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鑼鼓喧天，我被幾個粗壯的婦人死死的按在祠堂冰冷的地面凌辱。醒來時，
村里的老中醫(yī)告訴我，我這輩子，怕是都站不起來了。我那還沒過門的媳婦春蘭，
眼睛腫得像桃子，發(fā)誓要讓那些害我的人血債血償。哥哥陳衛(wèi)國把家里所有的錢都拿了出來，
四處求人，請來了縣里最好的大夫?？删驮陂T外，
我卻聽到了陳衛(wèi)國帶著猶豫的聲音：“春蘭，為了幫志遠拿到那新犁的圖樣，
咱們讓人壞了顧遠的名聲，是不是有點過了？”春蘭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
最后還是狠下心：“顧遠那人太犟，不肯把圖樣拿出來，還處處壓志遠一頭。
志遠從小沒了爹娘，被人看不起，他能依靠的只有我。我不能讓任何人擋了他的路。
”“再說顧遠，他一個男人，讓人說幾句閑話，又不會咋樣。等志遠因為這新犁立了功，
以后我會好好補償顧遠。”可是春蘭，我最好的日子都讓你給毀了，我還有啥盼頭？
心頭的火苗徹底熄滅。這個滿是算計和偏心的家，我不想再留了?！现嗅t(yī)搖著頭，
嘆著氣：“陳同志，真不動刀？顧家娃子這情況再拖下去，怕是要成廢人，
一輩子都離不開輪椅了?！贝禾m想都沒想：“不動！”陳衛(wèi)國還是有些不忍：“春蘭，
顧遠都成這樣了，那圖樣他肯定是畫不成了。他是你未來的男人，你真忍心看他成廢人？
”“廢了就廢了！正好讓他長長記性，省得他總想著跟志遠爭。以后，我養(yǎng)著他。
”她拿著濕毛巾，輕輕擦拭我額頭上的汗珠，聲音里透著無奈和心疼?！拔掖饝^志遠，
要讓他風風光光地把這功勞給掙了。只有顧遠徹底沒了指望，志遠才能安心。
”陳衛(wèi)國嘆了口氣，對老中醫(yī)說：“您先給顧遠止止疼，用最好的藥，別讓他太遭罪。
”沒人看到的地方，我渾身顫抖，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原來這根本不是意外！
而是我沒過門的媳婦兒春蘭一手安排的，就為了給她那沒血緣關(guān)系的弟弟陳志遠掃清障礙。
我最好的兄弟，也背叛了我。胸口的痛，比身上的痛更讓人難以忍受。
陳衛(wèi)國看到我濕透的枕巾，眼睛發(fā)紅：“顧遠，是我，衛(wèi)國哥，是不是疼醒了？別怕，
哥在呢?！彼麤_著老中醫(yī)喊：“您咋治的？會不會看病？沒看到他疼得厲害？
”春蘭更是急得直跺腳，平時看著文靜的一個人，現(xiàn)在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恨不得替我疼。
她咬著牙，狠狠地說：“敢這么害我男人，這群天殺的，就該把她們剁成肉醬，
扔到河里喂王八！”說完，她滿眼心疼地看著我：“顧遠，
我已經(jīng)托人去請縣里最好的大夫了，可是路上出了事，
他們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到……”“你放心，就是豁出這條命，姐也會把你治好，
讓你繼續(xù)畫圖樣?！蔽铱粗曇羯硢。骸按禾m，我還能好起來嗎？”“能，一定能。
”她聲音很大，眼睛卻不敢看我。她心里清楚，她親手捅的刀子，咋可能讓我好過。
為了給陳志遠鋪路，這個曾經(jīng)在我爹娘墳前說要疼我一輩子的媳婦兒，親手把我往火坑里推。
而我當親兄弟的人，也為了那個挑撥離間的干弟弟，背叛了我。那一刻，我甚至分不清，
