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炸雞里...摻了人血吧?」「小姐說笑了,本店只用現(xiàn)殺活雞?!?/p>
「那為什么每晚八點,王叔都對著空門說歡迎光臨?」「鄰里習慣而已?!?/p>
「那些消失的外來者呢?」「搬走了?!埂改憬Y婚時吃的……」「要嘗嘗特制西瓜汁嗎?」
玻璃杯在柜臺推來,血珠順著杯壁滑落。1 血宴婚夜我站在油鍋前炸第八只雞腿時,
墻上的掛鐘正好敲響第八下。炸雞店后廚的排風扇發(fā)出哮喘般的嗡鳴,
暗紅色油星在濾網上迸裂,像極了上周三張嬸送來的肉丸子掉進湯鍋時的模樣?!笟g迎光臨!
」王叔的吆喝聲準時從店門口傳來,我攥著漏勺的手抖了抖。透過油霧氤氳的玻璃,
能看見他蠟黃的臉正對著空蕩蕩的街道微笑。
這個動作他維持了整整十九年——自從我八歲那年被他從垃圾站撿回來當學徒開始。
「小王啊?!估钇牌趴嬷窕@從后門探進頭,籃子里滲出暗褐色的汁水,
在水泥地上蜿蜒成蜈蚣的形狀,「這是今早剛腌好的臘肉,你帶回去和春燕嘗嘗。」
她缺了三根手指的右手掀開蓋布,露出油紙包裹著的猩紅色肉塊,
斷面泛著珍珠母貝般的光澤。我正要道謝,前廳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巨響。
沖出去時看見個戴鴨舌帽的年輕人正癱坐在滿地碎玻璃渣里,他盯著我手里還在滴血的臘肉,
喉嚨里發(fā)出漏氣的風箱聲:「你們…你們在吃…」「哎呀新搬來的小陳吧?」
張叔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身后,布滿老年斑的手掌親昵地搭在年輕人肩上,
「要不要嘗嘗我們特制的西瓜汁?」他另一只手里舉著的玻璃杯里,
濃稠的液體正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熒光。年輕人突然劇烈掙扎起來,他的鴨舌帽掉在地上,
露出后腦勺碗口大的凹陷。張叔的手像鐵鉗般紋絲不動,
我注意到他指甲縫里嵌著的碎骨渣在路燈下泛著磷火般的幽藍?!妇让【取?/p>
年輕人的慘叫戛然而止。李婆婆從陰影里踱出來,
手里銹跡斑斑的剪刀精準地剪斷了他的聲帶。血珠濺到我的白圍裙上,開出一串曼珠沙華。
「新郎官快回家吧?!雇跏宀恢螘r出現(xiàn)在我身后,他開裂的唇角淌著黑色的油漬,
「春燕等著試婚紗呢?!雇崎_家門時,春燕正對著梳妝鏡往脖子上撲粉。
鏡面倒映出她后頸密密麻麻的縫合線,像蜈蚣的百足在燭光下蠕動。聽到動靜,
她轉過頭露出甜美的笑,唇縫間隱約可見細小的尖牙。「今天張嬸送了塊上好的里脊?!?/p>
她掀開砂鍋蓋,乳白色濃湯里浮沉著半截人類指骨。我裝作沒看見她袖口沾染的新鮮血跡,
把水果袋放在餐桌上。一顆蘋果突然滾落,在瓷磚上裂成兩半,
暗紅色汁液緩緩漫過春燕的繡花鞋。「這個月的祭品質量越來越差了。」春燕蹙起眉頭,
用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挑起一瓣橘子。橘肉突然劇烈抽搐起來,
迸濺的汁液在天花板留下放射狀血痕。她咯咯笑著把橘子塞進我嘴里,
