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津橋的寒霜公元 756 年,歲在丙申,至德元年十月的洛陽城,
被寒霜籠罩得一片死寂。往日里朱雀大街的車水馬龍化作斷壁殘垣,應天門的飛檐結滿冰棱,
連洛河都凝滯成灰藍色的冰河。呼嘯的北風卷著碎雪掠過天津橋,
將城頭殘破的唐旗凍得簌簌作響,唯有護城河結著厚冰的水面下,
隱約浮動著未及收斂的甲胄殘片,在慘白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光。天津橋橫跨洛水,
漢白玉欄桿上凝結的霜花在殘月映照下泛著冷光,宛如這座古都凝固的血淚。
柳長青拖著受傷的右腿,身上的玄甲沾滿香積寺戰(zhàn)場上的血污與泥土,每走一步,
都在橋面上留下一串暗紅的腳印。橋那頭,天津橋守將許叔冀的叛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柳長青躲在橋洞陰影里,看著一隊偽燕士兵押解著十余名百姓匆匆而過。人群中,
一個清瘦身影突然掙扎起來,高聲喊道:“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你們這些逆賊,終有一日會遭天譴!”柳長青瞳孔驟縮,那是杜甫!
他認得這個在長安酒肆結識的詩人,此刻對方衣衫襤褸,臉上帶著被鞭打的血痕,
顯然是因抗稅被捕。柳長青按住腰間陌刀,卻聽見身后傳來馬蹄聲。
安慶緒的親衛(wèi) “曳落河” 騎著高頭大馬,手持狼牙棒,正朝著這邊逼近。
柳長青不得不暫時放棄營救,貼著橋壁退入暗處。待追兵遠去,他順著洛水潛行,
遠遠望見延慶門外的刑場。月光下,數(shù)十面人皮鼓懸掛在木樁上,鼓面的紋理清晰可見,
正是活人剝皮后鞣制而成的可怖模樣?!斑@些突厥人的剝皮術,如今成了震懾漢民的手段。
” 柳長青握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他在軍中聽聞,安祿山重用突厥降將,
將草原上的殘酷刑罰引入中原,妄圖用恐怖統(tǒng)治壓服民心。刑場中央,杜普被綁在剝皮架上。
柳長青注意到一旁的滾水鍋里,漂浮著幾株曼陀羅花 —— 這是為了讓受刑者保持清醒,
在劇痛中感受每一寸皮膚被剝離的痛苦。柳長青深吸一口氣,摸出腰間的止血草藥。
這些從戰(zhàn)場上學來的醫(yī)術,此刻或許能派上用場。趁著夜色,柳長青如鬼魅般潛入刑場。
他避開巡邏的士兵,摸到杜普身邊。“杜兄,堅持住!” 他迅速將草藥敷在杜普傷口上,
又用布條緊緊纏住,“這藥能暫緩失血,咱們得趕緊離開!”就在這時,
一聲冷笑從身后傳來:“柳長青,香積寺的漏網(wǎng)之魚,果然來了。” 安慶緒身著繡金蟒袍,
在一眾侍衛(wèi)簇擁下緩緩走來。李豬兒手持剝皮刀,刀刃上還殘留著未干的血跡,“晉王殿下,
這人皮鼓還缺一面,不如就讓他來湊數(shù)?”柳長青猛地抽出陌刀,
刀身出鞘的清鳴在刑場回蕩。這把陌刀長達九尺,刀身厚重,
正是《衛(wèi)公兵法》中記載的 “如墻而進” 的戰(zhàn)場利器。他大喝一聲,
揮刀斬向最近的侍衛(wèi)。陌刀劈砍在對方的鐵盾上,火星四濺,
巨大的沖擊力震得侍衛(wèi)虎口發(fā)麻,連連后退?!皻ⅲ ?安慶緒一聲令下,
曳落河們揮舞著狼牙棒沖來。柳長青側身避開,陌刀橫掃,將一名曳落河的戰(zhàn)馬腿骨斬斷。
馬匹悲鳴著倒下,騎手也被甩落在地。柳長青乘勝追擊,刀鋒直取另一名敵人咽喉。
戰(zhàn)斗愈發(fā)激烈,柳長青越戰(zhàn)越勇。他的陌刀揮舞如輪,每一次劈砍都帶著千鈞之力。然而,
敵人越聚越多,柳長青漸漸陷入包圍。他的手臂被狼牙棒擦過,火辣辣地疼,
鮮血染紅了衣袖。就在這時,柳長青瞥見杜普所在的剝皮架旁,有一根粗大的銅柱,
上面纏繞著鎖鏈。他心中一動,猛地躍起,陌刀高舉,朝著銅柱劈去?!稗Z!” 一聲巨響,
銅柱竟被生生斬斷,鎖鏈嘩啦啦散落一地。巨大的聲響驚動了整個刑場,
