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孤女，也配跟我爭？”（他們將我踩進塵埃，卻不知我身后——）“葉家滿門忠烈，
誰敢辱？”（原來，滿校將星，真為我一人而來?。┪医腥~初棠。京華醫(yī)科大學(xué)，
圖書館勤工儉學(xué)的名額，我面試三次，筆試成績穩(wěn)居第一，
為此我甚至熬夜寫了一份長達五千字的申請報告，
詳細闡述了我的家庭情況與對這份工作的迫切需求。我以為，憑借我的努力和誠意，
這個名額非我莫屬。我從幾十個競爭者中脫穎而出，名字赫然在列。然而，
沈薇只用了一句話，就將我所有的努力化為泡影。她父親，
是京華醫(yī)科大學(xué)附屬醫(yī)院手握重權(quán)、人脈廣博的沈副院長?！斑@個，我要了。
”她涂著鮮紅蔻丹的指甲，隔著布告欄的玻璃，像挑選一件廉價商品般，
懶洋洋地點著名單上我的名字。她甚至沒有屑于看我一眼，
只是對身旁那位點頭哈腰的負責(zé)老師頤指氣使。那位姓王的負責(zé)老師，
平日里也算是個有原則的人，此刻卻像變了個人似的，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
連聲應(yīng)承：“沈小姐您放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一定辦得妥妥帖帖！”轉(zhuǎn)頭對我時，
那張笑臉瞬間垮了下來，換上了一副公事公辦的冷漠與不耐煩：“葉初棠同學(xué)，
這個名額……有點小變動，你懂的?！蔽以趺茨芏?？
我只知道我需要這份工作來支付下個月的學(xué)費和飯錢。我沖進辦公室，
沈薇正巧裊裊婷婷地走出來，她終于瞥了我一眼，那眼神，
像是在打量地上的一團礙眼的垃圾，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不好意思，現(xiàn)在是我的了。
有些人啊，天生就是給我這種人做墊腳石的?！蔽疫o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幾乎要滲出血來。我強忍著喉嚨口的哽咽，一字一句道：“沈薇，凡事總得講個先來后到！
這名額是我憑自己的本事辛辛苦苦爭取來的！”她嗤笑一聲，那笑聲尖銳而刺耳，
她環(huán)顧四周那些伸長脖子看熱鬧的同學(xué)，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每個人都聽清楚：“先來后到？
葉初棠，你是在跟我講規(guī)矩嗎？在這京華醫(yī)科大學(xué)，我沈薇，就是規(guī)矩！
你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拿什么跟我爭？”那姓王的負責(zé)老師連忙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鏡，
一臉為難地搓著手，壓低聲音勸我：“葉同學(xué)啊，你也知道，
沈薇她……她父親是咱們附屬醫(yī)院的沈副院長，位高權(quán)重，
學(xué)校很多科研項目、實習(xí)資源都要仰仗他……你就理解一下，委屈一下。下次，
下次有名額我一定第一個考慮你，好不好？”我拿什么理解？
用我那張余額已經(jīng)不足兩位數(shù)的飯卡，還是用我下個月不知去向、甚至可能因此中斷的學(xué)業(yè)？
我的努力，我的尊嚴，難道就是可以隨意被權(quán)勢踐踏的草芥嗎？宿舍的氣氛，從那天起，
就徹底變了。沈薇巧舌如簧，
不過是幾頓校外餐廳的飯局、幾件時髦的小飾品、幾張熱門演唱會的門票，
就讓原本還算和睦的宿舍徹底孤立了我。
昔日還會與我分享她媽媽從老家寄來特色零食的室友李萌，
如今看我的眼神也變得冰冷而陌生，甚至帶著一絲討好沈薇的諂媚?！扒扑歉F酸樣，
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舊外套能穿一個星期，袖口都磨出毛邊了，也不嫌寒磣。
”沈薇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整個宿舍的人聽見，尤其是刻意要讓我聽見。
李萌立刻尖聲附和，語氣中充滿了鄙夷：“就是，薇薇，你別跟這種人一般見識。
聽說還是個孤兒，無依無靠，怪不得這么拼命，削尖了腦袋想往上爬，
指不定想靠著勤工儉學(xué)的名頭接近哪個有錢的導(dǎo)師呢！”孤兒。這兩個字，
像兩根淬了劇毒的鋼針，又密又急地扎進我的耳朵，扎進我的心臟，讓我渾身發(fā)冷。
我默默啃著冰冷的、幾乎能硌掉牙的干面包，她們肆無忌憚的譏笑聲在我頭頂盤旋，
每一次都像一把鈍刀子，在我的心上慢慢地、一下一下地割著肉。