甜腥味瞬間在舌尖炸開。婚宴當天,老鄰居們送來的賀禮堆滿了后院。
趙大爺?shù)恼聊鞠淅飩鱽碇讣鬃夏景宓穆曇?,錢婆婆的食盒滲出帶著金箔的血漿。
當春燕穿著刺繡百鬼圖的嫁衣出現(xiàn)時,祠堂里的長明燈突然全部變成幽綠色。
拜堂時供桌上的全豬忽然睜開沒有眼皮的眼睛,
我看見豬頭慢慢扭曲成上周失蹤的快遞員的臉。春燕的蓋頭被陰風掀起一角,
露出她脖頸處正在愈合的縫合線——那里本該是三天前被我撞見的致命傷口。
宴席持續(xù)到子夜,當老槐樹開始往下滴落粘稠的樹膠時,李婆婆端來了壓軸菜。
揭開銅鍋的瞬間,我聽見嬰兒的啼哭在翻滾的血湯中漸漸微弱。春燕舀了勺遞到我唇邊,
湯里浮著的眼球倒映出所有賓客嘴角撕裂到耳根的微笑?!阜蚓??!?/p>
春燕冰涼的手指撫上我的喉結,她旗袍下的皮膚突然浮現(xiàn)出數(shù)十張痛苦的人臉,「該洞房了。
」2 鬼新娘春燕指尖觸到我喉結的剎那,祠堂屋檐下的紅燈籠齊刷刷轉為暗紫色。
她嫁衣上的百鬼圖開始蠕動,刺繡的吊死鬼吐出猩紅長舌纏住我的手腕。
我后背撞上雕花拔步床的瞬間,
聽見床板下傳來熟悉的咳嗽聲——和母親臨終前卡著痰音的喘息一模一樣。
「夫君抖得厲害呢。」春燕跨坐在我腰間,旗袍開衩處露出的小腿布滿魚鱗狀皸裂。
她解盤扣的動作優(yōu)雅得像在拆禮物,當?shù)谌w瑪瑙扣子彈落在地時,
窗外老槐樹的枝條突然瘋狂拍打窗欞。借著血色月光,我看見她鎖骨下方嵌著的銅鏡碎片里,
映出二十年前母親下葬時穿的壽衣花紋。撕拉——嫁衣撕裂的聲響中混雜著人類的慘叫。
春燕后背蒼白的皮膚像舞臺幕布般向兩側分開,
浮現(xiàn)出的那張人臉正隨著我的呼吸頻率抽搐眼皮。確實是母親的模樣,
只是嘴角被黑線縫出夸張的笑弧,右眼窩里還插著半截我童年時常玩的竹蜻蜓。「很驚訝?」
春燕的聲線突然變成男女混音,她抬手撕開胸前皮膚,露出肋排間懸掛的十八只銅鈴,
「當年你爹發(fā)現(xiàn)我們是食尸鬼,連夜帶著你逃出鎮(zhèn)子……」她指尖撫過銅鈴時,
我聞到了父親失蹤那晚沾在毛衣上的槐花香。床板下的咳嗽聲突然變得急促,
春燕背后的母親人臉猛地睜開雙眼。那雙本該空洞的眼眶里,
赫然轉動著我八歲那年被王叔挖去的左眼球!記憶如毒蛇撕開封印,我想起那個暴雨夜,
王叔的炸雞刀捅進父親咽喉時濺在油鍋里的血花。「阿川終于想起來了?」
春燕的臉皮開始融化,露出下面層層疊疊的不同面容。她脖頸的縫合線全部崩開,
頭顱像開蓋的胭脂盒般向后仰去,喉管里伸出沾滿粘液的嬰兒手臂,
攥著半塊我今早送給李婆婆的芙蓉糕。祠堂外突然傳來嗩吶聲,
曲調正是出殯用的《哭皇天》。我趁機滾下床榻,后腰撞翻的燭臺點燃了鴛鴦被。
火焰中騰起數(shù)十張扭曲的人臉,都是這些年消失的外來者。他們的哀嚎化作青煙,
在房梁上凝結成張嬸平日織毛衣用的骨針?!敢ツ哪匦吕晒??」
王叔的倒影突然從燃燒的窗紙里滲進來,他手里還握著滴血的炸雞刀,
「二十年前你爹不聽話,現(xiàn)在你也要學他?」刀尖挑著的炸雞塊分明是半只人類耳朵,
耳垂上還掛著母親陪葬的翡翠墜子。春燕的身體正在膨脹,嫁衣碎片如剝落的墻皮簌簌掉落。
她脊椎裂開成兩排森白利齒,胸腔里滾出裹著胎衣的死嬰。