到底誰才是春蘭的親人，又是誰，才是陳衛(wèi)國一起長大的兄弟。甚至連他們的親事，
都是我撮合的。可他們卻用謊言和欺騙來回報我。我心如死灰，不再說話。
老中醫(yī)拿著藥棉過來，看著我血淋淋的下身，嘆了口氣：“顧家娃子，大夫還沒到，
只能先給你擦擦藥，你忍著點。”再好的藥也止不住那鉆心的疼，我咬著牙，
嘴里都是血腥味?？蛇@疼，比不上心里的疼。陳衛(wèi)國看著，拳頭捏得緊緊的，眼睛通紅。
春蘭捂著臉，跑了出去。他們的關(guān)心那么真，可我卻感覺不到一點暖。再次醒來，
天已經(jīng)亮了，外頭傳來春蘭和陳衛(wèi)國的說話聲?！按禾m，顧遠都傷成這樣了，
今天還讓人來村里說他跟那些不干凈的女人亂搞嗎？”春蘭猶豫了一下，語氣堅定：“去！
反正顧遠已經(jīng)這樣了，也不怕再多點臟水。那些評先進的人最忌諱這個，
正好趁這個機會給他點教訓，我也是為了他好?！闭f完，她又說：“你讓那些大夫做好準備，
人一走就給顧遠治病?！标愋l(wèi)國點點頭。我躺在炕上，看著屋頂。眼淚流個不停。
春蘭明明知道，我從小沒了爹娘，受了多少苦，才學會了畫圖樣。她一句話，
就毀了我這些年的心血。如果早知道跟親人相認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我寧可當初被后娘給打死。
過了一會兒，一群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人，推開了門。他們有男有女，看到我就像蒼蠅見了血，
圍了上來。我嚇得臉色發(fā)白，動彈不得。“顧遠，聽說你喜歡男人，
還專門找那些壯實的婆娘，把自己弄成這樣，你是不是活該？跟我們說說你現(xiàn)在啥感覺？
”“顧遠，你這么不要臉，還能畫出新犁的圖樣，是不是靠你那點本事討好上頭？”“顧遠，
你現(xiàn)在是不是動都動不了？是不是徹底廢了？屎尿都拉褲襠里了吧？”說著，
一個人伸手掀開了我身上的被子。傷得太重，我身上不能穿衣服。羞恥感涌上心頭，
我喘不上氣?！鞍パ?，真惡心，這么多傷。”“嘖嘖嘖，手腳都歪了，長得人模狗樣，
干的都是啥事?！蹦切╇y聽的話，像刀子一樣扎在我心上。我想讓他們出去，
可嗓子眼像被堵住了，發(fā)不出聲音?！邦欉h，你不敢說話，是不是被我們說中了，
你天生就是干這個的？”見我害怕，他們把臉湊過來，
對著我說：“咱們村里有名的后生顧遠，生活不檢點，喜歡男人，大家可得注意了，
千萬別學顧遠，因為亂搞男女關(guān)系把自己給毀了。”我像個被扒光了衣服的猴子，
連躲都沒地方躲。任由他們指指點點，把我最狼狽、最難堪的樣子都擺在人前?！澳銈兏缮叮?/p>
誰讓你們進來的！”陳衛(wèi)國沖進來，大聲喊著讓他們滾。春蘭脫下外衣，把我裹住，
心疼得眼淚直流：“人都死哪兒去了？咋會讓這些人進來！都給我滾蛋?！彼麄兣浜系谜婧?。
好得讓我惡心。我渾身發(fā)抖。春蘭握著我冰涼的手，滿眼心疼：“顧遠，對不起，
都怪我沒保護好你，才讓這些人鉆了空子。你別怕，我會想辦法不讓他們亂說，我發(fā)誓，
以后再也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闭媸强尚??？诳诼暵曊f不會讓我受委屈的春蘭，
卻讓我受了這輩子最大的委屈。她比誰都清楚，這些人已經(jīng)看到了想看的。
我以后都抬不起頭，只能夾著尾巴做人，如她所愿，永遠被踩在泥里。為了陳志遠，
我最親近的兩個人，把我徹底毀了。我承受不住，昏了過去。昏過去之前，
