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蕭煜回府的時候,我正在院子里繡花。我知道他剛從宮中回來,也沒抬頭看他,
只是專心致志地繡著手中的鴛鴦戲水圖。他洗了手,在我身邊的石凳上坐下。
彼此都沉默無言。我繡完了一朵蓮花,粉色的絲線在白絹上格外顯眼。如果外人看到這一幕,
一定覺得很奇怪,誰家的攝政王妃還要親自做女紅,偏偏還穿著一身素凈的白色襦裙,
青絲只用一根木簪簡單挽起。這里是京城最繁華地段的攝政王府,
也是我和蕭煜成親那年搬入的。成親后,我大多住在這個清雅的聽雨軒,
偶爾去正院陪老夫人用膳。我繡了很久很久,他也在旁邊坐了很久很久,
但我們一句話也沒說。終于,我繡完了最后一針,起身收起繡繃,準(zhǔn)備回房休息。
就在我要推開房門時,他終于開口了。"瑾兒。"我回頭:"嗯?"他起身走過來,
想要拉住我的手。"今日在宮中......"我輕輕避開,
溫靜地看向他:"王爺日理萬機,早些休息吧。""你身上怎么有白蓮花的香粉味?
"他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我推開房門進去,輕輕關(guān)上了門。隔著門扉,
我聽到他長長的嘆息聲。站在房間的窗前,我掀開簾子看向夜空。今夜月色如水,
可我的心卻比這深秋的夜還要寒冷。手機不斷震動,是宮中的傳信。
我略過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消息,點開弟弟蘇辰發(fā)來的信件。"姐姐,我在邊關(guān)一切安好,勿念。
只是最近總咳血,軍醫(yī)說是舊疾復(fù)發(fā),讓我回京休養(yǎng)。我已啟程,約莫半月后到京。
"我捂住胸口,靠著窗臺。蘇辰的身體一直不好,從小就體弱多病。
如今在邊關(guān)風(fēng)沙苦寒之地,怕是更加難熬。2次日一早,我換了身淡青色的襦裙,
去老夫人院中請安。蕭煜已經(jīng)在那里了,正陪老夫人用早膳。"瑾兒來了,快坐下一起用膳。
"老夫人慈祥地招呼我。我福身行禮,在老夫人下首坐下。丫鬟端來熱粥和小菜,
我小口小口地喝著。"煜兒,你昨夜又回來得這么晚,身體要緊。"老夫人心疼地看著蕭煜。
"祖母放心,孫兒身體強健。"蕭煜恭敬地回答,目光卻不時瞟向我。我始終低頭喝粥,
仿佛什么都沒聽見。"對了,瑾兒,你蘇家弟弟的事情,煜兒已經(jīng)安排人去接了。
"老夫人突然說道。我放下粥碗,驚訝地看向蕭煜。他淡淡道:"蘇辰在邊關(guān)立了功,
朝廷自然要好好安置。""多謝王爺。"我福身道謝,心中卻五味雜陳。用完早膳,
我要告退回院,蕭煜卻跟了出來。"瑾兒,我們談?wù)劇?"王爺有何要事?"我站在廊下,
與他保持著距離。"你知道我心中只有你。"他走近一步。我后退一步:"王爺慎言,
隔墻有耳。"他眸色黯然,最終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離去。我看著他的背影,心中苦澀如黃連。
3蘇辰回京的消息傳來時,我正在后花園賞菊。秋菊正盛,黃的、白的、紫的,
開得滿樹繁華。"小姐,蘇公子回來了!"丫鬟小翠急匆匆地跑來。我連忙放下花剪,
提起裙擺往府門口奔去。還沒到門口,就看見一個消瘦的身影從馬車上下來,
正是我日思夜想的弟弟。"辰兒!"我飛奔過去,一把抱住他。
"姐姐......"蘇辰的聲音比記憶中沙啞了許多,人也瘦了一大圈。我拉著他的手,
發(fā)現(xiàn)他手心很燙,臉色也不太好。"你這是怎么了?""無妨,就是路上受了些風(fēng)寒。
"蘇辰勉強笑著。我扶著他進了府,安排他住在離我院子最近的客房。讓丫鬟端來熱湯,
我坐在床邊看著他喝完。"姐姐,我聽說你......"蘇辰欲言又止。"聽說什么?