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睜開全黑的瞳孔,發(fā)出與母親臨終前如出一轍的嗚咽:「阿川…快逃…」
我抓起燃燒的床幔砸向王叔,他蠟制的臉在火中融化成焦油狀物質。
祠堂供桌上的牌位突然集體炸裂,飛濺的木屑在空中組成父親殘缺的臉。
當春燕的利爪即將刺入我后心時,供桌下的暗格突然彈開——里面躺著母親腐爛的右手,
握著我周歲時抓鬮用的、刻滿符咒的桃木匕首。匕首刺入春燕肋間銅鈴的瞬間,
整個祠堂響起萬千亡魂的尖嘯。銅鈴炸裂迸出的黑血中,
我看見二十年前的真相:母親為保護我自愿被制成人燭,
父親的頭顱至今還埋在炸雞店后院的槐樹下。而那些總給我送肉的鄰居,
不過是靠吸食活人陽氣維持形貌的百年蔭尸?!冈瓉砦也攀羌榔贰刮阴咱勚枷蜢籼煤箝T,
手腕突然被春燕體內伸出的臍帶纏住。她破碎的面容在月光下重新拼湊,
這次竟幻化成我記憶里母親最溫柔的模樣:「阿川,來和娘永遠在一起…」
3 真相裂痕春燕幻化的面容距離我鼻尖只剩半寸時,祠堂梁柱突然爆出密集的裂紋。
母親腐爛的右手攥著桃木匕首劇烈震顫,那些嵌在匕首上的符咒開始滲出發(fā)光的血珠。
當血珠滴落在纏住我手腕的臍帶上時,整條臍帶突然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竟自行熔斷成滿地蠕動的蛆蟲。我撞開搖搖欲墜的后門沖進暴雨中,
卻發(fā)現(xiàn)炸雞店后院那棵百年槐樹正在瘋狂生長。樹根掀翻青石板,
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森白指骨。那些指骨突然集體轉向我,
在泥水中拼湊出父親殘缺的右手——與我握著母親殘肢的左手正好形成合十的姿勢。
「阿川看這邊!」王叔的聲音從樹干里傳來,樹皮裂開浮現(xiàn)出他融化的半張臉。
槐樹枝條卷著個沾滿泥土的頭顱遞到我面前,那正是父親腐爛的面容!
他僅剩的右眼突然轉動,瞳孔里映出二十年前的雨夜:母親被釘在槐樹上,
王叔的炸雞刀正剜出她還在跳動的心臟。桃木匕首突然發(fā)燙,母親的手指關節(jié)發(fā)出咔噠脆響,
引導我將匕首刺入槐樹主干。樹汁噴涌而出的瞬間,我聽見整條街的蔭尸都在哀嚎。
后廚的油鍋突然沸騰,二十年來積攢的人油翻涌成浪,
一具無頭尸骸從油渣中緩緩站起——他左手小指缺失的斷面,
與我童年記憶里父親被斬斷的位置完全吻合。「乖仔…快…」父親尸骸的胸腔里傳出悶響,
他抬手扯斷自己脊椎扔向槐樹。掛著腐肉的脊柱在空中化作桃木劍,
精準刺入王叔在樹干上浮現(xiàn)的臉。槐樹根系裹挾著數(shù)百具尸骨破土而出,
我在那些纏滿繃帶的尸群里看見了上周失蹤的快遞員、上個月搬來的女大學生,
還有今早給我送臘肉的張嬸。暴雨沖刷著墓碑般林立的尸骸,我踉蹌著奔向炸雞店正門。
春燕支離破碎的身體正從祠堂方向飄來,她嫁衣碎片化作血蝙蝠群,撞碎了寫著「王記炸雞」
的霓虹燈牌。藍紫色電流在殘破的燈管間流竄,
照亮了柜臺后那本積滿油垢的族譜——泛黃的紙頁上,我的生辰八字旁竟用朱砂畫著鎮(zhèn)魂符。
