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五月的昆明,整座城市浸泡在紫色的云霧里。俞晚晴支著畫板坐在翠湖邊的石凳上,
鉛筆在素描本上沙沙作響。她微微仰頭,目光穿過藍花楹細碎的葉片,
落在那一簇簇倒掛的紫色花朵上。陽光透過花隙,在她白皙的臉龐投下斑駁的光影。
"再往左一點,對,就是那個角度。"她自言自語,
鉛筆快速勾勒著遠處一株特別高大的藍花楹——那棵樹姿態(tài)舒展,枝干遒勁,
頂部的花朵尤其繁密,像一把撐開的紫色巨傘,與后面米黃色的老建筑相映成趣。
二十八歲的俞晚晴在昆明生活了六年。大學畢業(yè)后,這個四川姑娘本可以回到家鄉(xiāng),
或者像其他同學一樣奔赴北上廣,卻因為迷戀上這座城市的花草與慢節(jié)奏而留了下來。如今,
她與好友蘇夢合伙開了一家名為"槿語"的花藝工作室,
專門為高端酒店和活動提供定制花藝設計。"晚晴,你又在畫那棵樹?。?/p>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俞晚晴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蘇夢。她合上素描本,
轉頭對閨蜜笑了笑:"今天的光線特別好,藍花楹像是在發(fā)光。"蘇夢遞給她一杯木瓜水,
在她身邊坐下:"競標結果出來了。"俞晚晴從對方沉重的語氣中已經猜到了答案。
她深吸一口氣,藍花楹的清香沁入心脾:"是華天酒店選了'花間'對嗎?""嗯。
"蘇夢嘆了口氣,"他們覺得我們的設計'過于文藝,不夠奢華'。
"俞晚晴用吸管攪動著杯底的涼蝦,努力掩飾失望:"沒關系,下次會更好。"就在這時,
她的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出一條微信,來自相戀三年的男友徐志遠:「晚晴,
我們分手吧。我接受了上海公司的offer,下周就走。異地戀太不現(xiàn)實,
你又不愿意離開昆明。祝你幸福。」俞晚晴盯著屏幕,眼睛一眨不眨,
仿佛看不懂這簡單的幾行字。蘇夢察覺到異常,湊過來看了一眼,立刻罵了句臟話。
"這個混蛋!連當面分手都不敢?"俞晚晴機械地把手機放回包里,
收拾畫具的動作異常緩慢。她感到一種奇怪的麻木,
好像所有的情緒都被堵在了某個閘門后面,只要不打開,就不會決堤。"我先回工作室。
"她對蘇夢說,聲音平靜得不像話。走在文化巷的石板路上,
兩旁高大的藍花楹在微風中搖曳,紫色的花瓣不時飄落,有幾片沾在了俞晚晴的頭發(fā)上。
路過的游客舉起相機,驚嘆著這夢幻般的景象,而她卻突然覺得這一切美好得刺眼。
天空毫無預兆地暗了下來,轉眼間豆大的雨滴砸向地面。行人紛紛奔跑避雨,
只有俞晚晴站在原地不動,任憑雨水打濕她的衣服和長發(fā)。終于,那道情緒的閘門被沖開了,
淚水混著雨水滾落臉頰。她蹲在路邊,在藍花楹樹下放聲痛哭,絲毫不顧及路人詫異的目光。
三年的感情,就這樣被一條信息草草終結;辛苦準備兩個月的競標,也以失敗告終。
二十八歲,事業(yè)愛情雙失,她不知道自己還剩下什么。"花開有時,悲傷也有時。
"一把黑色長傘突然出現(xiàn)在頭頂,遮去了傾盆大雨。俞晚晴淚眼朦朧地抬頭,
看到一張陌生男人的臉。他約莫三十出頭,輪廓分明,眉宇間透著沉穩(wěn),
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深色西褲,已經被雨水打濕了大半。男人沒有說話,
只是遞過來一塊深藍色手帕,然后輕輕將傘柄塞進她手中。等俞晚晴回過神來,
那人已經大步走入雨幕,高挑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街角。當晚,俞晚晴蜷縮在公寓的沙發(fā)上,
手里捧著熱茶。窗外雨已經停了,藍花楹的枝葉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她展開那塊已經洗凈晾干的手帕,在角落發(fā)現(xiàn)了四個小小的刺繡字:"陌上花開"。
第二章一周后,林妍拽著俞晚晴的胳膊,硬把她拖出了家門。"你再這樣悶在屋里發(fā)霉,
我就打電話叫你媽來昆明接你!"林妍戳著俞晚晴的額頭,像教訓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不就是個渣男嗎?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都是!
"俞晚晴揉了揉太陽穴。自從收到徐志遠的分手信息,她確實把自己關在家里好幾天,
直到工作室積壓的工作不得不處理才出門。今天周六,
林妍這個大學室友兼現(xiàn)任鄰居終于忍無可忍,決定強行干預她的"自閉行為"。
"我沒在想徐志遠。"俞晚晴小聲辯解,"只是工作室最近接了個新項目,我在構思方案。
"林妍翻了個白眼:"得了吧,你每次撒謊都會摸耳垂。走,帶你去個新地方,保證你喜歡。
"十分鐘后,她們站在一家名為"云間"的咖啡館門前。這是一棟改造過的老式洋房,
門廊上纏繞著紫藤,與周圍的藍花楹相映成趣。門口的黑板上用粉筆畫著一枝藍花楹,
下面寫著"今日特調:紫楹之夢"。"新開的,老板據(jù)說是個大帥哥。"林妍眨眨眼,
"而且咖啡豆都是從云南本地精選的,你不是一直喜歡..."她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俞晚晴突然僵在了原地,目光死死鎖定在柜臺后的那個身影上。白襯衫,袖口挽到手肘,
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他正低頭操作咖啡機,側臉輪廓在陽光下如同刀刻。
即使沒有雨幕的遮擋,俞晚晴也一眼認出了他——那個在藍花楹樹下遞給她手帕的男人。
"怎么了?"林妍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頓時了然,"哦~看來不用我介紹,
你已經發(fā)現(xiàn)老板的顏值了?