""聽說王爺納了側(cè)妃。"我手中的湯碗差點落地。這個消息,連遠在邊關(guān)的蘇辰都知道了,
可見傳得多廣。"是有這回事。"我平靜地說。"姐姐,你......"蘇辰眼中有怒意。
"王爺娶妾是正常的事,我身為正妃,自然要大度些。"我努力保持著微笑。
蘇辰看穿了我的強撐,握住我的手:"姐姐,如果你不開心,我們離開這里。
"我搖頭:"蘇家已經(jīng)沒了,我們能去哪里?"是的,蘇家已經(jīng)敗落了。
父親因為站錯隊被抄家流配,母親憂郁而終,只剩下我和蘇辰相依為命。是蕭煜娶了我,
讓我們兄妹有了依靠。可是,他為什么還要娶白蓮呢?4夜里,蘇辰咳嗽得厲害,
我整夜沒睡,守在他床邊。他咳出來的痰中帶著血絲,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天亮?xí)r,
我讓小翠去請?zhí)t(yī)。太醫(yī)來了,給蘇辰把脈后,臉色變得很難看。"夫人,
蘇公子這是肺癆之癥,且已入膏肓......"我腦中一片空白,差點站不穩(wěn)。肺癆,
在這個時代就是絕癥,無藥可救。"還有多長時間?"我顫抖著問。"快則三月,慢則半年。
"太醫(yī)嘆息道。我送走太醫(yī),回到蘇辰房中。他正靠在床頭,臉色蒼白如紙。"姐姐,
我聽到了。"他反而安慰我,"至少我還能陪你一段時間。"我再也忍不住,
撲在他懷里大哭。我的弟弟,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要離我而去了。"姐姐別哭,
我還沒走呢。"蘇辰輕撫我的背。"我去求王爺,讓他派人去南方尋名醫(yī),一定有辦法的。
"我哽咽道。蘇辰搖頭:"姐姐,你知道的,蕭煜現(xiàn)在心思都在那個白蓮身上,
哪里還顧得上我們?"我心如刀絞。是的,自從白蓮進府后,蕭煜就很少來我的院子了。
他所有的溫柔,都給了那個女人。"而且,"蘇辰繼續(xù)說道,"我不想再麻煩他。
蘇家已經(jīng)夠拖累你了。"我抱緊弟弟,淚如雨下。5三個月后,蘇辰的病情急轉(zhuǎn)直下。
他已經(jīng)瘦得不成樣子,整日臥床不起。我寸步不離地照顧他,自己也憔悴了許多。這天,
我正在給蘇辰喂藥,蕭煜突然來了。他很久沒來過我的院子了,今日穿著一身玄色錦袍,
看起來風(fēng)度翩翩。"瑾兒。"他輕喚我的名字。我放下藥碗,起身福禮:"王爺。
"他看向床上的蘇辰,眉頭微皺:"怎么瘦成這樣了?""多謝王爺關(guān)心。"我淡淡回應(yīng)。
蕭煜走到床邊,看著面如金紙的蘇辰,神情復(fù)雜。"我已經(jīng)派人去南方請了名醫(yī),
應(yīng)該很快就到。"我心中一暖,卻又很快冷下來。他這是在可憐我嗎?"王爺有心了。
"我行禮道謝。蘇辰睜開眼,虛弱地說:"多謝王爺......"蕭煜在床邊坐下,
握住蘇辰的手:"你安心養(yǎng)病,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蘇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蕭煜,
艱難地說:"王爺,我只有一個請求。""你說。""請你......善待我姐姐。
"蘇辰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楚。蕭煜的手緊了緊:"你放心。"蘇辰閉上眼,
似乎很滿足。蕭煜在我院中待了一個時辰,陪蘇辰說了很久的話。臨走時,他走到我身邊,
低聲說:"瑾兒,你也要保重身體。"我沒有回應(yīng),只是目送他離去。可是,
第二天我就聽說,蕭煜去白蓮的院子過夜了。6蘇辰走的那天,正是深秋時節(jié)。梧桐葉黃,
滿樹凄涼。他走得很安詳,在我的懷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氣。我抱著他,淚已干涸,心如死灰。
"小姐,節(jié)哀。"丫鬟們都在哭。我木然地點頭,開始操辦蘇辰的后事。蕭煜來過,
他站在蘇辰的靈前,默默地行了禮。"瑾兒,節(jié)哀。"他想要安慰我。我跪在靈前,
頭也不回:"多謝王爺。"三日后,蘇辰下葬。我選了城外的一處山坡,那里風(fēng)景秀美,
他生前最喜歡那樣的地方?;氐礁?,我的院子變得格外安靜。沒有了蘇辰的咳嗽聲,
沒有了說話聲,只剩下我一個人的呼吸聲。這天晚上,蕭煜又來了。他推開我的房門,
看到我坐在窗前發(fā)呆。"瑾兒,你這樣下去不行。"他走到我身邊。
我終于抬頭看他:"王爺還有什么事?""我......我想陪陪你。
"他的聲音有些不自然。我淡淡一笑:"王爺不是應(yīng)該去陪白側(cè)妃嗎?
