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為傅恒掏心掏肺,助他青云直上,卻落得滿門抄斬,幼弟慘死,
我含恨自盡于紫禁城下。再睜眼,竟回到選秀前夕,指尖觸及妹妹沈宜蓉,
腦中卻炸開她惡毒心聲:“姐姐這鳳凰命,也該輪到我了!”呵,鳳凰命?是催命符才對!
這一世,什么青梅竹馬,什么姐妹情深,我呸!傅恒,沈宜蓉,你們欠我的,我要連本帶利,
一一討回!木蘭秋狝,便是我復(fù)仇的開端!01雕花拔步床帳幔低垂,
帳頂?shù)拿髦樯l(fā)著幽微的光。我猛地睜開眼,胸口劇烈起伏,額上冷汗涔涔。
不是冰冷的紫禁城石階,不是利刃穿心的劇痛。是熟悉的閨房,熏著我最愛的伽南香。我,
沈宜寧,重生了。回到了十六歲,尚未入宮,家族也還未傾覆的那一年。“小姐,您醒了?
”貼身丫鬟檀香端著描金托盤進(jìn)來,上面是一盅晶瑩剔透的燕窩粥。我看著她,
前世她為了護(hù)我,被亂棍打死?!疤聪恪蔽衣曇羯硢?。她關(guān)切地放下托盤,伸手來扶我。
指尖相觸的剎那,一道陌生的女聲在我腦中響起:“夫人交代了,這燕窩里加了三克鶴頂紅,
保管神仙難救?!蔽覝喩硪唤偷厮﹂_她的手。檀香一臉錯愕:“小姐?”鶴頂紅?
是繼母王氏!她一向視我為眼中釘,只因我占了嫡長女的名頭。再聯(lián)想到前世,
我入宮后不久便纏綿病榻,想來也是她的手筆!“這燕窩,我不喝了,倒掉?!蔽依渎暤?。
檀香雖有疑惑,卻還是聽話地端了出去。我扶著床沿起身,一陣暈眩。這是……讀心術(shù)?
只要觸碰到對方皮膚超過三息,便能聽見其心聲。但每日,似乎只能用五次,
且用后頭痛欲裂。真是……天助我也!“姐姐,你醒啦?”一道嬌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妹妹沈宜蓉裊裊娜娜地走了進(jìn)來,一身水粉色旗裝襯得她越發(fā)楚楚可憐。前世,
我便是被她這副無害模樣蒙騙,將她引為知己,最終卻被她與傅恒聯(lián)手送上黃泉路。
她親昵地挽上我的手臂。“姐姐,聽說額娘給你燉了燕窩,
妹妹也想嘗嘗呢……”幾乎是同時,她陰毒的心聲在我腦中炸開:“哼,這賤人怎么還沒死?
那鶴頂紅難道是假的?不行,我還得想法子,傅恒哥哥說了,只要除了她,就會娶我做正妻!