"俞晚晴的手指不自覺地摸向包里——那塊深藍色手帕就躺在她的錢包旁邊。一周來,
她偶爾會拿出來看看,猜測"陌上花開"的含義,卻從未想過會再遇到它的主人。
"我們...換個地方吧。"她突然想逃??上闀r已晚。柜臺后的男人抬起頭,
視線掃過門口,在看到她時明顯怔了一下,隨后嘴角微微上揚。
他朝旁邊的服務員交代了幾句,然后竟然徑直向她們走來。"歡迎光臨。
"他的聲音比雨中聽到的更低沉溫和,"看來雨停了?"俞晚晴感到臉頰發(fā)燙。
那天自己狼狽不堪的樣子浮現(xiàn)在腦海,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林妍來回看著兩人:"你們認識?""一面之緣。"男人微笑著伸出手,"程陌,
這家店的老板。""俞晚晴。"她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觸感溫暖干燥,
"謝謝你的...那天的手帕。我洗干凈了,下次帶來還你。""不急。
"程陌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然后轉向林妍,"兩位里面請,今天的新品值得一試。
"他親自帶她們到靠窗的位置,那里有一張小圓桌,正對著庭院里一株盛開的藍花楹。
陽光透過花瓣,在桌面上投下淡紫色的光斑。"這是本店特調,'紫楹之夢'。
"程陌放下一杯漸變紫色的飲品,杯口點綴著一朵新鮮的藍花楹,"其他地方喝不到。
"俞晚晴小心地抿了一口。冰涼的口感,先是藍莓的酸甜,接著是淡淡的薰衣草香,
最后有一絲咖啡的醇苦回味。奇妙的是,
這味道莫名讓她想起雨中的藍花楹——美麗中帶著一絲憂郁。"喜歡嗎?"程陌問,
眼睛只看著她。"很特別..."俞晚晴抬頭,正對上他專注的目光,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像把整個昆明的五月裝進了杯子里。"程陌笑了,
眼角浮現(xiàn)幾道細紋:"這正是我想表達的。"林妍清了清嗓子,
故意打破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老板,我的普通拿鐵呢?"程陌這才如夢初醒,
略帶歉意地點頭:"馬上來。"等他走遠,林妍立刻湊過來:"什么情況?
你們絕對不只是'一面之緣'那么簡單!"俞晚晴簡單解釋了那天的事,
眼睛卻不自覺地追隨著程陌在柜臺忙碌的身影。他動作嫻熟而優(yōu)雅,偶爾和熟客交談幾句,
聲音低沉好聽。"哇哦,現(xiàn)實版的雨中邂逅。"林妍夸張地捂住胸口,
"然后命運讓你們再次相遇!""別胡說。"俞晚晴瞪了她一眼,卻忍不住又看向程陌。
這次他正好也看過來,兩人視線在空中相撞,她慌忙低頭,假裝對杯墊產生了濃厚興趣。
不一會兒,程陌親自送來了林妍的咖啡,還附帶了兩塊手工曲奇。"你們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自然地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仿佛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我是小學老師。"林妍搶答,
"她是花藝師,自己開工作室的,超厲害!"程陌眉毛微挑:"花藝師?
難怪那天你會在藍花楹下寫生。""你看到了我的素描本?""只看到封面。"程陌笑了笑,
"不過能坐在雨中畫畫的,要么是藝術家,要么是瘋子。
"俞晚晴不禁莞爾:"那你覺得我是哪種?""前者。"程陌毫不猶豫,
"瘋子可不會為了一棵樹淋雨。"他們聊了起來,話題從昆明的花草延伸到各自的工作。
程陌不僅是咖啡店老板,還是一名建筑設計師,這家咖啡館就是他親自改造的作品。
當談到最喜歡的電影時,兩人意外發(fā)現(xiàn)都是王家衛(wèi)的《花樣年華》;說起書籍,
又都鐘情汪曾祺描寫昆明的散文集。"你也喜歡汪曾祺?"俞晚晴眼睛一亮,
"他那篇《昆明的雨》里就寫過藍花楹!
""『昆明的雨季是明亮的、豐滿的、使人動情的』。"程陌直接背出了段落,
"『城春草木深,孟夏草木長。昆明的雨季,是濃綠的』。""你居然能背下來!
"俞晚晴驚訝地睜大眼睛。程陌只是微笑,目光柔和:"遇到知音不容易。
"林妍在一旁來回看著兩人,臉上露出"我懂的"表情,故意大聲喝完了咖啡:"哎呀,
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作業(yè)要批!晚晴你慢慢喝,不用急著回來。"說完抓起包就溜,
臨走前還對俞晚晴使了個意味深長的眼色。俞晚晴尷尬得想跟著逃跑,
卻被程陌一句話留住了:"那天...你還好嗎?"他問得委婉,但眼神坦誠。
俞晚晴猶豫了一下,決定實話實說:"不太好。那天我收到了分手短信,
而且工作室的一個項目競標失敗了。""雙重打擊。"程陌點點頭,"不過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俞晚晴想了想,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不那么難過了,"現(xiàn)在好多了。
謝謝你的手帕,還有這杯'紫楹之夢'。""不客氣。"程陌看了看手表,
略顯遺憾地站起身,"抱歉,我得去準備下午的物料了。不過..."他停頓了一下,
"如果你不介意,我很想看看你畫的那些藍花楹。"俞晚晴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請求,
但還是點了點頭:"下次我?guī)孛璞緛怼?"我期待著。"程陌微笑著遞給她一張名片,
"有空常來。"名片很簡單,白底黑字,只有"程陌"和聯(lián)系方式,
右下角印著一朵小小的藍花楹。俞晚晴小心地把它放進包里,和那塊手帕放在了一起。
離開咖啡館時,她回頭看了一眼。程陌站在門口,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
仿佛一幅印象派油畫。他舉起手輕輕揮了揮,俞晚晴也下意識地回應,
心里涌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期待著什么。周一早晨,俞晚晴和蘇夢在工作室開會。
競標失敗后,她們需要重新規(guī)劃季度計劃。"不過有個好消息。"蘇夢翻著日程表,
"昨天我收到一個老建筑改造項目的邀請,對方想讓我們負責內部花藝設計和庭院景觀。
""哪里的項目?"俞晚晴問,手里擺弄著程陌的名片。"正義坊那邊的一棟民國老宅,
業(yè)主想改造成精品酒店。"蘇夢遞過一份資料,"今天下午甲方代表要來談初步需求,
你主談?"俞晚晴剛想答應,手機響了。
是林妍發(fā)來的消息:「別忘了今天下午三點帶素描本去云間!我?guī)湍愦蚵犨^了,程老板單身,
32歲,前建筑師,愛好攝影和咖啡,無不良嗜好~」她哭笑不得地鎖上屏幕,
對蘇夢說:"下午的會議我可以參加,但三點有個...私人約會,可能要提前走。
"蘇夢瞇起眼睛:"什么約會?你該不會是和徐志遠...""不是!
