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香傾世》第十一章:毒霧迷蹤
濟世堂的卯時初刻,藥香混著雪水的清冽漫過雕花窗欞。蘇晚舟剛用銀針替最后一個病人疏通任脈,就聽見東廂房傳來瓷碗碎裂的聲響。她攥著《青蚨濟世經》的手驟然收緊 —— 那是昨夜陳青巖師兄留下的、記載著毒蝎派 "七脈毒霧" 的殘頁。
"晚舟姑娘!劉老漢的眼睛... 變青了!" 小藥童阿福跌跌撞撞跑來,袖口沾著的淡藍色粉末讓蘇晚舟心頭一緊。沖進廂房時,她看見六名病人正抓撓著心口的銅錢印記,眼球泛著與青蚨蟲相同的幽藍,皮膚下隱約可見蝎尾狀的凸起在蠕動。
"是毒霧攻心!" 陳青巖的藥囊突然從房梁墜下,蓑衣上的積雪簌簌而落,"毒蝎派用七處巢穴的母蟲殘肢,煉成了 ' 七脈迷魂霧 '。" 他撕開病人衣領,露出心口正在擴散的青斑,形狀與昨夜殺手密信上的蝎尾圖騰一模一樣。
蘇晚舟翻開殘頁,指尖劃過 "毒霧遇雪則凝,見血則散" 的記載。"阿福,取雪水調百草霜!硯哥哥,用柳葉刀劃破窗紙!" 她突然想起祖父醫(yī)箱底層的青銅噴壺,那是專門應對氣霧狀毒素的 "驅霧器"。當雪水混著百草霜的白霧在室內彌漫,病人眼中的幽藍果然開始消退。
"每到子時,毒霧就會順著銅錢印記侵入心脈。" 陳青巖從藥囊取出七枚銀針,針尾系著不同顏色的絲線,"這是師父傳的 ' 七星鎖脈法 ',能暫時困住毒霧,但根治需要找到毒霧的源頭。" 蘇晚舟注意到他指尖纏著的布條滲著黑血 —— 定是昨夜竹林激戰(zhàn)時中了蝎尾毒。
蕭硯推門而入,肩頭落著城南驛站帶回的紅膠土:"毒蝎派余孽在城南廢棄的胭脂鋪聚集,冷軒探到他們正在熬制... 像是人的骨灰。" 他的目光落在陳青巖的傷手上,忽然從懷中掏出個小玉瓶,"這是太醫(yī)院的 ' 祛毒散 ',當年師父改良過的配方。"
陳青巖接過玉瓶的手突然顫抖,瓶身刻著的十二瓣蓮花紋,正是當年妙手堂弟子的專屬標記。"原來你真的是... 青鸞殿的冷軒?" 他望向蕭硯的眼神復雜,"十二年前你冒死送出晚舟,我們都以為你..."
"先別敘舊。" 蘇晚舟打斷道,將《青蚨濟世經》攤在斑駁的木桌上,"經中記載,七脈毒霧需要七具試藥士的骸骨作為引體,而亂葬崗的試藥碑下,正好埋著七具完整的尸身。" 她指著經書上的插圖,尸身擺出的方位,正是毒蝎派 "七星噬心陣" 的布局。
城南胭脂鋪的木門虛掩,胭脂味混著腐尸臭撲面而來。蕭硯的劍尖挑開蒙塵的帷幔,露出地窖入口處的七盞青銅燈,燈油竟是用骨灰混合尸油熬制,燈芯上纏著的,正是病人心口的青蚨銅錢。蘇晚舟的懸壺紋突然發(fā)燙,照亮了石壁上的血字:"蘇景陽之血,七日后歸位"。
"他們要拿師父的骸骨煉毒!" 陳青巖的藥囊發(fā)出蜂鳴,七具穿著太醫(yī)院舊服的骸骨正從地窖深處爬出,眼窩處嵌著的青蚨銅錢,與濟世堂病人心口的印記產生共鳴。蘇晚舟迅速掏出祖父的青銅藥鈴,鈴聲中夾雜著《難經》吟誦聲,正是當年太醫(yī)院試藥時的鎮(zhèn)魂咒。
骸骨突然頓住,其中一具的腕骨上,還系著與陳青巖相同的黃色藥囊。"這是二師兄李長庚..." 陳青巖的聲音哽咽,"當年他替師父擋了毒蝎派的 ' 蝎尾鏢 ',尸身一直沒找到..." 蘇晚舟望著骸骨心口的傷痕,與祖父醫(yī)書中記載的蝎尾鏢形狀分毫不差。
地窖深處傳來機械轉動聲,七具骸骨突然爆發(fā)出詭異的速度。蕭硯的劍刃劈開襲來的尸手,蘇晚舟卻注意到骸骨移動的軌跡,正是《青蚨陣圖》里記載的 "毒蝎七步殺"。"硯哥哥,砍斷他們腕間的藥囊!" 她甩出銀針釘住中央骸骨的 "大陵穴","藥囊里裝著的,是他們當年的試藥記錄,也是毒霧的陣眼!"
