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香傾世》第七章:藥市迷蹤
城南藥市的晨霧還未散盡,青石板路上已響起此起彼伏的叫賣聲。蘇晚舟攥著從義莊帶出的銀杏葉,葉脈在掌心發(fā)燙,指引著她走向藥市深處。街角老槐樹下,擺著個賣七葉一枝花的藥攤,攤主是個瞎眼老嫗,竹筐邊緣纏著的蓮花繩,正是妙手堂弟子的暗記。
"姑娘可是來尋 ' 百草軒 '?" 老嫗突然開口,渾濁的眼珠轉(zhuǎn)向她的方向,"順著藥香走,遇三棵開白花的曼陀羅便右轉(zhuǎn)。" 蕭硯剛要開口詢問,蘇晚舟已認出老嫗袖口的三葉草紋 —— 這是祖父給三弟子陸明修的獨門標(biāo)記。
藥市越發(fā)熱鬧,可蘇晚舟卻嗅到空氣里若有若無的尸油味。經(jīng)過第三棵曼陀羅時,她忽然頓住 —— 白花中央竟泛著青蚨蟲特有的幽藍,這是毒蝎派 "血蚨引" 的標(biāo)志。暗巷里閃出四個戴斗笠的身影,腕間蝎尾青鸞刺青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保護姑娘!" 冷軒拔劍迎敵,蘇晚舟卻注意到殺手們步法紊亂,分明是中了某種迷藥。她迅速掏出薄荷香囊,藥粉揚起的瞬間,殺手們的動作果然遲緩,露出腰間掛著的太醫(yī)院腰牌 —— 正是十二年前失蹤的戊字庫令牌。
"他們是毒蝎派的 ' 試藥死士 '。" 蕭硯劈落對方手中彎刀,刀身刻著的蝎尾紋與地牢壁畫一致,"體內(nèi)被植入青蚨蛹,唯有母蟲血能控制。" 蘇晚舟趁機甩出銀針,刺入對方 "至陽穴",蟲蛹受震從耳中鉆出,在地上蜷成蝎尾形狀。
老嫗不知何時站到巷口,手中握著的正是蘇晚舟祖父的《青蚨毒解》殘卷:"晚舟丫頭,你祖父當(dāng)年在藥市地下埋了十二口 ' 仁心棺 ',里面封存著被毒蝎派迫害的醫(yī)者尸身。" 她掀開斗笠,左臉有道與蕭硯相似的疤痕,卻多了片藥草紋身,"我是你七師姐林小婉,當(dāng)年替師父引開追兵時被毒瞎雙眼。"
蘇晚舟眼眶發(fā)熱,林小婉卻擺擺手,指向藥市中央的八角涼亭:"青鸞殿的人正在提煉母蟲血,涼亭下的地宮入口,需要用十二弟子的玉佩才能打開。" 她從懷里掏出半塊碎玉,上面的蓮花紋與蘇晚舟藥箱暗格的一模一樣。
涼亭四周的石柱上,分別刻著十二味藥材。蘇晚舟將銀杏葉按方位擺好,地面突然浮現(xiàn)出祖父的行醫(yī)箴言:"醫(yī)道者,仁心為引,藥草為舟。" 當(dāng)她的指尖觸到 "仁心" 而字,涼亭中央裂開地道,腐藥味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
地宮深處,上百具尸體泡在青蚨血池中,心口嵌著的銅錢正將他們的精血抽入中央玉鼎。韓承煜的金邊面具在鼎火光映下忽明忽暗,他手中舉著的,正是從陳墨雪尸身搶來的醫(yī)典殘頁:"蘇晚舟,你看看這玉鼎上的字 —— 正是你祖父當(dāng)年刻的 ' 血蚨濟世陣 '!"
