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晚間，李弦飯后來到前院涼亭，細(xì)細(xì)瞧了一眼石桌上的陶罐。
陶罐里的發(fā)酵物已產(chǎn)出些許霉菌，最多再等三五日，便可以收集霉菌，開展制作青霉素的第二步。
見此，李弦欣慰一笑，正巧此時李忠從外歸來。
“李叔，事情辦得怎么樣？”李弦迎面問道。
李忠快步來到李弦面前：“回少爺?shù)脑挘虑橐呀?jīng)辦妥，但老朽始終不太明白，少爺這般冒險將自己置于險地，究竟有何用意?！?/p>
“另外李家也奇奇怪怪，明明已獲知少爺私下販鹽的消息，卻一直毫無動靜，也不知道憋著什么壞?！?/p>
面對李忠的困惑，李弦始終裝作謎語人，笑而不語，直到最后才幽幽道出一句：“李叔，你且需牢記一事，但凡能在京都這等龍飛鳳舞之地攪弄風(fēng)云的名門權(quán)貴，族中絕無庸蠢之材，包括李家，咱且行且看，勿要操之過急?！?/p>
聞言，李忠若有所思，但終是不得其解。
不過既然李弦不愿說，他也不愿再多問。
“對了少爺，您從昨日起就圍著桌上的陶罐打轉(zhuǎn)，這陶罐是有何玄妙嗎？”
李忠看向石桌上的陶罐，眼中滿是疑惑。
他知道李弦向來喜歡搗鼓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但泔水桶未免也過“稀奇古怪”了吧。
“當(dāng)然有，若是李叔有興趣，咱坐下來慢慢聊?！?/p>
李弦淺笑著邀請李忠入座，然后將如何制作青霉素，以及青霉素的用處一一詳細(xì)講解給李忠聽。
李忠聽后震驚不已，實難想象僅憑一堆腐朽之物，竟當(dāng)真可以化腐朽為神奇，治愈世間諸般難解的疑難雜癥。
“少爺見多識廣，才學(xué)淵博，老朽屬實欽佩不已，老朽此生能得少爺賞識，當(dāng)真是三生有幸?！?/p>
李忠起身拱手作揖。
“李叔嚴(yán)重了，不過是些小把戲而已?！?/p>
李弦笑瞇瞇拉著李忠坐下，還主動給李忠滿上一杯熱茶，這般謙遜有禮直叫李忠感激涕零。
李忠過去是名教書先生，高低也算是個有身份的人，但實際上也是每日潦草度日，奴顏婢膝，何曾受過他人禮待，直到遇見李弦，進(jìn)入這清風(fēng)院，他才真正體會到做人的快樂。
原來，人與人之間可以如此平等有愛互敬。
“對了，李叔，我今天又寫了一首詩，是否要瞧上一眼?！?/p>
李弦從桌上拿起一份詩稿。
李忠連連點頭，迫不及待接過詩稿，只是一眼簡直驚為天人。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好詩，好詩，此詩意境開闊，大氣磅礴，可震千古，少爺當(dāng)真是天縱奇才。”
李忠激動不已，但激動之余又有幾分惋惜和心疼，若非李家迫害，李弦必定已經(jīng)名震大梁，又何以淪落至如今這般田地，風(fēng)流紈绔，聲名狼藉。
正當(dāng)李忠惋惜之時，玉蝶行色匆匆路過。
“小姐，出大事了。”
玉蝶一驚一乍沖進(jìn)房間，多少令秦明月有些惱火。
“玉蝶，如今你我二人寄人籬下，還是當(dāng)穩(wěn)重一些。”
秦明月坐在桌前，手中拿著一本書，望著玉蝶無奈搖頭嘆氣。
玉蝶尷尬一笑，急急忙忙湊到秦明月跟前：“小姐，這次不一樣，這次是真出大事了，四公子私下販鹽，此事今日已經(jīng)在坊間傳開了?！?/p>
“怎會如此，私下販鹽，那可是死罪，四公子乃是戶部尚書之子，怎會如此不知輕重?！?/p>
秦明月坐立不住站起身，她知道李弦風(fēng)流紈绔，浪蕩不羈，且終日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但不可能，也不應(yīng)當(dāng)糊涂至此。
“小姐，奴婢知道您不愿意相信，畢竟四公子是您明面上的夫君，但事實勝于雄辯，況且四公子的人品，您又不是不知道，風(fēng)流好色，橫行霸道，專橫跋扈，甚至言行舉止還有幾分癲狂，他這種人別說私下販鹽，就算有一天他造朝廷的返，奴婢都信。”
玉蝶一口氣說了一大串，從頭到尾，沒李弦一句好。
“小姐，以奴婢看，四公子這里一定有問題，咱們還是快跑吧，免得被他牽連。”
玉蝶指著自己的腦門，言中之意不言而喻。
自打進(jìn)入清風(fēng)院后，玉蝶就一直覺得李弦腦子有問題，只是一直不好明說。
秦明月緊抿著薄唇，內(nèi)心緊張不安，手心直冒冷汗，但她之所以如此緊張不安，并非是因為害怕會遭受李弦牽連，而是真心實意擔(dān)心李弦的安危。
私下販鹽是死罪，一旦罪名成立，李弦這輩子就徹底完了。
雖說李弦名聲不好，為人處事也荒唐，待她更是有幾分薄涼，但他們畢竟有夫妻之名，她屬實不愿見李弦自毀余生。
想著，秦明月奪門而出。
“小姐，你去哪？”
玉蝶大聲詢問，但秦明月并未理會，出門后，匆忙在院里尋找李弦的蹤跡。
片刻后，她尋到前院，瞧見李弦和李忠正坐在涼亭里談笑風(fēng)生，立刻快步走上前去。
只是她的出現(xiàn)，并未引起李弦的注意。
見李弦無視秦明月，李忠趕忙笑呵呵開口道：“秦姑娘如此匆忙，是有什么急事嗎？”
秦明月沒有回答李忠，而是看向李弦。
在她眼中，李弦有著一副翩翩君子的容貌，儒雅隨和，若不是李弦一直冷漠刁難與她，她真的有想過去了解下李弦，即便婚姻不成，同居一個屋檐下做個知己也好，只可惜......
“四公子，明月客居于此，人微言輕，本無權(quán)過問四公子的私事，但明月還是想提醒四公子一句，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切莫為財將自己置于險境，絕境?！?/p>
秦明月一番話擲地有聲。
李弦聽著一愣，莫名覺得有些好笑，當(dāng)即抬頭直言問道：“秦姑娘，你是瘋了嗎？”
李弦此話一出，秦明月當(dāng)即呆立住，心里憋屈許久的委屈和無助，在這一刻如洪流一般在心底爆發(fā)。
她沒瘋，但快了......
從小患病，娘親早逝，親爹不要她，大娘長姐嫌棄她，百般無奈之下來了清風(fēng)院，卻又屢遭李弦刁難折辱，她已經(jīng)不知道繼續(xù)茍活下去還有何意義。
“四公子，雖然明月不知道你經(jīng)歷過什么，但至少你很健康，還可以日復(fù)一日花前月下，所以明月希望你，不要作踐自己，你所擁有的，是明月這輩子都祈求不來的。”
秦明月說著泣不成聲，淚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轉(zhuǎn)，但就是不肯落下。
“你有病吧！”
眼看秦明月淚紅了眼，李弦是真有點蒙住了，一句話說完，立刻向李忠投去一道冰寒且冷冽的目光：“李叔，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