”我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妹妹來得不巧,那燕窩我瞧著不大新鮮,
已經(jīng)讓檀香倒了?!薄叭羰敲妹孟氤裕娜瘴易屝N房單給你做。
”沈宜蓉眼底閃過失望和怨毒,快得讓人抓不住。
她旋即又掛上甜笑:“那妹妹就先謝過姐姐了?!薄皩α私憬悖斣跁康饶隳?,
似乎有要事相商?!蔽尹c點頭,心中卻警鈴大作。前世這個時候,阿瑪書房失竊,
一份八旗軍餉克扣清單不翼而飛,最終成了傅恒扳倒沈家的鐵證。而那清單,
是我“無意中”告訴沈宜蓉藏匿地點的!這一世,休想!02康熙二十年的木蘭秋狝,
比往年更盛大。只因皇上要在圍場考核宗室子弟與八旗勛貴們的騎射功夫,
也為幾位適齡皇子公主挑選福晉額駙。我沈家身為正白旗都統(tǒng),自然在隨行之列。
皇家營帳連綿數(shù)里,旌旗招展。傅恒,鑲黃旗侍郎之子,也是我曾經(jīng)的未婚夫婿,
此刻正立于不遠(yuǎn)處,與幾位宗室子弟談笑風(fēng)生。他一身寶藍(lán)騎射服,身姿挺拔,
依舊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若非重生,我定會被他這副皮囊再次迷惑?!耙藢幟妹谩?/p>
”他含笑走來。我福了福身,盡量不與他有肢體接觸?!案岛愀绺?。”他似乎想說什么,
卻被一聲嬌呼打斷?!案岛愀绺纾 鄙蛞巳厝缛檠嗤读职惚歼^來,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的手臂。
“姐姐也在啊。”她巧笑倩兮,眼底卻帶著炫耀。傅恒的目光在我與沈宜蓉之間轉(zhuǎn)了一瞬,
最終落在沈宜蓉身上時,多了幾分寵溺。“蓉兒莫頑皮,仔細(xì)沖撞了貴人。
”他的手不經(jīng)意搭在沈宜蓉的手背上。我眸光微動,悄然靠近,
指尖“不小心”擦過傅恒的手腕。三息?!吧蚣夷抢虾偅箤⒒⒎氐媚前汶[秘。
只要拿到沈府的虎符,八阿哥就能控制熱河駐軍,屆時大事可成?!薄吧蛞藢庍@顆棋子,
也該發(fā)揮她最后的作用了?!蔽倚念^巨震!虎符!八阿哥!原來傅恒的目標(biāo),
竟是沈家的兵權(quán),圖謀的,是那至高無上的位置!而我,從始至終,
都只是他用完即棄的棋子!“姐姐,你怎么了?臉色這般難看?”沈宜蓉故作關(guān)切。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恨意,“沒什么,許是昨夜未歇好?!眹C開始的號角吹響。
駿馬奔騰,箭矢破空。前世,我為博傅恒一笑,也為得皇后青睞,拔得頭籌,卻成了笑話。
這一世,這頭籌,誰愛要誰要去!我策馬跟在隊伍末尾,不疾不徐。
眼看傅恒瞄準(zhǔn)一只肥碩的梅花鹿,即將引弓。我暗自冷笑,手腕微動,一顆小石子無聲彈出,
正中他坐騎的后臀。馬兒吃痛,猛地向前一竄。傅恒猝不及防,雖未落馬,卻也狼狽不堪,
那一箭自然也射偏了,險些誤傷了不遠(yuǎn)處的蒙古臺吉。“哪個不長眼的!”傅恒怒喝,
臉色鐵青。眾人紛紛側(cè)目。我低下頭,掩去眸中的譏誚。傅恒,這才只是開始。
03圍獵持續(xù)了三日。我刻意藏拙,獵物寥寥。反倒是沈宜蓉,在傅恒的“不經(jīng)意”相助下,
收獲頗豐,引來不少贊嘆?!敖憬悖憧次耀C的這只白狐,皮毛多漂亮!
”沈宜蓉獻(xiàn)寶似的捧到我面前。我淡淡一笑:“妹妹好身手。”她嬌嗔:“哪有,
都是傅恒哥哥指點得好?!闭f話間,她腳下一個趔趄,似是要摔倒,
手中白狐直直朝我面上砸來。我若避開,她定會摔個結(jié)結(jié)實實,博取同情。我若不避,
這狐貍的血污定會濺我一身。電光火石間,我側(cè)身伸手,穩(wěn)穩(wěn)接住白狐,
另一手卻穩(wěn)穩(wěn)的抓住了她欲倒地的手臂?!懊妹眯⌒?!”沈宜蓉驚魂未定地站穩(wěn),
感激地看我:“多謝姐姐。”心聲卻惡毒傳來:“該死的沈宜寧,反應(yīng)這般快!
本想讓她在眾人面前出丑,再污她沖撞驚了我的馬,害我墜馬受傷,只要她被禁足,
我就能把那封偽造的私通情信塞進(jìn)她的妝匣,讓她身敗名裂!”私通情信?好一招毒計!