士兵們頓時陷入混亂。柳長青趁機沖向杜普,解開繩索,將他扶上肩頭?!白撸?/p>
” 他大喝一聲,朝著刑場出口沖去。然而,安慶緒親自攔住了去路,手中長劍寒光閃爍。
“想走?沒那么容易!”柳長青毫不畏懼,陌刀一橫,“今日就算拼了這條命,
也要帶杜兄離開!” 兩人刀刃相交,火星四濺。柳長青憑借著在戰(zhàn)場上磨練出的精湛武藝,
一次次化解安慶緒的攻擊。突然,他瞅準破綻,一刀砍向?qū)Ψ绞滞?。安慶緒吃痛,長劍落地。
柳長青不再戀戰(zhàn),帶著杜普轉身就跑。身后,安慶緒的怒吼聲和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他們跑到天津橋邊,柳長青望著對岸的唐軍營地,心中燃起一絲希望。然而,
許叔冀的叛兵早已封鎖了橋頭,箭矢如雨點般射來。柳長青將杜普護在身后,
用陌刀撥打箭矢?!岸判郑阆茸?!我來斷后!” 他大喊道。杜普卻死死拉住他的衣袖,
“柳兄,要走一起走!”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遠處傳來馬蹄聲。
原來是李光弼派來的援軍趕到。柳長青大喜過望,揮刀沖向叛兵,“殺開一條血路!
” 陌刀在月光下閃著寒光,所到之處,叛兵紛紛倒地。
第二章 人皮鼓的嗚咽至德元年十一月的洛陽,寒風裹著細雪如刀刃般刮過街巷。
柳長青將染血的玄甲換成粗布麻衣,臉上涂抹著鍋底灰,混在制鼓作坊的勞工隊伍中。
作坊外,安慶緒的親衛(wèi) “曳落河” 手持狼牙棒來回巡邏,
腰間懸掛的人皮護腕在風中發(fā)出沙沙的摩擦聲,令人毛骨悚然。
作坊內(nèi)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與桐油氣息,數(shù)十名工匠在皮鞭的抽打下,
正將鞣制好的人皮緊繃在鼓框上。柳長青假裝搬運牛皮,目光卻緊緊盯著墻角堆積的銅鈴。
這些銅鈴大小不一,表面刻著突厥文咒符,每當工匠敲擊人皮鼓,銅鈴便會發(fā)出詭異的嗡鳴,
聲波在作坊內(nèi)回蕩,震得人耳膜生疼?!斑@鼓聲不對勁?!?柳長青暗自思忖。
他曾在戰(zhàn)場上見識過次聲波的威力,此刻這人皮鼓與銅鈴組合,
分明是安祿山利用聲學原理打造的武器。鼓聲不僅能威懾人心,更能擾亂敵軍陣型。
正思索間,一名老工匠突然栽倒在地,手中的人皮鼓也隨之滾落?!巴祽械馁v民,
都給我打起精神!” 一名監(jiān)工揮舞著皮鞭抽來。柳長青見狀,連忙上前扶起老工匠,
低聲問道:“老人家,這些銅鈴何時開始用的?”老工匠咳嗽著,
用沾滿鮮血的手指比出三的手勢,“三日前,突厥人阿史那承慶帶來的……” 話未說完,
便被監(jiān)工拖走,只留下柳長青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夜色漸深,柳長青翻墻而出,
按照約定前往凈土寺。智滿和尚身披破舊袈裟,正在佛堂等候。燭光搖曳下,
墻上的壁畫描繪著凈土宗的 “末法世界”,與洛陽城的慘狀相互映照?!傲┲鳎?/p>
貧僧已參透這鼓聲的奧秘?!?智滿和尚雙手合十,“聲波共振,可破其鼓。
只需用銅磬與牛皮弦制成共振裝置,便可擾亂鼓聲。” 說著,他拿出一張草圖,
上面詳細標注著共振破鼓車的構造。柳長青眼睛一亮,“好!不過,我們還需要硝石。
有了它,既能制冰保存人皮證物,又能制作火藥?!?兩人商議后,
決定由杜廣火燒偽燕糧倉,制造混亂,柳長青則趁機奪取硝石。三日后,
洛陽城南突然火光沖天,杜廣率領的義軍高喊著 “還我大唐”,沖進糧倉。
柳長青混在慌亂的人群中,朝著存放硝石的庫房奔去。庫房外,兩名偽燕士兵正在把守,
其中一人竟是暗中反正的牛廷玠?!傲值?,快進去!” 牛廷玠低聲說道,
同時揮刀砍向另一名士兵。柳長青感激地點點頭,迅速沖進庫房。里面堆滿了陶罐,
他撬開蓋子,確認是硝石后,便用麻布包裹起來。然而,就在他準備離開時,
阿史那承慶帶著一隊突厥騎兵趕到?!傲L青,沒想到你還敢回來!