"俞晚晴反應過度地否認,"是一個...新朋友。""哦~"蘇夢拉長音調,
"難怪這兩天魂不守舍的。"下午兩點,甲方代表準時到達。俞晚晴正在會議室準備材料,
聽到蘇夢在門口熱情招呼:"程先生,歡迎!我們的首席設計師馬上就來。"程先生?
俞晚晴心里咯噔一下。不會這么巧吧?但命運顯然在跟她開玩笑。當她推開會議室的門,
看到的正是程陌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他穿著深灰色西裝,比咖啡館時更正式,
看到她時明顯也愣住了。"俞小姐?"程陌很快恢復專業(yè)表情,但嘴角微微上揚,
"看來我們真的很有緣。"蘇夢來回看著兩人:"你們認識?""咖啡館認識的。
"俞晚晴努力保持鎮(zhèn)定,心跳卻不受控制地加速,"沒想到程先生就是甲方代表。
"會議進行得很順利。程陌專業(yè)而細致地講解了項目需求,
特別強調要保留老建筑的原有氣質,同時融入現(xiàn)代元素。俞晚晴提出幾個花藝設計構想,
得到了他的高度認可。"俞小姐對空間和植物的理解很獨到。"程陌對蘇夢說,
眼睛卻看著俞晚晴,"這正是我們需要的。"會議結束已是三點半。
程陌收拾文件時低聲對俞晚晴說:"看來今天的約會被工作耽誤了。
"俞晚晴這才想起林妍的信息,有些歉疚:"抱歉,我忘了通知你...""沒關系。
"程陌笑了笑,"未來兩個月我們會經常見面,畢竟這個項目需要密切合作。""兩個月?
"俞晚晴驚訝地抬頭。"至少。"程陌的聲音里帶著愉悅,"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現(xiàn)在我們可以去喝杯咖啡,順便討論一下項目的細節(jié)?我妹妹在店里幫忙,她一直想見你。
""見我?為什么?
"程陌難得露出一絲窘迫:"她看了我的手帕記錄...說我對你一見鐘情。
"俞晚晴的臉瞬間燒了起來,不知如何回應。就在這時,工作室的門被推開,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晚晴,我路過順便來看看你——"徐志遠站在門口,
手里拿著一束玫瑰,笑容在看到程陌時僵在了臉上。第三章清晨的斗南花市人頭攢動,
空氣中混合著各種花香。俞晚晴穿梭在攤位間,不時停下摸摸花瓣,或是湊近聞聞花蕊。
程陌跟在她身后,手里已經抱了好幾束她挑選的花材。"這個季節(jié)的繡球特別好,顏色飽滿,
花期長。"俞晚晴拿起一支淡藍色的繡球花,轉身遞給程陌,"你看這個藍色,
像不像昆明的天空?"程陌接過花,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一絲微妙的電流似乎從接觸點蔓延開來。俞晚晴迅速縮回手,假裝整理頭發(fā)掩飾臉上的熱度。
"項目大堂的主花藝,我想用藍白色系。"她加快腳步走向下一個攤位,
聲音因為心跳加速而略微提高,"呼應老建筑的青磚和白墻,
同時加入一些紫色元素過渡到戶外的藍花楹。
"程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就像把室外景觀引入室內?""沒錯!"俞晚晴眼睛一亮,
轉身時發(fā)梢劃過一道弧線,"建筑與自然的對話,這正是我想表達的。
"這是他們合作的第一個周末。程陌提議實地考察昆明各大花市和植物園,
更直觀地了解俞晚晴的設計理念。令她驚喜的是,
這個看似理性的建筑師對花草有著出乎意料的敏感度。"你好像很懂植物?
"在一家專賣蕨類的小攤前,俞晚晴好奇地問。
程陌輕輕撫摸一株鳥巢蕨的葉片:"我母親是生物老師,小時候經常帶我去野外認植物。
"他笑了笑,"不過后來學建筑,就更多關注宏觀的東西了。和你一起看花,
讓我想起很多小時候的事。"他的笑容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溫暖,
俞晚晴突然有種想多了解這個男人的沖動。中午,他們轉戰(zhàn)昆明植物園。五月的園子里,
除了藍花楹,還有大片大片的薔薇和鳶尾盛開。程陌的相機幾乎沒停過,
而俞晚晴則快速在素描本上記錄著各種植物組合。"這里!"她突然拉住程陌的袖子,
指向一處小山坡,"你看那片紫色鳶尾和白色瑪格麗特的搭配,
如果放在酒店入口處..."程陌順著她的手指望去,隨即舉起相機。從俞晚晴的角度看去,
他專注的側臉線條分明,長睫毛在陽光下投下細小的陰影。不知為何,她想起那天在咖啡館,
他說"遇到知音不容易"時的表情。"你經常這樣盯著合作伙伴看嗎?
"程陌的聲音把她拉回現(xiàn)實。俞晚晴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一直盯著他發(fā)呆,
頓時耳根發(fā)熱:"我...我在想設計方案。""是嗎?"程陌放下相機,嘴角微微上揚,
"那請問俞設計師,我的側臉給你什么靈感了?
