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的院子在雁南鎮(zhèn)西街。
臨街的三間倒座房,朝街開了一道門,做了兩間雜貨鋪。
鋪子前方百余步就是一個臨河的拱橋。
來往間多是賣柴火的老頭和沿河漿洗的婦人。
見她出門,一群婦人立馬目露嘲諷。
“秀才娘這是要贖兒子去?”
“要我說,你家三媳婦那個不守婦道的小娼婦,送去花樓也不冤枉,何必花銀子贖人?!?/p>
“就是,我前天還見她和那貨郎拉拉扯扯,真是不成樣子?!?/p>
一幫婦人七嘴八舌的討伐李初月,一個個恨得真心實意。
不知道的,還以為李初月干了什么喪天良的惡事。
而事實上,李初月能有如今的壞名氣,原主功不可沒。
明知李初月長得惹眼,還總是故意選鄰居家女人不在的時候,逼兒媳婦去借針頭,還線腦。
惹得附近的漢子個個臉紅心跳魂不守舍,還到處宣揚自家兒媳婦不安分。
哪家女人能受得了這個?
李初月能在槐花巷好好活這么些年,都是附近人家品行好。
要是遇上個心性不正的,早被人害了。
孟舒嘆氣。
她上輩子造了什么孽,才會穿到造自己兒媳黃謠的腦殘玩意身上。
不過,來都來了。
她又不敢死,就只能認命挽救原身作出來的爛攤子。
孟舒深吸一口氣,揚眉怒道:
“都給老娘閉嘴,你們這群長舌婦,自家事管好了嗎就見天的造謠。我兒媳和那貨郎退錢的時候,我可就在院里看著呢”
“自家男人管不好,還怪到我兒媳婦身上來了,以后在讓我聽到你們胡咧咧,老娘撕了你們嘴?!?/p>
幾個婦人皆是一愣。
誰都沒想到,以往每次提起這個就家丑外揚,大吐苦水的孟老太太,竟然會直接發(fā)飆幫李初月說話。
說話的幾人頓時就不干了。
“你放屁!就你家那個三媳婦,天天花枝招展的往別家男人跟前湊,一肚子男盜女娼,該去浸豬籠的貨色,還好意思說我們胡咧咧,我呸!”
“別以為你有個秀才兒子,老娘就怕你,什么玩意!”
說話的是隔壁街豆腐店老板娘許鳳英,為人潑辣,是家中獨女。
為了傳宗接代就招了個外來的男人做上門女婿。
這個黃宗樹看著老實,暗地里卻是個色鬼。
沒少借著豆腐鋪,偷偷占大姑娘小媳婦的便宜,也是后來鬧出事被許鳳英收拾了一頓,這才老實了。
而原主明知這黃宗樹的為人,還總是派自家兒媳婦去割豆腐。
然后在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去許鳳英面前訴苦求情。
一來二去,許鳳英也真的恨上了李初月。
以往她被原身裝出來的可憐迷惑,也不忍心為難顧家。
畢竟誰家都不想攤上個敗壞門風的。
可如今孟舒突然翻臉維護兒媳,許鳳英哪里還忍得住,當即爆發(fā)出來。
想到原身干的好事,孟舒也是一陣心虛。
可誰讓她占了原身的身子,只能拼命往回找補:
“鳳英丫頭你說這話可就太沒良心了,我家三媳婦心善,念著你一個女人掌家不容易,每次家里吃豆腐都特意繞路去你家割,害得我誤會她好久?!?/p>
說著孟舒眼眶一紅,一副替李初月委屈的模樣。
“這事我早和你說了,你自己管不好男人,怎么能賴在我兒媳身上?!?/p>
孟舒一番話,直接給許鳳英氣紅溫了。
合著還是她不知好歹了?
你當初吞吞吐吐一臉委屈的樣,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死老太婆,你欺人太甚!”
被罵了,孟舒并不生氣,反到生出一股真心實意的愧疚:
“是我老糊涂,沒給你解釋清楚,你要怨就怨我,只求你以后別在誤會我家初月?!?/p>
孟舒一番話,聽得一眾婦人一愣一愣的。
就連許鳳英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誤會了。
見眾人動搖,孟舒心下一喜再接再厲。
“我那兒媳什么都好,就是不愛說話,什么都裝肚子里,這也是被逼的沒辦法了,才把想法全說出來?!?/p>
“要不然,我也不能誤會那孩子這么久,真是鬧了好大的笑話。”
話說到這份上,眾人雖然被嗆了一肚子氣,卻也不好在說什么。
李初月平時確實不怎么說話。
而原身在外頭,確實裝的挺成功,大家都覺著孟舒這樣嘴硬心軟的人,應該不會扯謊。
畢竟,一個能連著接納兩個壞了清白的兒媳進門,如此慈善又明事理,能是什么壞人。
“這事也不能怪我們不是,你家兒媳婦也是要多注意點的,瞧瞧以前那些事,多讓人誤會?!?/p>
“就是,那些事你自個不也說嗎,怎么能都怪我們?!?/p>
雖是責怪的話,也算是松了口。
“是是是,都是誤會,回頭我好好說說她。”
成功糊弄過去,孟舒壓下肚子里的心虛,笑著擺擺手,一臉輕松的往集市趕去。
而院門內。
李月初端著一大盆臟衣服,推門的手停在半空。
她好歹也是大宅院里出來的,怎么會看不透婆婆那點子搓磨人的伎倆。
可娘親病死獄中,父兄慘遭流放。
若非顧青鋒將自己帶回顧家,她恐怕早已流落青樓香消玉殞。
更別說她的孩子了。
救命之恩,當涌泉相報。
她如今所受,比起青樓不知好了多少。
雖不知婆婆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但只要顧家能容下她的孩子,在多的苦她也心甘情愿。
李初月的想法,孟舒自然不知。
她此刻完全被眼前熱鬧的集市吸引了注意力。
多是郊外的百姓挑了擔,帶著雞鴨狗崽,嫩綠的春菜就地擺攤。
正是晌午,集市上煙火小食,風箏人偶應有盡有。
孟舒摸著懷里的銅板,停在一個賣雞鴨的小攤旁。
“這雞鴨怎么賣的?”
干瘦的老太太笑著仰起頭,大方開口:
“雞崽三文,鴨崽五文,您隨便挑。”
原身總覺得自家如今是書香之家,嫌養(yǎng)雞種菜窮酸,家里那么大個后院整的空嘮嘮的。
吸著三個兒媳的血,吃啥都花錢買。
孟舒才不會在乎這些,她只想七個小孫孫,每人每天都能吃上一個雞蛋。
一籠雞崽一籠鴨崽各五十只,她直接全都包圓了。
反正地方大出門就是河,家里養(yǎng)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