我面上帶笑,扶著她的手卻驟然收緊,指甲掐入她皮肉?!鞍?!”沈宜蓉痛呼出聲,
眼淚汪汪?!敖憬?,你……”我故作驚訝:“妹妹怎么了?可是扭傷了腳踝?”不等她回答,
我高聲道:“妹妹不慎扭傷,快請?zhí)t(yī)!”同時,我“關(guān)切”地撩開她被我抓過的衣袖,
查看“傷勢”。那一小塊被我掐出的紅痕,在雪白皓腕上格外顯眼。更顯眼的,是紅痕下方,
那枚小小的,只有我和傅恒才知曉的,代表他們私情的雙魚戲蓮刺青的一角!前世,
這刺青被她巧妙遮掩,直到我死后才被人發(fā)現(xiàn)?!斑?,
蓉妹妹這袖下的痕跡是……”一位眼尖的宗室格格好奇道。沈宜蓉臉色煞白,慌忙扯下袖子,
眼神躲閃?!皼]什么,許是方才不小心蹭到的?!北娙四抗庠谖液退g游移,帶著探究。
傅恒快步上前,將沈宜蓉護(hù)在身后,蹙眉看我:“宜寧,你這是何意?
”我一臉無辜:“傅恒哥哥說什么?我只是關(guān)心妹妹的傷勢?!薄暗故敲妹眠@袖下的圖案,
瞧著別致,不知是何寓意?”沈宜蓉身子一顫,幾乎站立不穩(wěn)。這場小小的風(fēng)波,
雖未將她徹底拉下水,卻也在眾人心中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這就夠了。
04木蘭秋狝結(jié)束,圣駕回鑾。不出三日,我便接到了皇后的懿旨,召我入宮。
皇后烏拉那拉氏,并無子嗣,對幾位年長皇子一向親厚。而傅恒,正是她屬意的八阿哥一黨。
坤寧宮內(nèi),皇后端坐鳳座,儀態(tài)萬方?!吧蚣咽?,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蔽乙姥蕴ь^,
目光沉靜?;屎蠹?xì)細(xì)打量我片刻,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果然是個好孩子,
難怪皇上都贊你沉穩(wěn)?!薄奥犅勀阍趪鷪?,還曾提點過傅恒那孩子幾句,
免了他誤傷蒙古臺吉的過失?”我心中一凜,這是在試探我與傅恒的關(guān)系,還是在敲打我?
“回娘娘,臣女不敢居功,不過是湊巧罷了。”皇后不置可否,轉(zhuǎn)而道:“皇上今日也在,
想見見你?!蔽倚念^一跳,隨著引路嬤嬤來到偏殿??滴醯垡簧砻鼽S常服,正臨窗而立,
身旁還站著一位玄衣玉冠的青年男子,眉目俊朗,氣質(zhì)雍容。是端親王,康熙第七子,
也是前世唯一一個在我沈家落難時,曾暗中施以援手之人。只是那時,我已深陷泥沼,
未能抓住他伸出的手。“臣女沈宜寧,叩見皇上,見過端親王?!笨滴醯坜D(zhuǎn)身,目光如炬,
仿佛能洞察人心?!捌缴怼!彼彶锦獾轿颐媲?,我垂首屏息。
他寬大的龍袍袖擺輕輕拂過我的手背?!斑@丫頭的讀心術(shù),倒是奇特。若用得好,
或許能破了老八的局。”“朕且看看,她有幾分膽色,幾分忠心?!蔽倚闹旭斃颂咸?!
皇上……他知道我的秘密!他是如何知道的?難道這世上,還有旁人能……我強(qiáng)壓下震驚,
努力維持平靜。端親王此時開口,聲音溫潤:“皇阿瑪,沈都統(tǒng)忠君體國,
宜寧格格想必也是知禮懂大體的?!彼闹讣馑撇唤?jīng)意般,
在我行禮時觸碰過的衣袖邊緣輕輕一點?!斑@丫頭,倒是比我想的更有趣些。她眼中的恨意,
是沖著傅恒,還是沖著老八?這渾水,她攪得起嗎?”我心念電轉(zhuǎn)?;噬鲜窃谟梦业哪芰?,
端親王則在提醒我帝心難測,又似乎對我……有些許不同?“沈佳氏,你可知,朕為何召你?