"他的臉色變了:"瑾兒,你這是什么意思?""沒什么意思,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我重新望向窗外。"瑾兒,我知道你在怨我。"蕭煜在我身邊坐下,"但你要相信,
我心中只有你。"我轉(zhuǎn)頭看他,眼中沒有一絲溫度:"那為什么要娶她?"他張了張嘴,
最終只說了一句:"我有苦衷。"我冷笑:"苦衷?是因為她是你青梅竹馬的表妹,
還是因為她的父親是戶部尚書?"蕭煜的臉色更加難看:"瑾兒,你不要這樣想。
""那我應(yīng)該怎么想?"我站起身,看著他,"看著自己的夫君娶了別的女人,
我應(yīng)該高興嗎?"他沉默了。我走到門邊,背對著他:"王爺,請回吧。我累了。
"他在我身后站了很久,最終還是離開了。7自那以后,我很少出院子。
整日里不是看書就是繡花,或者在花園中打理花草。蕭煜偶爾會來,
但我們之間的話越來越少。這天,我正在院中澆花,小翠急匆匆地跑來:"小姐,
白側(cè)妃懷孕了!"我手中的水壺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你說什么?"我聲音發(fā)顫。
"白側(cè)妃懷孕了,府中都傳開了。老夫人高興得不得了,說要大擺宴席慶祝。
"我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差點站不穩(wěn)。小翠連忙扶住我:"小姐,您沒事吧?"我擺擺手,
讓她扶我回房。關(guān)上門,我靠在門板上,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下來。懷孕了,白蓮懷孕了。
那是蕭煜的孩子,他們的孩子。而我,嫁給蕭煜三年了,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當(dāng)初成親時,
我滿心以為能和蕭煜白頭偕老,相守一生??涩F(xiàn)在,他有了別的女人,還要有孩子了。
我算什么?一個可有可無的擺設(shè)嗎?這天夜里,蕭煜來了。他推開門,看到我坐在床邊,
神情憔悴。"瑾兒,你聽說了?"他的聲音很輕。我點點頭:"恭喜王爺。
"他在我身邊坐下,想要握我的手,卻被我避開了。"瑾兒,
我......""王爺不必解釋什么。"我打斷他,"這很正常,不是嗎?"他看著我,
眼中有痛苦:"瑾兒,你恨我嗎?"我看著他,心中五味雜陳:"恨有什么用呢?
我能改變什么嗎?"他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起身離開了。
8白蓮懷孕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京城,我也成了京城貴婦們茶余飯后的笑柄。
攝政王妃嫁了三年沒有身孕,側(cè)妃一進門就懷上了,這讓她的臉往哪里擱?
我不再參加任何宴會,也不再出府。整日里把自己關(guān)在院子里,過著形同寡居的生活。這天,
我正在房中看書,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我扶著桌子站起來,卻突然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小翠發(fā)現(xiàn)時,我已經(jīng)昏迷不醒。她急忙讓人去請?zhí)t(yī)。醒來時,我躺在床上,蕭煜坐在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