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宜用力的踩著我的腦袋,將我按在身下的泥濘之中,泥水混著我的血液濺在我的臉上。
「沈青禾,你以為你是嫡女就很了不起嗎?我馬上就要嫁給世子哥哥,你個腌臢貨,
就算今日死在這兒,爹娘都不會在乎一丁點。」兩年前,
我在酒巷深處救下了差點被登徒子侮辱的沈佳宜,她卻跑的飛快,反口誣陷我失了貞潔,
爹娘為了與容親王家的婚事,將我囚禁于府足足兩年,我抬起混著血泥的眼眸,
恨不得將沈佳宜撕碎,卻最終死在這攤爛泥中。曝尸荒野,無人問津。重來一世,
看著在深巷里無助哀求的沈佳宜,「妹妹,該你了?!?.昏黃的余陽照在身上朦朦朧朧。
和往常一樣,我?guī)е湎踩ヅR街買了糕點,路過醉仙樓旁的巷子口,翠喜疑惑的豎起耳朵,
「小姐,奴婢好像聽到了二小姐的聲音?!闺x巷口兩步距離,我轉(zhuǎn)身吩咐翠喜,
「你在回方才的攤子上給我買二兩,我覺著咱們府里人多,怕是不夠吃?!勾湎差I(lǐng)命,
不疑有他轉(zhuǎn)身又朝小攤販走去。我來到巷子口向里張望,映入眼簾的是被登徒子捂了口鼻,
揮舞著雙手試圖向外求救的沈佳宜,看到我,她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越發(fā)賣力的揮舞著,
我淡然的站在那里觀望,余暉照在我的臉上,映出一分譏笑,我抬起手向她擺了擺,「再見,
妹妹,這次你就自求多福吧。」她該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因為,她癱下了求救的雙手,
試圖用眼神將我碾死,我回轉(zhuǎn)了身,翠喜小跑著跟上了站在我的身側(cè),我捏緊拳頭,
指尖抓爛了掌心的皮肉卻絲毫不覺痛楚,這點痛和上一世的剜心之痛比起來又算得了什么。
親妹的背叛,爹娘的默許,將我送上了泥濘的死路。抬起手不著痕跡的擦掉眼角的淚,
昂首向沈府走去?!竼?,沈青禾,又買了什么好吃的?!?/p>
說話的是我家隔壁李將軍家的嫡次子李盛,在我被囚禁那兩年,只有他隔三差五的翻墻進(jìn)院,
給我投送各種吃食玩物,人人都道李盛是個玩世不恭的紈绔子弟,但我想,也許,
人并不可貌相。我將手里多買的那一盒糕點遞給他,「喏,賞你了,」李盛懵在原地,
今天居然這么好說話?2.上一世,我聽見沈佳宜在酒巷的呼救,
絲毫沒有猶豫便上前與登徒子廝打,一心為救妹妹的我,忘了自己也只是個孱弱的女子,
僅僅只是將沈佳宜拽出,卻將自己陷入魔抓,「佳宜,快幫我,」沈佳宜滿含淚水看著我,
抖動著恐懼的身體向后退了兩步,「小娘們力氣還挺大,來一個不夠還來了一雙,
來讓哥哥瞅瞅?!刮乙娝ε碌臉幼樱贿吷焓侄糁浦鴮Ψ降牟鳖i一邊喊道,「佳宜,
你若害怕,快去巷口找附近人來相救??臁!股蚣岩宿D(zhuǎn)身踉踉蹌蹌的跑了,推搡了半天,
我的力氣已經(jīng)消失殆盡,我還在期望著巷子口能夠出現(xiàn)沈佳宜帶著人來救我。可惜,沒有!