「夫君以為逃得掉?」春燕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她碎裂的面容在每滴雨珠里閃爍,
「從你周歲被選中當活棺那天,你的魂魄就養(yǎng)在我們身體里啊。」她殘存的右手打了個響指,
整條街道的地磚同時翻轉,露出下面排列整齊的青石墓碑。最中央那方簇新的墓碑上,
我的名字正在雨水沖刷下滲出鮮血。父親尸骸突然撲上來將我按倒在地,
他胸腔裂開噴出帶著槐花香的濃煙。
煙霧中浮現(xiàn)出母親被制成蔭尸那晚的景象:她將自己的心頭血喂給我喝下,
從此我的血肉就成了蔭尸們維持人形的藥引。那些年鄰居們送來的「肉」,
不過是取自我自身血肉的輪回供養(yǎng)?!缚臁瓑瀳觥垢赣H尸骸的喉管里擠出最后幾個字,
旋即被地下伸出的繃帶纏成繭蛹。我攥著族譜沖向街道盡頭,
卻看見李婆婆正站在墳場入口織毛衣。她手里的毛線分明是浸泡過尸油的腸衣,
兩根織針正是祠堂燭火中凝成的骨針?!感〈▉碓囆乱律蜒?。」
李婆婆笑著抖開剛織好的毛衣,領口處鑲著的翡翠墜子正是母親下葬時戴的那枚。
我后退時踩到松動的墓碑,低頭看見自己名字下方還有行小字:「生于庚辰年七月半,
卒于庚辰年七月半?!箟瀳錾钐幫蝗豁懫饐顓嚷暎昵敖o我接生的產婆從墳堆里爬出,
她懷里的襁褓滲出黑血,傳來與我手腕胎記形狀相同的哭聲。春燕的殘肢在墳塋間重組,
她背后浮現(xiàn)出整個蔭尸鎮(zhèn)的倒影——每盞路燈都是人骨制成,每扇窗戶都嵌著活人眼珠,
而街道盡頭那口沸騰的油鍋里,正浮沉著二十年來所有「消失」的陌生人。
4 陰陽尸胎產婆懷中的襁褓炸開時,我手腕的胎記突然灼燒起來。
那團裹著胎衣的血肉在空中舒展成嬰兒形狀,胸口赫然浮現(xiàn)與我相同的青色印記。
它睜開全黑的眼睛咧嘴微笑,露出春燕特有的細密尖牙,
臍帶卻連接著墳場中央的千年槐樹根系?!高@才是你真正的胞弟啊?!?/p>
春燕的聲音從地底傳來,她破碎的嫁衣碎片正在融入泥土,「當年你娘懷的是陰陽尸胎,
產婆親手把陰胎埋進槐樹根…」她話音未落,我手中的族譜突然自燃,
燒焦的紙灰在空中拼出母親扭曲的臉——她隆起的腹部竟同時存在著兩個嬰兒的輪廓。
地下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炸雞店所在的地面突然塌陷。我在墜落中抓住根裸露的電線,
電流竄過的瞬間看見令人窒息的真相:地下三十米處的青銅密室里,
上百具玻璃棺槨整齊排列,每具棺材里都躺著與我相貌相同的尸體。
他們脖頸處插著槐樹枝做的輸液管,暗紅色液體正通過根系輸送到地面那棵巨樹。
陰胎突然發(fā)出啼哭,墳場所有墓碑應聲爆裂。飛濺的碎石在空中組成巨大的八卦陣圖,
陣眼處緩緩升起具雙人棺槨。當我看見棺蓋上雕刻的并蒂蓮花紋時,
記憶如利刃劈開腦髓——那花紋與春燕嫁衣內襯的圖案完全相同?!高@才是我們的婚床呢?!?/p>
春燕的殘肢從棺槨縫隙滲出,纏住我的腳踝往下拖拽。棺蓋移開的瞬間,
我聞到了母親梳頭用的桂花油味道。棺內鋪滿正在蠕動的人皮,
最上方并排擺放著兩套嬰兒襁褓,其中染血的藍布正是我周歲時裹過的布料。
陰胎突然撲到我背上,它冰涼的手指摳進胎記位置。
劇痛中我看到二十年前的雨夜:產婆用槐樹刺在我和陰胎胸口刻下符咒,