我聽到春蘭的喊聲，早就等在外頭的大夫跑了進來?！巴系锰昧?，有些地方都爛了，
得割掉，手腳就算接好，怕是也拿不了東西，以后都得坐輪椅了，情況很不好，
錯過了最好的時候，能不能活下來都難說?！贝禾m不敢相信：“咋會這樣？
你們一定要把我男人治好，不管花多少錢?！睆念^到尾，她都握著我的手，
一聲聲喊著：“顧遠，你不能有事，我不能沒有你?！标愋l(wèi)國也哭著說：“顧遠，咱說好的，
要給對方當伴郎，看著對方成親，你不準丟下我一個人?！蔽议]上眼，心如死灰。再次醒來，
我已經(jīng)回到了屋里。除了右手，身上都纏著布條。陳衛(wèi)國守在旁邊，見我醒了，
高興地說：“顧遠，你終于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餓不餓？要不要喝水？
”關(guān)心里帶著小心。我突然想笑。明明是他們把我害成這樣，現(xiàn)在又裝啥好人？
我扯了扯嘴角：“睡吧，看看你的黑眼圈，還咋當新郎官？”陳衛(wèi)國見我還能開玩笑，
松了口氣，躺在一旁的椅子上睡著了。見他睡熟了，我拿起他放在桌上的煙袋。剛打開，
里頭掉出一張照片，是他們?nèi)齻€人的合影。陳志遠站在中間，笑著，一手摟著一個。
我打開煙盒蓋子。里頭都是他們?nèi)粟s集、下地、走親戚的照片。
還有一段用樹枝在地上比劃的視頻，平時不做針線活的春蘭，笨手笨腳地煮了一鍋夾生飯，
還給陳志遠用草編了個小玩意。陳衛(wèi)國則遞過去一張新鋤頭的圖，說這輩子就認他一個兄弟。
而我們十二年來，一起下地、一起玩、一起吃野菜團子、一起說老了要住一個院子的事，
那些他發(fā)誓要記一輩子的事，現(xiàn)在都沒了。我眼前模糊，心疼得厲害。不明白，
明明那么好的兄弟，咋說變就變了。直到我看到了一張陳志遠寫的字據(jù)。我瞪大了眼睛。
上面寫著，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個腰子給陳衛(wèi)國。我像被雷劈了，咬著嘴唇，
手放在自己腰上的疤上。明明過去很久了，那疼好像又回來了，像有刀子在割。
我突然想到了啥，開始回憶，最后想起了春蘭說的一句話?！爱斈昀戏孔又穑?/p>
是志遠拼了命把我背出來的，要不是他，我早沒命了。這輩子，志遠就是姐的命，
姐做啥都行。”陳志遠是她的命。那我被燒焦的后背，被房梁砸斷的骨頭，又算啥？
我躺在炕上，笑著哭了。過了很久，我擦干眼淚，給一個很久沒聯(lián)系的人寫了信?！摆w叔，
公社推薦去縣里學技術(shù)的名額，我還能去不？”很快就回了信：“能，
你的本事和人品叔一直信得過，村里的那些話叔知道都是胡說，你別往心里去。
不過這次學習要保密，時間說不準，也不能跟家里人說，你想好了。”“不用想了，
您幫我把戶口銷了吧。”那邊停了一會兒，好像明白了啥，只回了一個字：“好。
”“啥銷戶口？”春蘭推門進來，聽到我的話，有些慌。我面不改色：“戶籍到期了，要換。
”她松了口氣，把帶來的粥吹涼了喂給我：“你身子還沒好，要干啥跟我說，咱是一家人，
別跟我客氣?！币患胰耍亢芸炀筒皇橇?。陳衛(wèi)國也醒了，有些為難：“顧遠，
我的日子快到了，你現(xiàn)在還沒好，伴郎……”“讓志遠替我吧，他更合適。
”我知道他想說啥。他們的字據(jù)里，早就按陳志遠的尺寸，請了裁縫做了新衣服，
還配了新的頭巾和鞋，比新郎官的還講究，可陳衛(wèi)國卻愿意。我的話讓兩人很高興。