我辛辛苦苦在食堂排隊打好的飯菜，熱騰騰的，還冒著誘人的香氣，
那是我特意多加了五毛錢的肉末茄子。不止一次，在我轉(zhuǎn)身去打免費湯的短暫瞬間，
沈薇和她的跟班們簇擁著，“不小心”地，將我的餐盤整個碰翻在地?！皣W啦——”一聲，
伴隨著刺耳的金屬與地面摩擦聲，米飯、菜肴、湯汁，混合著地上的灰塵，狼藉一片。然后，
她們會爆發(fā)出一陣夸張而刺耳的哄笑。沈薇甚至?xí)首髯藨B(tài)地拿起我的餐盤，
連同地上那些混合著污垢的飯菜，一起“哎呀，手滑了，真不好意思”，輕描淡寫地，
當(dāng)著我的面，將它們?nèi)康惯M旁邊廁所的污穢之中?！叭~初棠，你這飯……嘖嘖，
看著就沒什么食欲，黑乎乎的，我們幫你處理了，不用謝！”其中一個名叫張琪的女生，
笑得花枝亂顫，甚至刻意抬高了聲調(diào)，引來越來越多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
沈薇則在一旁用精致的絲綢紙巾擦拭著根本不存在污漬的手指，假惺惺地說：“哎呀，
真是太不小心了。初棠，你不會生氣吧？我們也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沒錢吃飯，
跟我說一聲嘛，我可以施舍你一點?！蔽咐锟湛帐幨帲任业腻X包還要干凈。
心里卻被屈辱和怒火填滿，燒得五臟六腑都像錯了位般劇烈疼痛。那種明明什么都沒做錯，
卻被當(dāng)成垃圾隨意丟棄和羞辱的感覺，比饑餓本身更讓人窒息。不僅僅是生活上的刁難。
我熬了三個通宵，查閱了無數(shù)外文資料才獨立完成的《高級病理生理學(xué)》小組課題報告，
數(shù)據(jù)翔實，論點新穎，本是我們小組在期末展示中拿高分的唯一希望。提交前夜，
我最后檢查時，
卻驚恐地發(fā)現(xiàn)U盤里的最終版文檔被替換成了一個只有標題和一堆亂碼的空白文件。
而第二天課堂展示時，沈薇代表她們小組上臺，展示的內(nèi)容，
赫然有我報告中獨創(chuàng)的幾個核心論點和數(shù)據(jù)模型，只是換了種表述方式，顯得更加華麗。
輔導(dǎo)員趙玲甚至還當(dāng)眾笑容滿面地表揚沈薇小組：“沈薇同學(xué)這組非常有創(chuàng)新思維，
肯下苦功，值得大家學(xué)習(xí)！”我當(dāng)場站起來提出質(zhì)疑，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沈薇只是無辜地眨著她那雙畫著精致眼線的眼睛：“葉初棠，我知道你很努力，
但也不能因為自己沒做好就空口污蔑人啊，這些都是我們小組成員一起熬夜討論出來的成果，
不信你可以問問她們?！彼砗蟮慕M員立刻齊聲附和。
趙玲則在一旁不悅地敲了敲講臺：“葉同學(xué)，有不同意見可以課后私下交流，
不要影響正常的課堂秩序。凡事要講證據(jù)，沒有證據(jù)，那就是誹謗，是要承擔(dān)責(zé)任的。
”我哪里還有備份？那個U盤是我唯一的指望。那一刻，我感受到的不只是憤怒，
更是深入骨髓的冰冷與無力，仿佛我所有的努力，在權(quán)勢和她們精心編織的謊言面前，
都只是一個不堪一擊的可笑泡影。我去找輔導(dǎo)員趙玲。
她正對著小鏡子精心涂抹一支價格不菲的進口品牌口紅，那鮮艷的紅色，像要滴出血來，
也像她此刻冷硬的心。聽著我的敘述，她眉頭都沒抬一下，
只是不耐煩地“嗯”、“哦”了幾聲，仿佛在聽什么與她毫不相干的噪音。“同學(xué)之間嘛，
磕磕碰碰，小打小鬧很正常。”她終于涂完口紅，滿意地咂咂嘴，
鏡子里的她顯得刻薄而冷漠，“年輕人，火氣旺盛，精力充沛。再說了，一個巴掌拍不響，
你是不是也該反思一下自己，為什么她們偏偏針對你？是不是你平時為人處世有什么問題？
”“趙老師，她們把我的飯倒了，
還竊取了我的學(xué)術(shù)成果……”我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哽咽，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彼荒蜔┑卮驍辔遥闷鹱郎夏莻€最新款的名牌小包，
起身準備離開，“你也忍忍，過段時間，等她們玩膩了就好了。我還有個重要的會，先走了。
”敷衍，冷漠，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指責(zé)。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像掉進了不見底的冰窟窿。一個巴掌拍不響？難道被欺負，還是我的錯了？我又鼓起勇氣，
找到了教學(xué)部主任高遠。據(jù)說他鐵面無私，最重校規(guī)校紀。他的辦公室很大，