母親哭著將陽胎交給王叔,而陰胎被活埋前發(fā)出的啼哭,震碎了祠堂所有的長明燈。
「時辰到了?!估钇牌诺墓照惹脫艄讟“l(fā)出喪鐘般的回響,她褪去人皮露出森森白骨,
指骨上套著的頂針正是母親當年的嫁妝。墳場上空的血月突然淌下粘稠的液體,
澆在陰胎身上發(fā)出烙鐵淬火的聲響。它開始急速生長,轉眼變成與我別無二致的青年,
只是瞳孔里跳動著幽綠的鬼火。青銅密室里的尸體突然集體睜眼,
他們脖頸的輸液管自動脫落,上百道血柱噴涌著匯聚到陰胎頭頂。春燕的殘肢在血雨中重生,
她嶄新的嫁衣上繡著我和陰胎的肖像,發(fā)間簪著的正是母親下葬時含在口中的銅錢。
「借陽壽續(xù)陰命的陣法運轉了二十年…」陰胎用我的聲音開口,指尖劃過我顫抖的喉結,
「現(xiàn)在該把肉身還給弟弟了。」他突然掐住我的脖子,我聽見自己頸骨發(fā)出竹節(jié)斷裂的脆響。
千鈞一發(fā)之際,母親腐爛的右手突然從族譜灰燼中鉆出,攥著桃木匕首刺穿了陰胎的眉心。
血月突然被黑霧籠罩,密室所有玻璃棺槨同時炸裂。陰胎發(fā)出不甘的嘶吼,
身體開始融化成腥臭的黑水。春燕的嫁衣褪色成孝服,
她癲狂地撲向正在消散的陰胎:「明明只差最后一步就能…」「阿川快!」
母親的聲音突然在耳畔炸響,我循著指引抓住陰胎胸口浮現(xiàn)的玉佩。
當陰陽魚玉佩合二為一時,整座青銅密室開始崩塌。父親的無頭尸骸從地縫中鉆出,
他脊骨化成的桃木劍正正刺入春燕后心,將她釘在雙人棺槨的并蒂蓮紋上。逃出地底時,
朝陽正撕開血霧照在炸雞店廢墟上。那些蔭尸鄰居正在陽光下化作焦炭,
王叔的炸雞刀插在他自己融化的頭顱上,李婆婆的骨針在晨光中碎成齏粉。
我癱坐在槐樹殘根旁,發(fā)現(xiàn)手中玉佩里封著母親最后一縷殘魂。
5 煉魂陣啟玉佩在掌心發(fā)出灼人的溫度,母親那縷殘魂化作青煙鉆入我的太陽穴。
當劇痛退去時,我正站在二十年前的廢棄產院前,月光把斑駁的「婦嬰醫(yī)院」
招牌照得像塊陳年血痂。推開銹蝕的鐵門,走廊墻壁上密密麻麻的嬰兒手印突然開始滲血,
匯聚成箭頭指向地下室方向。「阿川…這邊…」母親的聲音在耳道深處回蕩。
我踩過滿地干涸的胎盤殘渣,在停尸間門前看見雙生槐樹從地磚裂縫中破土而出。
它們的枝干在半空糾纏成婚床形狀,每片樹葉都印著我和陰胎的掌紋。推開門的瞬間,
數(shù)百盞人皮燈籠同時亮起。地下室中央的血棺正在融化,
棺內涌出的黑血滋養(yǎng)著兩株并蒂蓮——左邊那株的花蕊是春燕的臉,
右邊則是我從未見過的蒼白少女面容。當我的影子投在花瓣上時,
春燕突然睜開空洞的眼窩:「夫君終于來與我合葬了?」「她才是你真正的妻子?!?/p>
母親的聲音帶著哭腔,血棺下的石板突然透明如鏡。我看見二十年前的產房里,
真正的春燕剛出生就被產婆掐死,而本該是陰胎的我被調包放進母親臂彎。
鏡面里的母親瘋狂撕咬接生婆的手臂,卻被迫吞下寫著我生辰八字的符紙。
雙生槐樹的根系突然暴起,纏住我的四肢按向血色并蒂蓮。春燕的花瓣驟然裂開,
露出里面裹著嫁衣的森森白骨。那具骸骨的手腕上戴著與我配對的龍鳳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