后來,趁著天黑,我拖著衣衫不整,滿身淤青的身子,費力的敲響沈府大門。
爹娘看著我狼狽的模樣,臉上除了嫌惡,我竟看不出一絲的關(guān)切,「爹,娘,女兒……」
還未等我出口解釋,沈佳宜攙著娘的胳膊晦暗不明的說道,「爹娘,看吧,我說的沒錯吧,
沈青禾就是在外面與人茍合,真是下賤?!刮也豢伤甲h的看著沈佳宜,「妹妹,你何出此言,
明明我是為了救你……」「姐姐你莫要為了開脫自己將我拉進(jìn)來,我今日可沒出過府啊?!?/p>
「是你身邊的翠喜親口說的,你今日出府與外男私會,你看看你,現(xiàn)在更是這副模樣回府,」
翠喜是一直跟在我身邊的婢女,見我看向她,她恨不得將頭埋進(jìn)地里。「來人,
將大小姐拖回去,從明日起,不許踏出她的房門一步?!刮业穆曇魩缀跏Э?,
咒罵聲混著哽咽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格不入。從此,我便被囚禁在這里,無處可逃。
3.這次,我?guī)е湎不亓烁?,將買來的糕點送到娘屋里?!改?,看我給你帶了什么,
你最愛吃的甄糕。」「你這孩子,真是有心了,」就是這張慈愛的臉,
上一世卻視我如糞土般,無論我怎么哀求怎么解釋,也絲毫不為所動,人啊,
都是利己者罷了?!改飷鄢?,我就常買來給你吃,咦?妹妹呢?怎的一直不見她出來?!?/p>
我漫不經(jīng)心的問著。「說是與蘇府家小姐出去買匹絲綢,多少時辰了還沒回來?!箤⒑谝?,
門口小廝慌慌張張跑進(jìn)屋內(nèi),「夫人,不好了,出事了?!埂付〗闼貋砹?,
但是……」娘急切的罵道,「混小子,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嗎,佳宜怎么了?!?/p>
小廝嚇得跪倒在地,「夫人還是親自出去看看吧。」我娘站起身踹了他一腳,許是寸了勁兒,
疼的她斯哈的一瘸一拐起來。我差點噴笑出聲,將畢生最痛苦的事都在腦子里迅速過了一遍,
才忍住沒有笑出聲。一眾人跟在我娘身后急急忙忙朝門口走去?!改?,給女兒做主啊娘?!?/p>
院內(nèi),沈佳宜?看見我走出來,騰的從地上跳起來就往我身上撲,「沈青禾,
你為什么見死不救,我要殺了你?!刮夷锉簧蚣岩说哪訃樍艘惶?,只見沈佳宜衣衫襤褸,
半露香肩,身上還有深淺不一的淤青,她差點一口氣憋住暈死過去。「你,你,
你怎的這副模樣,這成何體統(tǒng)?!股蚣岩吮蝗俗笥覕r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我娘叫人趕忙叫爹回來,這場景,她都不知如何是好了?!改?,
女兒今日在酒巷里被登徒子輕薄,都怪沈青禾這個賤人,她見死不救啊娘?!?/p>
她試圖上前想抓著娘的褲腳,沒料到我娘竟向后退了一步,這反應(yīng),還真不讓人失望啊,
如出一轍。4.很快,我爹也聞訊趕來。二話沒說上來就是一大嘴巴子,喲,
這可比上一世狠多了,「畜生,你個小蹄子,竟然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給我闖出如此大的禍?zhǔn)?。?/p>
「爹,是沈青禾這個賤人錯,她明明看見我被人欺辱卻不上前來救我?!?/p>
我委屈的掉了兩滴淚,「爹爹明鑒啊,我和翠喜買了糕點回來就一直在娘的房里,
直到天黑了佳宜回來我才知曉?!埂冈僬f了,沈家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與世子眼看著明年及笄就要大婚,我怎會做此舉動?!谷胰瞬灰捎兴?,