”康熙帝沉聲問。我定了定神:“臣女愚鈍,請皇上示下。
”康熙帝嘴角微揚:“朕的皇子們都到了適婚之齡,你沈家女兒,
也是時候為皇家開枝散葉了。”這是……要給我指婚?會是誰?前世我費盡心機(jī)要嫁的傅恒,
今生我避之不及。那么,會是哪個皇子?或是……05中秋家宴,闔府團(tuán)圓。
繼母王氏坐在上首,笑意盈盈,頻頻為阿瑪布菜。沈宜蓉則挨著我坐,不時與我說笑幾句,
仿佛圍場那點不快從未發(fā)生。歌舞升平,觥籌交錯?!敖憬?,這杯桂花釀,妹妹敬你。
”沈宜蓉端起酒杯,笑靨如花。我看著她遞來的酒杯,
那澄澈的酒液在燈火下泛著異樣的光澤。我伸出手,指尖輕輕搭上她的手腕。
“這穿腸散無色無味,只要沈宜寧喝下去,明日便會暴斃而亡。屆時,我再買通仵作,
做成她惡疾突發(fā)的假象,誰也查不出來!傅恒哥哥說了,事成之后,便會向阿瑪提親!
”好狠的心!穿腸散!我猛地打翻她手中的酒杯,酒液潑了她一身?!鞍パ剑?/p>
”沈宜蓉尖叫一聲,花容失色。滿堂賓客皆驚?!敖憬?!你這是做什么!”沈宜蓉又驚又怒,
眼眶瞬間紅了。我冷冷看著她:“妹妹這酒,我可不敢喝?!薄澳愫f什么!
”王氏拍案而起,“宜寧,你莫不是瘋了!怎可如此對你妹妹!”阿瑪也面色鐵青:“宜寧,
給你妹妹道歉!”我心中一片冰涼。又是這樣,永遠(yuǎn)都是這樣!無論沈宜蓉做了什么,
他們都只會指責(zé)我!“道歉?”我凄然一笑,“阿瑪,額娘,你們可知,她這杯酒里,
下了穿腸劇毒!”“你血口噴人!”沈宜蓉哭喊起來,撲到王氏懷里,“額娘,
姐姐她……她定是嫉妒傅恒哥哥對我好,才這般污蔑我!”她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姐姐若真這般恨我,便殺了我吧!何苦用這等下作手段毀我清譽(yù)!”眾人看我的眼神,
充滿了不贊同與鄙夷。我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地上的酒漬:“這酒有毒!一驗便知!
”王氏冷笑:“來人,把大小姐帶回房,好生看管!我看她是魔怔了!”就在這時,
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奥??!倍擞H王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門口,身后跟著幾名太監(jiān)。
“本王聽聞沈府熱鬧,特來討杯水酒,卻不想,竟遇上這等事?!彼抗鈷哌^地上狼藉,
最終落在我身上。我心頭一動,迎上他的目光,用盡今日最后一次讀心機(jī)會,
伸手指向那被打翻的酒杯,指尖在空中虛虛劃過,仿佛要觸碰那殘余的酒液?!斑@酒,
的確有問題。沈宜寧,你待如何?”這是端親王的心聲。我深吸一口氣,
朗聲道:“請王爺做主,徹查此酒!”前世,我便是這樣被她們母女聯(lián)手污蔑,
說我嫉妒妹妹,意圖下毒反被“識破”,最終被禁足,失了清譽(yù),也失了阿瑪?shù)男湃巍?/p>
這一世,我絕不會重蹈覆轍!端親王帶來的太醫(yī)很快驗明,酒中確含劇毒。沈宜蓉面如死灰。