"被當場抓包的俞晚晴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就在這時,天空突然暗了下來,
豆大的雨點毫無預兆地砸下來。"快跑!"程陌一把抓起兩人的包,另一只手拉住俞晚晴,
朝不遠處的涼亭奔去。他們勉強在雨勢變大前沖進涼亭,但還是被淋濕了肩膀和頭發(fā)。
涼亭很小,擠進來后兩人幾乎貼在一起。程陌的襯衫濕了一大片,
貼在身上隱約可見肌肉的輪廓。俞晚晴慌忙移開視線,
假裝對亭子頂部的花紋產生了濃厚興趣。"昆明的天氣真是說變就變。
"程陌擰了擰袖口的水,遞給她一包紙巾,"擦一擦,別感冒了。"俞晚晴接過紙巾,
指尖又碰到了他的手。這一次,她沒有立刻縮回,而是抬眼對上了程陌的目光。
他的眼睛在陰天里呈現(xiàn)出更深的褐色,像兩潭靜水,讓人想一探究竟。雨幕如織,
將涼亭隔絕成一個小小的世界。俞晚晴聞到了程陌身上淡淡的檀香混著雨水的味道,
莫名讓人安心。"你之前說...遇到知音不容易。"她打破沉默,
"做建筑師很難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嗎?"程陌望向遠處的雨簾:"不是職業(yè)問題,是性格吧。
我比較...慢熱。""慢熱到32歲還單身?"話一出口俞晚晴就后悔了,
這聽起來太像打探隱私了。但程陌只是輕笑一聲:"也不是一直單身。
三年前有過一段...差點結婚的關系。"俞晚晴的心莫名沉了一下:"后來呢?
""后來她去了美國,我選擇留在昆明。"程陌的語氣平靜,聽不出情緒,"理念不合,
就分開了。"雨聲填補了對話的空白。俞晚晴想起徐志遠的分手理由——不愿異地。
看來每個人對距離和事業(yè)的理解都不一樣。"你呢?"程陌轉向她,
"那天在雨中...是為什么?"俞晚晴猶豫了一下,還是簡單說了和徐志遠的事。
說到那條分手短信時,程陌的眉頭明顯皺了起來。"用短信分手太不尊重人了。
"他的聲音罕見地帶著怒意,"如果連當面說清楚的勇氣都沒有,也不配擁有你。
"這句"擁有你"讓俞晚晴心頭一顫。她正想回應,程陌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一眼屏幕,
表情有些復雜:"抱歉,我接個電話。"他走到涼亭另一側,低聲交談了幾句。
俞晚晴無意偷聽,但還是捕捉到了"不用了""已經過去了"這樣的只言片語。掛斷后,
程陌的神色恢復了平靜,但眼神略顯疲憊。"前女友?"俞晚晴脫口而出,
隨即為自己的直接感到尷尬。程陌略顯驚訝,但點了點頭:"她回國了,想見面聊聊。
"他停頓了一下,"但我已經move on了。"Move on。簡簡單單的兩個詞,
卻讓俞晚晴心里泛起一絲莫名的期待。雨漸漸小了,陽光重新穿透云層,
在水洼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我們走吧?"程陌看了看表,
"植物園西區(qū)還有一片藥用植物園,你可能會感興趣。"接下來的考察順利而愉快,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提剛才的話題。但俞晚晴注意到,程陌在之后的相處中,
似乎有意無意地多了些小動作——過馬路時虛扶她的后背,買水時擰開瓶蓋再遞給她,
撐傘時總是把傘往她那邊傾斜...傍晚回到工作室,蘇夢正在整理花材,
看到兩人一起進來,眉毛高高揚起:"喲,考察了一整天?。?"收獲很大。
"俞晚晴假裝沒聽出她話里的調侃,把采購的花材一一放好,"程陌對植物很有見解,
給了很多靈感。"程陌謙虛地搖搖頭:"是俞老師教得好。明天我把今天拍的照片整理出來,
方便設計參考。"他離開后,蘇夢立刻湊過來:"進展如何?""什么進展?
"俞晚晴埋頭修剪花枝,"純粹工作關系。""得了吧。"蘇夢翻了個白眼,
"他看你的眼神,跟我家貓看到金槍魚罐頭一模一樣。"俞晚晴作勢要打她,
卻忍不住嘴角上揚。晚上回到家,
她在日記本上寫道:"程陌今天說他已經move on了。不知道為什么,
這句話讓我開心了很久..."一周后,項目初步方案成型。
團隊在程陌的咖啡館開了一個小型匯報會,
甲方代表對融合了建筑特色與植物美學的設計贊不絕口。"俞小姐對空間的理解很特別。
"那位中年女高管笑著說,"把老建筑的厚重感用花藝輕巧地化解了,又不失歷史韻味。
"會議結束后,程陌提議開瓶紅酒慶祝??Х瑞^已經打烊,
只有他們團隊幾個人和程陌的好友周毅——一個風趣幽默的攝影師,據(jù)說是程陌的大學同學。
"老程終于找到能治他完美主義的人了。"周毅舉杯向俞晚晴示意,
"之前合作的設計師沒一個不被他折磨哭的。"程陌無奈地搖頭:"別聽他胡說。
""我可記得清清楚楚,"周毅不依不饒,"去年那個李設計師,
被你要求改了十七遍方案后,
直接在會議室摔了模型...""那是因為她根本不懂歷史建筑的..."程陌突然停住,
看了俞晚晴一眼,語氣軟了下來,"俞小姐不一樣,她...很專業(yè)。
"這簡單的評價讓俞晚晴心頭一暖。酒過三巡,大家聊得越發(fā)盡興。周毅和蘇夢意外地投緣,
兩人為"城市好還是鄉(xiāng)村好"爭得面紅耳赤,卻越吵越開心。"我們去露臺吧。
"程陌輕聲對俞晚晴說,"那里能看到藍花楹。"咖啡館的露臺不大,
但正對著一排高大的藍花楹。夜晚的花樹在燈光下呈現(xiàn)出夢幻的紫色,微風拂過,
花瓣如雨般飄落。"真美。"俞晚晴倚在欄桿上,不自覺地向前傾身,
想要接住一片飄落的花瓣。程陌突然伸手虛攔在她腰間:"小心,欄桿有點矮。
"他的手臂沒有真正碰到她,卻形成了一個保護圈。俞晚晴能感受到他胸膛傳來的熱度,
還有呼吸間淡淡的紅酒香氣。兩人就這么靜止了一秒,然后同時后退一步,
各自假裝欣賞夜景。"你的前女友..."俞晚晴不知哪來的勇氣,
問出了盤旋在心頭多日的問題,"為什么分手?只是因為異地嗎?"程陌沉默了一會兒,
目光投向遠處的花樹:"部分原因吧。她無法理解我為什么堅持要回國,堅持留在昆明。
"他轉頭看向俞晚晴,"但更深層的原因是,她想要的是一個能帶她去紐約、倫敦的伴侶,
而我...只想要一個能一起在藍花楹下看日落的人。"這個回答直擊俞晚晴心底。
她想起徐志遠臨走時說的話:"你寧愿在昆明這個小地方擺弄花草,也不愿跟我去上海發(fā)展?