因為全城的人都知道我沈青禾愛慘了世子爺。上一世,我是個戀愛腦,
十二歲那年對容親王家世子爺一眼定情。成日的制造各種偶遇,
但凡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如數(shù)奉上,全城的人都知道我巴不得馬上能入了他府上,
我爹也是個好攀附的,費盡心思終于將我和世子的婚事定下,卻在我出嫁前一年,
碰到了這番遭遇,我爹為了攀上親王,將我囚禁兩年,唯恐我的遭遇給沈府蒙一層灰,
并讓沈佳宜替嫁了,畢竟是好不容易得來的親事。沈佳宜得意了,
隔三差五的來我落鎖的門口炫耀,有一日親王帶著世子來府里辦事,
容世子趁著沒人關(guān)注他脫了身來到我的門前,我以為他見我被禁是憐惜我,
沒成想?yún)s是來占我便宜的,「沈青禾,我都聽說了你被人玷污了啊,你本該是我的妻,
那與其都已經(jīng)破罐子破摔了,不如,今兒個也讓我舒服舒服?」
我沒想到一向在外冷峻謙謙的世子爺,竟然是這副德行的人,爹娘的漠不關(guān)心,
親妹的反口背叛,加上眼前人如此的放蕩的行徑,活這一世,真是生不如死。話說回來,
看著眼前哭倒在地的沈佳宜,心里的開心快溢出臉上,既然前世那么想代替我,
那我便成全你好了。5.「爹,妹妹也是被逼無奈,不如原諒她吧,」「這是小事嗎?
是說原諒就原諒的嗎?你也說了,沈家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眼看著快到和容親王家的婚事了,若是此事傳出去了,還怎么見人?!刮业鶜獾暮萘耍?/p>
下人端來椅子就地坐了上去,「我,我真該將你打殺了去。」我娘站在一旁,
也不知道是在盤算什么,聽到要打殺了沈佳宜,竟也沒有勸一下,「哎喲喲,
這若是婚事談不成了,我可怎么在一眾官家太太們面前抬起頭啊,話都說出去了?!购?,
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腦子里尋摸的永遠(yuǎn)都是自己的利益,
女兒也不過就是攀附權(quán)勢的工具罷了,難怪上一世縱著沈佳宜百般欺凌于我。
「不如先將妹妹禁了足,日后再說吧爹爹,待查明真相再處置也不遲,」「再說,
過幾日容親王和世子不是要來府里一敘?!埂溉羰亲屓酥烂妹谩沁@門婚事,
怕是要保不住了?!刮业犨M(jìn)去了,著人將沈佳宜拖走,關(guān)到她自己的院落中。
沈佳宜被拖著路過我身邊,看我的眼神恨不能將我生吞活剝了去?!干蚯嗪蹋銈€賤人,
你給我等著。」我小聲在她耳邊回道,「妹妹,我等著,你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p>
沈佳宜掙扎著大吼著,「沈青禾,你為什么這么對我?」為何?上一世你被欺,
我義無反顧沖上去,可結(jié)果如何。沈佳宜被禁了足,我爹娘氣的兩日了都臥床不起,
氣的成日的摔杯砸盞。我叫翠喜去外頭買回來一棵三四年的酸棗樹,栽在了院子里,
想著明年也許就能結(jié)果了,心里美滋滋,隔壁李盛爬上了墻頭,「沈青禾,
你妹都被禁了足了,你居然還有閑情逸致栽酸棗樹啊?!埂咐钍?,爬墻頭聽別人家是非,
李將軍就是這么教導(dǎo)子女的?」李盛不在意的扒拉著翻過墻頭的酸棗樹葉子。
「我倒也不想聽,實在是那夜沈佳宜的哭聲太大了,擾了我清夢,我也就被逼無奈,
聽了那么一耳朵?!刮业闪怂谎郏干俟荛e事?!罐D(zhuǎn)身要回屋,身后傳來一聲低喃,
「這次,你想嫁容世子了?」「你說什么?」我聽得不太真切,「我說,
你真想嫁那個狗屁的容世子?」「少管閑事,管好自己吧。」