” 阿史那承慶的彎刀在火光中泛著寒光,“把硝石留下,或許能留你全尸。
”柳長青將硝石背在身后,緩緩抽出陌刀。刀身出鞘的瞬間,發(fā)出一聲清越的鳴響。
“想要硝石,先過我這關!” 他大喝一聲,率先發(fā)動攻擊。陌刀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
直取阿史那承慶咽喉。突厥將領側身避開,彎刀揮舞,與陌刀相撞,火星四濺。
柳長青憑借著力量優(yōu)勢,每一次劈砍都帶著千鈞之力,刀風將周圍的陶罐震得嗡嗡作響。
戰(zhàn)斗進入白熱化,柳長青的手臂因持續(xù)發(fā)力而微微顫抖,但他的眼神卻愈發(fā)堅定。
他瞅準阿史那承慶的破綻,一刀砍向?qū)Ψ今R腿。戰(zhàn)馬悲鳴著倒下,將阿史那承慶甩落在地。
就在柳長青準備結果敵人性命時,遠處傳來密集的馬蹄聲。
原來是仆固懷恩率領的回紇騎兵路過此地。阿史那承慶見狀,慌忙爬起身,帶著殘部逃走。
柳長青松了口氣,將硝石交給趕來接應的智滿和尚。“大師,這硝石不僅能制作共振破鼓車,
還能讓安祿山的人皮鼓,成為他的催命符?!?他望著遠處燃燒的糧倉,
眼中閃爍著復仇的光芒。此時,李抱玉騎著快馬趕來,
帶來了重要情報:顏真卿托人送來《祭侄文稿》殘頁,上面用密語標注了叛軍的兵力部署。
而在睢陽,張巡、南霽云仍在浴血奮戰(zhàn),箭矢如雨點般射向叛軍。柳長青握緊陌刀,他知道,
這場與叛軍的較量才剛剛開始。人皮鼓的嗚咽聲仍在洛陽城上空回蕩,但他誓要用手中的刀,
斬斷這恐怖的陰霾,還大唐一個朗朗乾坤 。第三章 延慶門血月至德元年十一月廿日,
一輪猩紅的圓月緩緩升起,將洛陽城浸染得宛如修羅場。延慶門城樓上,
安守忠摩挲著腰間人皮鞶帶,聽著城下傳來的木魚聲由遠及近,
嘴角勾起一抹獰笑:“凈土宗的禿驢,真以為敲敲木魚就能破我燕軍?”柳長青身披玄甲,
手持陌刀立在義軍陣列最前方。身旁百名陌刀手手持長九尺的利刃,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芒,
甲胄碰撞聲與整齊的呼吸聲交織,宛如即將出鞘的鋼鐵洪流。后方,
二十輛由銅磬、牛皮弦改裝的破鼓車正在緩緩推進,
車上僧侶們念誦的佛號與機械運轉的吱呀聲混作一團?!傲┲?,時辰已到。
” 智滿禪師身披染血袈裟,手持金剛杵立于鼓車旁,“末法之時,
當以霹靂手段顯菩薩心腸!” 話音未落,城外突然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吶喊,
數(shù)千僧侶高舉火把,手持農(nóng)具、禪杖沖向延慶門。城樓上,安守忠大手一揮,
七面人皮鼓同時敲響。鼓聲如悶雷炸響,鼓面銅鈴震顫出刺耳的嗡鳴,聲波所過之處,
前排僧侶耳鼻滲血,踉蹌倒地。柳長青瞳孔驟縮,猛地揮刀劈向身旁巨樹。“轟!
” 碗口粗的樹干應聲而斷,飛濺的木屑在空中劃出詭異的弧線?!澳暗蛾牐Y陣!
” 柳長青暴喝。陌刀手們迅速排成三列,刀刃如墻般向前推進。當人皮鼓聲達到頂點時,
破鼓車上的僧侶們同時敲響銅磬。剎那間,兩種聲波在空中相撞,震得城樓瓦片簌簌墜落。
七面人皮鼓表面突然浮現(xiàn)蛛網(wǎng)般的裂紋,“砰!砰!” 鼓面接連炸裂,飛濺的人皮碎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