""我明白。"她輕聲說,"有人追求高度,有人追求溫度。
"程陌的眼睛亮了起來:"正是這樣。"夜風突然變大,俞晚晴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程陌立刻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動作自然得仿佛做過無數(shù)次。
外套上殘留著他的體溫和淡淡的檀香,俞晚晴忍不住攏了攏衣領。"冷的話我們進去吧。
"程陌說,卻沒有移動腳步。"再待一會兒。"俞晚晴也不想離開這靜謐的時刻,"你看,
月亮剛好停在藍花楹的枝椏間,像被托住了一樣。"他們并肩而立,手臂偶爾相觸又分開。
當一片藍花楹花瓣落在俞晚晴頭發(fā)上時,程陌伸手輕輕拂去,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耳廓。
那一瞬間,兩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神交匯處似有電流穿過。"晚晴!
"蘇夢的聲音從室內傳來,"周毅說要請大家去吃宵夜,走嗎?"曖昧的氣氛被打破,
俞晚晴和程陌同時后退一步,仿佛從夢中驚醒。"走吧。"程陌率先轉身,但在門口處,
他的手指輕輕碰了碰俞晚晴的手背,又迅速收回,"明天...明天見。"俞晚晴點點頭,
心跳如擂鼓。她不確定剛才那一刻是否只是自己的想象,
但有一點她很確定——程陌的外套還在她肩上,而她不打算這么快還給他。第四章周六清晨,
俞晚晴站在正義坊北門,不斷調整著肩上相機包的帶子。晨光為古老的石牌坊鍍上一層金邊,
空氣中還帶著夜雨后的濕潤。她比約定時間提前了十五分鐘到達,
不確定自己為什么如此重視這次"非工作約會"。"早。"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俞晚晴轉身,呼吸微微一滯。程陌今天沒穿往常的襯衫西褲,
而是一件簡單的深藍色T恤和休閑褲,脖子上隨意掛著專業(yè)單反,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許多。
他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陽光在睫毛下投下細碎的陰影。"我遲到了?"程陌看了看手表。
"不,是我來得太早。"俞晚晴下意識摸了摸耳垂,這是她緊張時的小動作,
"沒想到你會組織這樣的活動。"程陌領著她向正義坊深處走去:"昆明老建筑攝影團,
我每個月都會組織一次。城市更新太快,有些東西不記錄下來,可能明天就消失了。
"他的語氣中透著一種俞晚晴從未聽過的熱情。穿過幾條小巷,
他們來到一棟中西合璧的老宅前。已經有十幾位攝影愛好者等在那里,看到程陌紛紛打招呼。
"這位是俞晚晴,花藝設計師,也是我們新項目的合作伙伴。"程陌向大家介紹,
手虛扶在她后背,既禮貌又透著一絲親昵,"今天她客串我們的模特。
"俞晚晴驚訝地看向他:"模特?""建筑需要人的襯托才有生命力。
"程陌的眼里帶著懇求,"就站在門廊下,自然就好。"接下來的兩個小時,
俞晚晴跟著團隊穿梭在正義坊的街巷中。程陌耐心地向大家講解每棟建筑的特色和拍攝技巧,
偶爾會讓俞晚晴站在某個位置作為比例參照。他講解時的樣子與平日判若兩人——眼神發(fā)亮,
手勢生動,連聲音都提高了幾分貝。"你真的很喜歡這個,是不是?"在一處歇息時,
俞晚晴小聲問他。程陌喝了口水,喉結上下滾動:"比設計商業(yè)綜合體有意思多了。
這些老房子每一棟都有自己的故事。"他指向不遠處一棟磚紅色小樓,"比如那棟,
曾經是西南聯(lián)大教授的宿舍,汪曾祺可能就在那里寫過《昆明的雨》。
"俞晚晴順著他的手指望去,
突然注意到他手腕內側有一個小小的紋身——一朵簡約的藍花楹。她正想細看,
程陌已經放下水瓶,紋身再次被袖口遮住。"你居然有紋身?"她忍不住問。
程陌略顯尷尬地拉了拉袖口:"大學時代的沖動。當時癡迷藍花楹,
覺得它代表了昆明最美好的一面。""我能看看嗎?"程陌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腕。
俞晚晴輕輕托住他的手,近距離觀察那個紋身。黑色的線條簡潔優(yōu)雅,花枝纏繞著他的腕骨,
仿佛生長在皮膚上。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撫過紋身,感受到他脈搏的跳動突然加快。"疼嗎?