紅木辦公桌油光锃亮，擦得一塵不染，映襯著他那張不怒自威，
此刻卻顯得格外刻薄而陰沉的臉。他倒是“耐心”地聽完了我的話，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著桌面，那單調(diào)而富有節(jié)奏的聲音，像是在敲打我的心弦，
讓我越來越感到不安和壓抑。然后，他端起桌上的紫砂杯，吹了吹漂浮的茶葉，
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幾乎稱得上是殘忍的笑?！叭~初棠是吧？
我記住你了。”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沉甸甸的壓力，像一塊巨石壓在我的胸口。“以后，
再為了這些雞毛蒜皮、捕風(fēng)捉影的小事來打擾我，或者敢在外面亂說一些有的沒的，
敗壞學(xué)校的聲譽，”他頓了頓，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就直接給你辦退學(xué)，
檔案上給你記一筆‘品行不端，屢教不改，惡意誹謗同學(xué)師長’?！彼痈吲R下地俯視著我，
眼神中充滿了輕蔑和不加掩飾的威脅，一字一句都像淬毒的冰錐：“你一個孤兒，無親無故，
無依無靠，被京華醫(yī)科大學(xué)開除了，能去哪兒？哪個學(xué)校還敢要你？嗯？到時候，別說讀書，
你連飯都吃不上！”他的話，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
狠狠地、精準地烙在我最痛的地方。孤兒。是啊，我無依無靠。所以，我就活該被欺負，
活該被踐踏，活該連一口安穩(wěn)飯都吃不上，活該連發(fā)聲的權(quán)利都沒有嗎？霸凌變本加厲，
肆無忌憚，仿佛得到了某種默許和鼓勵。我的專業(yè)書被撕爛，
扉頁上用紅色的馬克筆畫滿了不堪入目的涂鴉和惡毒的詛咒，
諸如“孤兒去死”、“掃把星”之類的字眼觸目驚心。辛辛苦苦做的課堂筆記，厚厚的一疊，
被用墨水整瓶浸透，變成一團模糊不清的廢紙。床上時不時會“意外”灑上墨水、可樂，
甚至是不明來源的、散發(fā)著令人作嘔怪味的液體。有一次，她們趁我不在宿舍，
把我晾在陽臺的內(nèi)衣收下來，用剪刀剪得稀巴爛，然后故意掛在宿舍最顯眼的地方，
宿舍門大敞四開，任憑來來往往的人圍觀、指點、取樂。那些竊笑聲和議論聲，
像無數(shù)只噬骨的螞蟻，啃噬著我僅存的尊嚴。我常常睜著眼到天亮，
聽著她們均勻的呼吸聲和偶爾發(fā)出的夢囈，只覺得渾身發(fā)冷，不知道明天睜開眼，
又會是什么樣的“驚喜”在變著花樣地等著我。那天，
我拖著因連續(xù)打了幾份零工而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宿舍，推開門。眼前的一幕，
讓我如遭雷擊。一片狼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徹底，都要惡毒。我的書本散落在地，
被踩踏得不成樣子，書頁上滿是骯臟的腳印。新買的鋼筆被從中折斷成了幾截，
無力地躺在地上。暖水瓶的內(nèi)膽碎了一地玻璃碴子，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危險而冰冷的光。
那個舊舊的，甚至有些掉漆的箱子，我用好幾層舊衣服小心翼翼包了一層又一層，
像守護珍寶一樣，深深地藏在床底最里面的角落，我父母唯一的遺物，不見了。
心臟猛地一抽，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幾乎讓我喘不過氣來。
那不是一個普通的箱子，那是我的全部，是我在這個冰冷世界上活下去的唯一支柱和念想。
“箱子……我的箱子呢？”我的聲音發(fā)顫，帶著哭腔，發(fā)瘋似的在狹小而凌亂的宿舍里翻找，
把本就凌亂的床鋪翻得更亂，把所有的柜子都打開，卻一無所獲。樓下廣場的方向，
隱隱約約傳來沈薇她們那特有的尖利刺耳的笑聲，夾雜著戲謔和嘲弄。我猛地沖到窗邊，
一把推開積滿灰塵的窗戶。廣場中央那個久已廢棄、積滿污水的噴泉池里，
那個熟悉的鐵灰色箱子，正在骯臟渾濁、漂浮著各種垃圾的水中載沉載浮，
像一片被世界遺棄的孤葉，無助而悲涼。“快看那個窮酸鬼的寶貝！哈哈哈哈！她急了！
她急了！你看她那副要死的樣子！”沈薇指著樓上我的方向，尖聲叫囂，笑得前仰后合，
眼淚都快出來了?！笆裁雌茽€玩意兒都當(dāng)個寶！我看就是一箱沒人要的垃圾！配她正好！
”張琪在一旁扯著嗓子大聲幫腔，引得周圍幾個跟班也跟著發(fā)出刺耳的起哄聲和口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