鼎身的紋路突然與蘇晚舟腕間印記共鳴,她終于看清鼎上刻的不是毒陣圖,而是祖父改良后的救人之法:用青蚨血為引,打通任督二脈治療絕癥??身n承煜卻曲解醫(yī)典,用活人血祭妄圖控制皇室。
"硯哥哥,砍斷東南角的引血藤!" 她甩出銀針釘住玉鼎陣眼,蕭硯的劍光如電,斬斷纏繞在石柱上的血色藤蔓。血池突然沸騰,青蚨母蟲從鼎中飛出,翅膀上竟紋著當(dāng)年太醫(yī)院的十二星象圖。
林小婉突然撲向母蟲,疤痕累累的手掌按在蟲身星象處:"晚舟,用師父的柳葉刀刺中心口!這是當(dāng)年為師妹們種在蟲身的印記!" 蘇晚舟哽咽著握緊刀柄,刀刃映出林小婉含笑的臉 —— 那是十二年來第一個讓她想起 "師姐" 的人。
母蟲發(fā)出尖嘯,星象圖隨之崩解,露出藏在蟲身的十二片醫(yī)典殘頁。韓承煜見狀撲來,卻被蕭硯纏住,兩人刀疤相觸的瞬間,竟引出當(dāng)年雙生毒咒的金光。蘇晚舟趁機將殘頁收入藥箱,發(fā)現(xiàn)每片殘頁都對應(yīng)著義莊、亂葬崗等地的坐標(biāo)。
"七師姐!" 她轉(zhuǎn)身時,林小婉已倒在血池中,手中緊握著半枚刻著 "蘇" 字的玉佩。老嫗的斗笠滑落,露出滿頭白發(fā)間藏著的藥草銀簪 —— 正是妙手堂弟子成年時師父所贈的信物。
地宮開始崩塌,蕭硯拉住她沖向暗門,卻見韓承煜舉著染血的醫(yī)典殘頁狂笑:"秋分之日的血蚨大陣,缺了母蟲血便無法啟動?哈哈哈哈,你以為我只有這一只母蟲?" 他突然扯開衣襟,胸口盤著的青蚨母蟲正啃食著心臟位置的蘇氏藥徽紋身。
"快走!" 蕭硯將她推向暗門,自己卻被崩塌的石梁壓住右腿。蘇晚舟返身用銀針刺向他腿上的 "承山穴",暫時止住淤血,背起他沖向地面。藥市的百姓們已在冷軒的帶領(lǐng)下撤離,涼亭廢墟中,林小婉的蓮花繩靜靜躺在瓦礫上,繩結(jié)里藏著半片銀杏葉,上面寫著:"城南藥市,仁心為鑰"。
回到鎮(zhèn)北王府已是深夜,蘇晚舟跪在藥田邊清洗林小婉的玉佩,露水沾濕了袖口的 "蘇" 字藥徽。蕭硯的傷腿纏著她特制的金創(chuàng)藥,卻仍強撐著查看醫(yī)典殘頁:"韓承煜胸口的紋身,是毒蝎派的 ' 血蚨契約 ',他早已把自己變成了母蟲宿主。"
"所以他才需要我的血。" 蘇晚舟望著腕間淡金的懸壺紋,"祖父將醫(yī)典融入我血脈時,就注定了我是破解血蚨陣的關(guān)鍵。" 她忽然想起林小婉臨終前的話,從藥箱底層取出祖父的舊帕,上面用血水新顯露出一行小字:"七處巢穴,對應(yīng)十二經(jīng)絡(luò),晚舟的任督二脈,便是陣眼。"
更鼓聲傳來,蘇晚舟望向京城方向,那里正飄著細雪。距離秋分只剩三日,青鸞殿的人很可能在剩下的西郊義倉、北苑藥圃、東城茶樓設(shè)下埋伏。她摸了摸腰間新得的蓮花繩,突然發(fā)現(xiàn)繩結(jié)里藏著枚藥鈴,搖動時竟發(fā)出與母蟲共鳴的聲響 —— 這是林小婉用最后的力氣留下的線索。
"硯哥哥," 她轉(zhuǎn)身望向倚在銀杏樹下的男子,月光為他的疤痕鍍上柔光,"明日去西郊義倉吧。七師姐說過,那里藏著能克制血蚨蠱的 ' 百草霜 '。" 蕭硯點頭,忽然從懷中掏出個錦囊,里面裝著十二年來他收集的、所有與蘇氏醫(yī)典相關(guān)的物件:帶血的柳葉刀、半片銀杏葉、刻著她生辰八字的玉牌...
"十二年前在太醫(yī)院,我第一次見到你祖父。" 他的聲音輕得像雪,"他抱著襁褓中的你,渾身是血卻還在笑,說 ' 醫(yī)者最大的仁心,就是讓新生的孩子永遠看不到毒霧 '。后來每次看你在山村給獵戶治病,我就覺得,他的笑沒有白費。"
蘇晚舟低頭看著錦囊里的物件,忽然發(fā)現(xiàn)那枚玉牌的背面,刻著與她腕間相同的懸壺紋。原來從她被救下的那一刻起,就有人用十二年的時光,為她鋪就一條雖布滿荊棘卻始終有光的路。
西郊義倉的輪廓在晨霧中若隱若現(xiàn),蘇晚舟的藥箱里,十二片銀杏葉正在發(fā)燙。她知道,前方等待她的不僅是青蚨母蟲的巢穴,更是毒蝎派最后的殺招。但此刻掌心與蕭硯相扣的溫度,讓她想起祖父醫(yī)箱上的 "懸壺濟世"—— 這四個字,從來不是醫(yī)者的自夸,而是要用一生去踐行的承諾。
當(dāng)?shù)谝黄┗湓谒幭渖?,蘇晚舟忽然明白,所謂醫(yī)典傳承,從來不是冰冷的醫(yī)術(shù)典籍,而是像林小婉師姐那樣,明知前路必死卻依然撲向母蟲的孤勇,是蕭硯默默守護十二年的溫柔,是每個心懷仁心的醫(yī)者,在毒霧彌漫的世道里,始終愿意為蒼生點亮一盞藥燈的信念。
藥市的喧囂漸漸遠去,她望向義倉屋頂飄動的白色幡旗,那是妙手堂弟子招魂的信號。深吸口氣,蘇晚舟松開蕭硯的手,從藥箱取出祖父的柳葉刀 —— 這一次,她要帶著所有逝去之人的信念,斬斷纏繞醫(yī)道十二年的血蚨毒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