"她抬頭問,發(fā)現(xiàn)程陌正深深地看著她,眼神復雜。"當時...沒覺得。
"他的聲音有些啞。一陣微妙的沉默后,程陌清了清嗓子:"我們該跟上隊伍了。"下午,
攝影活動結束,程陌提議去他工作室看看拍的照片。他的工作室就在咖啡館樓上,寬敞明亮,
一整面墻都是書柜,另一面則掛滿了他的攝影作品——大多是昆明的老建筑和街景。
"這些都是你拍的?"俞晚晴站在照片墻前,被一幅幅黑白影像震撼。
程陌站在她身后不遠處:"嗯,業(yè)余愛好。""業(yè)余?這水平都能辦展覽了。
"俞晚晴指著一張藍花楹掩映下的老宅照片,"這張?zhí)貏e美,光影處理得太好了。
""那是我家老宅。"程陌的聲音突然柔軟下來,"父母還住在那里。
院子里有兩棵近百年的藍花楹,是我爺爺種的。
"俞晚晴轉身看他:"所以你對藍花楹這么情有獨鐘?"程陌點點頭,
眼神飄向遠方:"小時候每到五月,整個院子都是紫色的。我媽媽會在樹下鋪席子,
一家人喝茶聊天..."他頓了頓,"后來學建筑,也是受老宅影響,
想留住那些美好的空間記憶。"這一刻,
俞晚晴感覺看到了程陌不為人知的另一面——不只是專業(yè)冷靜的建筑師,
更是一個懷舊、重情的昆明男孩。"下周..."程陌突然說,"我父母要辦一個小型家宴,
慶祝他們結婚三十五周年。如果你有空..."俞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我?
""程曦強烈要求我邀請你。"程陌急忙補充,耳根微微發(fā)紅,"她說你答應過要教她插花。
""哦..."俞晚晴不知該失望還是慶幸,"當然,我很樂意。"程陌松了口氣,
嘴角上揚:"太好了。我媽媽很喜歡花,一直想認識你。""認識我?""呃...我是說,
認識我們的花藝設計師。"程陌明顯有些慌亂,轉身去開電腦,"來看看今天的照片吧。
"電腦屏幕上,一組照片自動播放。令俞晚晴驚訝的是,
里面有很多她的側影——站在老宅門廊下低頭看花的,在小巷中轉身回望的,
手指輕撫磚墻紋理的...每一張都捕捉到了她未曾注意的瞬間,帶著一種溫柔的詩意。
"這些..."她聲音微微發(fā)顫。程陌似乎這才意識到問題,迅速切換了文件夾:"抱歉,
我只是...覺得構圖需要人物點綴。"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就在這時,
樓下傳來程曦清脆的聲音:"哥!你在嗎?我?guī)Я宋顼垼?程陌如蒙大赦:"我們下去吧。
"咖啡館已經打烊,程曦在靠窗的桌子上擺開了幾個食盒??吹接嵬砬纾?/p>
她眼睛一亮:"俞姐姐!我就知道哥哥會把你帶來。""程曦。"程陌警告地看了妹妹一眼。
"干嘛,我又沒說錯。"程曦笑嘻嘻地拉著俞晚晴坐下,"俞姐姐,
你一定要嘗嘗這個破酥包,我排了半小時隊才買到的。"午餐在程曦活潑的絮叨中進行。
她今年大二,學的是園林設計,對俞晚晴的工作充滿好奇。"對了,下周家宴你來的吧?
"程曦突然問,"我哥跟你說了嗎?"俞晚晴點點頭:"說了,我很期待。""太好了!
"程曦拍手,"我爸媽一定會喜歡你。我哥從來沒帶女生回家過,
連前女友李媛都沒...""程曦!"程陌差點打翻水杯。俞晚晴假裝沒注意到程陌的窘迫,
低頭喝湯,心里卻泛起一絲微妙的喜悅。飯后,
程曦神秘兮兮地把俞晚晴拉到咖啡館的后院:"俞姐姐,幫我個忙。
下周家宴我想給爸媽一個驚喜,做個插花作品,你能現(xiàn)在教教我嗎?""當然可以。
"俞晚晴欣然同意。程陌拿來了一些基礎花材和工具。后院陽光正好,
俞晚晴耐心地向程曦講解插花的基本原理和技巧。程陌坐在一旁,時而拍照,
時而幫忙遞工具。"哥,你也來試試嘛!"程曦突然把剪刀塞進程陌手里,
"總不能一直讓俞姐姐只教我一個人。"程陌無奈地看了妹妹一眼,
但在俞晚晴鼓勵的目光下,還是拿起了花枝。這個在工作中游刃有余的建筑師,
面對嬌嫩的花朵卻顯得笨拙無比,不是剪得太短就是插得太歪。"不對,要斜著剪,
這樣吸水面積大。"俞晚晴不自覺地握住程陌的手,示范正確的剪法。他的手掌寬大溫暖,
指節(jié)分明,觸感讓她心頭一顫。程陌的手僵了一下,然后跟著她的引導完成了剪裁。
兩人靠得很近,俞晚晴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咖啡香和須后水的味道。"這樣?"程陌低聲問,
呼吸拂過她的耳際。"嗯,好多了。"俞晚晴迅速松開手,假裝整理花材掩飾臉上的熱度。
最終,程陌的作品歪歪扭扭但完整,程曦的則明顯精致許多。程陌看著自己的"杰作",
搖搖頭:"看來我還是更適合拍花,而不是擺弄它們。""但你的態(tài)度很認真。
"俞晚晴微笑,"這才是最重要的。"程陌凝視著她,眼神柔和:"謝謝你的耐心。
"周一早晨,俞晚晴剛到工作室,蘇夢就神秘兮兮地湊過來:"猜猜我剛剛聽到了什么?
""什么?"俞晚晴放下包,開始檢查今天的日程。"你那前男友徐志遠,
到處跟人說你們分手是因為你事業(yè)心太重,不顧家庭。"蘇夢翻了個白眼,
"還說你在昆明這種'小地方'開工作室是浪費才華。
"俞晚晴的手指停在鍵盤上:"他真這么說?""千真萬確!我閨蜜在上海的設計圈,
說徐志遠逢人就訴苦。"蘇夢憤憤不平,"這個渣男,明明是他劈腿在先!
"俞晚晴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的不快:"算了,嘴長在別人身上。
我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不行!"蘇夢拍桌,"這種詆毀不能忍!