當?shù)谄邆€藥囊落地時,青銅燈突然熄滅。蘇晚舟摸出火折子,看見地窖中央擺著口刻滿蝎尾紋的銅棺,棺蓋上用朱砂畫著她的生辰八字。"晚舟小心!" 陳青巖突然撲來,一支弩箭擦著她發(fā)梢釘入銅棺,箭尾綁著的紙條上寫著:"秋分未到,血債未清"。
銅棺突然發(fā)出悶響,棺蓋緩緩滑開,里面躺著的不是尸體,而是滿滿一箱青蚨銅錢,每枚銅錢上都刻著妙手堂弟子的名字。蘇晚舟認出其中一枚刻著 "陳青巖",邊緣還留著新鮮的血痕 —— 正是毒蝎派用來操控弟子骸骨的 "血魂錢"。
"他們想把我們十二弟子的骸骨,煉成毒霧的活陣眼!" 陳青巖撿起自己的血魂錢,突然發(fā)現(xiàn)錢孔處纏著根發(fā)絲,與蘇晚舟發(fā)現(xiàn)的一模一樣,"晚舟,你的血能激活醫(yī)典,也能成為毒霧的鑰匙... 他們一直在等你自投羅網。"
蕭硯的劍尖突然抵住蘇晚舟后腰,卻見她腕間的懸壺紋與銅棺上的蝎尾紋產生共鳴。"硯哥哥,用柳葉刀劃開棺底!" 她突然想起《青蚨濟世經》里的反陣解法,"毒霧陣的弱點,就在七脈的交匯處!"
刀光閃過,棺底露出刻著十二經絡圖的石板。蘇晚舟咬破指尖,血珠滴在 "人脈" 與 "督脈" 的交匯點,懸壺紋突然發(fā)出強光,將七盞青銅燈震成碎片。骸骨們發(fā)出尖嘯,體內的青蚨蟲被強光逼出,在雪地上蜷縮成蝎尾形狀。
地窖恢復寂靜時,蕭硯撿起銅棺里的血魂錢,發(fā)現(xiàn)每枚銅錢的背面都刻著弟子們的生辰八字,唯有蘇晚舟的那枚,刻著 "庚午年霜降,妙手堂血脈歸位"。陳青巖望著她腕間愈發(fā)明亮的懸壺紋,忽然苦笑道:"原來師父早就算到,毒蝎派會用我們的骸骨煉陣,所以才把醫(yī)典融入你的血脈..."
返回濟世堂的路上,雪開始融化。蘇晚舟摸著懷中的《青蚨濟世經》,發(fā)現(xiàn)經頁間夾著張泛黃的藥方,正是祖父當年為蕭硯調配的 "雙生毒咒緩解劑",落款處寫著:"硯兒切記,晚舟血脈可破萬毒,但需以仁心為引"。
"五師兄,你說師父當年為什么要收韓承煜這樣的弟子?" 她望著陳青巖臉上的燒傷疤痕,那是為了保護醫(yī)典被毒火燒傷的。陳青巖望著遠處的亂葬崗,低聲道:"他總說,醫(yī)者眼里沒有善惡,只有病人。可有些人,終究是被權力迷了心竅。"
暮色中的濟世堂亮起暖黃的燈,阿福正踮腳更換門楣上的藥鈴。蘇晚舟望著堂內忙碌的身影,忽然明白,祖父當年拆分醫(yī)典,不是為了躲避,而是讓醫(yī)道傳承在每個弟子的血脈中扎根 —— 哪怕遭遇背叛與殺戮,仁心醫(yī)者的信念,永遠像藥鈴那樣,在風雪中發(fā)出清越的聲響。
是夜,當蘇晚舟在燭下研究毒霧解藥時,蕭硯忽然從袖中取出塊碎玉,正是十二年前從祖父醫(yī)箱中遺失的妙手堂信物。"這是在城南胭脂鋪的暗格里找到的。" 他的指尖劃過玉面,上面新刻著一行小字:"七日后子時,玄武門見 —— 毒蝎派首座"。
懸壺紋在玉面倒影中輕輕顫動,蘇晚舟忽然想起地窖石壁上的血字。原來毒蝎派的目標從來不是血蚨大陣,而是借由毒霧引出她體內的醫(yī)典之力。她望向窗外的夜空,獵戶座的星芒正照在濟世堂的匾額上,忽然想起陳青巖說過的話:"毒霧最濃處,正是醫(yī)燈該亮的地方。"
藥爐里的火折子突然爆出火星,將她的影子投在《青蚨濟世經》上,與經首祖父的畫像重疊。蘇晚舟知道,屬于她的醫(yī)道之路,從來不是獨自前行 —— 十二名弟子的血,蕭硯十二年的守護,還有無數(shù)像陳青巖這樣隱于暗處的醫(yī)者,都在為同一個信念燃燒。
當更夫敲響初更的梆子,蘇晚舟合上經書,將血魂錢收入藥箱。那些刻著師兄師姐名字的銅錢,此刻不再是催命符,而是妙手堂弟子用生命鑄就的醫(yī)道印記。她望向躺在竹床上的病人,他們腕間的藥草印記正在淡去,像極了雪后初晴的天空。
窗外的雪停了,月光照著濟世堂門前的積雪,映出點點銀光,如同散落的青蚨錢。但蘇晚舟知道,這些光芒不是來自毒蟲的詛咒,而是來自每個心懷仁心的醫(yī)者,在長夜中燃起的、永不熄滅的醫(yī)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