好似聽不進似的，看向我的眼神里，
只有奚落和瞧不起。
我心里不服氣，可又別無他法。
于是我安慰自己。
現(xiàn)在定國公府，只有徐婉瑩一個女人。
不過是個沒有靠山的孤女罷了。
不久之后，那些同僚就會認清當下的形勢。
與我重修舊好。
回到家以后。
我只覺得渾身疲憊。
剛到書房，屁股還沒坐熱。
母親和妹妹就推門而入，“淵兒，藥房的人說咱們的欠了他們許多銀子，如今連我的藥膳都不肯供了！”
一聽到銀子，我的頭就痛。
自打和徐婉瑩成親之后，家里吃的用的，我都沒有再過問過。
那些金銀瓷器、逢年過節(jié)走動的禮品，都是她在打理。
直到她走了，那一攤子事情落到我頭上的時候。
我才忽然明白了這擔子的重量。
“娘，您的藥膳先停了吧，您一個月的藥膳錢，都抵得上我兩個月的俸祿了。”
直到她問起庫房里的金銀珠寶，我揉了揉眉心，“嫁妝她都帶回去了。”
“什么？嫁妝全被她帶走了？！”
娘的聲音陡然拔高。
她那張總是和善的臉此刻繃得死緊，“她一個的棄婦，有什么臉拿我兒的前程錢回去？你去要回來！”
我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這是她的嫁妝，我又有什么臉面去要。
一旁的妹妹撇了撇嘴，“哥哥，我可是定親了呀，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夫家怎么看？總不能讓人笑話我們家連嫁妝都備不齊吧？”
娘冷哼一聲：“你那些同僚呢？同窗呢？你走動走動，不行先跟他們借一些?！?/p>
我慢慢抬起頭，干澀地扯了扯嘴角：“借錢不是讓人家看笑話嗎？”
母親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我一眼，“那我和你妹妹怎么辦？總不能不管吧？”
我找了個借口，說后面想想辦法。
這才把她們打發(fā)走。
夜晚。
我站在秦挽棠的房門口。
她正倚在榻邊懶懶梳發(fā)，聽到動靜，轉(zhuǎn)過身來，嗔怪道：“怎么這時候才來？人家等得都快睡著了.....”
燭火映在她臉上。
我看到厚重的脂粉浮在她的皮膚上，像是一層發(fā)霉的白霜。
再往下看，她的腰肢不再纖細，肩膀和手臂都圓潤浮腫，連脖子上的褶皺都明顯了許多。
我恍惚了一下。
我忽然想起徐婉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