我要是見到他...""見到他要怎樣?"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程陌站在那里,
手里拿著一疊圖紙,臉色陰沉。俞晚晴不確定他聽到了多少,但顯然足夠讓他生氣。
"程先生..."她站起身。"抱歉,我不是有意偷聽。"程陌走進來,把圖紙放在桌上,
"但如果是關于徐志遠的事,我昨天在行業(yè)酒會上也聽到了類似言論。
"俞晚晴胸口發(fā)悶:"他也去酒會了?""嗯,代表上海的新公司來談合作。
"程陌的眉頭緊鎖,"我當場反駁了他。事實上...我們可能有些爭執(zhí)。
""你和他吵架了?"俞晚晴瞪大眼睛。程陌略顯尷尬地摸了摸后頸:"不算吵架。
我只是告訴大家,能在昆明這種'小地方'把花藝工作室做到行業(yè)頂尖,
恰恰證明了俞小姐的才華和決心。
至于不顧家庭...我認識的俞晚晴連合作方員工的生日都記得送花。
"蘇夢在一旁發(fā)出"哇哦"的聲音,被俞晚晴瞪了一眼。"謝謝你。"俞晚晴真誠地說,
"但不必為這種事影響你的專業(yè)形象。
"程陌直視她的眼睛:"有些事比'專業(yè)形象'更重要。"這句話讓俞晚晴心頭一熱。
她正想說什么,程陌突然咳嗽起來,而且越咳越厲害。"你沒事吧?"俞晚晴擔憂地問。
程陌擺擺手:"沒事,可能昨晚著涼了。"但俞晚晴注意到他臉色發(fā)紅,呼吸也有些急促。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立刻被溫度嚇了一跳:"你在發(fā)燒!"程陌試圖否認,
但一陣眩暈讓他不得不扶住桌子。俞晚晴和蘇夢不由分說,一個打電話取消他當天的會議,
一個叫車送他回家。"我送他回去。"俞晚晴對蘇夢說,"你幫我處理下午的客戶?
"蘇夢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當然,'純粹工作關系'嘛。
"程陌的公寓在翠湖邊一棟安靜的老樓里,寬敞明亮,裝修簡約。俞晚晴扶他在沙發(fā)上躺下,
迅速找到了醫(yī)藥箱。"38.6度,確實發(fā)燒了。"她看著體溫計,皺起眉頭,
"家里有退燒藥嗎?"程陌虛弱地指了個柜子。俞晚晴倒了溫水,看著他服下藥片,
然后去廚房想弄點吃的。打開冰箱,里面除了幾瓶啤酒和速食品外幾乎空空如也。
"你就吃這些?"她難以置信地問。"平時...多在咖啡館吃。"程陌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帶著鼻音。俞晚晴搖搖頭,拿出手機叫了生鮮配送。一小時后,廚房里飄出了粥香和草藥味。
她熬了白粥,炒了幾個清淡小菜,還煮了一壺自制的草藥茶——這是她外婆教的配方,
對感冒特別有效。"起來吃點東西吧。"她端著托盤回到客廳,發(fā)現(xiàn)程陌已經半坐著睡著了,
額前的碎發(fā)垂下來,讓他看起來出奇地年輕脆弱。俞晚晴輕輕放下托盤,
忍不住伸手撥開他額前的頭發(fā)。程陌在睡夢中無意識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像只尋求安慰的大貓。這個小小的動作讓俞晚晴心頭一軟。程陌醒來時已是黃昏,
身上多了條毯子,額頭上還貼著退燒貼。茶幾上的粥和菜用保溫罩蓋著,
旁邊是一壺保溫的草藥茶和一張便簽:"記得吃東西,茶每兩小時喝一杯。有事隨時叫我。
——晚晴"程陌捧著便簽,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起身想去倒茶,
路過書房時突然停下——俞晚晴臨走前顯然整理了那里散落的圖紙和書籍,而此刻他注意到,
一本植物圖鑒被單獨放在桌角,旁邊是一張書簽。程陌走過去,
發(fā)現(xiàn)書簽標記的正是藍花楹的頁面。他翻開那頁,
里面夾著一張小小的素描——雨中的藍花楹樹下,一個模糊的男子身影為蹲著的女孩撐傘。
畫工簡潔,卻飽含情感。程陌小心地取出素描,翻到背面,看到一行小字:"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與此同時,俞晚晴正在工作室里心神不寧。她不斷查看手機,
生怕錯過程陌的消息。蘇夢在一旁偷笑,直到俞晚晴受不了地扔了個橡皮擦過去。"別裝了,
你明明喜歡他。"蘇夢輕松躲過,"而且他顯然也喜歡你。"俞晚晴沒有否認,
只是嘆了口氣:"太快了。我才結束一段三年的感情...""三年又怎樣?
時間不是衡量感情的標準。"蘇夢難得嚴肅,"重要的是,和誰在一起時,
你能做真正的自己。"俞晚晴想起和程陌相處的點點滴滴——他認真插花的樣子,
談論老建筑時發(fā)亮的眼睛,為她辯護時堅定的語氣...確實,在他面前,
她不需要偽裝什么。手機突然震動,是程陌發(fā)來的消息:"謝謝照顧。茶很有效,燒退了。
你的素描很美。"緊接著又是一條:"PS:我父母很期待周六見到你。
"俞晚晴把手機貼在胸口,感覺心跳加速。周六的家宴,
這將是她第一次以非工作身份進入程陌的生活圈。想到這里,她既期待又忐忑。晚上回到家,
她打開衣柜,開始思考周六該穿什么。這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像是站在一扇門前,
隱約知道門后有什么,卻又不敢確定。唯一確定的是,她想推開這扇門,看看門后的風景。
第五章"不行,這個方案絕對不行!"會議室里,俞晚晴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
她指著電腦屏幕上的3D模型,手指微微發(fā)抖。"大堂花藝怎么能用這么沉重的色系?
完全違背了我們最初的設計理念!"程陌站在投影儀旁,
眉頭緊鎖:"深色系是為了呼應建筑的年代感。你原來的方案太輕飄了,壓不住空間。
""輕飄?"俞晚晴胸口起伏,"那是靈動!是讓老建筑煥發(fā)新生!
你的改動把整個設計變成了...變成了博物館陳列!"項目組其他成員低頭假裝忙碌,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這是合作一個多月來,
俞晚晴和程陌第一次在工作上產生如此大的分歧。程陌深吸一口氣,
試圖緩和語氣:"我只是覺得我們需要平衡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平衡不等于妥協(xié)。
"俞晚晴打斷他,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抱歉,我需要透口氣。"她快步走出會議室,
一直走到大樓外的空中花園才停下。五月的陽光灼熱刺眼,卻照不進她此刻陰郁的心情。
過去幾周的合作一直很愉快,程陌總是尊重她的專業(yè)意見,為什么今天突然如此固執(zhí)?