我轉(zhuǎn)身帶著翠喜去沈佳宜的院兒里。沈佳宜成日的喊著我是賤人,
是我見死不救才會害的她淪落至此。喊的嗓子都啞了?!该妹茫憬銇砜茨??!埂干蚯嗪?,
你來干什么,你來看我笑話嗎?」我探身在門口,往門內(nèi)低聲說道,「妹妹,
后日容世子要來府上,爹爹說了,要將你灌了迷藥,省的當(dāng)日里亂喊亂叫,沒了分寸?!?/p>
「怎么會,爹娘不會對我如此,定是你這個賤人出的主意。」我譏笑,「呵,
那確實是我出的,居然被你猜到了?!拐f完轉(zhuǎn)身便走,不再理會身后的咆哮。當(dāng)然,
我并沒有和爹娘如此提議,不過就是為后日做個鋪墊罷了。6.這天,容親王帶著世子登門,
爹娘帶著一眾下人在院門口候著,「哎喲,見過容親王。」老狐貍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多禮。
眾人一道進(jìn)了正堂,世子那裝模作樣的樣子,看的我想笑?!咐戏虿贿^閑來無事,
來跟你敘敘舊。」我爹恭敬的坐在一邊,狗腿的巴結(jié)著,我娘大氣不敢出站在身后,「爹,
我想四處走走?!刮业鶆傁虢形乙坏栏鰝€路引,世子爺拒絕道,「孤男寡女,
還是避一些為好?!刮业膊桓曳瘩g什么,便隨了他去了。我?guī)е湎补硗讼拢?/p>
畢竟老爺們談話,我不好在側(cè)。出了門,我叫翠喜外出去給我買個桂花酥,我佯裝回了房,
隨后我便悄悄跟在側(cè),果不其然。翠喜手里拿著水盆,回身便追上世子爺,一不小心,
將手里的水全數(shù)灑在了他身上,世子剛想暴怒,反應(yīng)過來這是在沈府,瞬時收了怒氣,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這就帶世子去更換干凈衣物?!勾湎查L的還算清秀,
世子爺四處看了看無人便道,「那就走吧,帶我去更衣?!剐Φ南癯粤耸阂粯?,哦,
也可能天生就長了一張便秘的臉。很快,翠喜帶他來了沈佳宜的房門口?!甘雷訝斦堖M(jìn),
里面有干凈衣物可供更換。」世子一腳踏進(jìn)去,我順著門縫便看到了半露香肩的沈佳宜,
和隨后傳出的小小的驚呼,「??!」但也只是那么一聲,
房門便被人從里面匆匆忙忙的關(guān)上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斷從屋內(nèi)傳出來,
聽的門口的翠喜都老臉一紅。轉(zhuǎn)身便跑了出來,卻差點一頭撞在身上?!赴?!」
跟屋里的驚呼倒是截然不同?!冈趺?,慌什么?!埂感。〗?,奴婢,奴婢?!?/p>
「結(jié)結(jié)巴巴的成何體統(tǒng),你是不是想說你不是故意背叛我的?!勾湎矒渫ㄒ宦暪虻乖诘?。
原本想著,如若這一世她還沒有歸了沈佳宜,我便放她一馬,沒想到,還是一樣的額結(jié)果。
我叫了院里信得過的小廝將翠喜綁了,拿上她的契打發(fā)給了人牙子。7.之后的好幾天,
后門處都會有個人趁夜黑偷偷的將世子放進(jìn)府,沈佳宜院子里便會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直到半夜,「看來世子身體素質(zhì)還不錯呀?!归_門的小廝站在我身后,閉口不敢言。
這日子就這么過去了約莫倆月,我的酸棗樹的果子都發(fā)了芽。午時飯后,
院子里轟動的響聲吸引了我前去,「哎喲,爹爹,這是怎么了,為何這么鞭打妹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