春蘭一臉欣慰：“顧遠，你懂事了。”陳衛(wèi)國拍著胸脯：“顧遠，就算你不能當我的伴郎，
但你永遠是我兄弟，唯一的兄弟?！痹?jīng)的約定是假的，承諾是假的，
只有算計和謊言是真的。我不想說話，閉上了眼。這個家，我不要了。你們，我也不要了。
一個星期后，到了陳衛(wèi)國成親的日子。陳志遠穿著新衣服，被大家圍著，很得意。
看到我拄著拐杖過來，他假裝關(guān)心：“哥，你還好吧？聽說你傷得很重，腸子都出來了，
嚇死我了?！蔽也焕硭?，想找個地方待著。他卻拉住我，很委屈。手里拿著針，
扎進我胳膊的傷口，疼得我頭皮發(fā)麻。正在招呼客人的春蘭聽到動靜走了過來。
我太了解陳志遠，要是我現(xiàn)在有啥動作，他會立刻裝作被我欺負，反咬我一口。我忍著疼，
卻聽到他哭著說：“姐，哥一定是在怪我沒去看他，可你也知道，我的新犁反響好，
又得了獎，實在沒時間……”他拿著我的東西炫耀，讓所有人都夸他。而名聲不好的我，
把頭埋得再低，也躲不開那些目光。“顧遠，你要是不舒服就先歇著?！毖矍暗娜?，
熟悉的眉眼里帶著嫌棄。她不是關(guān)心我，而是怕我給她丟臉。我點頭，走了。在拐角，
被一個婆娘拉進了一間屋。屋里，那些壞我名聲的婆娘都在。
她們沒有像春蘭說的那樣被關(guān)起來，而是像鬼一樣，把我逼到角落。我嚇得臉色發(fā)白。
陳志遠走出來，不裝了，眼里都是狠毒：“顧遠，死在老家不好嗎？為啥要回來跟我爭？
”我忍著害怕：“我會走，陳家以后只有你一個兒子。”陳志遠笑著說：“我還是相信死人。
”說完，他撕了自己的衣服，弄亂頭發(fā)，開門大喊。春蘭帶著人沖了進來。踩過我的手，
著急地扶住陳志遠?！爸具h，咋了？傷哪兒了？”陳衛(wèi)國也來了，哪怕陳志遠身上沒傷，
他也急得大喊：“快，請大夫，村里有沒有大夫？”他們圍著陳志遠，
沒人發(fā)現(xiàn)我的手被踩得更嚴重了，血染紅了地面。陳志遠哭著說：“我就是看哥心情不好，
想勸勸他，沒想到他早就安排了這些不干凈的婆娘，說他不好過，我也別想好過……”“姐，
姐夫，我知道哥名聲不好，身子又壞了，嫉妒我，他只是心情不好，不是故意的。
”春蘭生氣地看著我?！爸具h好心勸你，你是不是瘋了，敢這么對他！要是給他留下啥陰影，
我要你償命?！标愋l(wèi)國也很失望：“你變了，我都不認識你了，志遠哪兒對不起你，
你怎么下得去手？你自己喜歡當小白臉，就要他也跟你一樣？你活該被那些婆娘折騰！
”他們扶著陳志遠走了。走之前，春蘭說：“既然你這么喜歡被婆娘欺負，那就讓你嘗個夠，
把門鎖上?！蔽仪箴埖穆曇?，被關(guān)上的門隔絕。陳衛(wèi)國聽見里頭的喊聲，有些不安：“春蘭，
會不會有事？”“能有啥事，他自己找來的人，還能真害他？再說，他一個男人，
又不喜歡婆娘?！贝禾m帶陳志遠去了醫(yī)館，檢查完確定沒事，才想起我。她嘆了口氣，
對陳衛(wèi)國說：“讓人把顧遠放出來吧，他是我男人，嚇嚇他就行了。
回去你把新買的懷表送給他，他喜歡那個，應該會高興?！标愋l(wèi)國剛拿出懷表，
村長的聲音就傳來了：“陳同志不好了，顧家娃子跳河了！”第2章醫(yī)館里，那幾個字，
像打雷一樣。春蘭愣住了，搶過陳衛(wèi)國的懷表，對著村長喊：“誰讓你咒我男人的？
你不想活了？”村長很害怕：“陳同志，我真沒騙你，顧家娃子被關(guān)在屋里不到十分鐘，
嗓子都啞了，有人不忍心開了門，就看到他從窗戶跳了下去，那屋子下頭就是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