手機震動起來,是蘇夢的信息:「聽說你和程帥哥吵架了?整個16樓都聽到了?!?/p>
俞晚晴正要回復,身后傳來腳步聲。程陌站在兩米開外,手里拿著兩瓶冰水。"給。
"他遞過一瓶,"抱歉,我剛才太堅持己見了。"俞晚晴接過水,
冰涼的觸感讓她冷靜了些:"我也是。只是...這個設計對我很重要。""我知道。
"程陌靠在欄桿上,望著遠處的城市輪廓,
"其實我有個想法...不過需要你犧牲點睡眠時間。""什么想法?"程陌轉頭看她,
眼里閃爍著神秘的光:"明天凌晨四點,我來接你。""四點?去哪?""相信我。
"程陌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這個小小的接觸奇跡般地安撫了她的情緒,
"帶上你的設計草圖。"第二天凌晨,俞晚晴在小區(qū)門口等到了程陌的車。天色漆黑,
只有路燈投下昏黃的光暈。程陌穿著休閑外套,頭發(fā)有些凌亂,像是剛匆忙起床,
但眼睛卻異常明亮。"給你。"他遞過一個紙袋,里面是熱騰騰的破酥包和豆?jié){,"路上吃。
"車子向西山方向駛去,穿過沉睡的城市。俞晚晴小口吃著早餐,
好奇地觀察程陌專注開車的側臉。他下巴上有一小塊沒刮干凈的胡茬,
在晨光微熹中泛著青色。"能告訴我去哪了嗎?"俞晚晴問。"西山龍門。"程陌簡短回答,
"看日出最好的地方。"一個小時后,他們開始攀登通往龍門的小路。天色漸亮,
東方泛起魚肚白。俞晚晴氣喘吁吁地跟在程陌身后,慶幸自己穿了運動鞋。"快到了。
"程陌回頭伸手拉她,"再堅持一下。"他的手溫暖有力,穩(wěn)穩(wěn)地把她拉上最后一段陡坡。
當他們到達觀景臺時,天邊剛剛泛起第一縷金色。"正好趕上。"程陌找了個最佳觀景點,
鋪開帶來的野餐墊,"坐下休息會兒,太陽馬上就出來了。"俞晚晴環(huán)顧四周,
昆明城在他們腳下緩緩蘇醒,滇池如一面鏡子映照著天色。微風拂過,
帶著晨露和松樹的氣息。"現(xiàn)在能告訴我為什么帶我來這了嗎?"她問。
程陌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文件夾,里面是他們的設計方案。"看那里。
"他指向遠處城市中一片模糊的輪廓,"那是我們的項目所在地。"隨著太陽緩緩升起,
神奇的一幕發(fā)生了。金色的陽光首先照亮了城市的高處——屋頂、塔尖、山巒,
然后逐漸向下蔓延,給每一棟建筑鍍上溫暖的光暈。
老城區(qū)的青磚灰瓦在晨光中呈現(xiàn)出豐富的層次,從深褐到金黃,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我明白了!"俞晚晴突然驚呼,"你是想說光線會改變建筑的色彩感受!
"程陌微笑著點頭:"老建筑在晨光和夕陽下最美,因為斜射的光線能凸顯它們的質感。
你的花藝設計就像正午的陽光,太直接了。
我們需要的是這種..."他指向被晨光溫柔撫摸的老城區(qū),"漸變,層次。
"俞晚晴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變幻的光影,突然抓起素描本快速畫了起來。
"我們可以用從深到淺的漸變花藝!"她興奮地說,
"靠近建筑的部分用深色系花卉呼應材質,然后逐漸過渡到明亮的色調,
就像陽光一點點照亮它!""正是我想的。"程陌的聲音里帶著贊許,
"抱歉我昨天表達得不好。"俞晚晴搖搖頭,眼里閃著光:"不,你是對的。
我需要看到這個。"她頓了頓,"謝謝你帶我來。"就在這時,太陽完全躍出了地平線,
萬道金光灑向大地。程陌的側臉被鍍上一層金邊,睫毛在陽光下幾乎透明。
俞晚晴不自覺地屏住呼吸,被這景象震撼。"昆明的日出..."她輕聲感嘆。
"我見過很多地方的日出。"程陌望著遠方,"海邊的,山里的,
國外的...但每次回到這里,還是覺得昆明的最美。"他們靜靜地坐著,
看陽光一點點填滿城市的每個角落。某種無需言語的理解在兩人之間流淌,
比任何討論都更直接,更深刻。下山時,程陌自然地牽起俞晚晴的手幫她保持平衡。
他的手掌寬大溫暖,包裹著她的手指。兩人誰都沒有主動松開,
就這樣一路牽著手回到停車場?;爻堑穆飞?,俞晚晴靠在車窗上昏昏欲睡。
熬夜加上爬山消耗了她太多體力。"睡會兒吧。"程陌調低空調溫度,"到了我叫你。
"俞晚晴迷迷糊糊地點頭,很快進入夢鄉(xiāng)。她做了個短暫的夢,
夢見自己和程陌站在藍花楹樹下,花瓣如雨般落下..."晚晴,我們到了。
"程陌輕柔的聲音喚醒了她。俞晚晴睜開眼,發(fā)現(xiàn)車停在了工作室樓下,
而自己身上蓋著程陌的外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遞還外套,
聞到上面淡淡的檀香混合著陽光的味道。"周一見。"程陌微笑著說,
"記得把新方案畫出來。"周末兩天,俞晚晴全心投入到方案修改中。程陌發(fā)來過幾次信息,
詢問進展也分享一些想法,但兩人都默契地沒提日出時刻的親密。周一的項目會議上,
新方案獲得一致好評,連一向苛刻的甲方代表都連連稱贊。會議結束后,
程陌悄悄塞給她一張紙條:"今晚七點,咖啡館見。有驚喜。"俞晚晴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不斷猜測程陌所說的"驚喜"是什么。晚上七點整,她推開"云間"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